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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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万岁万万岁-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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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立马有人起身相迎,看见沈知礼便笑:“沈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来这儿了……”眼睛一瞟,看见孟廷辉,登时僵了脸色。

孟廷辉认得这男子,殿试之上他曾于殿外黄案前奉题,想来亦是个修撰,便微微低头,揖了个礼。

西面待诏厅内有紫服官员出来,见了沈知礼也挑眉,“乐焉怎么来这儿了?”沈知礼笑,“刘大人今日在院可正好。我与孟大人是旧识,方才在宫城北廊下不巧碰见,知道她今日入翰林,便同她一道过来,正好拜会刘大人。”

孟廷辉跟着行礼,口中道:“刘学士。”知道此人正是殿试那日陪在太子案边的翰林学士刘仞,便低眉顺眼地不多言。

刘仞不回她礼,只冲沈知礼微笑道:“沈太傅上回说要为我新作的画题诗,至今也没逮到他有空的时候。”

“待我回去催催我爹,怎能忘了给刘大人题诗?”沈知礼脸上堆满了笑,似是不经意地扫了一圈周围,“主编检的方大人今日倒不在?我还想荐孟大人入编检厅同方大人学习一阵儿呢。”

刘仞神色微凛,开口便拒道:“编修前朝之史的修撰、编修人手已足,且待诏、典簿二面也暂无空缺,孟大人才学出众,奇…书…网我一时不知让孟大人在翰林院做什么才好,待过几日同诸位学士们商量了,再同孟大人说。”

孟廷辉微笑,“谨听刘大人安排。这几日我便在院里帮诸位学士、承旨、修撰们整理整理文卷就是。”

刘仞本以为她定是个倨傲之辈,再加上她与太子之间那风风火火的传言,想必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女子,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卑恭,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皱了皱眉,便领了她去里面各厅堂拜见翰林院大学士及学士承旨们。

岂料沈知礼却不依,不等他二人转身,便在一旁笑着叫道:“既然待诏、典簿、编检都无缺位,想来东宫祗候之职尚可让孟大人一试?”不待刘仞反应,她便又飞快道:“太子近来政务愈多,中书门下二省每日报上去的折子有多半都是太子代皇上批复的,夜里身边时常少个替他草拟敕文的人。”

“这、这……”刘仞神色愈发吃惊,显然是不解沈知礼竟然肯让孟廷辉进东宫,简直是哑口无言。

周围竖着耳朵在听的人不在少数,此时闻言皆是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来了——谁都知道沈知礼与太子可谓青梅竹马,一朝若立太子妃,她定是不二人选,可这孟廷辉与太子之间的谣言非但没让她动怒,反倒使她拱手将孟廷辉往太子身边送?疯了不成!

沈知礼已拉了孟廷辉往外走,背身冲众人笑了笑,眼底明媚,“刘大人若不反对,我便顺道带孟大人去东宫了。”

刘仞惊神方回,一时想不出拿什么理由驳她,只得回身取了块翰林院入右掖门的朱字木牌,递给孟廷辉:“既是要去东宫,可要仔细下笔,莫要坠了翰林院学问精粹的名声!”

孟廷辉亦在怔愣中,只讷讷地接了木牌,随沈知礼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正好,高树长枝阔叶如扇轻摆,碧天翠叶,七彩琉璃,朱门金钉,越走越近,越近越不真实。

她终于回过神来,扭头便问沈知礼:“怎么方才入翰林院前,你没同我说一声……”

沈知礼眨眼,“我也是一时想出来的。本也没料到刘仞做事会一点余地都不留,可他既然这样,就别怨我钻这空子!”

