女之名。
问罢杨岚,又仔细问了另一人的表现,李岩大致说了一遍,鹿晓忆却不厌其烦追问细节,到最后补充来去,与详细介绍一遍无异。之后鹿晓忆又将布帛上记录的事情复述一遍,李岩听了竟与那夜所发生事情并无二致,顿时惊为天人。鹿晓忆见他震惊的样子大是得意,说道:“如你所言非虚,就凭这两个人,武林格局不久之后就要变化了。好了,我回去润润色,这两篇人物传记,用来做将来的江湖名人榜绰绰有余。近来江南发生一桩大事,不日我就要离开天都,去搜集那件事的资料了,有缘再见。”说着告辞去了。李岩看她背影,心道十之**已被看破,好在看起来鹿晓忆并无恶意。
正要收拾收拾心情离开,却见窗下倚着一个乞丐,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乞丐见他看来,也对他咧嘴一笑,说道:“公子行行好,赏点吃剩的东西吧。”李岩立刻想来起来,他回天都路上在七里店遇见过的,当时他是倚在茶棚窗下。
李岩本不是铺张之人,桌上酒菜所剩无几,便向店家要了两张胡饼,待要绕下楼送过去,乞丐却道:“不劳贵人,隔窗赐下便是。”李岩知他武功不俗,且如此公然乞讨,极有可能是丐帮中人。丐帮有丐帮的规矩,最大信条便是,无论武功如何,地位多高,也与寻常乞丐无异。虽然如今帮会壮大,这样的规矩不少人已不再遵守,但楼下乞丐明显是例外。李岩想了想,付了账,从窗口跃了下去,将饼放在他身前碗内。乞丐说道:“多谢公子赏。”自顾吃起饼来。
李岩待他吃完才道:“这位是丐帮的兄弟么?在下凌在下李岩,请教尊姓大名。”乞丐道:“我不是丐帮弟子。我是不祥之人,跟我认识没什么好事的,不知道名字也罢。”说完仍是转过脸去看着端门出神。
李岩闻言一愣,只觉这个乞丐身上定然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过往,,见他不肯说,也不勉强,随口问道:“那你是在这里等什么人么?”乞丐也是一愣,一般人吃了这样的闭门羹便是大怒也正常,却少有还能淡定自若继续交谈的,当下随口道:“恩,等一个人。”李岩虽非好奇之人,但觉乞丐对行乞一道轻车熟路,想来不是什么落难公子,竟然要等宫城内出来的人,也觉得有些讶异。乞丐看出他想法,冷笑道:“怎么,李公子认为我就没有什么朋友配得上从那里出来么?
李岩一哂,道:“从那里出来又怎么了,那有什么配不配的,只是觉得兄台言行落拓不羁,不似是有那样的朋友罢了。”乞丐笑道:“不错。不是每个对自己重要的人都可以是朋友,我便是在这里等这么一个很重要但不是朋友的人。”说着又转过身去。
过了半晌,却发现李岩仍是未走,便道:“你这个人看着利索,怎么这般缠夹不清?我都说过了不要跟我套近乎,还在这里做什么。快走,省得一会儿殃及池鱼。”李岩也笑道:“因为我也在这里等人啊,也是等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很重要,但是我不想把她当朋友的人。绿杨成荫,清风徐来,对面即是天枢皇城,以前真没发现这里是个等人的好去处。”乞丐本是怀疑,但看他认真的表情又不像作假。
李岩也不再多话,眼看无事可做,便学乞丐就地而坐,顺带搬运真气,练起内功来。乞丐见他神情,暗恨自己心浮气躁,对手武功又高,稍一不慎便有性命之忧,也盘膝打坐,虽说临时用功未必有效,却也比枯等强上许多。李岩内功一脉属于玄门正宗,一旦基础夯实,之后便能勇猛精进,不至于走火入魔,其实最大的原因便是善于体察外物,一有外来侵袭扰乱便能提前切断真气运行。因此他此刻一面全力运转内功,一面旁观四顾,却似能感觉到乞丐体内的奔腾如潮一般的真气,呼翕之间隐隐有风雷涌动,看来他不单是一名内功高手,只怕功法还属于刚猛威风一路。
