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太太放下手中的菜篮，去翻儿子带回来的包袱：“买这么多东西回来干啥，不花钱啊？”
嘴里虽然嫌弃花钱，但手里却一点都不留情，将包里的吃的东西拿出来，拿进了自己的房间，锁进了柜子里。
见爱诗爱文眼盯盯地看着她，她只得又打开柜门，拿出两颗纸包糖给爱诗爱文各一颗：“看不得东西的货，吃吧。”
爱诗马上接过了糖，爱文却不接：“奶奶，我要两颗，我妹妹也要吃一颗。”
唐老太太瞪了他一眼，但还是再拿出来了一颗：“你妹妹怎么晓得吃？是你自己想多吃多占吧。”
爱诗也伸了手：“我也要两颗，我爸爸买的糖，给我妈妈也吃一颗。”
唐老太太脸上不高兴，但还是再给了爱诗两颗。
爱诗爱文都拿到两颗糖，爱文却不满意，小声嘀咕着：“奶奶真小气，爸爸买的糖有那么大一包，都不让我们多吃点。”
唐老太太一瞪眼就要发气，唐大龙却抢先拍了爱文的头：“你这臭小子，怎么跟奶奶说话呢？”
刘秀娟带着午饭回来了，爱诗马上上前告状：“妈妈，弟弟他都没有看好妹妹，让妹妹滚到床下了，他还给妹妹吃生蚂蚱。”
爱文马上抗议：“我烧熟了的。”
爱诗白了他一眼：“你那叫烧熟了，那是半生不熟的好不好？妹妹牙齿都没长，还没开荤呢，怎么能吃蚂蚱？”
刘秀娟一听到女儿掉到了床下，心中就是一颤，她看了家婆一眼，心中对家婆很是不满：肯定是婆婆将女儿交给爱文了，爱文才两岁多不满，哪里能看好妹妹？
唐大龙也皱紧了眉头：母亲有点不待见这个女儿啊！
唐老太太可以不管媳妇的埋怨，却不能不管大儿子的责备，她马上骂爱文：“让你看好你妹妹，你跑哪野去了？”一边又瞪了爱诗一眼：“你也是，多嘴多舌，长大后当心嫁不出去。”
爱文连忙拿出糖贿赂妈妈：“妈妈，我没去野，这是爸爸买的糖，好甜，妈妈吃。”
唐老太太拍了一下爱文：“我走的时候不是告诉过你，妹妹醒了就把锅里米糕喂给妹妹吃，你不喂米糕，倒跑去抓蚂蚱，你妹妹哪里吃得动？该打。”
爱文反驳：“锅里哪有米糕，我平时饿了就找蚂蚱吃，我看妹妹饿了，才烧蚂蚱给妹妹吃。”
唐老太太一边一骂一边去掀铁锅盖：“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撒谎，明明留了米”只是，她一掀开铁锅，却没有看到米糕。
再一看，发现灶台上有只空碗，马上就将食指曲起，用力敲在了爱文的头上：“你这短命鬼，你把妹妹的米糕偷吃了，还讲没米糕。你晓不晓得，你妹妹吃的米糕是大家嘴头省下来的？”之前只是轻拍，这次却是真打了。
爱文吃痛以手护头大哭：“我没有偷吃米糕。”
唐老太太又一手指敲了过去：“你还敢顶嘴，家里就你和妹妹在，不是你偷吃的，还有谁？”
爱文倔强地大叫：“我没有偷吃，奶冤枉我！”
“你没有偷，那是谁偷的？”唐老太太又一个暴栗敲在了爱文的头上。
唐爱莲很想说：“是二叔偷吃的。”但是，她还是一个多月的婴儿啊，哪敢开口说话？
于是，两岁半的爱文背了这个黑锅了，尽管，他极力辩白，却没有人听他的，被敲了几个暴栗之后，只得哭着承认了。
刘秀娟一听女儿没有吃过米糕，那就是说，女儿从早上都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她再次看了家婆一眼，但终究不敢开口责怪家婆，连忙抱过唐爱莲喂奶。
但她那一眼，却是让唐老太太不舒服了：“你看我干什么？怪我没帮你带好女仔？我不去讨猪菜，猪吃什么？家里又不是没有人看。”
