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众可以应对,一面疏散进击,一面发出信号,召集高手前来应对。
只是这么一来,他们与商船接战时的兵力就有些分散。原以为商船上的人定然是已经吓破了胆,好容易躲开岳阳的攻击,闯过浓雾来到近前,迎接他们的却是高高竖起的盾牌,以及夹缝伸出的闪亮枪锋。看着着刺猬般的商船,他们不由得有了碰上朝廷正规水军兵船的错觉。之前有次斥候得到消息,朝廷三百军兵运送器械经过这一段水域,他们打起了器械的主意,大当家亲率千余人前来,却被对手仗着器械精良以及这刺猬般的阵型拖上良久,最后还是听从二当家的建议,用高手潜入敌船,刺杀了敌军统军将领,敌军士气崩溃才得取胜。战后统计,己方强攻时伤亡竟有三百人,数倍于敌的情况下还有了一比一的战损,现在想起来犹有余悸。
饶是如此,一想起来大当家所下的必杀之令,以及破敌后许诺的奖赏,船上的匪首马脸魏三儿心头火热,仗着有几分武力,纵身跃起,要跃过盾牌防守,冲到敌阵后方打开一个缺口。一直伸在盾牌上不动的长矛猛然向他半空中的身体刺来,魏三儿当真有几分功夫的,长刀伸出,借力一格,凌空一个翻滚,再落地就是敌船了。长矛也不与他纠缠,收回之后继续放在盾牌上。这下子魏三儿倒是有些诧异,料想定然是敌人围上,落地时使了一招“夜战八方”,用以防止敌袭。果然几支长矛先后刺来,速度、劲力都是不弱,看着都是江湖人士,手里却都拎着一面盾牌,便如同俞二当家为大当家训练的亲卫一般。他的长刀与第一柄袭来的长矛一格,虎口发麻,长矛已缩了回去,接下来第二支第三支袭来,力道虽然有些弱,他却早已没有反抗力气,被人一矛刺穿肋下。这一下贯入腹腔,眼见是活不成了,临死前凶性爆发,伸手攥住矛柄,挥刀砍了过去。
持矛的是一个十余岁的少年,此时已经吓呆了,其实他只要将手里盾牌一挡就好。开始出手那人一矛刺来,击落魏三儿长刀,顺势拎起他尸体,掷了出去,登时与另一个跃进来的水匪撞在一起,双双向江中落去,持矛持盾守着船舷的护卫随手刺出,在水匪身上补了一矛,惨叫声中,只怕不死也失去了战力。最开始动手的正是刘十二,他拍了拍手下那个还没见过世面、第一次出镖就杀了人的趟子手于风的肩膀,却无暇多说,继续向他处补防去了。
同一时间,水匪的攻击全面爆发了。张大通、韩琦二人不像岳阳般善使各种武器,手中刀短,好在他们要防护的面并不太广,倒也能尽展威风。这么一来商船与水匪接战面便少了许多,倒也能应对一时。只是他们也都知道,待对方投入兵力逐渐增多,终将填补好船只间的空隙,那时候才是最艰难时刻。
李岩在前方对敌,围攻他的士卒越来越精锐,高手越来越强劲,渐渐将他身周围得铁桶一般。他最怕的就是对手只管防守,那便当真没辙了,好在终究会有人沉不住气,在他故意露出破绽时上前抢攻,他便趁机杀伤,直到地上多了十几具尸体,旁边还有数名捂着伤处哼哼唧唧的高手呻吟不断后,周边之人才绝了攻杀的念头,反起围而不攻,拖他到力尽成擒的主意。
李岩气脉悠长,又擅于借力,这般强度的战斗便是打个一天一夜也未必真力枯竭。只是再如何借力,自身定然是有负荷的,便是先天高手,真力用之不竭,却也只能延缓而不能避免肉体的疲倦。
眼见已将他困住,周边军兵闪出一道缝隙,两人在前呼后拥中上前,率先一人身材魁梧,生得方面大耳,李岩却未见过,另一人正是俞歧行。待到三丈许,先行那人还要继续前进,俞歧行说道:“大哥,这名少年看着年纪轻轻,武功却着实不弱,甚或有宗师之威,还是小心为妙。”看来那人就是“楚江盟”大当家“江天王”王天威了。他闻言笑道:“就你仔细。这么小的年纪就有宗师的实力,当今世上的宗师已这么不值钱了么?”话虽如此,显然他对俞歧行是十分信任,也便停下脚步。
俞歧行说道:“我查过此人生平,据江湖传闻,他的过往战绩当真非同一般,最可怕的便是初出江湖不过数月。,起始武功名声皆不显著,如今已在天都、流光搅动风云,与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后起之秀沈青衣、连海天不分轩轾不说,对上一些前辈高手也未呈过明显败势。此人可怕或说可敬便在他的进境之速,楚州鹿晓忆《风云录》对他这不到一年的武功进境评价为‘生平仅见’,对他的整体初步评价为‘胸怀锦绣、机变无双’。大哥且看,一群乌合之众,在他的调整之下已能对抗咱们大军一时,莫非称不上一时豪杰么?”
