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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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引-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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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残酷手法,不禁暗暗心惊互望一眼。
  虽然武元豹恶行如山,万死不足蔽其辜,但这手法未免太残忍了一点,三人均有此感觉。
  而蒙面人处置了武元豹後,回身向曹飞鹏前慢慢走来,曹飞鹏迎上前去,一揖至地,笑道:“两位相救之德,曹某终生铭感,他日两位如要用我曹飞鹏”
  那蒙面少女娇笑一声,道:“曹总镖头,你是说要报答我们吗?”
  曹飞鹏脸上一怔,朗声道:“受人点水之恩,也要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大恩。”
  蒙面少女叉娇笑道:“但愿你口能应心,不过……眼前就要相求一事,曹总镖头,姑娘看你是绝不能应允。”
  曹飞鹏哈哈大笑道:“曹某虽虚负金鈎孟尝之名,但讲究言出如山,一诺千金,两位朋友,无论相求何事,曹某绝下稍皱眉头,慨然应承。”
  这时,那蒙面少年笑道:“曹老师既说此话,在下们反不好意思了,然而身下由己未免得罪,在下只求曹老师怀中暗镖相赠相赠。”
  曹飞鹏不料有此一求,神色一怔後便朗声大笑道:“两位既欲此物,何不早早相告,曹某…曰九鼎,事後也不再追索,请两位放心就是,不过两位来历可否见告,但有碍难,曹某也不勉强。”说时,从怀中取出一檀木小箱,双手递向那蒙面少年手上。
  蒙面少年接过道:“孟尝金钩,今日一见,果然不愧!”说时在怀中取出一面小旗,悬示曹飞鹏眼前又道:“在下来历,只在这面旗上。”
  李仲华眼力奇好,隐在树上瞧得极为清楚,只见是幅红绸三角小旗,上绣一具白色骷髅,七颗金星环织在骷髅身外,与金陵山中所见一模一样,不禁大惊,暗道:二逗两人均是阎王令手下,武功奇奥莫测,由此证明浦六逸网罗的都是些武功杰出人才,看来黑龙潭之行凶多吉少。”
  只听曹飞鹏说道:“原来是浦老前辈门下,容曹某告退。”转身向身後两乡农汉子一挥手,快步走去;。
  就在此时,李仲华只见一条娇小身影,在距身不远一株大树上,电泻扑下,快绝无伦地向蒙面少年手中檀木小盒攫去。
  两蒙面人立时警觉,双双出掌,迎著扑来身影打去。
  哪知这娇小身形好似存心拚受两掌,身形毫未停顿,听出娇哼了一声,已将小盒抢去,身形一沾地,叉自电闪斜纵入林内。
  蒙面少年意料不到,居然有人敢硬挨这外表无损、内腑全蚀的阴柔奇毒的七星掌力,未免心中一怔,手上檀木盒感觉被一种奇猛潜力夺出手外。
  双双怒暍一声,飞云飘风的向林中追去。
  曹飞鹏三人还未出得数丈,闻声反面见得这种奇异之事,不禁露出惊诧懊丧之色,互相苦笑了笑,摇头穿林步向江岩。
  李仲华看出这娇小身影,神似郝云娘,由不得心头狂震,几乎喊出口来,只见郝云娘夺得木盒後,向西边林中逃去。
  他略一犹豫,忙腾身而下,亦往西边林中追去,直追过两座山头,非但未见郝云娘身形,而且一对蒙面男女也形踪杳然。
  只见朗空日丽,四山苍郁,出岫白云飘渺如带,天风虽劲,嚣涛如海,伊人不见,心中惆伥感觉不禁油然生起,若有所失久之,暗道:“郝云娘向西奔走,谅她也是入川而去,自己行囊还在舟中,不如入川慢慢寻访她再说。”
  他带著倜怅的心情,返回江岩而去。
  滩师钱三和对李仲华已生出感情,见他尚未返转,心中急忧下已,仰首瞪眼频频往江岩之上盼望,不觉颈骨酸胀。
  只见曹飞鹏三人嗒然若丧,返转舟中,两乡农汉子,各失去一耳:心知暗镖必已失去。
  移时,李仲华身影现於江岸上,不禁宽下心来!
