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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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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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手!”

    梁萧趁机掠出,举目一望,四面八方,十多骑人马向这边拥来。楚老大脱了窘境,翻身上马,搭上箭枝,正要开弓,不防“崩”的一声,弓弦断成两截。他一错愕,恍然大悟,梁萧临走使坏,用指尖扫断了弓弦。

    梁萧见来人气势汹汹,奇怪间,一声清啸传来,一名黄衣女子从马背上跃起,足不点地,奔向客栈。

    梁萧横身拦住,向黄衣女子一把抓出,叫道:“上哪儿去?”黄衣女子反身一掌,格住梁萧的爪势。梁萧定睛细瞧,却是个姿容娇媚的中年美妇。美妇高叫:“你是谁?”梁萧听她声音耳熟,猛地记起,来人正是运河边名叫“二娘”的女子。

    梁萧眼珠一转,笑嘻嘻地说:“二娘,令郎的断腿好了没有?”雷星断腿的事极少人知,黄衣美妇一呆,惊道:“你、你怎么知道?”说着脚下一停。

    梁萧趁机抢入房间,一把抄起床上的绿衣女,刚要越窗跳出,黄衣女如电掠来,手挥一口长剑,厉声说:“把贱人放下!”长剑翻飞,剑法精奇,梁萧苦于无法腾手对敌,只能东躲西闪。拆了不到三招,东面一声巨响,墙壁颓塌,一名铁塔似的巨汉跃马而入,手持一柄数十斤重的大铁锤,二指粗的铁链缠在粗壮的胳膊上,厉叫:“二娘,女贼何在?”嗓门粗大,正是运河边亲手砍断儿子一腿的“雷大郎”。

    黄衣美妇正愁梁萧滑溜,忽见丈夫赶来,惊喜说:“就在这小子手上!”大汉“呵”的一声,铁锤当空一扫,墙垮床破,碎屑纷飞。

第63章:脱险() 
梁萧不敢硬接,纵身跳起,伸足在铁链上一点,借势蹿向门外。黄衣女看穿了他用意,长剑凌空便刺。梁萧这一跳用尽气力,双手又不得空闲,情急中“呸”了一声,一口唾沫直奔妇人面颊。美妇好洁,惊怒间也不忘闪避,梁萧趁这机会,一口气闯出门外。

    刚出门,两个汉子迎面冲来,梁萧凌空出腿,似于癫狂中大步疾行。这一招“接舆狂歌”二人抵挡不住,匆忙后退。梁萧得空,旋身出脚,在庭中假山上一撑,纵上房顶,单足独立,身形迎风摇动。众人欲要跟上,却被他抬腿踢得瓦片纷飞,将上房者纷纷打了下去。

    “豁拉”一声,墙穿屋破,巨汉跨马驰出房外,骂道:“直娘贼!”铁链一抖,厢房被他击垮一片。梁萧纵身闪开,大汉又要挥锤,铁链却被屋梁缠住,拖拽不动,气得破口大骂。

    梁萧哈哈大笑。雷大郎骂了两声,忽叫:“用‘火雷’逼他下来。”三枚炮仗应声掷来。梁萧慌忙闪开,炮仗一落地,发出如雷巨响,瓦砾四溅,火光乍起。

    梁萧心中骇异,又见三枚“火雷”掷来,急急飞身掠出。身后轰响连声,碎屑打在背上,好一阵刺痛。这时火随风势,客栈裹在烈焰之中。梁萧望下一看,十多人手持刀剑,团团围住四周。他失了地利,又抱了绿衣女,双手不便,不由连连叫苦。

    忽听“唏聿聿”一声,一道白影蹿到屋前。梁萧心头一动,高叫一声:“胭脂!”

    胭脂马一路狂奔,四蹄撒开,尥了两个蹶子。它灵通矫捷,力大无穷,出蹄之迅烈,与武功高手无异。武人们心思只在屋顶的少年男女身上,马蹄飞来,猝不及防,几个人应蹄倒下,变成了滚地葫芦。

    胭脂马咴咴长叫,凌空一纵,身在半空,梁萧一个跟斗,稳稳坐上马鞍。胭脂马神行电迈,钻入一条小巷,跑出不足百步,一道八尺高墙拦住去路。梁萧心头一惊,正想挽缰改道,可见胭脂纵蹄如飞,心头一动,闭眼大叫:“好胭脂,我信你!”