王天威本来还有疑虑,此时也说道:“楚州鹿氏向来珍惜羽毛,不肯轻言。鹿晓忆虽只是小小女子,才名也多有耳闻,想必也不会胡编乱造这些东西。”忽地扬声说道:“李岩,你若肯降,一切过节既往不咎,你杀了我三弟卢江汉,又杀伤这许多兄弟,我都可以做主一笔勾销,在我盟内可为三当家,两人之下,万人之上,岂不快哉?若是不然,今日我不惜代价也要将你拿下,剖腹挖心、千刀万剐,祭奠我兄弟。”
李岩长啸一声,反手出剑将趁机偷袭之人一剑刺倒,说道:“你兄弟是人,别人兄弟便不是人。你兄弟被杀你要报仇,你兄弟所杀之人又找谁去。‘楚江盟’行尽伤天害理之事,我已多次亲见,要我加入你们再也休想!”
说着加快招式,连出数剑,周边围攻之人赶忙高高举起盾牌,身体缩在盾牌之后,李岩待要从缝隙击刺,却又不可得。他也不恼怒,左掌集聚真力,重重击在一面盾牌之上。持盾之人蹬蹬退后数步,一跤跌倒,再不动弹,已被李岩内力震毙。
周边人又惊又怒,一面呵斥一面重又围上。李岩哈哈一笑,还剑入鞘,右脚在地上一搓,方才那人丢在地上的一柄长枪以他右腿为圆心,在地上飞快旋了一周。周边之人都在防护上路,登时有数人被打断胫骨,倒在地上哀嚎不已。李岩变戏法一般在枪尾一踩,围攻之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各自往后退却,登时与后面围上来的人挤成一团。这次长枪枪锋陡然昂起,刺入后面袭来一人的咽喉。李岩顺势操起枪柄,一路“破军枪法”使了出来。
这一路枪法静如山林,动如风火,收发犹似雷霆震怒,神出鬼没难知如阴。多场战斗中李岩都是将破军心法融入剑上使将出来,自有奇效,却很少当真用枪使出,此刻牛刀小试,竟然丝毫不见滞涩,倒更像是储水的大坝陡然开闸,水流激射而出一般。长枪招法审时度势,无情奔流,不见穷尽。
长枪在战阵之中本就有极大优势,当然是非剑所能比拟的。水匪中又没有那种一人多高的巨盾,守住上面难以遮掩下面,李岩仗着枪法精妙,几个照面间,围困他的人个个险象环生。李岩长枪既出,凭着枪身柔韧,攻敌时几乎全是借敌之力,更没有了省力一说,一时锋芒更胜,任谁见到寒芒闪烁都要心胆俱寒。
俞歧行见势不妙,再次指挥展开“太乙混天阵”,只是这次布阵之人的武功就要高妙很多了,几个照面之间便又将李岩困住。李岩心知他这边早得手一刻,下面的伤亡就会少一些,当即不再留手,长枪抖动之间,如烈火如雷霆,虽只一人一枪,却如同千军万马一般,势要让敌军辟易。即便周边高手仰仗阵法,也被他气势所夺,尽皆退后一步。李岩长枪回收,在双臂间滴溜溜一转,其徐如林不动如山,空出的双手结印,同时口吐真言,这一次却不止是“转轮法印”,瞬息之间六大手印结毕,“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真言念毕。
围攻之人都是多年来王天威搜罗的高手,虽见李岩枪法无敌,但既然双手被释放出来结印,又能展示多少威力,左右两侧各抢出一人,地上一滚,双刀同时斩到李岩腰肋之间。李岩臂膀轻晃,长枪分别格开双刀,两人见他格挡的枪法虽然精妙,却明显不似先前之惊心动魄,都是大喜,其余人也都眼力不凡,看了出来,纷纷上前抢攻,在“太乙混天阵”的催发之下,各种兵刃劲风呼啸,威势赫人。