孟廷辉蹙眉,“挡一时不能挡一世,我又不能一直在东宫待着,终有一日是要回翰林院的。”

“待你一会儿见了太子,”沈知礼诡笑,“只管说是翰林院的老臣不肯与女子共事,让太子替你出头,给你在翰林院谋个修史的闲差。”

孟廷辉眼中的光忽然一淡,“太子恼我还来不及,又怎会替我出这头。”

沈知礼扬眉,只是笑,不再说话。

·

过了右掖门便是天章阁,一路向东可见枢密院、都堂及中书门下二省,穿过文徳殿旁边的阔廊,再往北二百步可见东华门,皇太子宫便在东华门内。

孟廷辉跟着沈知礼一路走到皇太子宫前,心口突突在跳。

远处宫阙楼檐恢弘衔天,面前青砖石阶彩纹漫地,一想到这殿中之人,她的指尖便止不住地轻颤。

沈知礼替她递了翰林院的牌子,那几个侍卫也是认得沈知礼的,只收了牌子笑道:“太子今日下朝后去次都堂治事未归,听人说出都堂后又去校场观殿前诸班直骑射了,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不如让孟大人在此等等?”

孟廷辉只是谢过,道不敢于东宫殿前叨扰,待晚些时候再来,便要回了牌子,同沈知礼顺原路往回走去。

心里不由有些失望。

仿佛是绷紧了的一根弦毫无预告地被人挑断,一切期冀都这样作废。

沈知礼抱胸,眯着眼对着阳光,赞了句:“当真是好天气。”然后又转头冲她道:“我是从职方司溜出来的,须得早些赶回去,出大内的路你都认识了罢?”

孟廷辉点头,忙道:“沈大人只管去忙,不必理会我。”

待见沈知礼出了东华门后,她才低头看了眼手中木牌,嘴角轻撇。

这朝堂官场,比她想象中的难处多了。

西面横街处忽然传来马蹄踏砖的声音,清清脆脆,一下连着一下地顺风飘过来。禁中之地,谁能于此处过马不下……

她脑子里刚刚升疑,便又骤然反应了过来——东华门内,东宫之前,他当然不用下马!

才想着,就见马儿长鬃逆风而飘,一人驭马慢驰而来。

他身上披了薄甲,背上挂着长弓,左肩满满一箙白羽利箭,低头挽缰,手腕处淡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微微泛着汗湿亮光。

她立在东华门前未动,看他步步行近,手心里有汗渗出,终是上前几步,开口——

可未等她出声,他便抬头,一眼便望见穿了绯色官服的她,身子在马上明显地一倾,扬鞭道:“你在此处做什么?”

声音清寒中带了哑意,似是累了。

她没出声,只是望着他。

他斜眉扬起,看见了她手中握着的那块牌子,神色微微了然,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利落地一翻身,下了马。

殿前的几个侍卫看见,急忙过来牵马,又替他卸了长弓,取下箭箙,恭声道:“殿下。”

他一路大步上阶,向殿内走去。

她便跟着他入了殿。

殿门被人在外重重关上,一室陡暗。

他开口:“让你来东宫祗候?”

她不置可否,将手中的牌子轻轻摆在门口的高几上,行了个礼,“殿下。”

他的眼底似是有火流过,神色却淡然,仿佛没有想要追究她为何被派了这差事,只是向里面走了几步,然后站定,抬手扯开身上的薄甲。

肩甲落地,膝甲落地,胸甲落地……

她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慢慢宽甲,虽知他是刚从校场观骑射回来,可却没料到他竟会当着她的面做这种事。

甲胄下只着了件单袍,背后已被汗水浸湿。

她看清他背后肌肉的轮廓,脸颊忽而有些发热,正欲扭过头时,却见他回身,一边松腰间袍带,一边看向她。

藏青色的宽长袍带一路滑落,锦袍襟口大开,露出他裸实精壮的胸膛。

她挪不开目光,可却不得不开口:“殿下为何不回内殿再……”

他却朝她走过来,目光微凉,打断道:“当日你在宝和殿中尚且不惧,怎么今日倒胆小如鼠?既然敢来东宫祗候,就该料到会有这些事情。”

她离他如此之近,连他颈间胸前的汗粒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耳根已然红透了,脸上却仍做漠色,知道他意在讽刺她当日的放肆行径,便上前一步,轻声道:“臣没有怕。倘是殿下想要臣为殿下宽衣,臣不敢不遵。”

说着,便抬手触上他的胸前,将那锦袍轻轻向两旁褪去。

他微僵,眯了眼打量她,见她粉颈微弯,貌似认真地在为他宽衣,眼底不由略浮疑色。

她对他是有所图,否则也不会入翰林第一日便想出办法让人遣她来东宫祗候。但她今日这副守礼懂矩的模样,又与当日相差太多。

她脸色如常,将他的袍子褪了,右手揽袍子时顺势滑下去,似是不经意地抚过他腰下三寸。

他浑身大震,眸底瞬时冰融火起——这女人!