乞丐也甚是惊讶。他记性想来极好,曾记得在七里店匆忙见过李岩一面,既然都是同来天都,遇见了也属正常,只是听闻对方呼翕,气脉悠长生平罕见,也不由生疑,天下间几时有这么多年轻高手了,好在对方看起来不像有恶意的样子。但他曾因大意之下铸成大错,再也不敢妄自判定一个人的好坏。
李岩功力精纯,已是同龄中的翘楚,忽地气有所感,睁开眼来,却见一众人等从端门出来了,左边是宇文涟漪、阿史那瑕一行,右边一行却是以一个青衣公子为首。此时风俗世家大族以朱紫为贵,青衣者多为平民,因此能出入宫门的青衣人少之又少,李岩隔远一见即认出乃是那夜与他激斗的赵重霄关门弟子沈青衣。
不多时众人已过了天枢,李岩上前见过两位公主,阿史那瑕道:“这位乃是‘北武林第一’赵前辈的弟子沈青衣,还不上前见过。”李岩上前行了一礼,自报姓名,此时他已无门无派,倒是不用掩饰什么。沈青衣还了一礼,眼中精芒闪动,竟似是要看穿李岩一般,最后道:“李公子好俊的功夫,不知你那位女伴还好么?”李岩假装听不明白,道:“在下只是怀瑜公主的护卫,哪里有什么工夫去结识女伴,公子口下留情,莫要砸了在下的饭碗。”
沈青衣闻言哈哈一笑,道:“好好好,若是你丢了饭碗便来找我,我必以十倍待你。”之后忽然转身对阿史那瑕道:“怀瑜公主,咱们也好久没见了,有暇请来敝处坐坐,只是烈山不在,好生扫兴。”
李岩明显看到阿史那瑕脸色有些不自然。以她城府之深,这已算失态了,只怕“烈山”便是她所思念的大漠之人吧。想来沈青衣神目如电,一见就知道李岩与阿史那瑕不似普通主仆,便以语言分化,即便不中,自己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沈青衣转过身对站在三丈开外的乞丐道:“岳东方,你是来找我算账的么?我可不欠你什么啊。”
阿史那瑕收敛深思,目视崒干,崒干上前小声道:“岳东方,丐帮之主陈启养子,丐帮**分舵的舵主,据说一身功夫尽得陈启真传,不可小觑。”宇文涟漪在旁听了,也“啊”地一声轻呼。陈启可是中原四大宗师之一,那可是与佛心宗镜心、正一教张少阳、凌云门九嶷齐名的高手。李岩也是一惊,没想到乞丐竟有这样的身份,既然他是丐帮舵主,怎么自称无门无派?
岳东方面色平静,说道:“不错,你是不欠我什么,但你欠了天灾分舵三百余条人命,还请偿还。”沈青衣笑道:“此话从何说起,你要做丐帮之主,我便替你出谋划策,那些计策不都一一达成了么?你若按我的计划走下去,过不多久就是一帮之主了。”
岳东方道:“是啊,天灾、赤地、焦土三舵若是精锐尽丧,义父也只能将帮主之位传我了。你有我把柄在手,我只能俯首帖耳。只是这样的帮主,我做来有什么意思?”沈青衣笑嘻嘻地道:“想不到你这么快就能明白过来,也不枉一代人杰的倾心调教。我只管出主意,做不做是你的事。现在事情出来了,却全部怪到我这个出谋划策的人头上,是不是有些过分啊?”
岳东方哼了一声,道:“你善能巧言令色,又擅使攻心之计。若是以前的我,此时自当羞愧无地,只是现在我已做好所有准备。来此之前,我已辞去舵主之位,自逐出门。”说着掀开衣袖裤管,却见上面疤痕宛然若新,应是前些时日的痕迹。
崒干在旁解释道:“‘三刀六洞’,丐帮叛出门厅当受此刑。”
沈青衣却有点意外,眼前这个人还是之前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为**左右的少年么。岳东方续道:“我自逐之前,曾在君山岛祖师堂前立下誓言,天灾分舵三百余名弟子的血债我将与你共担。此刻我便留着有用之身,先来讨回一半血债。”李岩听他话中语气,只怕他击毙沈青衣之后便会自裁以谢。一时之间不知是让他得偿所愿好,还是事与愿违好。
沈青衣沉默一会,脸上讶色尽去,迤迤然说道:“你这么快就能醒悟过来,知道怎么样才能对真正的敌人造成最大的伤害,也算厉害。既然如此,此战已避无可避,来吧。”旁边禁军已听出岳东方是前来寻衅,正要上前阻拦,沈青衣却道:“我与他终有一战,你们不必插手。”说着昂然上前,对着岳东方道:“请!”
