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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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妖孽- 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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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悄悄回京,不见厂公,先见胡校尉,就为听你一句话,希望你能给我指条明路。”

    胡桂扬也叹息一声,“想来想去,你最初抱有的希望最合理。”

    “嗯?”

    “厂公将张慨忘了,同意你们抓人只是要破案,别无它意,要求活捉是因为要口供,查查背后有无指使者。”

    “这么简单?”

    “你不想逃亡,不想舍弃到手的一切,就必须相信厂公,立刻去西厂,候见厂公,不见不走。”

    石桂大咬牙想了一会,“也只能如此,可我抛掉诸多同僚……”

    “那是一个陷阱,同行者当中很可能有人出卖你们,你不得不防。”

    石桂大点点头,神情更加沮丧,“如果我一去不回,请胡校尉看在当年的些微情分上,照料一下石家妻儿。”

    “你怎么知道一定会是儿子?”

    石桂大终于露出一丝怒容,胡桂扬笑道:“还是你自己照料妻儿吧,我这人太懒,又爱得罪人,朝不保夕,会连累别人。”

    “可是……”

    “你不是认识许多江湖人吗?”

    “对。”

    “江湖人最痛恨异人,你放出话去,追杀太子丹张慨,活捉赏银若干、杀死赏银若干,不愿领赏者可以入锦衣卫。”

    “啊?”

    “傻瓜,事情闹大你才有活路。”

    石桂大并不笨,可是一时心急,许多事情想不明白,被胡桂扬一言点醒,终于恍然大悟,拱手道:“胡校尉救我一命,这份恩情……”

    “等我抓到刺客,恩情就算还了。”

    “再有任何线索,我一定最先通知你。”刺客已不再简单地是一名异人,石桂大巴不得将这个烫手山芋交出去。

    两人分手,胡桂扬回到赵宅,前院的人都在睡觉,谁也没发现他的去而复还。

    “袁茂或许知道张慨是谁。”胡桂扬躺在床上,小声自语,无论刺客牵连到谁,无论案子里藏着什么阴谋,他都不在乎,心里反而觉得踏实。

    高官、权贵对他来说不过是另一群无需当真的鬼神。

第三百零九章 秘闻() 
京城总能引来奇奇怪怪的人,遇到官府查问,“云游”通常是最常用的借口,袁茂与樊大坚两天里跑了十几家寺庙宫观,见到不少奇人奇事。

    “外人轻易不得见。”每次走出山门,樊大坚都要来这么一句,“这都是看家吃饭的本事,没有我引见,你花多少银子人家都不会显露。”

    “托你的福,可是这跟胡校尉说的事情好像都没关联。”

    走了这么久,樊大坚也有点累了、腻了,叹息一声,“胡桂扬要求太高,碰的又都是硬茬儿,想来想去,咱们只能去一个地方找线索了。”

    “哪?”

    樊大坚指指自己的头上的道冠,“我的旧东家。”

    “你还能去吗?”

    灵济宫曾将樊大坚交出去当替死鬼,双方关系闹得很僵,樊大坚重重地哼了一声,“我有什么不能去的?是他们不好意思见我。”

    话是这么说,樊大坚还是没去灵济宫,派一名火工道人请一位老友过来。

    庞大志是樊大坚的同门师弟,入门稍晚一些,同样是鹤发童颜,年纪处于三十至八十岁之间,颇为唬人。

    两人相见,扶臂大笑,一个说“别来无恙”,一个说“想煞我也”,随后互相搀扶着进入后院,袁茂跟在后面,心中甚至有些嫉妒。

    樊老道看上去一点都不缺朋友。

    菜肴已经摆好,庞大志眉头微皱,“怎么有酒有肉?师兄破戒了?”

