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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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 第6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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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爷等辈再鲁莽,也晓得不能在国公面前放肆,一个个满脸堆笑跪下迎接。

唯独秦林和永宁直挺挺地杵在中间。

“两个乡下草包作死啊!”光爷暗暗叫苦,把这兄妹俩恨得牙痒痒,又站起来准备去摁他俩。

却见朱应桢进到阁中,先是吃了一惊,接着满脸堆笑,疾步上前深深一揖:“秦兄,原来你也在这里……小郑,你忒不地道,秦督主既然在此,怎么不早说?秦督主虎威,叫小弟一见胆落。”

第1052章 勿谓言之不预

秦、秦督主?

成国公朱应桢口中的称谓,叫郑国泰立马傻了眼,因为全天下只有一位秦督主,那就是钦差总督东厂官校的柱国特进荣禄大夫左都督少保秦林!

秦林是什么身份?北定土默川,南擒莽应里,东招五峰海商,西开丝绸之路,当朝武功之盛无人堪与比肩!郑国泰这号靠枕边风吹上去的空壳子国舅爷,给他提鞋也不配呀。

秦林眼皮子都不夹郑国泰一下,微笑着冲朱应桢拱拱手:“小朱,许久不见,你是越来越年轻了啊,常胤绪有没有找你去喝花酒?”

“常小侯爷半月前已经回南京了。”朱应桢说笑两句,又回头埋怨郑国泰:“小郑,你怎么撇下秦督主来迎我?叫督主在此空等,真是太失礼了!”

呵,在朱应桢心目中,明显秦林比他自己的地位高,更比郑国泰高出很多。

光爷这几个喽啰就不懂了,白愣着眼睛呆在当场,在他们心目中国舅爷已是大之极矣,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除了眼睛特别亮之外无甚出奇之处的年轻人,竟会比成国公还要了不起。

朱应桢再没本事,也是世袭的国公爷,家学渊源还能少了?当日秦林挨三百廷杖屁事没有,出京时众位勋贵大臣前去送行,势如群星之拱北斗、万峰之朝太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幕,更何况秦林又添灭敌国、擒巨魁之功,正所谓羽翼已丰,从此鲲鹏展翅九万里,只待扶摇直上,再不可制也!

今日之秦督主,又岂止厂卫之臣?

不同于郑国泰,朱应桢和秦林是老相识,双方多次携手共进退,加上近来徐文长、三娘子坐镇归化城,丝绸之路已粗具雏形,包括朱应桢在内的京师勋贵们获利极大,所以他一见秦林就大喜过望,竟没留意郑国泰脸上的尴尬。

这位国舅爷的脸色就非常难堪了,干笑两声拱拱手:“原、原来是秦督主,下官这厢有礼了,嘿嘿,俗话说不打不相识,这位佳丽既是督主内眷,兄弟我岂敢觊觎?来来来,兄弟给秦大哥和嫂子陪个不是。”

话音刚落,永宁白净的瓜子脸顿时羞得通红,害羞带怯地偷偷看了看秦林,却也不曾反驳,自有万般滋味在心头。

朱应桢还没搞清楚状况,这会儿就吓了一跳,眨巴眨巴眼睛,心头暗叫一声不好:郑国泰呀郑国泰,你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出了名的“以德报怨秦长官”!老实赔罪倒也罢了,可笑他还想拿场面话遮掩过去,秦督主可是眼睛里揉得沙子的?

果不其然,秦林咧嘴一乐,瞅着郑国泰上下打量打量:“照你的意思,如果不是本督带来的人,换成别的大姑娘小媳妇,你‘觊觎’一下也没什么关系了?”

郑国泰没和秦林打过交道,不知道他的厉害,近来又在郑贵妃庇护之下,自以为天老大我老二,浑然没听出秦林话里的刺儿,兀自打着哈哈:“秦大哥说笑了,小弟年轻荒唐,风流一些也是有的……”

“对对对……”光爷冲着秦林点头哈腰,陪笑道:“小的替郑爷请来的女子,其实都是你情我愿的。”

朱应桢暗暗叫苦:小郑啊小郑,你自己作死,别当着我的面啊,有个三长两短,将来郑贵妃岂不怪罪到我头上?可秦督主发起火来,又有谁拦得住?我可犯不着触他霉头。

可惜,形格势禁之下,朱应桢想脚底板抹油也来不及了。

秦林面色迅速转冷,眼中寒芒一闪,一字一顿的道:“郑!国!泰!你好大的胆子,什么叫荒唐,什么叫风流?女子极重名节,稍有玷污,叫她如何面对家人,岂非生不如死?”