与此同时,李岩法印尽数完成,明净琉璃之力、震慑心魂之力、操控躯体之力、内外伏魔之力,随着雷震一般的真言尽皆释放出来,方圆数丈之内尽皆受到影响,高手尚可支撑一二,普通水匪顿时倒了一地。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战后余波()
李岩第二次用了此法破解了“太乙混天阵”的夹击,这一次施展真言法印的威力远大于上次,对敌军影响更剧,所耗也非同小可。他不敢再耽搁,施展轻功跃出阵围,枪上带着烈火一般的气息,向心神受挫的王天威击去。
王天威见李岩身随枪至,人枪合一,如同怒龙一般袭来,无论是枪势还是心志,都带有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之意,明知即便对手武功高强,连施这等毁天灭地之威的绝招也必是强弩之末,只要拖延一时,手下尽皆恢复,对面这名年轻高手只能是网中之鱼。然则对手的枪势已断绝了他所有退路与躲闪之机,想必是硬要在一枪之中决出胜负。
王天威在方才真言法印震慑之下,顿感气血流转不畅,五识也受到影响,料想手下也是如此。但他纵横大江多年,虽说是趁势而起,但若无惊人艺业,这一线又岂能只有他混得风生水起?官府为了平灭匪患,曾重金悬赏他的首级,最多时一日间遭遇六次刺杀,他都能化险为夷,危急之时所仗也就是一身武功了。眼见避无可避,他猛然咬破舌尖,施展出绝传已久的“天魔解体大法”,一口鲜血喷出的同时,全身禁止尽解,功力也提升两成,掌中携带无限冰寒之意,对着一团烈火般的枪锋,急拍而出,究竟是冰寒灭火,还是烈火融冰,便要在这一击之下见出分晓。
李岩不惜损耗大量真气一举镇住在场众人,此时当真不适合再久战,决意趁机一招制住王天威,却不料对方竟能挣脱真言法印禁制,又是吐血又是面色异常,便知肯定是施展了自己不太明白的秘法,再看对手在这等情形下犹能发出如此恐怖的掌力,也是大惊,没想到一个沿江草寇也有这般功夫。李岩这一枪之中再无留力在,这才能保证对方躲无可躲,此时木已成舟,自然也不容退缩,长枪仍是全力递出。
冰寒与火焰相交,两股劲力微微僵持一瞬,轻轻发出“嗤”地一声,就像将水泼在火上一般。李岩身周气温陡降,水雾凝结成冰珠簌簌而落;同时王天威身周似被烈火所灼,丈许方圆雾气一扫而空。二人站立的甲板也在全力交击中灰飞烟灭,此时两人都站在甲板下的舱中,倒是有些好笑。
略略呆了一下,王天威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看着放在他颈上的雪亮枪锋惨笑道:“少年子弟江湖老,一代新人胜旧人。王某认栽了,你们去吧。”同一时间,一些护卫高手已反应过来,将李岩与王天威围在中间,只是都不敢轻举妄动。
李岩摇了摇头,说道:“只怕还要麻烦王当家送我们一程,过了江州地界自然会放了你。”俞歧行先发令收兵,又在旁边道:“放了大当家,我与你同去做人质便是。我不会武功,还好看管,对你们也是一大便利。”
李岩道:“可惜了,我身负着数百条人命,却是不敢大意,只能委屈一下大当家了。”王天威哈哈大笑,说道:“也罢,输阵不能输人,再纠缠下去就要被你一个小辈看低了。走吧。”说着当先走出。李岩口中道了声:“得罪!”同时运指如风,将王天威数处运力关键的窍穴封住,使他暂且动用不了真元。之后藏在袍袖中的手抓住他臂膀,两人一起行了出去。
