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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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缘-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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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扁了扁嘴,“知道公子聪明,可也用不着戳破人家。”

    他轻放下茶杯,眼眸微弯正要说什么,却被不远处城门方向突然传来的喧嚣声打断了。

    “太子,是太子殿下!”有人高声叫嚷,语气激动不已。

    

第二百五十二章 回京(下)() 
“若不是太子奋勇领兵来救,我家人性命便不保了!太子真是大齐百姓的救世主啊!”

    周围路人一边说着一边纷纷伏地叩拜。

    我蓦然回首,只见城门大开,晟曜率众跃马而来。

    龙章凤资,天质自然,头上金冠和明黄衣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一别月余,如今乍然得见——我不由自主站起身来。

    他离我越来越近了。

    我想出声唤他,却有些哽咽。

    然而仿若心有灵犀一般,他忽然朝路旁看来,正与我目光相撞!

    “小莞!”欣喜的声音。

    随即勒住奔驰的骏马,飞身下马,几步便到了我身前,紧紧的握住了我的双手。

    “阿曜!”我亦情不自禁的展颜一笑。

    他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中明显的焦灼慢慢遁去,禁不住一下便将我拥入怀中。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包裹住了我。我惴惴不安的心在此时终于平静下来,喜悦宁和——不由伸出手回抱住了他。

    然而眼角余光瞥见他身后的几百名侍卫和太子仪仗,顿时反应过来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适才举止言语着实孟浪了些,太过忘情。

    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了推他,“殿下,臣妾失仪了。”

    他有些小小的得意,复又牵住我的手,阳光下灿然一笑:“回宫。”

    此时将将进入早春,城外原本寒意料峭。可他的话、他这样一个人,竟叫我恍若置身繁花似锦的暖春一般。

    将我抱上车坐好,晟曜转身对墨棣笑道:“孤王就知道你会不负所托,定能将良媛寻回来。”

    墨棣微点了下头,并未答话。只沉默的退到一旁。

    晟曜弃了马,也登上我的马车。

    我轻声道:“殿下与臣妾共乘,会惹人闲话的。”

    “如今大乱刚定,城中百姓哪有闲心在意这些个。”

    “那宫中呢?”

    晟曜凝视我片刻,却避而不答。抬手叫侍卫放下帘子,转身便将我搂入怀里,炽热的唇印上我的。

    好一会儿,方才气息不稳的问道:“可有受伤?”

    我的手指抚过有些红肿的唇瓣,“之前在叠秀山有些擦伤,这几日已经好了。”看着他关切的眼眸,我并不打算隐瞒什么,看着窗帘飞开的一角里依旧留有攻城战痕迹的城门、街道,口中如实道:“只是曾遇上了叛军,后来——”

    “后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樊玉汝有折子上奏。”晟曜闷声道:“当日我将萧十三好一顿痛骂。幸亏能遇上樊玉汝伺机相救又将你藏匿在他族兄庄子里,否则你如何从叛军中脱身!此次当好好赏赐樊家!”

    我原本要说的话就这么被拦在了口边:樊玉汝已有正式折子上报,我若这会儿就说出实情,岂非要给樊家扣实一个欺君之罪。还是等过段时日,我从外回宫之事风平浪静,私下再跟晟曜说了就是。

    于是缓缓应道:“此次确实多亏了樊大人。”

    想起他跃马出城,便问道:“殿下方才出城是要去做什么?”

    晟曜温热的大掌抚在我后背,“原本就是接了樊玉汝的折子,想出城去途中迎一迎你。不想你们脚程好快,已经到了城门口了。”

    我不再说什么,只是靠在他胸口。马车温柔的摇晃中,仿佛他温暖的怀抱就是整个安稳美好的世界。

    他忽然低声道:“小莞,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当我听萧十三说你被叛军掳去,我恨不能抛下这一切,亲自去寻你!却到底杂事缠身,只能托了墨棣。”

    我柔声道:“京中初定,宫内人心惶惶,你是储君,自然要以大局为重。怎么可能抛下一切?小莞明白的。”我坐直身子,“何况,殿下为我亲迎出城,小莞已是心中感激了。”

    晟曜沉声道:“有时候,我真觉得对不住你。好像总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在千里之外。城破之际,吓坏了吧?”

