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昭撩开车帘门子,见巍峨城墙已近眼前,一条青石头路面延展开去,在瓮城后的城墙上,立有门楼,门楼两侧城墙下还有藏兵洞,而藏兵洞内也站着许多士兵,不知道将来一战中,这些士兵可堪大用,与此同时他也在观察着金陵城其他的变化。
金陵府城,现已是唐国江宁府,如今乃是南唐的都城,前倚雨花台,后枕鸡笼山,东望钟山,西带石头城。城周二十五里四十四步,上阔二丈五尺,下三丈五尺,高二丈五尺。
赵德昭等人从城南南门而入,过了南门口,便见街上两侧都是店铺,店铺上挂着木牌布幔招牌,而街旁两侧的百姓已经站满了两侧,大多衣着朴素,看着宋国使臣的车马驶过来,人群中有人在指指点点,有人则目无表情地看着宋国使臣,不知道他们心中在想甚么。
而此刻赵德昭的双目已经在人群中见到了辰源几人,而在辰源的身边也跟着一个青年,他身着素色衣衫,一只手吊在脖子上,手上则缠着厚厚的纱布,头上戴着一个纱帽,目光正望着马车上的自己而来,两目一对视,那青年的目光一下子缩了回去。
人群中,那名站在辰源身边的青年忽的低声对身边的辰源道:“辰源大哥,这就是宋国使臣了吧,那个少年郎就是宋国的魏王千岁,果然是年轻气度不凡啊!”
此青年就是樊若水,他方才被赵德昭犀利的目光呆住了,因此才侧过脸对着辰源道,只是他并不知道辰源就是赵德昭的亲信。
辰源则是站在一旁,没有说甚么,樊若水也只好一个人自言自语着。
……
马车趟趟而过……终于来到了唐国位于秦淮河边的礼宾院,而离礼宾院不远之处就是皇宫,规模自然不必说,昭显唐国初期国家的威势以及富强。
赵德昭等人也下了车马,见到临水而建的屋舍殿宇的门口写着三个大字“礼宾院”,而在礼宾院一旁就是秦淮河。
秦淮河,古称龙藏浦,汉代起称淮水,唐以后改称秦淮,源起于上游句容、溧水二河,自西向东,流经金陵城中。礼宾院的屋舍装潢得十分大气精致,雕梁画栋而设,院旁栽种着杨柳与花卉,可谓是广厦华庭。
门口也站着仆役等青衣,上前将车马上的行李等物抬到院中,赵德昭等人随着郑王李从善在后头走着,李从善边走边介绍,又一一吩咐着,“贵使若是有甚么请求,可以提点一些,吩咐左右仆役即可!魏王千岁可先在礼宾院歇息,我主改日既会设宴邀请参见千岁。”郑王李从善道。
“郑王客气了,小王有事便会吩咐,听闻这金陵城繁花似锦,秦淮夜景更是美不胜收,这次小王便想一见这金陵美景。”此番来南唐,除了访问一事自然也须了解唐国的朝政军备,经济民生等。
此刻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过来了,“千岁若是出游,可带上左右仆役、左右禁军将士出巡,方才能护卫千岁左右,随便出走可不妥啊,而且这金陵城可不太平啊!”此人正是皇甫继勋,他脸色上有丝哂笑。
赵德昭自然知道皇甫继勋与自己父皇之间的事情,而且他对皇甫继勋此人并无好感,此人不过是仗着自己父亲的功勋而被李璟看中,皇甫继勋的军事才干并不怎样。
不过赵德昭却若有所思地说道:“金陵城怎可不太平,皇甫将军不是戍守京城巡防的大将军么,莫不是将军你的疏忽。”赵德昭这么说,将金陵城的不太平说道是皇甫继勋的治军办事不利,也是对皇甫继勋一个赤*裸*裸的打脸啊。
此刻皇甫继勋脸上白一阵青一阵的,对方可是宋国的魏王,他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发怒,只是他没想到一个十七岁的娃娃如今牙尖嘴利,硬是让自己说不出甚么反驳之语,皇甫继勋也只是干瞪着眼睛,冷哼一声,同时他心中也在想等甚么时候定要给你一个教训,这里是唐国,可不是宋国!皇甫继勋这么一想,这脸上便开始阴笑起来。
在场的气氛一下子冷场、尴尬起来,郑王李从善心中也苦笑着,他面色有些不自然,就在这个时候韩熙载拱手道:“魏王千岁可满意?”
