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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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 第6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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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党清流们自诩清流,结果在百姓口中是臭狗屎,可惜他们永远不肯承认这点,就像明朝末年的东林党人同样非常不解:为什么灾民不肯老老实实躺在地上等死,非要起来跟着李自成张献忠造反,做不忠不孝的乱臣贼子呢?

所以旧党清流只能认为,那些去为秦林欢呼的,要么是他用小恩小惠收买的刁民,要么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刑部尚书王用汲出班奏道:“今有武昌侯秦林抗旨不遵擅离封地,沿途煽惑百姓,其言多有狂悖欺君,已露不臣之心;然而秦贼屡次督师征剿,老于用兵,极为凶顽,官府难以抓捕,请陛下降旨收其在京家属,并调能臣率军前往缉拿秦贼。”

定国公徐文璧眉头一剔,眼中精光闪现,朝儿子徐廷辅微微点了点头。

吏部尚书王国光立刻出列反驳:“武昌侯有大功于国,大行皇帝在世时极为君臣相得,秦林忠心耿耿,悲伤先帝驾崩,欲附京为先帝送葬,何罪之有?”

“一派胡言!”右都御史耿定向出列,戟指王国光骂道:“苍髯匹夫,皓首老贼!分明是秦贼一党,所以巧言令色为他开脱,真个无耻之尤!陛下,速速查抄秦林京师府邸,抄没家属人等,同时派精兵强将前往缉拿,方能以儆效尤!”

旧党清流纷纷颔首:耿天台果然不愧为清流领袖、南天一柱啊。

唯有顾宪成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终究没有说。

莫顺和庞保低头,在朱常洵耳边低低地叮嘱几句,小皇帝依样画葫芦说道:“武昌侯秦林抗旨不遵欺君罔上,罪在不赦!着令刑部尚书王用汲查抄秦林府邸,收捕在京家属;右都御史耿定向会同保定总兵,调兵围捕秦林,如遇反抗,格杀勿论!”

第1143章 四夷宾服

查抄秦林府邸的圣旨一下,旧党清流纷纷弹冠相庆,多少年都被秦林吃得死死的,偶尔占到上风又很快被他翻盘,这次他抗旨悖逆自己作死,终于让旧党拿到抄家逮问的圣旨,可以说大获全胜!

王国光、曾省吾等秦党大臣还身居高位,为免夜长梦多,刑部尚书王用汲接了圣旨,立刻点起本衙兵丁和六扇门高手,从棋盘街刑部衙门出发,浩浩荡荡地杀奔草帽胡同武昌侯府。

江东之、羊可立、李植这些旧党干将也狐假虎威地跟在后面,要看秦府被查抄的热闹场面,以前被秦林摆布整治,这次总算痛痛快快地出口恶气!

李植恶狠狠地鼓着眼睛:“秦贼荒谬悖逆,累年来做跳梁之小丑,四方进献奇珍不入大内而先入秦府,如今通通抄没入官,秦贼多年聚敛化作泡影!”

“秦贼权势喧天,将吾辈肆意荼毒之时,可曾想到今日?”羊可立咬牙切齿,有段时间他被秦林派到家里来的东厂坐探搅扰得鸡犬不宁。

江东之更是无耻,满脸奸笑:“国朝体例,凡大奸恶逆之徒,除本身受国法惩处之外,妻女俱发教坊司为奴,嘿嘿嘿嘿……”

是么?同行的刘廷兰,情不自禁想起了那个大眼睛、翘鼻梁的娇俏丫头,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倒要学白乐天,去教坊司为她作一首《琵琶行》呢。

李植、羊可立等人同时大笑,他们也不见得就有多好色,但是仇敌的妻女受辱,毫无疑问能大快人心。

亏他们以儒家门徒、正人君子自居,此时此刻的嘴脸,又和禽兽有什么区别呢?

另外又有一群官员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左副都御史张公鱼、兵部郎中黄嘉善、右参政王象乾等人,都是秦林的亲朋好友,他们试图在秦府被查抄时代为转圜,至少不能让家属受无端之辱。

看到旧党清流那副嘴脸,顿时人人齿冷:秦侯爷固然和你们旧党是政敌,毕竟他为国朝流过血,为大明立过功,你们就忍心这样做?还有没有一点天理良心?