岳东方却是知道对方实力,以他素日展露出来的武功已能与自己战个平手,但以自己对他的了解,即便未曾藏拙,至少也会有几手压箱底的绝招未出。因此丝毫不敢大意,脚踏奇步,左掌护与胸前,似攻实守,右掌收于小腹,似守实攻,乃是一招“潜龙勿用”的起手式。
崒干精神一振,向大家解释道:“我能看出这是丐帮至高绝学‘降龙十八掌’,但是哪一招就不清楚了。”宇文涟漪睁大眼睛,这等神奇武功能得见识绝对是三生之幸。李岩幼时喜听故事,“降龙十八掌”名头大气响亮,多少次睡梦中都是喊着“降龙十八掌”的名字醒来的,今日终于得见。
沈青衣最了解岳东方,以他往日脾性,上来不是“飞龙在天”就是“龙战于野”,如今竟然摆出“潜龙勿用”的架势,看来他真是将所有关节想通,若是身死,只怕万事俱休,因此一改之前冲动,只是与敌偕亡的决心也绝不能小觑。当下也不答话,使出师门秘传的“天机十四”中的“七杀垂天”一路应对。“七杀垂天”与“破军入命”是赵重霄根据前辈武功结合紫微十四主星所创的“天机十四”中最为刚猛的两路,之前与岳东方切磋武艺时多以灵巧多变且不失锋锐的“贪狼坐宫”对敌,此刻以之来应对天下至刚至阳的“降龙十八掌”便是要以强破强,要对手输得心服口服。
岳东方掌势起始若龙潜于渊,见对手一反常态以刚猛掌势与自己对攻,更是正中下怀。师父传功时说道,这一路“降龙十八掌”虽有千变万化,但最厉害之处在于任你刚柔并济也好,任你阴阳相合也好,任你至阴纯阳也好,我自以一掌破之,即便赵重霄敢与他硬拼,也要让其饮恨掌下。他武功境界自然是差点,因此他的“降龙十八掌”最喜欢的对手便是沈青衣这样以攻对攻的,当即猱身而上,以一招“时乘六龙”揭开大战序幕。
两人转眼之间斗了四五十招,掌势之中携带的劲风越来越强,刮得周边旗帜华盖“哗啦啦”直响,莫说一些不会武功的人,便是李岩等人也觉着罡风激荡,快要睁不开眼了。李岩细心观察二人比斗,他所见高手中,除却褚北辰、镜海、叶真等人外,年轻一辈中大概也只有杨岚可比了。
斗到分际,岳东方觑得对手一掌攻来,掌中劲力隐带风雷,叫了声“来得好”,左掌一划,四溢的劲力尽数收敛,蕴于右掌之内,猛然击出。这一掌集聚全身内力,纯以气机感应对方功力最强一点,全力出击一决胜负,正是一招“亢龙有悔”。实则天下武功多是以己之长击敌之短,以己之强攻敌之弱,这一路“降龙十八掌”却恰恰相反,便是要在至强一点上决一胜负。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六章 宿命之敌()
“七杀垂天”刚猛足矣,但刚猛的招式难免变化不足,终究不敌“降龙十八掌”这等千锤百炼专攻刚猛的招式。沈青衣此刻骑虎难下,只得全力击出。两人双掌相交,正好天上一阵雷鸣,掩盖住这一击的威势。之后才发出龙吟般的呼啸,劲风却丝毫未曾逸散,想来都为二人躯体所承受。
沈青衣踉跄退后五步,每一步都留下一个尺许深的脚印。掩口轻咳,之后他看着手掌上的殷红,抬头对岳东方道:“好一招‘亢龙有悔’。自我十五岁起,到今日已有十年,十年之间你是第一个让我负伤的人,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的武功和决心。”