“不错!”赵德昭见韩熙载这么说,也是想缓和一下现场尴尬的气氛。
唐国官吏侍候了一阵过后,便离开了礼宾院。
而天色已晚,赵德昭等人用过晚膳之后,便想出去金陵城中的别院中,见见杨畅、辰源他们,而晚饭过后,忽然在礼宾院内出现一人,此人赫然是给事中龚慎仪。
赵德昭没想到见到了他,此刻龚慎仪欠身拱手道:“今日陛下让下官做事,未曾远迎千岁,实在是抱歉!”
“夫子有事不必如此,夫子今夜前来所为何事?”
“千岁还曾记得在郴州下官所说的话么,不知千岁明日正午是否有空到下官府中一序!”
赵德昭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道:“既然夫子有请,明日正午定会去夫子那里的。”
龚慎仪拍着自己的脑袋道:“明日晌午前,下官会派府上仆役前来叨扰千岁。”龚慎仪话说完就离开了。
……
天色渐渐入暮,而在礼宾院挨着的秦淮河一侧,灯火已经全部都亮了起来,赵德昭便与小贵子二人信步走在秦淮河边的小巷内,由于唐末后期天下大乱,而江南相对平静,再加上江南自然条件优越,物产丰富,百姓富足,秦淮河两侧越发繁华起来。
此刻秦淮河两侧满眼皆为灯红酒绿,华光溢彩,可与现在的开封城有得一拼了,秦淮河两侧皆为酒楼茶馆等地,还有许多楚馆,河面上也有花船陆续而来,船头内隐隐约约传来琴声,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却也风花雪月,十丈软红,而在赵德昭的身后也跟着几个唐国的护卫,一来保护,二来监视。
看着文人骚客吟诗作对,贩夫走卒沿街叫卖,听着青?楼歌女搔首弄姿……赵德昭走着走着,已经来到了一个巷口,此巷口正是乌衣巷口。
从黑暗的巷口出踉跄地走过来一个公子哥儿,在夜色中,此人穿着素色圆领遥郏缓笳磺傻刈采狭俗呗返恼缘抡眩幌伦悠说皆谡缘抡训幕持小
赵德昭束手无策,而小贵子也瞪着一双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家殿下,没想到殿下居然有这般奇遇,只是对方是个男的啊,小贵子吓呆了。
赵德昭没好气地瞪了一下小贵子,而在这个时候,赵德昭正要将此人交给小贵子的时候,忽然间发现这人的耳垂下有个洞,莫非……这人虽然一身酒气,可是身上有股幽幽暗暗的脂粉气息,随即他看向那人胸口……赵德昭敏锐地发现此人是个女子,呵呵,原来是女扮男装,想必是喝醉了酒。只是这么晚了,他也不好意思将此人随便放在街头,这街上的混混很多。
这人一副酒气沉沉的样子,看样子得给她找个客栈才是……接下来,赵德昭便扶着这个女子,来到了秦淮河边的一家“燕子客栈”,付了钱,将那人扶了上楼。
等安置妥当之后,便吩咐了一个客栈的小厮代为照顾,接着赵德昭等人便去了辰源那头。
……
。。。
第一百一十七章 见面()
