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君自然尊称的是刘璋。被封国晋蜀君之后,刘璋一开始并不习惯被称作蜀王,便是吩咐部下称蜀君,意为蜀国君主,虽不如蜀王霸气,但有同意。
此时不光甬道附近的东州兵们听见这什长的话,因这义愤填膺的什长破了嗓门一般字字句句都是吼出声来的声音,连带着整个这一整段城墙上下的东州兵们都停下了手上脚下的动作,个个立直了俯首垂耳静听。
“诸位想过吗?若是明日守不住被破了城,不光刘君性命危矣,你我尔等还会有好日子过吗?”这什长终于是回不过那一口气,胸中一闷险些栽倒,幸得一人疾步闪出扶住,这才没倒。
“陈什长说的没错,成都城就剩下我们能打了,我们如今与刘君生死与共,一损俱损;整个巴蜀谁都可以降赵韪,唯独刘君和我们不能,刘君降即亡国,我们降就会灭族!”却是城墙上一名东州兵伍长喊出声道。
“对,怎么也不能投降,赵韪老王八蛋绝不会善待我等,我等应死战为刘君!”
“降他娘的老王八蛋,俺们老秦人就没有投降的软蛋。赵韪不比李傕郭汜二贼好到哪去,刘君仁厚,我等应死战为刘君!”却是二赖子昂起头来,冲着天说出了这番话。
“死战!死战!……”仅仅数声之后,一股决死一战的气息便是自内而发,迅速席卷到了每一个东州兵身上,口号声和吼声顿时不绝于耳。
那姓陈的什长身体的力量似乎着这一**席卷全军的吼声迅速恢复着,终于是能够站立。此时他才注意到了刚才扶住自己的那人,身躯挺拔,比自己高了半头,脚蹬犀牛皮靴,一身明光铠,腰配战剑,没戴头盔,一身英武之气。
陈什长立马惊出一身冷汗,想要立刻行跪拜礼,却是又险些栽倒。那英武大汉先一步出手扶住了他,开口道:“不必多礼,吾姓张名任,乃尔等新任主将,汝何名何姓?”
“吾姓陈名式,吾乃……见过将军……”
张任并不待陈式说完,即说道:“吾知道了,汝吾来便是!”
赵韪反叛刘璋,出兵借口当然不会是他与刘璋的私人矛盾,而必须是一个能拿得出手能昭告天下示于世人的理由。而三辅流民自入蜀以来,徒给巴蜀土著居民增添了许多原来未有的矛盾和问题。比如土地的分配和税赋的分摊收缴。刘璋因三辅流民赤贫困顿,常补贴偏袒一些,这自然是引得本土士民不满。
再有,三辅流民生于西北长于西北,性多粗暴,虽然是外来户,但因刘璋偏袒加上本性强势,却是往往强压本地人一头。其中更不乏一些侠盗强人,不走正道,于巴蜀间劫掠流窜,更是激起了益州豪强世族的极大抵触和不满。
赵韪一直反对刘璋安置三辅流民的政策,借此赵韪取得了益州大部分世族豪强的支持,这次叛乱发难,赵韪也是举着驱逐三辅流民的旗号起兵的。对此东州兵们也是十分清楚的,不然也不会积极响应刘璋征召,与蜀军一同对付叛军。只是可惜虽然东州兵们身体强健过人,但毕竟缺乏战阵经验,再加上诸多因素,屡战屡败,只得退守成都城。
但是此时他们已然退无可退,刘璋的蜀国政权已然是到了一个崩溃的临界点,若是成都再被赵韪攻占。那么刘璋空有蜀国国君、益州之主的虚名也去无可去,逃出成都不过百里就有可能被蜀郡的豪强地主围而攻之,广汉郡、汉嘉郡、蜀郡、梓潼等郡和属国皆会立刻改变中立观望的态势,改旗易帜效忠于赵韪。
而东州兵们呢,他们的背后就是他们的妻子儿女。三辅流民进入川蜀后大多都被安置在成都以北的郡县。成都若是没了,赵韪的大军数日之内就可杀入益州北部,屠杀他们的妻儿父母。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成都失守的话他们将什么也不再是。不说各郡县互相积怨已久的豪强地主武装们会不会趁机掳掠抢杀,赵韪大军挥军北上后必然会有一场“以泄民愤”的屠杀。最好的情况,就是东州兵们继续携家带口,抛弃刚开始耕种的田地和刚建造好的房屋,往汉中和残破的不像样子的老家关中逃亡。
城外的赵韪军也是听见了城内东州兵们的吼叫声。斥候禀报给赵韪,赵韪却是不以为意道:“不过是些鼓舞士气和军心的啰嗦话起到了些许效果而已,如今城内不过五千刘璋的蜀兵,以及三万流民乌合之众,而我军兵甲十万,破城指日可待!”