“这、这是怎么说?”光爷唉声叹气,同时小心打量着郑国泰的脸色。

郑国泰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终于耐不住了,额角青筋直跳,梗着脖子道:“秦林,我敬你称一声大哥,你别蹬鼻子上脸!你是什么人,管得了我?”

秦林冷冷一笑,突然抡起大巴掌扇在郑国泰脸上,啪的一声又脆又响:“我替郑贵妃管管你!”

郑国泰一个趔趄,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第二记巴掌又落下来了,“我替王法管管你!”

“我再替你爹管管你!”紧接秦林扇出这第三记巴掌,郑国泰已是晕头转向,结结实实挨了。

秦林抡圆了巴掌,噼里啪啦地朝郑国泰脸上扇,可怜这位国舅爷沉迷酒色,身子骨本来是虚的,哪里经得起这么狠揍?眼前金星直冒,脚下踉踉跄跄,等秦林十几个巴掌一口气儿扇完,他咚的一下跌坐在地,脸肿得像个猪头,两只眼睛发直,鲜血从鼻孔往下直淌。

嘶……朱应桢倒抽一口儿凉气,秦林下手好狠。

永宁从秦林身后探出脑袋,本来颇为解气,毕竟心地善良,看看郑国泰的惨状,又有些不忍。

光爷这群喽啰都惊得呆了,从没想到秦林会暴起发难,把自家主子打得七窍生烟。明知东厂督主权势极大,但他们眼眶子浅,平时只知道国舅爷,这会儿竟也忠心护主,四面围上来要对付秦林。

“姓秦的,你敢打国舅爷?小的们,先拿下了,咱们陪国舅爷打御前官司!”光爷咋咋呼呼的带着人冲上来。

朱应桢见状赶紧抢上去拦秦林,假模假样地扶郑国泰:“秦督主罢手、罢手,不看僧面看佛面,打伤了国舅,郑娘娘脸上须不好看!小郑你何必呢,惹秦督主生气,还不快赔罪?”

光爷等人立马泄气,听成国公怎么说的,就这样还让郑爷赔罪呢!

郑国泰至少好几年没吃过这样大亏了,痛得眼泪直落,伸手把血擦得满脸都是,含混不清地道:“阿光,你们怎么不揍他?老子白养你们了!对,对,先揍了再抓他打御前官司……朱应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拉偏架!”

草包,草包!朱应桢气得直想拂袖而去,我这是救你!

光爷得了主子授意要表忠心,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呼喝一声带着人朝秦林涌过来,就算朱应桢拦在中间也不管。

永宁见对方气势汹汹,吓得直往秦林身后缩,在她单纯的心目中,只有秦姐夫的身后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秦林岿然不动,拍了拍巴掌。

挤在阁子外边游人中的东厂番役立刻蜂拥而入,可怜光爷一伙只是好勇斗狠的泼皮破落户,哪里能和这些百战精锐、厂卫鹰犬相抗,两三个照面打下来,就被尽数拿下,摁着脖子跪在地上。

“这个人嘴巴太臭。”秦林指着被称作光爷的秃子,“先掌嘴,让他学学怎么说话。”

番役们应一声,立马走出个练过铁砂掌的,照着秃子的脸狠狠扇下去,这比秦林打郑国泰可狠了不知多少倍,一巴掌下去,就是几颗牙齿飞出来,几巴掌抽落,连鼻子都打歪了,眼泪鼻血口水稀里糊涂。

“秦姐夫……”永宁的声音细声细气带着颤儿。

秦林回头一看,永宁的脸色煞白,显然吓得不轻,他一拍脑门:嗨,忘了这茬儿!连忙让心腹番役陪着永宁先出去,女孩子家家的,不是每个人都有徐大小姐那么粗的神经啊。

秃子稍稍缓过一口气儿,再不敢嚣张跋扈了,跪着直磕头求饶。

秦林面沉如水,丝毫不为所动,慢悠悠地道:“来人,通通割掉一只耳朵,叫他们长长记性。”

秃子一伙吓得魂飞魄散,东厂番役们不由分说,三个服侍一个,小刀子刷刷刷,把狗腿子每人割掉左耳,登时鲜血直流,好几个人晕倒在地。

朱应桢摇头苦笑,这清雅的阁楼,做了秦督主的行刑室,真是何苦来哉!