赵德昭与小贵子从“燕子客栈”出来后,便拐进一个弄堂内,此处光线十分昏暗,赵德昭也是顾忌身后有“条*子”跟踪,便与小贵子二人左拐右拐地弄堂内,隔了一会儿便到了一所幽静的别院前。
辰源等人已经在别院门口一侧等了许久,原本他们是想去礼宾院外等候的,辰源等人终于见到少主……赵德昭二人立即进了大门,去往别院的假山底下的一间密室内。
“让你久等了,若不是我早就将金陵城的地图记得一清二楚了,今夜恐怕也会迷路啊!”赵德昭叹了一口气,对于军校生而言,记忆一幅完整的地图也是一门高深的训练,而且当初杨濛等人所绘的金陵城地图并不详细,有些地方比列不对,而且还是抽象图形,不得不让赵德昭抓狂,还是赵德昭凭借杨濛等人的记忆,自己又当面绘制了一遍。
辰源立即将最近金陵城内外发生的大小事情也都汇报了一遍,倒也没有甚么大事,只是谈及樊若水之时,赵德昭又问道樊若水的近况。辰源只道樊若水的身体休养得差不多,只是一条胳膊还是挂着,身上的伤口也好得差不多了,他也不知樊若水心中所想。
夜色入暮,时辰也差不多了,赵德昭与小贵子便从密室中退出来,随即离开别院回礼宾院了。
……
次日,在“燕子客栈”那个身着素色圆领遥鄣哪昵帷肮印币丫蚜斯矗患淖抛约和坊枵屯吹哪源饷娴奶焐丫罅粒亟纸新舻幕趵梢惨辉缛ソ硎辛恕
咦?自己怎会在此地,昨夜自己不是去酒肆喝酒去了,怎会到了此处?她昨晚一人去喝酒,只是没想到今儿个居然会在此处,她查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衫都是完整地穿在身上的,并没有动过,而且身上的一些物事也没丢失,其他似乎自己暂时也没发现。
昨夜自己在迎凤酒楼内喝醉了酒,自从她姊姊死后,她就一直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姊姊。当年姊姊在病中,却见到自己的姊夫与自己从房间内出来……之后姊姊见到了,就一病不起,再也不想见到自己了。
可是那晚房间的并不是她,而是一个宫女罢了。第二天她不过是去宫中找自己的姊姊的,可是当她脱下金缕鞋,提着鞋子悄悄地溜进去的时候发现躺在床上的并不是自己的姊姊,她后来得知此事后,便提着鞋子悄悄离开了,打算去告诉自己的姊姊,而在这时候姊夫也醒了,见提着金缕鞋的自己,脸上有些佯怒之色,然后将自己扭送到门口。
……可是姊姊后来无意中得知此事,认为是自己勾引姊夫,而且宫里人一直都这么传着……她自知清白,可是后来姊姊一病而亡,而他姊夫却想将她纳入后宫之中,她觉得是自己害死姊姊的,就……
此刻门外的客栈小厮已经端着一盆洗脸水进来了,见这位小哥儿醒将过来,便将洗面水等一应盥洗之物事,皆放在桌面上道:“哟!小底见过哥儿,这是洗面水。”
这女扮男装之人里面从床上坐起,问道:“我怎在此处?昨夜是何人送我到这的?”
小二调转回头道:“昨晚是一位小哥儿送来的,昨夜见你喝醉了酒,就让小底在此侍候,而且哥儿的住宿费用也都由那位哥儿一并付了。”
这人处在那头,默默道:“没甚么事情发生就好?”