  等李仲华登上船首,钱三和执手絮絮相问。
  李仲华把眼见之事不厌其详说出,钱三和大惊道:“阎王令又再出现江湖吗?看来西南道上不得安宁了,下知那少女为何夺去蒙面人手中暗镖,与阎王令手下作对?只怕那少女朝夕难得安枕了。”
  说著一笑,望了第三艘船只一眼,目露恻然之色道:“此刻泰顺镖局曹飞鹏心情宛若刀绞,不知如何是好,这刀口舐血勾当,真不是人所能干的。”
  李仲华诧奇道:“曹飞鹏自甘送赠,还有甚么好说?”
  钱三和叹息一声道:“小哥既是读书人,当然不知江湖中事,武林中人讲究杀身相报…一诺千金,话既说出了口…可不能下算,休说蒙面人要他暗镖,就是问他借项上人头,曹飞鹏也当慨然自刎。”
  说著又乾咳了声道:“曹飞鹏为何此刻心情沉重,小哥你知道么?一李仲华茫然摇首。
  钱三和道:“替官府护送暗镖,须将母妻儿女送做人质,镖货送达目的地才子释放,此刻曹飞鹏下是忧心倾家荡产,为的烦虑有何法救出其家人,依我钱三和臆测,他们必然是赶回宜昌,夜入知府衙门救出家人,逃奔他处隐藏,之後再设法觅寻暗镖下落。”言犹未了,曹飞鹏等三人形色匆匆出舱登岸,往宜昌纵栘而去。
  钱三和一声呼喊:“开船!”锣声三响,纤夫吭唷一声,船只缓缓驶出。
  李仲华双眼凝视著暗绿的激湍江水,惆怅感慨袭生心头。
  世衰道丧,日渐沉沦,以无钱为羞,以幸得为不足耻,江湖道上此风益炽,巧取豪夺,欺图诡诈,甚至偷窃剽攘,无所下至,岂不知悖入悖出,无餍之求,终必自陷。
  李仲华想到此处,绿水之中隐约现出一媚若刻骨,娇艳绝世的郝云娘面庞,隐隐含笑,他下禁想起在山神庙为他疗伤的情景,皓腕纤手,兰香袭体,这摇魂荡神的享受,令他永生难忘。
  暮色苍茫之际,已驶过巫山十二峰,远山近景杏不可见,只闻江水急流,孤壁猿啼……舟经巫山,向奉节夔州驶去,行近滥澦附近,李仲华适卧於舱中,枕听流水潺潺,如诗如吟,晃若进入梦境。
  怱听钱三和大叫道:“李小哥,快出来瞧瞧险流川江的滥澦滩。”
  李仲华离杨跃起,出舱一瞧,只见一礁矗立江心,江流中分复合,激漩猛湍,水花进射,波涛汹涌,宛若万马奔腾!
  两岸高峰入云,郁丽峻奇,笠渔蓑,隐现林树之间。江心矗立礁石,俗称滥澦堆,位於夔州下游附近,屹立长江瞿塘峡口夔门中流,语云:“上有万仞山,下有千丈水,苍苍两崖间,阔峡容一苇。”
  形势极为险峻,有“夔门天下雄”之称。
  行船者常以滥澦堆之大小而测水深,有谚:滥澦大如龟 瞧塘不可窥滥澦大如马 瞿塘不可下滥澦大如牛 瞿塘不可游其北岸雉堞隐约者,即蜀先生刘备宾天之白帝城。
  李仲华夺神贻目久之,下禁叹为观止。舟一过滥澦堆,纤夫停纤系稳,纷纷前往白帝城沽酒买醉。
  李仲华则与钱三和在船首进食,闲聊川江见闻,半个时辰过去,纤夫纷纷归来,七嘴八嘴,兴高采烈的谈论。
  钱三和问一面貌朴实敦厚的纤夫,上岸有何希奇的见闻,值得如此谈论。
  那纤夫醉意满面,笑道:“白帝城楼不知在何处跑来一个少女,体有重病,呻吟不绝,看样子病情危险已极,可又不准旁人人内,多人想进入扶她去就医,被她一掌推出二、三丈外,现在都躲在远远地看著她。”
  李仲华忆起郝云娘林中飞身攫取暗器镖木盒时,拚受了两蒙面男女一掌!
  心中忖说道:“不要是她吧?”一念之兴,忙问道:“她人现仍在城楼么?”
  纤夫点点头。
  钱三和不知他为何而问?诧异地望著李仲华。
  李仲华微笑了笑道:“在下意欲前去探视一趟,在下此次入川,就是为著寻访表妹,下知是她不是,烦钱兄暂缓启碇,在下去去就来。”
  说後,踏舟而下,望在坡之下走去。一入林树中,即施展“虹飞云旋”上乘轻功纵跃而上,片刻即踏入城中!