郑国泰吓得浑身发抖,再不敢逞强了,可怜兮兮地瑟缩在地上,生怕秦林来割他的耳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

怕什么来什么,秦林转回头,目光冷厉地盯住郑国泰。

我死了!郑国泰浑身颤抖几欲晕去。

哪知秦林没有再难为他,厉声冲着光爷一伙喝道:“今后谁再敢帮着郑国泰为非作歹,本督撞上通通割掉耳朵,勿谓言之不预也!滚吧!”

光爷一伙如蒙大赦,人人用手蒙住流血的耳朵,抱头鼠窜而去。

秦林看得很清楚,郑国泰也就是一个市井混混,其实以前也没这么坏,还经常被别人欺负。关键是郑桢做了贵妃,他跟着鸡犬升天,就有光爷这样的人如苍蝇逐臭般贴上来,吹捧他、依附他,使他飘飘然不知天高地厚,做出种种嚣张跋扈之举。

有东厂督主发下话,有光爷的前车之鉴。从今往后恐怕再没人敢帮着郑国泰干坏事,这厮也就成了缺牙断爪的老虎,再不能为非作歹了。

“郑国泰,趁着你现在罪不至死,赶紧悬崖勒马,才对得起你那妹子郑娘娘!”秦林将袖子重重一摔,又朝朱应桢拱拱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阁子。

“对,对,我要去娘娘面前告你……”郑国泰目光呆滞。

朱应桢暗暗纳罕,怎么秦督主好像故意提醒郑国泰去告状?

这边阁子里的动静,已惊动许多来看花会的百姓,原本横行霸道的光爷一伙受到严惩,人人出了口恶气,等秦林出来时,立刻欢声雷动。

“原来东厂督主这么年轻……”

“看来不可尽信人言,东厂里头也有好人哪。”

永宁听到百姓赞扬秦林,芳心格外高兴,走到秦林身边,笑嘻嘻地道:“秦姐夫,刚才勿谓言之不预和悬崖勒马两句,说得实在太好啦。”

秦林干笑两声,能不好吗,国粹呀!

第1053章 负荆请罪

秦林和永宁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徐辛夷原地满血复活,青黛也从医馆回来,正和张紫萱一块,围着摇摇晃晃满地乱跑的小秦泽拍手大笑。

小秦泽衣服穿得鼓鼓囊囊,动作天真笨拙,活像只可爱的小企鹅,永宁顿时没了正形,冲上去把他抱起来,脸颊贴着他嫩嫩的小脸磨蹭,“秦泽乖,快、快叫小姨!”

“小姨!”秦泽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小脸笑得都快皱起来了。

话说秦家有点不同寻常人家之处,青黛、徐辛夷和张紫萱都以姐妹相称,所以秦泽除了亲娘张紫萱,把另外两位叫做姨。

不过,永宁这个小姨,又算是怎么回事儿?貌似乱套了……

永宁身体娇弱,抱了一会儿,徐辛夷就从她怀中接过了孩子,捏他的小鼻尖:“小东西,叫我。”

“徐姨!”小家伙声音甜甜的,依偎在徐辛夷丰硕绵软的胸脯上,十分享受。

青黛抿着小嘴儿微微一笑,取出蜜炼山楂丸放在掌心:“看看这是什么?”

小东西眼睛一亮,小脸露出讨好的表情,伸出短短的双手:“青姨抱抱。”

秦林在旁边看得一个趔趄,这才叫有奶就是娘啊!从小就这么“狡猾”,将来长大还得了?

张紫萱察言观色就知道他心头所想,似笑非笑地拂了拂鬓角发丝,挑起斜飞入鬓的长眉,轻轻瞥了他一眼,有其父必有其子嘛。

秦林嘿嘿干笑两声,貌似孩儿他娘也挺腹黑的……

有了小家伙,青黛、徐辛夷、永宁只管围着他逗弄、咱们秦林秦督主只能退居第二,难得地当回透明人。

张紫萱笑容莞尔,指了指秦林,又指了指小家伙,意思是你儿子才是万人迷呢!

“咳咳!”秦林假装出一副吃瘪的样子,干咳两声。

永宁回头看看,被这下提醒了,轻轻抚了抚胸口:“对了,刚才我们从适景园看花会来着,那个郑国舅真坏,还是秦姐夫厉害,狠狠教训他一顿,嘻嘻,好多老百姓都夸他呢!”