小二说完,刚要去下头收拾,只见那女扮男装之人又问道:“小二哥,你知道那哥儿在哪儿,我定要好好报答人家。”
“这……小底也不知。”
女扮男装之人只好暂时待在客栈内,等那人出现,她好当面问问昨晚的事情,她这心中总是觉得不太放心,昨晚是否发生其他的事情了。
……
正午时刻,赵德昭已经到了龚慎仪的府上,龚慎仪府邸并不奢华,显德简单寒掺,这也与他的一贯清廉的作风分不开。给事中龚慎仪站在大厅内,见魏王如约而来,立即招呼左右仆役、女用收拾饭菜酒席入桌。
给事中这个官职不过就是门下省之属官,掌驳正政令之事,也在皇帝李煜面前起草一下诏书,常侍皇帝左右,备顾问应对,每日上朝谒见等事务,建隆元年960七月,龚慎仪曾受李璟的派遣,充任进奉使,到开封贡奉乘舆、服御等物,也是在之前就曾听闻过赵德昭的事迹……
但是上次自从在南汉一见之后,能让刘鋹降宋,又让唐国使臣平安归唐,这其中似乎有魏王的手段,龚慎仪自从返回途中就一直在思考此事,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刘鋹会有这么大的转变。龚慎仪不知道的是,这一切的背后均为面前这个年轻的宋国王爷所为。
而在此刻龚慎仪之子龚识也走了出来,头发梳成两个发髻,上身穿着对襟墨绿色短衣,下身一条淡红色云纹色纨裤,约莫七八岁的样子,见到赵德昭便拱手道:“见过魏王千岁。”
龚慎仪并不知道儿子龚识会忽然走入厅堂内,便略带歉意道:“千岁见谅,下官教子无法适才冲撞了千岁!”龚慎仪转过头去,责令仆役将龚识带到书房内。
赵德昭笑道:“夫子不必如此,令公子小小年纪便知书达理,长大以后也是一个才俊啊!”赵德昭随即低下身子将龚识给抱了起来,怀中的龚识开始咯咯地笑了起来,历史上的龚识可是当地第一个进士啊。
龚慎仪见魏王并不责怪,也一笑了之,不过小儿在此他倒是不好说话,而龚识也明白自己爹爹的意思,赵德昭这时候也抱累了,将龚识一放在地上,他就立马跑到后院里头去了。
“这孩子……”龚慎仪苦笑道,“给千岁添麻烦了。”
“没事儿,夫子咱们接着聊。”
龚慎仪请赵德昭落座,二人便开始聊着,从经史子义又聊到了天下的格局,不过聊着聊着,龚慎仪这心头却越发窘迫了,他发觉自己在许多擅长的方面都输给了眼前的这个魏王,龚慎仪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学生一般,在聆听学究训话。
只是在聊到天下大势的时候,龚慎仪却忽然觉得自己并不能坦诚接受,魏王方才讲的那个“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倒是新鲜,只是听在龚慎仪的先头有些扎心,他毕竟身为唐国人,自然不愿意看到天下一统的局面的。
赵德昭见龚慎仪眉头紧锁,面色有些不自然,便略表歉意道:“夫子,方才德昭所言并不一定属实,而是按照前朝国势经验而谈的。如今我宋、唐两国可是和睦融洽,怎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呢?”
龚慎仪也笑了起来。
接着二人说了一些无关国家的话题,也只是局限与表面。
……
赵德昭从龚慎仪府上出来后,猛然间想起昨夜晚上那个女扮男装之人,不知她现在如何,旋即与小贵子一起去“燕子客栈”。到了客栈内,小二便上前道:“哥儿你可曾来了,楼上房间的那位可一直在等你回来啊!”
赵德昭疑惑道:“哦,楼上房间的可曾说过甚么?”毕竟对方是个女子,他也不知昨晚是否会让人家误会,若是在明清时期,那女子若是发现有损妇道之事,可不好了。
小二回想着:“这……其他倒也没有甚么,只是问起哥儿的名姓,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赵德昭强调道,越是平静就越是……看样子小二也没有发现她的身份。
“唔!”
等楼梯上有脚步声传来,那人便从床上起身,随即走到房门口窥视着,又小心翼翼地抄起一把扫帚,握在手上。
脚步声忽然停了,赵德昭与小贵子已经到了门口,接着小贵子推开房门,见一把扫帚迎面而来,他一个闪身,扫帚重重地打在了门上,“哐当”一身,扫帚断成二截,那人吓得花容失色,若是扫帚打在人身上恐怕?
而此刻赵德昭已经到了屋内。小贵子则破口大骂着:“你这厮好不仗义,居然出手偷袭!”
那人厉声问道:“昨夜是你将我送至此处的么?”
小贵子恶狠狠道:“你这厮好不仗义,昨夜我家公子在乌衣巷口见你一个人喝得酩酊大醉,就怕半夜强人出没,便好心将你送到客栈,你却恩将仇报,差点害了我家公子。”
赵德昭见小贵子这般气愤,而那人也呆若木鸡地站在一旁,于是他出面问道:“不知这位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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