    胭脂发声长嘶,有如应答,奔到高墙前,浑身一纵,居然越墙而过,落地就走。梁萧睁眼大喜,赞不绝口:“乖马儿,好马儿……”

    他回头望去,浓烟滚滚,直冲霄汉,客栈被“火雷”点着,火借风势,一发不可收拾。

    梁萧暗暗心惊,遥见前方已是城门,城门吊桥头,不下十骑人马迎面堵来。梁萧欲要转向,左面又来五骑,后方右方,皆有骑士包抄。不及转念,胭脂不闪不避,直奔过去。梁萧一惊,叫道:“乖马儿忒笨了,该往人少处去!”说着胭脂已到桥头,双方相距不及十丈。

    梁萧钢牙一咬,将绿衣女横搁马上,“呛啷”拔出剑来。不料胭脂于奔跑间人立而起,纵声长嘶,声如金石,直透苍穹。

    这匹宝马本是天山以北的野马之王,后被绿衣女的师父想尽法子收服。胭脂生来霸道,能斗虎豹,平常的马匹天生怕它,这一啸,显出威慑万马的神威。对面的骏马听见,纷纷摇头摆尾、四散狂奔。众骑士扯缰挽绳,勒得马口流血,也止不住坐骑的去势。一匹马不辨东西,带着主人,“哗啦”冲进了护城河。

    梁萧见它威风,又惊讶,又喜爱。胭脂惊退群马,一跃过桥。众骑士心知一旦此马走脱,倾天下之兵也休想追上。飞驰间,以楚老大为首,纷纷弯弓搭箭,梁萧身后箭啸连连,声如雨打芭蕉。

    胭脂忽左忽右,纵蹄狂奔,但开弓人多是高手,仍被一箭射中后腿。箭镞是三棱刃,一旦射中,鲜血顺着血槽涌出。宝马吃痛,纵声长嘶。梁萧心急如火,忽听有人高叫:“别射了,说好了这马归我!”呼声越来越响,说到“我”时,声如响雷,似在耳边。这一声叫罢,箭雨为之一歇。

    梁萧急急回头,一名青衣男子徒步如飞,离马后不足丈许。梁萧倒卧出剑,男子哈哈一笑,足不停步,右手挥指,“当”的一声点中剑脊。梁萧虎口痛麻,长剑几乎脱手。那人一指没将他宝剑弹飞,“咦”了一声,左手抓向胭脂的后尾。

    胭脂一声长嘶,向前一蹿,带伤蹿出四丈有余。那人一抓落空,拔腿急赶,哪知胭脂马一跛一跛,仍是迅快无伦,转眼已在二十丈开外。青衣男子追之不及,心头又惊又喜,惊的是这宝马受伤之余,尚有如此脚力;喜的是这宝马神骏无双,更欲得之而后快。

    胭脂跛着脚跑了数十里,眼见抛开追兵。梁萧不忍它再跑,到道旁拔出箭矢,撕下衣襟裹好伤口。定睛一看,箭杆上镌了一个“楚”字。不禁望了犹在马背上熟睡的绿衣女一眼,心想:“雷大郎和二娘所说的女贼莫不是她?”想起雷星被亲生父亲砍断一腿的惨景,又想,“贼丫头手段歹毒,被仇人逮住了也活该。”

    他叹了口气,将绿衣女搁在马背上,用缰绳捆牢,说道:“乖马儿,我不管了,你带着她逃命吧。”说完转身便走。却听身后马蹄轻响,胭脂呆头呆脑地跟在后面,只好又说:“乖马儿,我说不管就不管,要怪就怪你主人心肠不好,惹来这么多对头。”转身又走,胭脂始终跟着。梁萧快它也快,梁萧慢它也慢,梁萧把脸一板,正要喝叱,胭脂马却直愣愣将鼻子凑过来,对他呼呼喷气。梁萧心一软,伸手抚它鬃毛,再瞅绿衣女一眼,不觉心跳变快,苦笑说:“乖马儿,我留下来,可是看你的面子,不关你家主人的事。”转身背起女子。二人这次肌肤相接,滋味似又不同从前。梁萧心跳加快,只觉古怪,任他聪明绝顶,也想不透其中的原因。

    穿过一个小谷,望见太湖烟波,梁萧正想去处,忽听马蹄声起,只听有人喜道:“在这儿了!”梁萧闪避不及,转身一瞧。来的是一个长相清俊的小后生,跳下马来,冷笑说:“小子,你是这贱人什么人?哼,这贱人受伤了吗?自作孽,不可活……”他嗓音清脆,口齿便给,连珠炮说完,见对方不答,又说,“你哑巴了?把女贼放下,滚得远远的。”

