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羽之迹- 第71部分

第二十七章　约定的场所（2）

（西奈）

（城东墓区）

入秋之后，带着寒意的北风常常轻拂大地。居住在西奈城墓区的草儿都迈入垂暮之年，开始褪去生命的色彩，变得再无夏日的生气。

瑟瑟叶舞，将墓园周围的梧桐吹响，不过更令树和草惊奇的是，即使并非祭祀之日，有一名穿着黑色风衣的少女早已久久伫立在两块石碑前。

“月茗。。。。。。”一袭白色披肩式长衣的君离和被黑色风衣包裹，始终沉默的鬼束悄悄出现在月茗的身后。

“不是说了吗？叫我月汐。”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墓碑，话语中含着无奈。

“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可以不用在强撑下去了。”君离黝黑的眼睛也转向远处一排排的墓碑。月茗听到后身体只是微微一颤，左手臂上的血莺图案在被风撩起的袖口处若影若现。

“。。。。。。我原本以为他们还——”月茗闭上眼，右手抓住血莺所在之处。

“更多是因为你一直强迫自己变成另一个人。”君离的话直中月茗的要害。

“君离——”鬼束反常地想插进话来。

“你知道什么，我和月汐是——”

“那又怎样？所有人都是孤独的个体，这是从一开始便决定的。即使你们有相同的外貌、相同的声音，可你就是慕月茗。而慕月汐，她已经死了。”君离的话意外地直接，令月茗的手紧握成一拳头。不过接下来，那拳头却又松开。黑色的马尾辫在她的脑后散开。

“都有三年没听到你这样说话了。。。”这样的话倒是让君离和鬼束同时一震。

“我知道。。。”君离眼中晃过不明的色彩。视野一转，便遇上了鬼束的目光。无声的交流似乎以风为媒介来进行。

“这样好像回到过去一样。”月茗的声音打断了这尴尬的沉默，她转过头来面对君离和鬼束。脸上的两道痕迹留在了她的脸颊上。

“是啊，三年之限就快到了。”君离闭上眼，想把某些事情抛向脑后。

“只是少了月汐。”月茗转而向着那两块墓碑缓缓跪下，郑重地朝它们祭拜起来。她身后的鬼束和君离也悄悄站在月茗的身后，以沉默来缅怀。

这样的沉寂最后还是被人来往的声音打断，月茗站了起来，最后看了一眼它们。

“走吧。”月茗话音消失后，君离与鬼束也一齐跟在她的后面。

“那么，你现在准备怎么做？”鬼束在石阶上问月茗。

“我说过了，我会替月汐活下去。”听似平常的语气，却把三个人带入了无法消散的沉默。她们所面对的现实犹如这里的墓碑，无法更改。

（西奈）

（城北地区）

飒飒冷风而过，连阳光都被冻结那般苍白无力。一身黑衣的北冥独自站在一片松树林面前，那紫色双瞳中所囊括的景色几乎是那黯淡的绿色。除了在他脚下的某处很浅的痕迹，而这些痕迹若是从高空看下，必定会发现那竟是幢房屋的地基所留。

虽然它们已被时光的流水侵蚀，但是那类似黑炭的痕迹依旧无法抹灭。

北冥有些疲惫地合上眼，似乎想把自己沉浸在过去的长河中。现在在他脑海中的是一幅幅关于几日前在寒川的画面。

“我现在该怎么做？”北冥面向他曾经的家，似乎在对着周围无形的游魂问道。不过回答他的只有划过天际的啼鸣。

北冥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三年前失去记忆之时对他来说可能是短暂的困惑。而这一次则是进退两难的抉择。他没有想到自己肩负的东西会如此沉重。

按照原来的轨道，自己又真的会走到那一步吗？而且就算成功了，自己的愿望就真正完成了？

“你。。。真正想成为王者吗？”明箫在梦界抛给他的问题如今又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个问题其实他一直在逃避，因为一旦放弃，他无法想象自己的未来，自己所存在的意义。。。

一阵风再度撩过，却显得与之前有些差异。

北冥微微侧过头，变得已经略长的黑发刚好半遮住他那深邃的右眼。在他的视线里，那个穿着棕色宽披肩，洁白毛衣与深红中格裙随空中的精灵摇曳的人在远处担心地看着自己。

北冥转过身，缓缓朝着那人走去。而她也像是在响应他，也向前迈出步伐。

当两人真正面对面时，北冥不知不觉地抱住她，头埋在她的柔弱的肩上，任由那股淡淡的清香围绕他。

“喂，我说你是不是有点越位了？”她也没有推开他，只是仰起头，碧绿的眼睛望着青空。

“如果你不允许，我又怎么能越位？”