    “总在?”我有些不明所以的追问。

    晟曜俯身在我额上一吻,“不过,你却让我惊喜不已。萧十三说,若不是你交给他的阵法,叠秀山不可能守住这么长时间。援军也不能以叠秀山为屏障,这么快就重新掌控了京都。”

    我想起适才沿途所见,京都当日城破威帝卫王带人血战的痕迹犹在,不由问道:“父皇圣躬可安好?宫中诸人可好?”

    “父皇受了些伤,所幸墨棣一直在他身畔,倒是没大碍。宫城那日也被叛军攻破了,不过好在时间很短便被夺回了,宫人们有少许折损伤亡。”

    他将我耳畔一缕发丝挑至耳后,略有些粗糙感觉的指腹在我脸庞上一触而过,“你的侍女蔻儿、秋和几个安然无恙,便连雪奴儿,这会儿也好好的在徽音殿待着了。”

    “殿下惯会逗人开心。母后、十弟、永嘉皇姐和阮姐姐她们呢?”

    “都好。”

    我放下心来,笑了。

    此时马车轻微晃动了一下,有侍卫在外禀道:“殿下,已到毓德宫宫门。”

    晟曜握了握我的手,先下了马车。翠浓上前来扶了我,随在晟曜身后迈过高高的宫门门槛。

    想起当日城破,众人惊惶出行。如今能平安归来,心内不由感慨万分。

    刚一进毓德宫内仪门,只见太子妃武尚华按制大妆,端立于裕德殿殿门前,随侍身后的众多侍女燕翅排开。

    见了晟曜和我,顿时亮着嗓子道:“殿下,请殿下即刻将此女赐死!”

    晟曜一个眼风扫过去,抑制着怒气道:“太子妃就不能消停几日?如今京都大乱刚定,宫内杂事繁多。你不说去为母后分忧,日日就只顾着盘算怎么在东宫点火么?”

    “殿下,良药苦口,臣妾身为您的正妃,即便忠言逆耳会叫您不喜欢,那也是要说的。”武尚华刀锋般的眼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曲氏,当众被叛军掳去,既已失了清白,怎能若无其事一般的重归东宫?”

    “此事不劳太子妃费心。良媛与侍女、侍卫是一起陷落敌手,随后很快就被人救回,太子妃就不用在这里危言耸听了!”晟曜明显不想与她多说,抬脚便要走。

第二百五十三章 剑映红颜() 
    武尚华嗤笑一声,“殿下,你又要自欺欺人了!两军阵前,众目睽睽,东宫宠妃陷落敌手。十数个日夜辗转在外,也不知往殿下头上戴了多少绿帽!只有赐死了她,殿下才能保全了颜面,皇家才能保全了体面!你如今托辞她被救,就能不叫天下人耻笑了?”

    晟曜立即道:“耻笑?我若依着你说的做了,才招人耻笑!良媛何错之有?若有错,那也是孤王的错!是孤王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女人。太子妃也要孤王的命么?”

    武尚华一时怔住,仿佛是精美的凤冠太重,她困难的转动脖子,看了立在侍女们身后的武尚贤一眼。回过头来伤心的道:“殿下!臣妾对您一片痴心,您何必如此拿话堵我?”

    她缓缓落泪,“臣妾明知曲氏是您的心尖子,若不是为了殿下的声誉,何必非要处置了她、惹您不喜!她若是个有气节的,很该为了殿下自行了断才是!”

    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

    我从晟曜身后步出,不疾不徐上前几步,端正施礼:“太子妃如斯聪慧,既然知道伤了我与阮良娣会惹殿下伤心,为何还偏要取了我等性命?”

    她闻言扬起下巴便要接话。我笑道:“叠秀山上,祸起萧墙。若不是太子妃的“剑”凌厉夺命,我又怎会奔逃中与大家走散?那时我也并未遭遇叛军,不知太子妃要取我性命的理由,又是什么?”