章十七东宫(中)

她将袍子挽在胳膊上,手缩在袍摆下,淡声道:“殿下恕罪,臣是无心的。”

他既然已认定她是放肆的性子,那她若不放肆些,岂非枉担了这名头?尤其是当听见他那似讽似谑的话时,她骨子里那股拗劲顿时又让她不肯示弱起来。

他僵着,说不出话来。

她说她是无心的,他还能怎样责罚她?

她本就不是专门侍奉他的宫女,以翰林院修撰之身来东宫替他宽衣,此事传出去是谁的脸上好看?

她不见他开口,便飞快地垂下头,抱了他的衣袍欲退,可才一转过身,耳边就响起他在后叫她的声音:“孟廷辉。”

于是她便停住,转回身去看他。

他的声音不像动怒,可又生寒:“当日在冲州城外时,你就已认出了我?”

她微怔,旋即点头,道:“臣只认出殿下是当年救臣的贵人,可却不知殿下是当朝太子。”

他又问:“为何要在州试上违例?”

她隐约觉得他问的话中别有深意,当下心房一收,不愿被他窥到心底真意,只淡淡道:“殿下,若是此刻有人进来看见殿下未着衣物地与臣站在一处,殿下觉得那人会作何想法?”

他沉默片刻,方道:“你以为我当真不能奈你何?”

她望着他不带一丝感情的脸,竟然微笑:“殿下忘了,我朝不杀士大夫,臣现如今也是有功名的人了。”

他道:“不能杀你,也能贬你。”

她点头,仍旧微笑:“殿下自是能贬臣,只不过殿下要给臣安个什么罪名呢?没有伺候好殿下么?”

被她顶嘴,不是第一次了。

满朝上下无人敢这样对他,可当她对他出言不逊时,他竟也不觉生气。句句问话,是想确定自己的猜测,可她明显是对他有所防备的。

因知她的与众不同,所以愈发想要探到她心底深处,这于他而言亦是从未有过的想法。

她问他要罪名,想必心底也是明镜一样的通透,知道他不过是在试探她,而非真的动怒斥责她。

朝中律法何时给她这样的行径定过罪名?

向来只有皇上好臣子容色以宠之、故有佞幸宠臣之说。纵是他母皇当年,一朝上下也只闻她好男色、从不闻男色犯她。

说到底,这样的事情若传出去,她至多背个顺势而就之名,而他才是那个贪美恋色的罪魁祸首。

她望着他的眼神淡淡的,可目光深处却是一如既往的缠了些别的东西,一点都不加掩饰。

他亦非傻子。

她是聪明的,与众不同的,胆大放肆的,对他有所企图的,却也是可以为他所用的。

他迎着她的目光,脸色忽而松缓了些,一字一句道:“孟廷辉,你若在翰林院修撰一职上出个什么差错,朝中绝没人能保你。”

虽然这话听上去像是警告,可她只是淡淡一笑,轻声道:“臣知道了。”

他又被她弄得有些好奇起来。

她不怕他。

一点都不怕。

她转身去放衣物,垂眼深深一吸气。

无论他如何冷言厉色,她也不会怕他。

十年前的那一个寒雨之夜,在那座破庙草棚之中,那个面孔英俊的少年那么温柔地抱着她,低声哄她睡觉,还给她讲了他母亲对他说的话。

停废潮安北路敕额之外的寺院尼庵,不是要害她们无家可归,而是要禁私度僧尼、禁僧俗舍身、断手足、炼指、挂灯、带钳之类幻惑流俗者。

那时候的她冻得泪眼汪汪,听不懂他说的话,只知道好多寺庙尼庵里的铜器佛像都被官府的人收去用来铸钱了,可是佛像怎么能够用来铸钱呢?