刘秀娟一忍再忍，没有说话，唐大龙忙说：“妈，秀娟不是怪你，只是阿莲才一个月大点从床上跌下来，又饿了一上午，她心疼而已。”
“那也是你的儿子没有看好。”
唐老太太狠狠地瞪了刘秀娟一眼，媳妇越来越漂亮，勾引得儿子都听她的，不管自己这个娘了。
没一会，爷爷放牛回来，二叔叔也回来了，一家人围在一起吃着从食堂打回来的饭。
因为唐大龙突然回来，没有打他的饭，再说，他是部队的人，在生产队的食堂也打不来他的饭。刘秀娟本来拿起唐大龙买回来的面粉想煎几个面饼子，却被家婆拦住了：“队上打的饭有那么多，还煎什么饼子，大家都少吃一口不就出来了？”
只是，二叔唐二龙向来饭量大，别人吃三碗饱，他要吃四碗，他吃的又快，往往在别人吃第二碗的时候，他第三碗已经下肚，且抢在刘秀娟舀第三碗时，舀到第四碗，这样，刘秀娟每餐都只能吃到两碗饭。
今天多了一个人，唐二龙吃饭的速度更快了，只是，当他吃完第二碗，去舀第三碗时，却发现盆子里最后的一碗饭已经被爱诗舀走了。
唐二龙登时不干了，他看着爱诗：“你奶奶不是说过，今天大家都少吃一口吗？你怎么还在舀？”
爱诗委屈地：“我才舀第二碗呢。”
唐二龙眼睛一瞪：“你又不干活，吃那么多干嘛？你舀那么满干什么，给我点！”说着便要去爱诗的饭碗。
爱诗将饭碗让开了：“二叔也没有干活，再说我还在长个了，吃不饱会长不大的，还有妈妈才吃一碗呢。二叔都已经吃了两大碗，有三平碗的量呢，再吃的话吃太多不消化。”
唐二龙气愤地指着爱诗对刘秀娟说：“你看看，你女儿讲的什么话？小小年纪不学好，跟叔叔抢饭吃。”
唐老太太也恶狠狠地看着刘秀娟：“你怎么教女的？她二叔吃点饭也要管，想饿死他二叔吗？”
第9章 初提随军
009。初提随军
刘秀娟忍家公家婆，她已经忍够这个小叔子，今天不想再忍：“今天你大哥从部队回来，妈说了大家都少吃一口，你就少吃一口吧。”
唐二龙拍的一声将筷子拍在饭桌上：“大哥是你的男人，就算要少吃，也应该是你们少吃，凭什么让我少吃？”说罢又去抢爱诗的碗。
刘秀娟却不动声色地将爱诗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淡淡地说：“食堂吃饭都是定量的，劳动力三平碗，非劳力两平碗，他二叔你不是劳动力，已经吃了两堆碗，相当于三平碗，早就吃超你的份额了。”
二龙不满地摔下了碗：“哼，我现在多吃点你也有意见，后年我就是劳动力了，还得帮你养仔女。我还没怪你生那么多拖累我们家呢。”
一惯偏爱老二的唐老太太见老二不满了，马上用谴责的目光瞪着媳妇：“老大回来了，你媳妇就胆肥了是不？居然还敢评上他二叔了，他今年才十四岁多，正是最长得快的时候，不吃饱哪行？”
刘秀娟还想说，却被大龙拉住了。
老太太本还想说，但想想的确是自己开口让大家都少吃一口的，老二吃两碗的确吃完了自己的份额，平时他吃三碗，吃的都是他大嫂的份额。因此骂了媳妇几后后，便不再说了。只是心里却是对这个媳妇有了意见。
爱诗忍不住哝咕：“明明是奶奶让大家都少吃一口的嘛。”
如果是平时，刘秀娟肯定要骂爱诗顶嘴，但今天，她没有说话。
老太太扒完自己碗里的饭，走开去喂鸡了。
老爷子是一如既往的不多话，吃完饭就拿着他的长烟袋到门口抽烟去了。
刘秀娟虽然嘴里不再说，当心里还气着呢。这个二龙，自己都还不是劳动力呢，靠着别人养呢，居然就说什么帮她养仔女的话？