“笨蛋。”馨瑶抿了抿嘴，“每次都这样。”她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的话没有错，自己的心其实一直没法把他再放下了，即便曾经想抛开他，可是他的坚持，他的孤独，那样真正的他，一次次把自己的决心摧毁。就算他曾是。。。

然而这次他带有些颤抖与依赖的怀抱，再度把他的另一面展现出来。

“原来每一个人都是那么脆弱。”馨瑶望空而想，绿色眸子所流露的是一种万分沉痛的情感。

这时候，北冥放开她，牵起她的手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是在装傻，还是在真不知道？”馨瑶故意装出一幅责问的样子。

北冥嘴角轻轻上扬。

“你现在是不是还因为寒川的事情在苦恼？”馨瑶直截了当地问道。

北冥听后脸色多少变得有些阴郁，但是他真正愿意把这一面展现出来的人大概只剩眼前的人吧。

他身后的树林唦唦而响，伴随着北冥的点头。

“我不知道，我现在该怎么做。如果要继续下去，势必会面对‘启’，真到了那个时候，我真的能够动手吗？”北冥看向自己的双手，被些许茧布上的手指在苍白的日光下变得无力与疲倦。

馨瑶低下头，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在之前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可是这一次，我真的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想隐匿于一个远离这里一切的地方，不再过问任何事。”北冥放在面前的手慢慢垂下，却随即又被一双纤细洁白的手握住。

“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站在你的那一边。”馨瑶认真地说道，“即使所有人背弃你，我也不会离开。”

北冥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第一次，他听到了馨瑶这样郑重的承诺，而且只对他自己。

他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情愫，唯有他的手臂脱离了理智的控制，自然地抱住馨瑶。在风的伴奏下，静静感受她发丝之间透露的清香和她带给他心里的温暖。

“瑶，你刚才的话，也是你对我在‘罪恶之寰’里说的答复吗？”北冥喃喃道。

馨瑶听见后稍稍一惊，不过接下来她还是抱住了北冥，在他的胸前微微点头。而就在她把头埋在北冥胸膛里前，余光无意间看见了北冥的表情。

那是在秋日淡淡的光芒下，一个俊朗少年毫无顾虑的幸福笑容，那种温柔是她从未有见过的，最美好的刹那。

“我。。。这样真的可以吗？”馨瑶呼吸着北冥的气息，想要把它刻在心里，借以来把一些她永远无法逃避的事情抛于脑后。（下次更新：12/01）

第二十七章　约定的场所（3）

（同时）

（西奈——韩家隐蔽别墅）

在别墅二楼一个极不显眼的房门外，紫色的光辉透过缝隙出现在被阴影占据的走廊上。

此时，一个小巧的身影背着走廊另一头闯进的阳光，静静朝着那个角落走去。白色的雪地鞋没有在棕色的魔化木板上奏起一丝乐符，唯有那因走到而轻摇的棕色发丝时而飘起，时而落在她穿戴白色长袍的肩上。

诺儿来到那扇门前，把双手背在身后，双瞳的光线落在出来透气的紫色微光。她看上去悠闲地等候在那里，即使周围较为模糊，也能看见她轻轻扬起的红唇。

房内传来窸窣的声响后，紫色的微光点点隐去。接下来的是房内的走动声与把手被揪动的声音。

“诺儿，来了怎么不敲门？”明箫打开门后一只手还在弄着自己凌乱的金发，蔚蓝之眼下的黑眼圈声明了它的疲惫。

“你又熬夜了？”诺儿站在门口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点不满。

“也不算，只是我去了梦界。那个，这几天没能陪你，生气了？”明箫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有点不敢直视诺儿。

“噗。。。”诺儿还是没忍住，“少在这里装了。”说罢，她把一直背在身后的东西拿出来，递给明箫。

“这应该是你想在寒川那里找的书。”诺儿看着那本表面有些破旧的书，看上去年代已久，而且里面的内容也因为长时间的侵蚀而变得些许残缺。

明箫惊讶地盯着手上的书，问道：“你怎么会——”

“不好意思，有次你再跟别人密谈的时候我无意听见了这本书的事。”诺儿低下头说道。

“所以你就因为这样才去的寒川？”明箫问道。

“也不全是。。。我其实主要是想把我父母给我的东西拿回来。在我逃走后，就没有机会回去取。。。。。。”

“为什么不给我说，你知不知道你回去有多危险？”