    “师弟看错了,这不是酒,那也不是肉,一个是杯中仙,一个是兽之精,天地生出以养众人,不可不尝,不可不吃,尝一下精神焕发,吃一口延年益寿,抵得上辛苦修行十年。”

    庞大志深以为然,“既是师兄推荐,却之不恭,今天拼上老命,我要长它几十年修行。”

    酒席桌上,听说袁茂只是一名锦衣校尉,庞大志没太放在心上,反而对二郎庙更感兴趣,询问家底如何、赚钱渠道多不多,对樊大坚的庙主身份十分羡慕,“宁为鸡首无为牛后,灵济宫空有一副架子,上上下下养着好几百人,真能捞到好处的才有几个?剩下的人无非是当牛作马混日子,就这样,还得经常出血、出肉供养上面。”

    庞大志倒是没将袁茂当外人,几杯酒下肚,开始抱怨起来,樊大坚在一边劝解,顺势问道:“听说有几位真人被招进宫里制药,一旦立功,所有人不都跟着沾光?这样的好处我可得不着。”

    “嘿,可也得真立功,我……”庞大志看一眼袁茂,没往下说。

    “别担心,袁茂在锦衣卫南司任职,不查案,只管文书。”

    袁茂也笑道:“位卑职浅,就爱听些跟宫里有关的事情,难得碰见庞真人这样的知情者,我可不能放过。来来,我先敬三杯酒,请真人喝痛快喽。”

    庞大志按住酒杯口,正色道:“这可不是酒。”

    “这是杯中仙,今天我算是来着了。”

    三人连喝数杯,庞大志酒量差,已经有点晕晕乎乎,开口道:“灵济宫里传言,进宫的几位真人造药失败,弄出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龙颜大怒,要将他们发配边疆哩。嘿嘿,当初进宫的时候,大家抢破了脑袋,如今没去成的人个个庆幸,去的人反而后悔莫迭,笑死我了。”

    庞大志得意忘形,越发地口无遮拦,“要说这几位真人也是倒霉,以为那个李仙长真有本事,造出仙药轻而易举,也不想想,天下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别说灵济宫,就说天下各僧派道门,炼丹造药几千年,有谁真弄出了长生丹?”

    “宫里要造长生丹?”樊大坚问道。

    “除了长生丹还能是什么?李仙长这回是骑虎难行,听说他愁得连头发都要掉光了,可怜那几位真人也要跟着吃瓜落儿。老樊,到时候你就可以回来了。”

    樊大坚摇头,“你刚说过宁为鸡首无为牛后,我在二郎庙挺好,而且——马上要发一笔横财。”

    庞大志眼睛立刻发亮,“刚才问你发财的道儿你不说,快告诉我。”

    樊大坚咳了两声,压低声音道:“二郎庙这边春院多,城外有一个乌鹊胡同,去年突然兴起,抢走不少生意,城里春院当然着急,求到我头上。那都是二郎庙的香客,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管,正在帮他们调解此事,一旦成功,我就是要金山银山,周围的春院也愿意给。”

    庞大声长长地哦了一声,似乎不怎么吃惊。

    “怎么,你觉得我做不成?”樊大坚怒道。

    “呵呵,不是做不成,但是比较难,对乌鹊胡同我略有耳闻,那边能引走客人,原因颇多,可不是能轻易调解得了的。”

    “满壶春嘛,我知道,小事一桩,我能解决,三四月间,我能让乌鹊胡同停用此药,从此与城内春院正常竞争。”樊大坚心中有底,一脸自信。

    庞大志则是一脸惊奇,“你连这个都知道,佩服佩服,可是你怎么能让乌鹊胡同停用满壶春?那可是他们的命根子,没这东西,乌鹊胡同开不了春院,只能回头接着卖药材和毛皮。”

    “呵呵,这事是挺难,老实说,成与不成还在两可之间,我这次下大赌注,赢了一劳永逸,输了倾家荡产。”

    樊大坚含糊过去,庞大志却更加佩服,“也就是你,我可没有这个胆量。说起满壶春,我倒有一条消息,不知对你有用没用。”

    “什么消息?”

    庞大志笑而不语。

    樊大坚举杯,“老庞,你说说这些年里我亏待过你吗?谁带你入门?谁教你规矩?谁分你金银?”