青黛和徐辛夷连忙追问原委,永宁在她们面前还放得开,将适景园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永宁天真单纯,即使痛恨郑国泰、光爷一伙,无非痛斥他们是无恶不作的大坏蛋,对秦林就不吝溢美之词了,将当时情形说的活灵活现——以前她在人前羞怯怯的不敢开口,这会儿却眉飞色舞,似乎从来没有这样口齿便捷,水汪汪的眸子里,更是写满了对故事主角秦林的崇拜。

青黛听了点点头:“唔,郑国泰这家伙太坏了,是该狠狠教训他一下。”

徐辛夷大大咧咧的,根本没发觉永宁情绪有异,捏着拳头用力挥了挥:“秦林你打得好!郑国泰这王八蛋,就是撞在本小姐手上,也要揍他个满堂彩!”

唯独张紫萱一边将秦泽揽入怀中,一边冲着秦林微笑,压低声音坏坏的道:“秦兄,听永宁的意思,好像对你颇为推许啊?”

“嘘……”秦林赶紧在唇边竖起指头,“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切,鄙视你!张紫萱华彩斐然地双眸狠狠斜了他一眼,又道:“还有,长公主心目中为民除害的大英雄,恐怕动机也不那么单纯吧?以小妹想来,郑娘娘那边该有所举动了。”

秦林苦笑着摸了摸鼻子,知我者,夫人也。

这两口儿都腹黑呀!

……

京师官场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很快就要传遍全城,秦林在适景园痛打郑国舅,消息不胫而走,方方面面的势力都在第一时间接到了报告。

“哈哈哈,秦林狂妄自大,昏了头吧!郑娘娘也好招惹?”锦衣卫衙门,都督刘守有放声大笑,招呼自己的心腹手下张昭、庞清、冯昕等辈:“诸位,今日刘某设家宴,诸位当为此浮一大白!”

司礼监,张尊尧在伯父张鲸耳边低语几句,张鲸鼻子里噗的一声,然后阴阳怪气地三声怪笑。

张小阳同样在张诚耳边禀报情况,这叔侄俩就神色阴沉了,张诚许久一言不发,最后长长的叹口气。

“天夺其魄,天夺其魄!”汇贤楼酒家的雅阁子里,顾宪成满脸兴奋地走来走去,振臂呼道:“郑氏心怀异志,欲蛊惑圣聪,行那废长立幼之谋;秦贼奸邪乱政,已成尾大不掉之势,两人携手令吾辈徒生奈何,如今奸妃与秦贼闹翻,真是天意啊天意!”

所谓与民同乐的花会,乃万历与郑桢下令所办,这与民同乐四个字可不简单,向来只有帝后能用,如今却是郑桢的哥哥来办,里头的意思已很明显了,众位文臣自是如临大敌,将郑桢视为祸国妖女。

余懋学、赵应元、吴中行、赵用贤等辈哄堂大笑,片刻之后,余懋学霍然起立,将大袖一甩,正气凛然地道:“皇长子已将有四岁,国本宜早定,正可趁奸党内讧,连夜写了奏章,求陛下早立国本,定下太子之位!吾辈手握拥立之功,何惧奸妃、秦贼!”

众人轰然应诺,个个眼睛发红,赛如打了鸡血。

紫禁城,储秀宫。

万历非常难得的没在这里,据说是有要紧事情和诸位阁臣、六部九卿会商,困在了养心殿不得脱身,所以主人只有郑桢和朱常洵母子俩——如果换成别的日子,这个时候万历一定会待在储秀宫的。

陛下不在,却多了个不常来的国舅爷,郑国泰脑袋上缠着一圈一圈的纱布,脸肿得像猪头,嘴唇也破了几道口子,两只眼圈乌青,双眼被肿起的眼皮挤得只剩下两道缝儿,实在狼狈已极。

朱常洵已有三周岁,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一会儿去扯宫女的头发,一会儿把东西乱摔,郑桢全都不管,投向孩子的目光带着浓浓的溺爱,只有三分心思放在哥哥身上,脸色平平淡淡,似乎并不为郑国泰这个样子而感到吃惊。

本来嘛,郑桢进宫得宠之前,她这个不成器的哥哥就经常被地痞流氓打得不成人形,所以实在也没有什么好吃惊的。

郑国泰捂着脸,弯着腰,一只手往外指,声泪俱下的哭诉:“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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