    “你,你胡说!”武尚华辩道,“你怎么知道本宫那时要取你性命了!当时叛军攻山,场面混乱的很。我根本就不知你在何处,怎能用箭矢取你性命?”

    我微微笑了:“太子妃当日果真不在我与阮良娣近旁、不曾瞧见我们么?”

    “那时自然!你不用在这里红口白牙的诬陷本宫!”武尚华愤恨异常。

    我平静的道:“太子妃既然不曾瞧见我们,为何这么笃定是箭矢,而非利剑?我刚刚可只说了太子妃的‘剑’,凌厉夺命!”

    “你这个狡猾的”武尚华额上青筋隐现。

    武尚贤立刻扬声打断了她,“住口!良媛为了开脱自己的罪责,故意在此扯上太子妃混淆视听!良媛口口声声太子妃当日如何如何,可有半分证据在?仅凭你几句言语,就敢攀诬东宫正妃!还真是妖妃误国!”

    我气极反笑,索性回头吩咐翠浓道:“去把刘小禾这些日子左手使的剑取来。”翠浓领命而去,片刻后返回,手中捧着一把长剑。

    我看向武尚贤:“武九公子要证据么,这就是当日太子妃掷向我的利器!若不是黑甲卫机警,我早就回不来了。岂非正正叫你们满意了?更不用你们今日还要费尽心机逼我自尽了!”

    “你胡说,我明明是放箭,哪有用这个掷”武尚华忽然顿住,自知失言,旋即厚颜转了话语,“就凭一把随处可见的破剑,你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本宫所为?”

    “就凭太子妃一面之词,又凭什么一口断定我失了清白!”

    武尚华哑口无言,只瞪大了眼睛瞧着我。

    武尚贤从侍女们身后疾步上前来,“这剑跟太子妃毫无干系,良媛休做困兽之斗!即便清白犹在,可你让叛军挟持,叫叛军头目从萧十三的包围中从容逃去。难辞其咎!从来红颜多祸水,自然不可不除!”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武家,不过是要除去我罢了!”我回身拔出翠浓手中剑,冷笑道,“武九公子说的是,或许与太子妃无关吧。可这剑柄上刻的‘尚德慕贤’四字,武九公子又作何解释?”

    这把剑是刘小禾在护着我们逃出谢家大营时顺手缴获的。时人尚武又崇文,多爱佩剑上刻些风雅词句。“尚德慕贤”,不过是世人常用刻字。然而此时此刻此种境地,武尚贤根本解释不清。

    武氏兄妹既然多次厚颜无耻、无中生有的逼我至死地,此时又何妨以牙还牙,拿来一用!

    武尚贤强辩道:“这又能说明什么!剑上刻句中有‘尚贤’二字,那是大家常用的,也不能说明就是我的佩剑!”

    我颔首道:“尚贤公子说的对!天下间的红颜多了去了,公子为何一定要说我是祸水!”

    侧首向晟曜道:“何况,红颜祸水之说,不过是酸腐文人的臆想和推脱。女子多不问外事,与天下、国事何干?宫中女子娴静度日,谁能知外面风云滚动。兵祸之中,弱质纤纤何其无辜!”

    我盯住武尚贤,讽刺道:“公子自负才高,当日叠秀山上,为何不曾帮一帮十三统领和众将士?反倒是这会儿,在女子面前威风八面了!”

    武尚华闻言按捺不住,“你这贱婢,言辞滔滔、口舌锋利!可有我的剑锋厉!”夺过我手中长剑便反手朝我胸口刺来!

    晟曜将我揽入怀中,一掌打在她右肩上。

    武尚华踉跄几步,被武尚贤扶住了。

    她抬起泪痕遍布的脸,不可置信的道:“你好狠的心!纵然要救她,你便忘了我这里的伤口是为谁而来?”