    “名为师兄,实为师父,你的恩情我都记在心里。”

    “我不是那种胡乱许诺的人,只说一句:我有银山,至少分你一座银丘。”

    袁茂觉得老道关心的问题越来越偏,但他不想随意插嘴,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敬杯酒,填补一下空缺。

    庞大志笑道:“银山银丘就免了,能报答师兄几分情谊,我心里高兴。是这样,满壶春就是李仙长带着几位真人捣鼓出来的,原本是要用来强身健体、激发潜力,没想到另有奇效。他们将满壶春分发出去,为的不是赚钱,而是查看效果。”

    “效果不错,连城里的花魁都抵不过它的魅力。”

    “是药三分毒,满壶春效果太好,好到会出人命。”庞大志压低声音,一脸兴奋,几乎忘了在场的袁茂,“前一阵子楼驸马丧命就与此有关。”

    “听说过,怪他自己,拿满壶春当饭吃。”

    “嘿嘿,师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事情比这更复杂一些。宫里刚造出满壶春的时候,还没送到乌鹊胡同,就近找一些熟人试药,其中就有楼驸马。”

    “楼驸马好歹也是皇亲国戚,居然被李孜省拿去试药?”

    “嘿,他算什么皇亲国戚?能单独进宫给陛下、太后磕头的人才是皇产国戚,他顶多在逢年过节时站在院子里,混在一群人当中远远地跪拜,就算见过皇帝了。京城里这种人多得是,一抓一把。而且是楼驸马听说消息之后抢着试药,这小子好色无度,又想讨好李仙长,喂他吃屎他也不会拒绝。”

    “注意形象,你是灵济宫真人,不是江湖骗子。”樊大坚又拿出当年教训师弟的派头。

    庞大志马上道:“师兄提醒得对,我一时嘴滑,罪过罪过。总之楼驸马主动试药,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想的,竟然拿这事要挟李仙长,结果药被停了,他忍不住,跑去乌鹊胡同买药,死在那里,真是自不量力。”

    樊大坚与袁茂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料到会问出这么一件事。

    袁茂点下头,示意继续问下去,樊大坚用闲聊的语气问:“奇怪,试药而已,李仙长又是奉旨行事,楼驸马拿什么要挟?”

    庞大志舌头有点大,傻笑道:“详情我也不太了解,听说两人公开吵过一架,好像是满壶春初期曾经引发不少莫名其妙的问题,好几名试药者或是疯癫,或是受内伤,还有口眼歪斜的。”

    “都是楼驸马这样的人?李孜省的胆子也太大了吧,找些百姓或者牢里的囚徒试药岂不少了这些麻烦?”

    “我也不明白原因,反正试药者大都是没啥地位的皇亲和勋贵,引发的问题后来差不多都给治好了,否则的话,楼驸马也不敢再用满壶春。”

    樊大坚点点头,袁茂却听出问题,“也就是说,还有没治好的?”

    庞大志闻声吓了一跳,盯着袁茂看了一会才想起这是谁,笑道:“不是每个人的运气都那么好,倒是没出人命,听说有几个人一直疯疯癫癫,无法恢复正常。楼驸马大概就是要拿这事要挟李仙长。”

    “李仙长有皇帝撑腰,楼驸马向谁告状?”樊大坚还是糊涂。

    “呃……楼驸马已死,个中原缘没人知道,这些事情我也是听说而已,酒桌上闲谈,师兄不会往外说吧。”

    “说给谁听啊?不是咱们这种交情,我说出来别人也不信啊。”

    “对对,咱们交情最深,师兄发财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我啊,我在南边看中一块田,手里没钱买不下来啊……”

    眼看话题要变,袁茂又插口问道:“庞真人知道变疯的人都有谁吗?”