  登上城垣护墙,即见围聚著一群人,人头蠕蠕而动,并发出惋惜声。
  李仲华挤进人群,迳向城楼而去!
  怱见一老者伸手一把将他拉住,道:“相公,去不得,那女娃儿力大无穷,我老头子被她摔了一跤,相公你是万万去不得的。”
  李仲华见这老者额颊被地面擦破,血痂中略现青肿,微笑道:“无妨,在下自有办法,不过诸位请暂时离去,稍时说不定还需搏斗,拳脚无眼,恐有误伤。”
  那老者道:“相公小心为是!”
  李仲华翩然进入城楼,只见一翠衣少女蜷伏壁角,呻吟不绝,螓首埋在手臂中,胸前起伏频频。
  那少女头也不抬,闻得步履声,叱道:“还不滚出去,你想找死不成?”语声带出极重颤音,显然受伤极重。
  李仲华一眼即看出少女体形宛如郝云娘,不禁怦怦心跳,後一听得语声,那不是她是谁?不禁急叫道:“郝姑娘!”
  那少女似乎一怔!螓首仍埋在手弯中不动。
  李仲华又唤了一声:“云娘!”
  少女一听,螓首急抬,眼中露出迷惘的眼色,虽然面色显得那么憔悴无神,却掩不住她那沉鱼落雁,绝世风华。
  李仲华果然是她,惊呼道:“天啊!果然是你。”
  郝云娘不料在此处遇上李仲华,苍白的粉脸上竟涌上一层薄薄红晕。
  李仲华迈前了一步,说道:“那晚飞狐口酒店中,在下追出,已不见姑娘身影,害得在下於小五台山中相寻数日,逼觅不获快快下山。”
  郝云娘俏目中露出感激之色,道:“你的心我知道,只是我怕要魂归九泉了……”
  李仲华不待她说完,急摇手道:“姑娘不要说这丧气话,在铁棺峡林中姑娘夺取蒙面人手中暗镖之事,在下亲眼目睹,只怕姑娘此刻伤卧在此,必是那时硬挨了蒙面男女阴掌吧!”
  郝云娘惊诧道:“怎么你在林中?为何不唤我?”
  李仲华赧然一笑道:“姑娘轻功身法绝伦,在下追去,姑娘早就无形无踪了。”
  邮云娘幽幽叹息一声,道:“我知道,这阴毒掌力此刻已敌人穴脉中,虽华佗再世,也无能为力了,只求你……”
  李仲华急道:“姑娘不可再说话,尚有法可救。”
  忙从怀内取出一串石生粃杷,又急道:“姑娘快将这串枇杷服食,再盘膝行功,气运百穴,把伤毒迫出体外,当可功力恢复一半。”
  郝云娘惊奇地接过枇杷,如言服下。
  就在此时,李仲华只听身後传来两声冷笑,阴森冰冷。
  李仲华蓦然回身,凝目一瞧,只见两蒙面人屹立在门外,宛若鬼魅幽灵。
  李仲华大暍一声,双掌济出,狂飈山涌,只听得天崩地裂一声大震,但见尘涌石飞,弥漫横空……
  第二十四章 玉颜乍睹 枪神亡魂
  且说李仲华与见郝云孃在白帝城相见之情景,几疑身置人间天上,无端相逢。
  昨夜梦中曾相见翻醒几疑幻作真如今天涯重相逢迷悯神扰却似幻两人均有此心情,谁也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但的确真真实实显露在眼前。
  李仲华眼见郝云孃伤得这麽重,心中不由侧然,忆起为救“怪面人熊”宋真会撷采三枝石生异种批把,尚馀下一枝存置怀中。
  他知这天生异果,功能起死回生,忙取出与郝云孃服用,就在此时,只听身後传来两声冷笑,声调阴森之极。
  李仲华摹然回身,凝目一瞧,只见是方才林中所见之一双蒙面少年男女,屹立在门外,那身黑衣在风中拂扬瑟瑟,宛若鬼魅幽灵。
  他为耽心郝云孃伤势,再禁不起刺激骚扰,大喝一声,双掌齐出“先天太乙掌”
  式一招“日月同升”但见狂飇山涌,排空驳云,威势宛如天怒霆击。
  但见尘涌石飞,弥漫横空,两蒙面人“哼”了一声,震得平平飞出了七、八丈外。
  这式掌势李仲华展出了七成功力,震波所及,.白帝城垣登时塌下了一截,砖石向山坡下飞滚而去,轰隆鸣雷,骇目惊心。
  显然这两蒙面人功力纯厚,并未受伤,尘埃渐定之际,又自如魅影般掠在李仲华身前,隐隐看出两人蒙面之巾内,四双眸子透出湛然神光。
  李仲华虽然看得不甚清切,但感出这眼神之中含有无比之愤怒、惊诧,假如自己身临此境,也一定有此心情、感觉。
  忽听蒙面少年冷冷道∶“阁下无端横手架梁,又对在下等暗算偷袭,这算是甚麽缘故?”