那个少年却对她说,他的母亲曾经有言:夫佛以善道化人,苟志于善,斯奉佛矣;彼铜像岂谓佛邪?且吾闻佛在利人,虽头目犹舍以布施,若吾身可以济民,亦非所惜也。

幼小的她仍是不懂,只是傻呼呼地看着他,一个劲地往他怀里缩。

他抱紧了她,又轻轻地对她道,若吾身可济民,吾不所惜也。

过了这么多年,她才懂得这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于宝和殿殿试时,看见他高座在鎏金龙案后的那一刹,她就知道,他将来一定会是大平王朝最贤明的君主。

望着他覆了冰霜似的脸,看着他寒如深渊似的眼,可脑中想起的只是那一年的那个温俊少年。

她又怎会怕他?

非明主所为,他断不会做。

未几,外面有宫人进来,将外殿一角的高案上点了宫烛,又备了笔墨纸张,凳上铺了锦垫,动作麻利极了。

他负手进了内殿,将今日内都堂里呈进的折子都拿了过来,堆在案上,向她道:“京外诸行路递上来的,按抚司分好让我看;京中六部三司递上来的,按轻重缓急通禀我;门下省封驳回来的,统统再驳回去。”说完,他看着她,“可有问题?”

她轻轻摇头,转身绕去案后,开始俯身研墨。他盯了她一会儿,才又走回内殿,着宫人送水进来让他洗浴。

身上的袍子汗渍冷湿,却好像带了她身上微微的淡香,令他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

她淡淡的语气、轻动的模样是那么强烈地印入他脑中,一如她那些胆大放肆的行径,让他一触便忘不了。

这感觉,令他忽而有些不甚舒服。

·

皇城外的更鼓声远远传来,甚是飘杳。

入夜已深,案前邸报尚未复完,肩颈已是酸不可耐。

他扔了笔在案上,身子向后倚去,动了动脖子,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外殿里的她。

隔了数道帘幔,她的身影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模模糊糊的,好似是已伏在案上睡着了。

数个时辰下来未闻她来扰他,除了用膳之外便只在案前静静地做着他交代的事情。

她的“乖巧”倒也令他觉得讶异。

他就这样望着她,那伏在案上的身子显得那么柔软,令他一下子想起那一日她贴在他身上时的感觉。

是软的,香的,女人的身体。

她看着他的眼神,那话语,那声调,那不怕他的神色,不是不诱人的。

他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

经历过人事,知道男女之间是什么感觉。

可她呢?

他伸手去握案上的茶盅,脑中又滚过她之前不小心地碰到他下身时的感觉。

茶水滚烫,烫得他指尖发痒。

夜深人静的此时此刻,想起这些,骨头里面似也在叫嚣,体内有水在蒸腾,令他微微躁动起来。

她睡得很熟。他却感到难以安坐,只消一看她,心里便会控制不住地想一些龌龊的画面……

手不由自主地向身下探去。

幻想着她伏的不是硬梆梆的桌案,而是他的身上,那一双眼淡望着他,善辩的嘴唇微微张着,不安分的纤细手指圈着他揉着他,让他舒服地低叹。

太龌龊。

她将是他的臣子,他那般冷面对她,此时此刻却在脑海中对她做这种事情。

可是越龌龊,便越兴奋。

别样的刺激……

他喉间低哑出声,一掌腥濡湿气,半晌才收回涣散的神思,睁开了眼。

一抬眸,就见帘随风起,她不知何时已醒,正端坐在书案后,嘴角含笑,凝望着他的一举一动。

章十八东宫(下)

她的脸庞在纱帘后半隐半现,远远的,他只觉她目光如针,扎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又痒又痛。

猛然一惊神。

疯了吧。

他方才一定是疯了,才会在此地此刻做这种事情。

夜深人静的皇太子宫中,他满脑子都是一丝不挂的她,在与她不及十丈的桌案后舒快得连她还在这里都忘了。

他顶着她的目光,看她竟然起身,拿起她身前案上的几本折子,朝他走来,甚至还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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