    庞大志眨眨眼睛,“我就知道一个,好像是某位皇妃的弟弟还是侄儿,在东宫任职,叫张什么来着,疯得不轻。进宫的几位真人派人回灵济宫拿药,据说就是为他,可是没听说治好。”

    庞大志不想再聊这个话题,开始追问“银山”的细节,樊大坚胡说八道一通。

    三人由午时喝到黄昏,庞大志不敢就这样回灵济宫,于是在二郎庙里住下。

    安顿妥当之后,樊大坚一拍脑门,“忘了问灵济宫最近有没有古怪仪式了,你也不提醒我一下。”

    袁茂道:“用不着,咱们今天打听到的消息,胡校尉肯定愿意听。”

    “什么消息?姓张的疯子?”

    袁茂点头,“东宫,姓张——我想我认识这个人,在郧阳府见过他。”

第三百一十章 近朱者赤() 
袁茂与樊大坚拎酒登门,一进院就大叫大嚷,听到他们的声音,韦瑛甚至没有出门打声招呼,他现在的想法非常简单:只要胡桂扬还在赵宅,一切万事大吉,别的闲事他一概不管。

    到了二进院,袁茂与樊大坚立刻收声,不敢惊扰住在这里的异人,每次看到有人走出房门,心中都不免一惊,低头走路,大气不敢喘。

    终于来到胡桂扬的卧房,两人像是趟过了刀山火海,同时长出一口气,脸色苍白,半天没说话。

    胡桂扬正坐在桌前发呆,看到两人立刻笑道:“我也会仙术啦,心里正想着要去找你们,你们就出现在我面前,让我看看,能不能让你们转个圈?不能,修行不到家啊。再让我看看,能不能让你们的脸色正常一些?嗯,不错,原来我的修行就到这个地步。”

    袁茂尴尬地笑了笑,“全怨老道,他一紧张,我也跟着紧张,明知道异人不会……”

    “你可别赖在我身上,我没紧张,就是……心里有点不平。”樊大坚将两瓶酒放在桌上。

    “看我住大宅子,你心里不平?”胡桂扬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凉酒,慢慢地喝。

    “我是说那些异人,一个个……”樊大坚压低声音,“相貌平庸、心无奇志,却拥有世人想象不到的神力,天下多少豪杰反而困厄于浅滩,不得一展志向。”

    胡桂扬大笑,将一杯酒全喝下去,“异人怎么没有豪杰?我昨天刚刚听到一句话,‘我能让人死,也能让人生,异人武功高深,我杀之,凡人以为必死,我活之。不为什么,只是因为我有这个本事。’说这话的也是异人。”

    “这只是狂傲而已,算不得豪杰。”樊大坚到处寻找,“你屋里的炭盆呢?酒得热得滚烫才好下肚。”

    “前天拿出去换炭,一直没回来。”

    “你这个主人可真老实,就这么被仆人欺负住了?”樊大坚也不敢出门要炭盆,不怕前院的仆人,害怕再次经过异人的住处。

    正说话间,花小哥带着另一名少年进屋,送来炭盆和几样下酒菜,也不说话,放下就走。

    “老道的修行不浅啊,跟我一样,想什么来什么,咱俩努力想点银子吧。”

    “别急,银子正在路上,就要到了。”

    樊大坚动手烫酒,袁茂摆放菜肴,胡桂扬挪走无用之物,三人落座吃喝。

    屋子里很快充满了暖意。

    轮到袁茂开口,他不擅长闲聊,说的全是正事,“我们打听到一些消息,有个叫张慨的人,你听说过吗?”

    胡桂扬手中的酒杯停在胸前,笑道:“我的仙术真是不得了,我说要去找你们,想问的就是这个人。”

    袁茂也吃一惊,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先来。”胡桂扬放下酒杯,将太子丹张慨诱杀三名异人的经过大致讲述一遍,“又一个狂傲到没边的家伙,真想看看他与李刑天碰面的场景。”

    “李刑天是谁?”樊大坚问道。

    “从江南而来,另一个专门刺杀异人的异人。”胡桂扬简单介绍一下。

    樊大坚的酒兴瞬间消失,喃喃道:“还有更厉害的异人?好在他们是自相残杀,要不然凡人更没活路了。”

    “轮到你了。”胡桂扬道。

    袁茂点下头,“张慨是宫中张妃的兄长,锦衣卫百户,但他是虚衔,领俸,不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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