    梁萧冷冷不语。小后生双颊泛红,一抖手向他分心刺来。梁萧一手扶住背上的绿衣女,看他剑来,一掌拍中小后生的剑脊。小后生剑锋歪斜,胸口空门大开,不由收剑护住全身,抬眼一看,梁萧依旧站在原地。他心中更加气恼,又刺一剑,来势更快更狠。梁萧看他剑来,“啪”的一掌,又把长剑拍开。顷刻间,小后生电光霹雳般连刺五剑,均被梁萧运掌一一拍偏。

    小后生使到第六剑,羞怒欲狂,顾不上什么招式,身剑合一,猛扑上去。梁萧这招“掌运天下”出自“纵横境”里的杨朱,杨朱是先秦诸子之一,曾说“治天下如运诸掌”。这一掌极得举重若轻之妙,看似随意拍出,实则奥妙无方。对付厉害高手,还须合以身法,加以变化。这小后生武功差他一大截,梁萧站着也能胜他。

    忽见对方情急拼命,梁萧微微一笑,使招“弈秋投子”,左手二指若拈棋子,按在剑身上方。弈秋是围棋之神,这一指颇合弈道,正中剑上新旧力道断续的地方。

    小后生虎口一热,长剑脱手。梁萧右爪突出,抓向对方胸口,但觉入手软绵滑腻,心中不胜诧异,手上略微一缓。小后生拼死一挣,嗤,数层衣衫一并撕破,露出粉色的抹胸。

    梁萧一愣,瞧得目不转睛。小后生尖叫一声,捂着胸倒退两步。梁萧恍然大悟,冲口而出:“哎呀,你是个母的!”

    女扮男装的少女面红如血,扯衣遮住胸口,瞪着梁萧,眼泪滚来滚去。梁萧还想取笑两句,忽听一声长啸自东传来。少女听到笑声,惊喜叫道:“爸爸,快来!”梁萧见她一脸狂喜,心生恶念,冷笑说:“你妈来也没用。”挥手又抓少女酥胸。少女被他抓过一回,羞愤欲死,岂能容他得手,骂声:“小淫贼!”一手护着衣襟,一手来挡梁萧的爪子。不料梁萧这一抓只是幌子,见她全力护胸,腰腹露出破绽,嘻嘻一笑,轻轻点中少女的气海穴。少女劲气一泄,被梁萧搂在怀中。

    梁萧背负佳人,手抱娇娃,换了登徒子瞧见,必然羡慕他艳福齐天。但他身在险中,来不及享受温香软玉的滋味,只瞧人马四面逼来。梁萧见北方人少,大步流星奔了过去。北方当先的是黄衣美妇,一见梁萧,运剑就刺。梁萧嘻嘻一笑,将少女迎了上去。这抓人质的法儿,却是他从明归那里学来的邪招。

    美妇剑气凌厉,激得少女面皮生痛,忍不住尖叫一声:“姑姑!”

    美妇看清她的容貌,间不容发收回长剑,惊道:“楚婉……”还没说完,梁萧奔出两丈,前方四人挥剑阻挡,梁萧将楚婉当作兵器乱舞。

    众人心生顾忌,四把剑流电飞虹,只在楚婉身前晃动,吓得少女闭眼尖叫不迭。美妇急忙抢上,长剑连挥,叮叮叮一阵响,四柄剑尽数落地。

    梁萧笑道:“二娘谢了!”黄衣美妇“呸”了一声,杏眼圆瞪。梁萧见来人甚多,一拍胭脂,笑道:“乖马儿,再辛苦一下?”翻身上马,胭脂撒开四蹄,蹿入山中。众人得知楚婉被俘,也不敢过分紧逼,只是远远跟着。

第64章:美人() 
梁萧借着山势大兜圈子,行至傍晚,他怕胭脂伤势恶化,背着绿衣女下马步行。楚婉被横在马上,一路上“小畜生,小混蛋”骂个不停。梁萧起初无暇理会,闲来听了几句,作起恼来,嗔目瞪她,楚婉也不示弱,睁着一双大眼回瞪,又骂一声:“小淫贼。”

    梁萧道:“好啊,你再骂一句,我连你裤子也撕了。”楚婉吃他一吓,眼里流出泪来。梁萧静下心来,寻思:“一个贼丫头已经累赘,再添一个,根本不用逃了。”将楚婉拽下马来,拍开她的穴道,喝道:“滚吧!”说完迈步就走。

    楚婉一怔,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决心,跑了两步,高叫:“小……小子,站住了!我有话说!”