此时外面多有返航的水匪,他们在外面也是诸般不顺,遭到一些临时凑数的勇壮顽强抵抗,对敌中竟然还不能占得上风。而对方三名高手又是挡者披靡,死伤在他们手下的人当真不在少数。后来局势好容易有些向己方偏转,又被勒令收兵。若非大当家在上面看着,他们宁可违令也要上前大杀一通。此时再见王天威与李岩一同走出,还道是冰释前嫌,他们对李岩恨之入骨,此时更是沮丧。
两名水匪奔了过来,悄声对王天威说道:“大当家,我们与你同去,待到了江州,好歹还要有个伺候的人。”王天威挤出一丝笑意:“亏你们记得,走吧。”李岩看他们两人身形步法,武功显然不弱,却不像是能改变局势的那种高手,也就应允了下来。
四人乘了一叶小舟,到了对面船上。这才发现战局当真混乱无比,水面上都是尸体,以水匪居多。岳阳坐在船舷惨笑道:“你再不回来,我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远远看着张大通、韩琦无恙,李岩也放下心来,随即一凛问道:“不知此次伤亡如何?”
岳阳道:“正在统计,这次准备还算充分,受伤得不少,应是没有死多少人的,只看没多少人哭泣就知道了。”之后向王天威抱拳说道:“王当家,久违了。”王天威道:“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张掌教的入室弟子岳道长么。怎么不早说,只需要将你名号报来,再借我几个胆子也不敢轻捋虎须啊,还用这么打生打死?”岳阳一笑,直接上前又封了他几处要穴,这下子让他站也站不起来,命人将他连同两名随从一起关了起来。
正说话间,负责杂务的陈夫人与刘十二来报战损,说道亏得防护严密,只有十余人身亡,受伤的人却不在少数,还好没有多少人重伤。其实也亏得岳阳、韩琦、张大通三人在前搅局,手底下比较硬的都被他们吸引了过去。商船又临时以战阵之法御敌,对付只靠个人勇力的水匪还是有奇效的。
李岩让陈夫人将银钱按定好的抚恤、赏赐规矩分发众人,陈夫人从中拿了二百两银子给他,他也坚持不受,只叮嘱她料理好后事。刘十二原以为李岩在其中奔走定有所图,此时才知有些误会。他早已老于世故,虽对这些所谓的侠义之举并不推崇,再看李岩四人时眼神中已多了些敬意。
与岳、张、韩三人类似,李岩也身被数创,只是他全身几被染红,倒也看不出来。之后就是强运功力连施真言法印与最终威力极致的一击,一方面损耗甚大,二则王天威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劲力交击之下受了不轻的内伤。只是这次的内伤比起之前动辄损伤经脉却要轻上许多,只需闲暇时打坐运功自然会好。正欲换衣,几人上船来拜谢韩琦,定睛看去,却是几名不肯出人出钱的客商。原来李岩终究不忍心放任不管,虽不能通过召集的勇士看护,却叮嘱了韩琦照料他们,倒也未曾蒙受太大损失。客商这次终于开了窍,拿出金银酬谢,李岩也只让他们送去与陈夫人,做抚恤死伤之用。
待他们离开,换衣完毕,李岩又见岳阳若有所思,便问他何故。岳阳道:“‘楚江盟’巢穴与‘正一教’宗门龙虎山相隔不远,又作恶多端,我们不是没有起过念头前去除此一害,但水匪啸聚往来,大江沿岸山头林立,却从未暴露过总舵所在,有几次好容易缀上王天威,又每每在关键时刻碰到变故。再则,这么多年下来,‘楚江盟’应该也集聚了大笔财富,未见他们奢侈花用,却尽皆不知所终。这许多疑点,师兄们多方探讨,也未得出结果,总觉得王天威的背景不是那么单纯,似是什么庞大势力放在前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