对面岳东方也不好受,他也退了两步,体内气血翻涌,明眼人都看出来他这一掌中占了上风,若是江湖纷争便当到此结束。只是事关数百条人命,又岂是仅仅分出胜负可以结束的。岳东方心知此掌消耗甚大,一招既出,没有能够击毙对手,待对手缓过势头,那基本也没有机会了,除非对方愿意与他死斗到底。他要的是玉石俱焚,若仅仅是两败俱伤,对方占据主场之利,自己结局可想而知。
想到此处,岳东方双掌一翻,“时乘六龙”乘胜追击,要趁势将对手毙于当场。却见沈青衣依然以“七杀垂天”的招式应对,心下大定,“龙战于野”、“飞龙在天”两招交叠而出,劲力吞吐,夭矫若龙。
李岩却见沈青衣的招式隐隐有了变化,同样一式击出,看似力道不如之前刚猛,实则暗藏后招,若非细心观察,还道是他负伤之后功力减弱。原来沈青衣此时已承认单以刚猛而论“七杀垂天”有所不及,便在其中辅以“紫微光耀”,如此紫微、七杀君臣佐使,与方才情形又自不同。岳东方与之对敌片刻,欲要再使“亢龙有悔”决战,沈青衣功力游移不定,也难寻到良机,两人之间渐渐陷入僵局。
李岩趁势琢磨双方攻守之道,以为进益,并猜测双方出招、反应,倒也十中**。他看出双方目前能维持均衡之势,只是再战下去恐将对岳东方不利。
若说第一轮双方针锋相对是岳东方取得胜势,此番沈青衣经过调整之后,第二轮以久战而论已占尽上风。
岳东方也知道僵持之战对自己越发不利,“降龙十八掌”威力奇大,只是所耗也甚剧,当前还无所觉,但眼看着只怕非是百招内可分出胜负,如此拖将下去,定然是自己先行功力枯竭。心念一转,合身而上,完全不顾己身是否受伤,拼着挨上一拳一脚,也要击中敌手。战到此时,倒也真正开始决议玉石俱焚了。
雷鸣不断,狂风骤起,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被乌云遮盖,突然间下起雨来。端门之外的战斗已惊动了皇宫大内,宇文信令所有人不准轻举妄动,只是为门外观战的两位公主及从人及时送上华盖雨伞遮蔽风雨。对外却言道这是属于武者尊严之战,若有人横插一杠,沈青衣便是胜了也不光彩。其实他内心深处何尝不想让北燕的希望之星折戟此处,防止成为来日大患。
场上形势倏忽变幻,优势劣势只在一念之间。原本沈青衣取得优势,只是这个优势要在一百余招以后才会化为胜势;此刻岳东方又以以命搏命之法相逼,沈青衣又毫不怀疑对手玉石俱焚的决心,一时之间真是难以预料结果。
二十余招翻翻滚滚而过,岳东方一路“降龙十八掌”穷尽变化,审时度势奋勇直击,沈青衣已连使“七杀”、“紫微”、破军”、“廉贞”、“贪狼”六路绝学。岳东方掌上劲力带动雨势,似携毁天灭地之威,沈青衣拆解反攻,无不恰到好处。期间岳东方击中对手三掌,却受了沈青衣五拳一腿。这二十招间双方的体力、内力均已调至巅峰,比起之前拆解的所有招式都要凶险万分,数度频临险境,都是靠莫名而生的潜力硬生生撑过。
大雨滂沱之中,根本看不清楚双方表情。但李岩仍能从双方渐缓的身形招法中看出端倪,那不是运用功法造成,而是不得已为之,看来所受内伤都是不轻。岳东方与沈青衣互换一招,各退数步,两人肩上各中一掌。
乍然岳东方大喝一声,万难之中终于再次窥得先机,双掌一发一收,又是一招“亢龙有悔”击出,要以此招既决胜负,又决生死。刚猛的掌力卷起雨水,化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