手下部将庞乐却是有些担忧,对赵韪道:“主公,城内东州兵鼓噪声如此之大,似有传绕全城之势,我军当作准备,提防刘军出城袭扰!”
“提防刘军出城?”赵韪狂笑数声,却是丝毫不客气驳斥道:“汝是第一天当将军吗?吾看汝之上限,也就止步于裨将一级了。我军既已层层包围成都城,刘璋作些困兽而斗的反应乃属正常。若是他不鼓舞士气,吾反倒担心他玩些阴谋计策。今天既然大肆鼓噪鼓舞军心,吾军却是能早早破城了!”
庞乐挨了斥骂,满脸赤红羞面不语。旁边众多赵韪军将领却是赶紧附和道:“主公英明!末将等谨听主公教诲!”
赵韪满意一笑,自鸣得意道:“刘璋小儿懦弱无能,吾却是不曾料想能造出如此声势,看来也是鼓舞起了不少士气。不过并不打紧,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吾用曹刿之法,可大破刘军!”
部将们又是附和道:“刘璋那小杂种,不是主公您当年扶持,怎么坐的到益州牧的位置,又怎么可能现在身居蜀王之位。如今虽然号称蜀君,统御一国之君,依我看其魄力还不如一乡间小儿之有胆色。末将以为,这鼓舞士气的能耐事,必然是城内其他人所为。只是不知,主公用曹刿之法,如何可以破城?”
赵韪一笑:“刘璋胆小怕事,川蜀何人不知?此次不待吾军攻城便早早鼓舞士气便是一证,看来见我十万雄兵,已经是吓得不轻。如此倒是方便吾军了,我军远道而来,亦无充足攻城器械,当继续多造云梯撞木,只待数日之后,城内守军军心士气懈怠衰竭下来,我军则一鼓作气,拿下成都!”
众将齐齐禀手大笑:“主公英明,主公高见!”
唯有庞乐迟疑了一下,嘴角嚅嗫数声,最后还是跟着众人齐喊。
连喊数声,赵韪终于叫停,大手一挥:“传吾将令,全军将士即刻起,给吾连夜全力伐木造械,三日之内,攻城器械必须齐备妥当!”
第二百九十二章 阴差阳错()
三日后。
赵韪择成都东门为主攻方向,于城下陈兵五万,派人往城下搦战。
攻城前的搦战乃是惯例。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攻城方在整个战局和兵力数量是占有优势的,此时如果能成功引诱守城一方出城野战自然能削弱守城方的兵力,从而大大减轻攻城的伤亡,甚至逼迫守城一方不战而降。而若是搦战不成功,守城方铁了心不肯出城野战,攻城一方也没什么损失,最多不过付出一两个负责挑衅喊话的骑卒性命而已。
此时赵韪军主力的军阵距离城下还至少有几千米远,大型的攻城器械和撞车这些也都在军阵间靠后位置。若是刘璋军出城,那原地列阵交战;若是刘璋军不出城,则推动攻城车云梯推到最前面,各部按既定战术展开攻城。
搦战的任务被交到两名嗓门大的哨骑身,这两人得令之后立刻拍马直奔城下,直到靠近城楼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停住,这基本是城的普通弓弩能射不到的安全射程了。
城楼,头戴冕冠的刘璋神色略带呆滞,藏在衣袖的手臂略带颤抖,望着远处旌旗枪阵林立的赵韪军:“严……严将军,城内粮草可食一年有余,武库尚有兵甲万具,弓弩箭矢不计其数,一定,一定要出城决战么?”