朝廷降旨查抄秦林府邸的消息不胫而走,街道两边聚集了许多百姓,瞧着王用汲一伙的无耻嘴脸,骂声不绝于耳。

有人操着燕云边地口音:“秦侯爷是好官哪,当年要不是他和戚帅在口外浴血大战,图门汗和董狐狸就打破长城了,为什么朝廷要去他?”

还有客商打着山西话,把大拇指比起来:“官家这是干嘛呢?饿(我)们山西从盘头闺女到婆姨,从细娃娃到老汉儿,谁不知道秦侯爷是当朝头一号的这个!”

“朝里有奸臣哪!”老百姓故意大声说着,叫骑在马背上的王用汲能听见。

街边的绸缎铺,伙计从人群里边挤回来:“唉,东家、掌柜的,秦侯爷多好啊,怎么说倒台就倒台?”

绍兴老掌柜唉声叹气,用手拍着柜台面儿,一板一眼地唱着温州鼓词:“今日的一缕英魂,昨日的万里长城。无官方是一身轻,伴君伴虎自古云。归家便是三生幸,鸟尽弓藏走狗烹。子胥功高吴王忌,文种灭吴身首分。可惜了淮阴命,空留下武穆名。大功谁及徐将军?神机妙算刘伯温,算不到:大明天子坐龙廷,文武功臣命归阴……”

今日的一缕英魂,昨日的万里长城。

店伙计听得痴了,只觉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沉甸甸的压在那里,连呼吸也变得不畅。

“不做生意了!”东家突然重重一掌拍在桌面上,“当年要不是秦侯爷灭了海鲨会,又开放海贸通商,咱们连印子钱都还没还完,能有今天?爷爷听说书的讲什么文死谏武死战,咱商户只好罢市,也做个凛烈的男子汉!”

伙计和老掌柜像不认识似的看着店东,锱铢必较的小商人,往日的市侩之气随着那一声喊通通消散,在这一刻身上竟有股子难以名状的气魄。

罢市,罢市!

从栅栏胡同到草帽胡同,从珠市口到灯市口,家家商户关门谢客,就连勾栏胡同的青楼楚馆,也上起了门板。

山西会馆,湖广会馆,云南会馆……处处群情激奋。

十刹海,各路海商在京驻地,乱成了一锅粥,许多海商吵吵嚷嚷,说要救了秦侯爷家属,再拥侯爷出海。

东便门,正是南方秋粮冬解的时候,漕帮却停止了漕粮运输,无论苦力还是纤夫,整整齐齐坐在太阳底下,任凭装满粮食的漕船堵在运河上。

负责太仓和内承运库的几个库大使,往日都是被漕帮捧金凤凰似的捧着,这会儿却满头冒汗,不管怎么好说歹说,漕帮的漕头、帐房,连眼皮子都不夹他们一下,都作揖下跪了,摇着扇子的总账房才硬邦邦地来这么几句:“秦侯爷是咱漕帮的大恩人,咱们苦哈哈不懂别的,知恩要图报,朝廷去他老人家,请先摘了漕帮上下十万颗脑袋!”

田七爷交代过,这次漕帮是彻底豁出去了,他也就毫无顾忌地放泼。

漕头跟着冷笑两声:“只不过将来南粮北运,就请那什么王尚书、顾郎中,自个儿滚到这里来下苦力罢!”

哎哟妈呀!库大使叫起撞天屈,凡定都京师之朝代,国运半系于漕运,漕运一停,南粮不得北运,京师告饥,边镇告饥,杀了他们的头也担不起啊。

得了,赶紧上报朝廷吧……

草帽胡同,承担查抄秦府任务的王用汲,来到了秦府门口,今天武昌侯府门口没有锦衣官校和家丁值守,两座石狮子之间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许许多多的百姓聚集左近,骂声不绝于耳,很多道目光射向王用汲、江东之等人的后背,如果目光可以变成实质,他们的脊梁骨早被戳得稀烂。

王用汲只觉芒刺在背,咬了咬牙,狠一狠心,挥挥手就要让兵丁冲进去。

“且慢!”

东厂科管事曹少钦、雨化田、霍重楼、刘三刀四位京师赫赫有名的狠人,领着群如狼似虎的东厂番役,锦衣指挥洪扬善、石韦率一伙凶神恶煞的锦衣官校,杀气腾腾的来到府前。

王用汲既惊又怒:“你们、你们敢抗旨?”

“不敢!”

喝声从身后传来,提点京营防护内城的左都督小公爷徐廷辅,领着一队定国公府的家将飞马而来,铁青着脸点点头,家将们就抢到门口站定,冲着刑部的人虎视眈眈。

王用汲戟指徐廷辅,厉声喝道:“勋贵不得干预九卿事,圣旨已下,徐小公爷欲抗旨乎?”