  李仲华闻言微笑道:“二位明知故问!这位姑娘身负两位七星掌伤,命已危殆,何必赶尽杀绝不可?”
  蒙面少年冷笑道∶“我们向不无故伤人,那位姑娘素无恩怨,但她无端从我们手中劫夺珍物,此来也是为着追寻失物而来,阁下岂可误认我等非赶尽杀绝不可? ”
  李仲华淡淡一笑道:“你取我夺,理所当然,两位敢说那件珍物是你们的麽? ”
  蒙面人顿然默然不语,脸上神情虽然有玄巾遮着,瞧不见神情变化,仍可想而知定然尴尬异常。
  忽然蒙面少年怒道 “虽然那件珍物我们并非物主,但那是不义之财,而且我们……”
  李仲华忽摇手接口笑道∶“那位姑娘也是看出这是不义之财,才予夺取,两位不知责己?何责人太甚?”
  立在一旁久不发声的蒙面少女,此刻却莺声嚦嚦道:“阁下这话虽属有理,但她却不该在我们得手时抢去。”语声柔媚婉转,甜脆好听,入耳十分受用。
  李仲华闻声不禁心神一荡,暗中忖道∶“此女说话甚是柔媚,谅姿容必是异常艳丽。”
  蒙面少年却偏首注视了那蒙面少女一眼。
  这时,李仲华道∶“这委实是那位姑娘理亏,然而她挨了两位七星掌力,也就是了,在下瞧两位不是穷凶极恶之辈,得饶人处且饶人,俟这位姑娘伤愈,再向两位负荆赔礼。”
  蒙面少女急伸出手来,道∶“既然如此,那麽拿来!”
  阳光照耀下,蒙面少女那只手掌,分外显得肤如凝脂,欺霜压雪。
  李仲华不禁注视了两眼,他虽不是登徒子之流,然而食色性也,为之怦然而动,闻言愕然不解,膛目相视。
  城垣上原有围观人群,被李仲华一掌震坍砖石威势,惊得纷纷做鸟兽散,此刻又聚站在远处,指手划脚。
  蒙面少女见李仲华愕然神情,不禁噗嗤一笑,道:“你将那位姑娘怀中那只小盒交与我,我们掉面就走。”
  李仲华才会过意,摇摇头道∶“这位姑娘受物主重托,需将原物归还,想在下有碍之命了。”
  蒙面少年忽偏首唤了声:“姊姊……”
  蒙面少女忽摇首制止,对李仲华说道∶“你如此坚持,对你我都不太好,你不知道我们一经伸手,绝不空手而回,而且凡向我门中人为难的,定然不得好死,此刻对你,已属万分容让,你别不知好歹。”
  李仲薛听出这蒙面少女称呼自己,将阁下改为你字,不禁为之心头一震!
  虽然这蒙面少女对自己有着不同的感觉,忙心神一凛,沉声道∶“姑娘何必强人所难?这事就算在下接着就是,如两位瞧得起在下,就请暂时收手,半年内容在下前往黑龙潭拜望贵当家时解决。”
  一双蒙面少男少女闻言,不禁惊得倒出了一步,互视了一眼,那少女道:“你怎麽看出我们来历的? ”
  李仲华冷笑道∶“单凭那七星掌力,已瞧出两位是武林怪杰,名震南荒的浦六逸门下。”
  蒙面少年道:“阁下眼力委实不差,就是我们暂时收手,阁下也难平安到达黑龙潭,我们空手而回,三日之後必然侦骑四出,只怕阁下与那位姑娘难以安枕了。”
  李仲华拱手笑道:“只请二位暂时收手,别的则听天由命,在下自信可保全残生而见贵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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