正值壮年的严颜一身果敢刚毅之气:“请大王放心,吾等誓与大王同生死共进退;末将与张将军等,此战若不得胜,则以死报大王恩遇”
“来人,去某弓箭来”严颜目视下方勒马停住的两名叛军骑卒,说道:“大王且看,末将先为大王取此二小儿性命”
一百五十步之外,两名赵韪军骑卒根本是没有注意到城墙垛口搭起的强弓羽箭,两人只顾埋头各自从腰间取出一个装满水的羊皮水袋,煞有介事的要清清嗓子准备开骂搦战。
此时肃静的城楼处却传来一声极为沉重的吱呀声,这两名骑卒倒是见多识广,立马是分辨出了是哪里的声音,都是暗暗用一只手拉住了马缰,目光都挪到了吊桥处。
护城河吊桥自然是升起的,刚好是挡住了城门。这两名骑卒也是保持静默,目光一动不动盯着吊桥缓缓垂下。
直到吊桥垂下一半,终于可以直接目视到城门处,这两名骑卒便是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惧的不得了的东西,扔了手刚打开的水袋,拨马便欲返身逃离。
万分惊恐状态下,加马蹄声作乱,这两名骑卒却是都没有听到空传来的怪声。
噗呲噗呲。
严颜一弓搭两箭,同时松手射出,正射这两名叛军骑卒各自背后,箭头皆破开背甲没入要害血肉两寸有余,一击两命
咚咚两声低沉的声音,吊桥终于是彻底落下,几乎同时,可供四马并行的城门洞开。胯下骑着一匹极为英俊的白色战马的张任对眼前两名叛军骑卒的坠落马下视若无睹,长枪前指,一马当先,高昂道:“随吾出战”
……
叛军军阵,赵韪端坐在一座可移动的木制塔楼之闭目养神,旁边的亲卫急忙将他唤醒,禀告道:“大将军,刘璋派军出城来应战了”
赵韪睁眼去看,果不其然,刘璋军的骑兵鱼贯而出,步卒紧随其后涌出城来。打前阵的军卒扛着一面大旗,面一个大大的“張”字。
赵韪满脸不可置信的惊诧之色,似是根本没想到刘璋会应战。再看看出城的蜀军规模,似是刘璋已经把所剩的骑兵都派出来了。
似乎是太过于不可思议,赵韪还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是自己没有老花眼,接着脸的表情便是由惊诧转为了大喜
“天助我”赵韪仰天大笑一声。
“刘璋小儿不知死活,竟敢主动出城与我军野战”
随着出城数量的愈来愈多,赵韪一副欣喜若狂状:“哈哈哈让本将数数,这出城的大概不下两万兵马,刘璋小儿真以为得了张任严颜等将,便可与本将抗衡么?”
旁边还有数名赵韪麾下的谋士和将领,有一谋士先前见刘璋军出城也是面带喜色,不过片刻之后却是想到了什么,喜色转忧道:“主公,刘璋胆小如鼠,怎敢主动出城与我军野战,怕是有所图谋”
赵韪又是大笑数声,不以为意道:“在本将面前,他刘季玉能耍出什么阴谋诡计?纵使得人相助,在本将十万雄兵面前也不值一提”
那谋士也是一脸深以为然状:“那是当然,论机谋才略刘季玉怎可与主公相但是主公觉得,刘季玉此举是否是声东击西之计,明面大张旗鼓派兵出城迎战,暗地里却趁机从后面突围北逃?”