“徐小公爷,你家可是与国同休的世勋功臣,切莫错了念头!”江东之赶紧帮腔。

李植、羊可立、刘廷兰等人也软硬兼施,谅京师天子脚下,徐廷辅不敢真个抗旨。

徐廷辅冷冷地道:“此系乱命!秦侯是先帝股肱之臣,有罪无罪还待他赴京辩白,岂能急着查抄他府邸?家父定国公已赴慈宁宫请太皇太后懿旨,还请王尚书少安毋躁。”

图穷匕见!万历不死,徐家或许还走不到这一步,但现在八岁太子坐龙廷,朝政纷乱,秦林分明已有群星拱北斗、万峰朝太岳之势,徐家父子毫不犹豫地选择跟他们在南京的亲戚站在同一阵线。

王用汲愣怔不能言,江东之踏前一步,声色俱厉地道:“后宫不得干政,太皇太后也不能驳回圣旨!”

话音未落,一队人马从什刹海那边过来。

瀛洲都统使金樱姬内穿锦绣棉袄,外罩绛纱袍,腮染红霞,明眸善睐,自有一股风流神韵。

她目不斜视,走到秦府门口,朗声道:“瀛洲金氏,请李家张家两位妹妹偕亲眷到海上一游,领略东海波涛万里长天。”

“你!”王用汲张口结舌,秦林的家眷跟着这位金都统使去海上游览,还抓个屁呀。

“一派胡言!”羊可立面红耳赤地斥责金樱姬。

不等他把话说完,金樱姬柔媚的眼波一下子变得锋利,笑容也冷了下来:“怎么,羊御史不许本都统使带人么?瀛洲战舰百余、重炮千门,随时严阵以待!”

话音未落,又有好几伙人吵吵嚷嚷,从会同馆那边过来。

大冬天还打着赤脚,脖子套着银环的武士歹忠,脸红脖子粗地吵闹:“我家国王思忘忧想念秦侯爷,要请他偕全家去南疆走一遭,你们不要和我抢!”

“唵嘛呢叭咪吽,我家威德法王也要请侯爷去宁夏讲论佛经,”额朝尼玛大喇嘛光着条膀子晃晃悠悠,咧着嘴冲歹忠笑:“再说,你们那花骨朵似的国王,莫不是想嫁与秦侯爷吧?这个美人计可瞒不了人。”

歹忠是粗人,梗着脖子道:“大明不要秦侯爷,我家国王却稀罕,就招他为夫又如何?”

江东之赶紧上前:“两位不要争,秦贼有悖逆罪,朝廷已经降罪逮问,不能去你们那里。”

“呸,你算个什么东西!”歹忠和额朝尼玛都没动手,后面却跳出条极粗壮的蒙古大汉,一拳捣在江东之脸上,把他打了个倒栽葱,好几颗牙齿从嘴里飞出来。

这蒙古大汉正是蒙古大将哲别,他冲着王用汲狂喷唾沫星子:“忠顺夫人偕顺义王咱克喇瓦尔第彻辰汗,大集控弦之士二十万,欲与秦侯爷会猎于土默川!你等再唧唧歪歪,俺们就杀上京师,夺了鸟位!”

王用汲面色如土,四方蛮夷都被秦林收服,为他羽翼爪牙,今天根本就踏不进他家门。

羊可立为人狡猾,将袍袖一挥,做出副忠肝义胆的样子:“看看,看看,秦贼果然有不臣之心,勾结蛮夷来对抗朝廷圣旨,敢是要做汉奸么?”

话音刚落,秦府大门洞开,张紫萱白衣素服,满头青丝披散,红红的眼角犹带泪痕,模样儿楚楚可怜。

她冰冷的目光从王用汲、羊可立等人脸上扫过,然后朝徐廷辅、金樱姬和京师百姓盈盈一拜:“拙夫秦侯为国为民呕心沥血,开海贸招瀛洲,定阴山通封贡,平南疆灭敌国,才有了四夷拱手、八方宾服的局面,如何叫做勾结蛮夷?先帝累加赏赐,又御赐一条九龙玉带,难道是先帝叫拙夫去勾结蛮夷的么?”

说罢,她将九龙玉带掷在门槛上,冷笑道:“要查抄我家,无妨,从上面踩过来吧!”