唐爱莲也是很无语，妈妈嫁入唐家时，二叔才八岁，小叔叔三岁，妈妈生下姐姐之后，奶奶就不再出工，留在家中带孙女。之后，爹爹也不再出工了，只是放放牛，一天只四分。
因此，养大二叔小叔以及供他们读书的责任就落到了爸爸妈妈身上。基本上，每个月爸爸发工资时，爹爹就打电话让爸爸寄钱，而家里，只有妈妈一个劳力在出工。可以说，一直都是爸爸妈妈两人在养着这个家，直到二叔初中毕业后满了十六岁出工，家里才多了一份劳力。
爸爸妈妈养了他那么多年，他居然嫌妈妈生得多给家里拖累了？
大龙其实心里也不好受：二弟不是劳动力，只有两平碗饭的量，可看他刚才舀的饭，哪一碗不是堆得满满的？何止两碗平的？加起来怕不有三碗平的了。
如果他还要吃一碗，相当于吃四碗多饭，那不是等于一个人吃了两个非劳力的饭？这是在大食堂打饭，都是定量的，他多吃了，别人就得少吃，他看父母两人都已经舀了第二碗，恐怕平时也差不多，那么，他吃的份额，就是自己的妻子和儿女的了。
孩子正在长身体，自然不能太少，恐怕，挨饿的就是妻子了吧？难怪，每次回家都看到憔悴的妻子。
他不由有点心疼了，看了一眼坐在大门外抽烟的父亲，问爱诗：“平时你们都能吃饱饭吗？”
爱诗一边利落地拨了半碗饭给妈妈一边说：“我们吃得快，都能吃个大半饱。妈妈吃得慢，等她吃完一碗，就一点都不剩了。平时都是我第二碗多舀一点，拨半碗给妈妈吃，可这几天，妈妈还将我拨给她的饭留下小半碗给妹妹做米糕呢。”
唐大龙心中又是一痛：也就是说，留给小女儿的米糕，实际上是从妻子嘴里省下来的了？他心思复杂地摸着爱诗的头：“你是个好孩子。”
他的眼光，转向了正靠着大门抽烟的父亲，心中不由产生了的怨气：他的补贴每个月寄回家，可他的妻儿却在饿肚子！
正在母亲怀抱中喝着奶的唐爱莲听着姐姐的话，心中很是吃惊。
原来，妈妈每餐只得吃个小半饱，难怪，她之前的身体那么差；
难怪，她前世会早产；
难怪，她前世只活了五十多岁就灯枯油尽！
吃不饱饭，又要干活，身体怎么可能不早衰啊！
唐老爷子感受到了儿子的怨念，却没有回头，只是长叹了一口气，将烟袋在门上敲了敲。
唐大龙忽然就下定了决心，目光中露出坚毅来，对秀娟说：“我参军也有十多年了，马上要提连长，提了连长就可以让家属随军，不如让你随军怎么样。”
“什么，随军？”
刚刚喂鸡回来的唐老太太有点弄不明白：“怎么个随军法？”
唐大龙解释：“就是，秀娟母子四人跟我一起住到部队去，把他们的户口迁出去，以后就在部队读书了，将来仔女们也会更有出息一些，不用回来跟二龙争饭吃，就连家里的财产，以后也是二龙跟小龙的了。”
唐爱莲听到爸爸说到随军，心中却是很是兴奋，随军啊，如果真的能成，那她们一家以后就不用受二叔一家欺负吧？
而且，如果马上随军，也许还能躲过接下来的粮食危机吧？
可是，真的能随军吗？
前世里唐爱莲曾经听妈妈说过，让奶奶给害了，因为，爸爸要他们随军，奶奶不同意，后来，他转业后，又想将他们一家户口迁到市里，但被奶奶给拦住了。
之后几十年，非农户口变得非常吃香，国外有人说，中国也有贵族，那就是拥有城市户口的人。因为有了城市户口就能拥有各种分配，因此，进入城市拥有一个非农户口非常难。
而他们一家子因为奶奶的阻拦，他们母子六人被捆在了土地上。
不知道，妈妈说过的那次“被你奶奶给害了”指的是这次随军呢，还是之后调到公安处之后呢？
唐二龙听到以后家中的财产归他跟小龙，心中便有些活动起来。家里的房子上屋两间，下屋虽有三间，但有一间半是属于小爹爹的，只是借给他们用罢了，实际上只有三间半。三间半房子三兄弟分，每人只有一间半。而且，这上屋的两间还不是正房。