这句话却是问住了赵韪,赵韪好一番思虑,道:“汝所言却不无可能。益州北边郡县早晚都会归降本将,他若是不早早逃亡,困守成都只有死路一条。再者现在北逃,再怎么说刘璋也还是刘氏帝胄出身,与关汉国有所渊源,刘协难免顾及宗族之情,派兵支援其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儿,赵韪便是立刻对着身旁的一名将领下令道:“汝速速带人通告其他西营、南营、北营主将,务必率部严守营垒,谨防刘璋率部弃城突围并带本部兵马往来巡视,如有急情,即刻堵截剿杀”
那员将领名唤赵勇,乃是赵韪的亲族人,亦是赵韪的亲信大将。今天此战,此人本来是不用第一天率部攻城的,方才见刘璋军出城应战,本以为自己能够得令出战一展勇武,却不想赵韪因身边无人,把他用作了传令的和预备将官。
赵勇轻蔑看了那名多事的谋士一眼,却是不以为意回声道:“末将以为,其他三面各有吾军一万,怕是不用再用末将去率部支援了,只需派信骑通告一下即刻”
赵韪冷声道:“成都如此大城,区区三万人马怎能照顾得到每一方面,汝即刻去罢”
见赵勇脚下还没有动的意思,赵韪当即是不客气怒骂道:“竖子想违抗军令罢?军情紧急,还不快快拍马去传令巡视,被刘璋跑了吾拿你是问”
赵勇没办法,只能闷闷不乐下楼,他是赵韪亲侄子,被赵韪骂两句没什么事,是觉得自己一身勇武,应该去与刘璋军主力正面冲杀建功立业,而不是去带人马围城巡视,去逮杀不一定出城的刘璋。
走下塔楼,赵勇迎面撞一员将领,却是本应在军阵的庞乐。赵勇素来看不起庞乐,见庞乐急匆匆的模样,又差点撞自己,难免恶语相向:“汝这是赶着去投胎罢?”
庞乐面有怒色,却不敢回骂,只能别下头拱手道:“原来是赵少将军,有礼了末将得前阵都督之命,前来问询主公对阵之策”
赵勇此时却是眼珠子咕噜一转,计从心来,说道:“庞将军莫慌,主公早有对策,特命本将往全军传令,对了,主公还点名要汝去做一件事呢”
庞乐面露疑惑:“主公点名要我去做?”
赵勇大笑道:“庞将军,主公虽平时不喜欢你说话的方式,却是十分看好你,此战便是要交给你一个极其重要的任务”
见赵勇一本正经的样子,又想到他是赵韪的亲信大将,庞乐倒没有多少怀疑,半跪于地禀手恭敬道:“少将军请言,末将听令”心里却嘀咕着:什么重要的任务,怕不是又想我去干脏活累活罢
赵勇煞有介事道:“庞乐听令,大将军要汝即刻去通告西门、北门、南门三营主将严守营垒,并令汝率本部往来巡视,谨防刘璋小儿使声东击西之计,从别处突围逃脱”说完这些话,赵勇把赵韪给他的令箭直接甩给庞乐。
庞乐听赵勇一番话,本来还怀疑赵勇说的真假,看到令箭,当即便信以为真,唱道:“诺庞乐得令”
看着庞乐转身马,赵勇也是转身,又是跑塔楼。
赵韪正与谋臣们商议着正面的迎战之法,却见赵勇去而复返,疑惑道:“汝怎地又回来了?”
赵勇恭恭敬敬拱手道:“禀告叔父,末将刚下楼,便遇庞乐庞将军。末将并不知庞将军先前所属,又见其奔走甚急,以为他是从其他三个方向的营垒过来求援的,便问他是否是刘璋小儿率部突围了,并告之他末将会率部驰援。庞将军却言不是,他乃是从前阵过来问询对阵之策的。并自告奋勇愿意以本部轻兵代替末将的重甲马步军,承担通告巡视之责”
赵韪此时却是没时间去想自己这个亲侄子说的假话真话,漫不经心道:“既是如此,那也正好。庞乐手下都是些奔走迅疾的轻骑轻兵,机动性好些,承担围城巡视之责正好不过。”
“来,汝也再听令罢,把此对阵之法,通告前阵,汝记得如此如此……汝也率部去前军罢,待本将令旗,率军出击……”
赵勇顿时喜眉梢:“诺末将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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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秦风无衣()
赵韪这边一番排兵布阵,重新将主力战兵放到了前阵,轻兵步卒退到两翼和后方,骑军放在军待命。……
赵韪的打算很清楚,要是不想在攻城战损失太多的战兵,那得毫无保留的打这一场野战。因此赵韪并不用轻兵死士作为第一波战阵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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