    梁萧瞪眼道:“还想挨揍?”楚婉赶到他前面,双手叉腰,柳眉倒竖,哼哼说:“你干吗放我?”梁萧见她一得自由,气焰又涨,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你人长得又丑,嘴巴又讨厌,谁遇见谁倒霉。早早放了,上上大吉。”

    楚婉双颊涨红,瞪了那绿衣女一眼,咬了咬嘴唇,轻声说:“谁长得丑,她、她又比我好看多少?”梁萧笑道:“说得好,她就是比你好看。”楚婉也是这样想的,可被梁萧说出,心里别有一般滋味,失声大骂:“小淫……哼,你胡说八道!”她本是家族中最出色的美人,人人对她另眼相看,怎料被比了下去。越美貌的女子,在容貌一行越是好妒,不由忿忿说:“她美又怎样?还不是个偷鸡摸狗的女贼?”梁萧疑惑道:“你叫她女贼,她偷了你什么?”

    楚婉道:“她偷了我家的镇庄之宝。”梁萧道:“什么宝?”楚婉迟疑一下,说道:“女贼没告诉你么?嗯,这个……可不能对你说。”

    梁萧想起黄衣美妇在运河边说的话,心头一跳,冲口而出:“纯阳铁盒?”楚婉“啊哟”一声,失惊道:“小贼,你怎么知道?那、那盒子在你手上?”

    梁萧心生狂喜:“这就叫得来全不费功夫,天叫这宝贝铁盒落在我手里。”楚婉见他面露笑容,笃定铁盒在他手里,心想:“要想个法儿哄他交出来。”便冷笑说:“这女贼逃走的时候,还杀了‘天香山庄’三个园丁,烧了三叔公一大片花田。哼,听说她还沿途偷窃官宦富户,连皇帝的大内她也有光顾。最可气的是,她每次偷罢,总要留下‘天山柳莺莺’的名字,真是张狂之至。”梁萧心想:“原来贼丫头叫柳莺莺。”他微微一笑,点头说:“偷过留名,了不起!”

    楚婉“呸”了一声,怒道:“你知道什么?三叔公这次大为生气,破关出庄,专拿女贼。他老人家武功盖世,你不将人给我,可是小命难保!”

    梁萧心想:“就我见过的人物,只有萧千绝与九如和尚称得上武功盖世。你那三叔公大约是两文钱买张牛皮,自吹自擂!”嘴里却不说破,只是微微一笑。楚婉察言观色,以为被自己说动,又说:“你要是贪图这女贼的美色,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我表兄雷星就是被这狐狸精迷惑住了,结果丢了一条腿,要做一辈子的瘸子。”

    她说的是表兄的惨事,口气里幸灾乐祸,顿一顿,又说:“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天香山庄’与雷震姑父的‘雷公堡’是当今两大武学世家,‘参天狻猊’方澜和‘神鹰门主’靳飞,到了我家也要恭恭敬敬。再说了,如今官府震怒,派出江南第一名捕何嵩阳,你再帮这个女贼,可是和天下人作对。”

    梁萧听到何嵩阳三字,冷哼一声,心想:“何嵩阳是个王八蛋,他要抓的人,老子一定要保护周全。”打定主意,嘴唇抿得紧紧,再也不作一声。楚婉自负辩才无碍,平时但有所求,长辈无不应允,这时也欲一纵苏秦之舌、张仪之齿,将梁萧一举说服。若能让他交出纯阳铁盒和女贼,当是天大的功劳。梁萧越是不说话,她越当劝说生效,又说:“你这么年轻,武功已这么好!如果正道直行,一定能够成为一代大侠,干吗要和女贼同流合污?”梁萧一皱眉头,说道:“做大侠有什么好处?”楚婉道:“做了大侠,就能受世人敬仰。”梁萧道:“云万程算不算大侠?”

    楚婉“咦”了一声,惊喜道:“你也知道云大侠?”梁萧听她将“云大侠”三字叫得格外亲热,不由侧目瞧去。楚婉神情奇怪,似温柔,又似憧憬,两眼望着远处,喃喃说:“云大侠是南武林顶天立地的人物,三叔公说到他,也要轻轻点一下头。你知道么?三叔公对世事看得很淡,得他点一点头的,天下算起来也不过三四人。”

    梁萧冷冷说:“云万程么,哼,不得好死!”楚婉怒道:“你才不得好死!”梁萧双眉一挑,正要动怒,楚婉忽又呆望远处,露出温柔神气,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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