相府千金的表现是如此节烈,全场先是肃静,接着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喝彩。

王用汲、江东之这伙人,简直成了无耻的小丑,只能在鄙夷的目光下抱头鼠窜。

张紫萱转身回府,嘴角笑容莞尔:民心之向背,四夷所宾服,今日已昭然若揭!

第1144章 给他写一道

几乎就在王用汲前往草帽胡同武昌侯府的同时,右都御史耿定向也陛辞出京,奉旨往河北保定府点集精兵强将,围捕抗旨不遵、大逆欺君的秦林。

朝廷对天台先生耿定向寄予厚望,他不仅是身负旧党清流泰山之望,有领袖群伦之风,而且刚正廉明、性如烈火,视乱臣贼子如仇寇,当年甫一抵京便挟南天风雷击倒权阉张鲸,令中外耳目一新,派他出马擒拿秦林,正是理所应当。

而且朝廷也对王国光、曾省吾等大臣有所顾忌,调别处兵马不一定放心。保定总兵是蓟辽总督辖下,而现任总督正是耿定向的兄弟耿定力,绝对不会对乃兄的事情加以掣肘。

耿定向不负众望,陛辞出京时慷慨流涕,自午门捧圣旨而出,即刻动身出发前往保定府,以年迈之躯不顾鞍马劳顿,星夜驰奔保定,点集北上援辽的浙兵精锐。

援辽浙兵是从杭州罗木营九大营中遴选出来的精锐兵将,以赴朝鲜打日寇为名调动北上,因蓟辽总督耿定力上奏九边抽调精兵强将远赴朝鲜,京师左近兵力空虚,便留在了保定,作为援朝抗日战争期间拱卫京师的总预备队。

耿定向带着圣旨抵达保定的当天,蓟辽总督耿定力的札子也以七百里加急送抵了保定总兵府,将五千援辽浙兵拨给耿定向,前往天津卫拦截沿运河北上的秦林。

保定总兵非常奇怪,浙兵虽然是当年戚继光戚大帅亲自训练的精锐骁勇之士,但毕竟是客军,调拨起来总不如保定本部兵马那么方便,耿总督不发保定兵发浙兵,叫人猜不透其中原委,难不成又是朝堂里面的什么曲曲折折?

保定总兵自认是个粗人,想不明白耿总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管不了那么多——反正是他耿家两兄弟的事情,老子尽心就够了,真个要为国朝鞠躬尽瘁,哼哼,看看秦侯爷是什么下场?

为了显示自己不折不扣地执行了总督大老爷的命令,没有丝毫的掣肘为难,保定总兵很大方的自掏腰包,付清了拖欠浙兵的开拔费和菜食钱,还派了几位心腹千总把总到浙兵营中软硬兼施,让他们老老实实把总督大老爷交待的差使办好,将来保定方面一定有所补报。

叫保定方面奇怪的是,浙兵们拿到拖欠已久的开拔费和菜食金,并没有表现出什么高兴劲儿,反而神情古怪,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聚集起来用北方人听不懂的浙江方言嘀嘀咕咕,时不时的还朝保定派去的军官瞥两眼,气氛非常诡异。

管他娘的!

保定方面也懒得理会了,明朝体制,客军是大爷,保定这边尽到心,再有什么折腾,耿总督也不能怪罪他们。

浙兵怎么能不表现怪异呢?当年罗木营浙兵变乱,秦林孤身入万军之中,将一场动乱消弭于无形之中,又上奏朝廷将饷银从浙江都司代转,改为杭州总市舶司从海贸商税中直接拨付,浙兵们把这番恩典记得清清楚楚呢!

保定城外营地正中间的大帐里面,众多中下级军官把游击将军马文英、坐营中军官刘廷用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吵吵嚷嚷。

有忠厚仁义的:“秦侯爷是咱们浙兵的恩主,咱们以前是过的什么日子?快和街上的叫花子差不多了!如今市舶司直拨饷银,衣食优厚,咱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有担忧现实的:“朝廷圣旨不能不遵,但市舶司总管太监黄知孝是秦侯爷门下,我们要奉朝廷旨意去拿秦侯爷,将来黄公公面上须不好看。”

也有直来直去的:“放你的娘希匹,难道不是黄公公,你就真个去抓秦侯爷?将来回了浙江,父老问‘你们到京师来走一遭,可曾见过那位灭海鲨会、定杭州兵乱、招五峰海商、开通海贸的秦侯爷’,你好意思说‘是我亲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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