    我转过头去——她于他,到底有景云之变中舍身挡箭的情分在。

    晟曜面上闪过愧疚之色,默然片刻,方道:“孤王不曾忘。孤王累了,太子妃也回宫歇息去吧。”说完冷冷的瞥了武尚贤一眼,扶着我进了裕德殿。

    殿内物事依旧,只是多了些疆域图和兵器。顿添战争阴影的萧杀之意。

    我忽然觉得晟曜许是真的累了。

    大局未定,叛乱未平,偏偏妻妾不和,刀光剑影。

    或者,我真的误了他?

    当日若我不曾为谢言所擒,萧十三必定要拿下昌若。谢家军奔袭千里又失了主帅,自然溃不成军。大齐危局便解了一半。

    若他未将我宠爱如斯,武尚华当与他举案齐眉,而非动辄举刀相向。

    晟曜,也许就不会这么累。

    晟曜抬起我下巴,轻声问道:“想什么呢?默不作声的。”

    我凝目看他:眼下尤有青影,眉间隐有纹路。身形亦是清减不少。

    

第二百五十四章 欢作沉水香() 
    心中一疼,伸指抚平他眉间纹路,强颜笑道:“没什么,一回宫就让太子妃这样发作一场,我也觉得怪累的。”

    晟曜默然,展臂将我拥在怀里。

    我细语低喃:“阿曜,怎么就这么难啊?我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闲看花开、岁月静好罢了。可如今,似乎人人都累了、伤了。”

    他没说什么,下意识圈紧了我。

    此时渐近黄昏,殿内光线暗了下来。

    窗前案几上的错金博山炉里轻烟缭绕,缭绕的烟柔若无骨般被岿然不动的博山炉牢牢牵绊。

    沉水香的味道幽凉甜醇,我的心渐渐平复。

    不由轻笑道:“欢作沉水香,侬作傅山炉。”

    是了,是自己心之所系,累又何妨呢。

    晟曜低下头,挨在我耳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直起身子,抬眸看他一眼,舒展的靠在他温厚的胸膛上,微微笑了。

    第二日蔻儿带了秋和、丰年几个来裕德殿接我时,在门外候了小半个时辰,我尤未起身。

    翠浓进来伺候梳洗时,不免借此打趣了几句:“这亏得殿下忙于国事,不能不去陛下那边。若非如此,只怕蔻儿她们这会子还要候着了。”

    我睨她一眼,到底不由自主红了脸。

    待到蔻儿几个簇拥着我回了徽音殿,蔻儿几个又上前见礼。

    主仆几个经了战乱再见面,不免唏嘘。

    我想起映红,不由自主落泪叹道:“此次城破,若是映红也能平安回来,徽音殿就没什么遗憾了。”

    蔻儿哽咽道:“她父亲晋安管事,如今依旧管着太子殿下外头的产业。婢子几个随十三统领回城时,就央人去寻了映红的遗骸,交给她家好好安葬。”

    心里盘旋许久的愧疚阴影渐渐扩大起来:谢家随废太子叛乱,虽说是因为忠于旧主。可有昌若固执认为的夺妻之恨在,谢家与晟曜的势不两立,便到底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眼下烽烟四起,兵荒马乱的战场厮杀之中,有多少个军中儿郎流干了血?遭受池鱼之殃的百姓中,又有多少个映红失了性命?

    妖妃误国!红颜祸水!

    难道我真的如此了?

    别有用心的武氏兄妹这样指责,我自然不会承认。可扪心自问,我却有些过不了自己良心这一关。

    自小眼见父亲为人处世,行事莫不是以仁安义、以仁正义。

    身为他的女儿,我却间接连累了这么多无辜的人。

    心里便有些乱。

    抬头见蔻儿哭得双眼红肿,拿帕子给她拭了泪。“如今我身边的,赤芙、湛露或嫁人、或做了殿下身边女史。你也是徽音殿的大侍女了,该立起来了。如此不经事可不行,底下的还要你去教她们呢。”

    蔻儿抽噎着收了泪。

    “你去领了出宫对牌,代我往晋安管事家中走一趟。另领二百两银子一并送去。映红跟了我一场,我却没能保她平安,心中着实难过。”

    蔻儿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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