但如果老大不要财产了，他和小龙两人分，他是大的，最少能分到两间。最好，三弟也不回来，房子就能全部归他了。
在农村，讲究的就是房子宽，有了房子，以后找对象就容易找了。
但是，他又想到大哥的工资，如果大嫂母子四人随军了，大哥的工资肯定不会拿回来用，家里用钱方面以后就没有这样宽裕了，这样算起来，又觉得亏了。
第10章 不如分家
010。不如分家
听到大儿子说让爱人孩子随军，老爷子皱了皱眉头，又不说话了。
唐老太太呆了一呆，老大要把媳妇带走？都说多年媳妇熬成婆，她才当了几年的婆婆，媳妇走了，她朝谁耍权威去？
还有，媳妇走了，孙仔孙女也带走了，她也就不用带孩子了，二儿子才十四岁，到他结婚生孩子还得多久？那她才五十多岁，还不得出工啊。
她已经在家带孩子这么多年了，让她再去出工，她怎么受得了？
再说，家里现在用钱靠大龙，拿口粮靠秀娟，他们都走了，这个家谁来养？钱没了，人也没了，没有媳妇在眼前给她打骂给她用，她还讨媳妇干什么？
唐老太太根本连想都不想就反对：“不行，我不同意让秀娟随军！”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快了点，马上又转向老爷子寻求支持：“老爷子，谁家不图个儿孙绕膝，不能让他们走，我不同意他们走！”
唐大龙见母亲反对，心中叹气，但还是想争取：“妈，秀娟嫁给我之前，就有部队领导求婚的，原本她可以直接结婚就随军，却低嫁给了我，如今已经跟我结婚这么多年了，我才让她随军，已经够对不起她了。再说，娟子他们随军了，也用不着拖累你们，不用让让二龙给我养仔女了。”
他平时虽然软弱，但今天却是出乎意外的强硬。主要是二龙这帮他养仔女的话伤到了他。
唐老太太不满了：“你弟弟不过话赶话说那么一句，你多大的人了，居然还跟你亲弟弟计较？”
唐大龙低着头，不接话。他平时最是孝顺父母的人，可现在心中就是不舒服。他比二弟大了十几岁，
唐老太太见从来没有逆过她意的大儿子居然违逆她，心中大怒，马上就将矛头指向刘秀娟：“是你对不对？你这个遭瘟的****婆，唆着我的仔跟我离心，你想自己去享福，把爷娘父母丢下是吧，你个不孝的东西，也不怕雷劈了你。”
刘秀娟欲哭无泪：她根本就连话都没有说好不好？
唐大龙不耐烦地：“妈，不是秀娟的问题，是我自己想要身边有人好照顾，跟我一同参军的战友老婆在农村的哪个不是把老婆孩子迁去随军了啊。”
唐大龙这话一说，原本脸色不好看的老爷子当即变得和缓了起来。是啊，讨个老婆不在身边，这日子也难过啊。哪个男人不想有老婆照顾呢？谁规定讨了老婆只能放在父母身边照顾父母，而不能放在自己照顾自己呢？
唐老太太愣了一下，看老爷子的神色松动，怕他出口答应，马上坐下来就拍起了大腿：“我苦命啊，一把屎一把尿养大个仔我容易吗？可儿子大了娶了媳妇不要娘啊。我咋就这么命苦呢？老天啊，你咋就不把我收了去呢，我还活在世上有什么意思啊？”
这哭声拖得长长的，如同唱歌一般，还真抑扬顿挫呢。
听着奶奶的唱哭，原本还睁着大眼兴奋地看着爸爸的唐爱莲马上闭上了眼睛：完了完了，奶奶这一哭，向来孝顺的爸爸肯定不会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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