“我保证不会有下次啦，以后，会一直留在你身边的。行了吧？”诺儿吐了吐舌头，对明箫作出个保证的姿势。

“你啊，”明箫抱住诺儿，语气中充满了宠溺，“能不能别让我那么担心？”

“我知道。”诺儿把头靠在明箫身上，一直绷紧的身体在这时才能完全放松，“明箫。。。我喜欢你。”

“。。。。。。”明箫觉得心跳在飞快地加速中，自己的脸就像发烧一样。

“这是她第一次对我说‘喜欢我’吧。”明箫幸福地想着，嘴角不自觉的笑意伴随着他的回应流露出。

“我也是。”轻轻的三个字，却让他怀里的人感怀万千。

“你知道吗？明箫，这是我以前从来不会奢望的温暖，竟然能够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这一切太像一个梦，一个被粉色阳光包裹的梦。”诺儿在心里说道。

不过，一个不和谐的“吱呀”声让两个人急忙分开。

“呃。。。抱歉，打扰到你们了。”影枫上来后就撞见这个情形，刚准备转身离开，结果就。。。。。。

“对了，明天晚上是西奈的潘萨恩庆典，你能陪我一起去吗？”诺儿装作随口问道。

“嗯。”明箫连忙点点头，在目送诺儿消失在楼道的身影后，摆出有些阴郁的神色盯着“肇事者”。

“别这样看我，我只是来给你说点事情。”影枫把脸朝向一边，避免那道能把他杀死的眼神。

“说吧。”明箫稳住自己的情绪。

“我今早和落池、远桓子爵联系过了。根据我们手上掌握的情报来看，他们都还活着。”影枫说完便把一份由透明水晶石坠包裹起来的文件袋递给了明箫。

“这么说来，上古十六恶魔，全部都复活了？”明箫再简单看了这份资料后无奈地问道。

“根据魂力场的分析，应该是的。不过这几日来，周围的魂力场监控并没有发现任何在玉级以上的立场出现，也就是说。。。。。。”

“他们现在在何处我们都无从得知。”明箫接着影枫的话说出来，眼睛有些疲惫地闭上。

影枫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此刻，窗外的光线较之前显得有些许昏暗，大概青空中的那轮火焰被白色的帷布遮挡。

“话说回来，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还是影枫首先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为什么你的实力，会从三年前的慧级一段直冲到我几天前所见的天级。。。中阶？”影枫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很久了，按常理来说，就算再使用什么增强术，也无法获得这么恐怖的成长速度。这在翼界的历史里都是绝无仅有的。

“大概是我之前一直在用‘沉月心法’修炼吧。”明箫回答道，眼神却显得有些不自在。

“别糊弄我，就当是你用那种禁忌之术，但是也绝不可能有这种速度！”影枫的话绝非空穴来风。根据翼界有记载的历史开始，能突破天级的人也就仅仅几百人。就算是当下的十一贵族，最高的实力也都在玉级初阶，而被王室招入麾下，被称为当代翼界最强者的雷羽死神——赤岳墨也是刚刚突破天级，并且他都已经接近六旬。可眼前的怪物年龄不过十八却已经。。。

“说实话，我也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或许真的就像那群疯子说的，是什么守护者吧。”明箫半开玩笑地说着，但影枫感觉到他明显在隐藏着什么。

影枫摇了摇头：“我有时真的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有这样的境遇？”

“我们？”

影枫点了点头，正欲说话时却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

“如果我们早就明白一切，也就不会被慕容家和‘启’耍的团团转了。”话音一落，北冥星辰的身影便出现在楼梯口。

“呵，”影枫脸上挂上一种不明朗的笑，随即便转身说道，“我先下去了。”

当影枫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北冥与明箫的眼中后，北冥转过头来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因为自己想脱离任何人的摆布吧。”明箫淡淡回应。

“对了，我有些事想问你。”北冥接着朝明箫走去，脸上不禁意显示出一种认真。

“有事进去说吧。”明箫指着那扇门说道。

“嗯。”结果当北冥走进房间是才知道，那个房间是一个异次元空间。

明明从外面看去，这里不过三米之高。可内部竟高达数百米之高！北冥仰望这个房间的顶部，却只能看见一个极小的白点。

房间内部则呈现一个圆形，螺旋式的楼梯靠着房间的墙壁而上，联通了用肉眼无法数清的楼层。而每层楼之间，都清一色的座落着书架。好似这里的墙壁都是由书脊作成的。

“这里是哪儿？”北冥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问道。

“这里是韩家历代的藏书之地——梦阁塔。”明箫解释道，语气中还是带有些许自豪。

“那个地方是类似异次元空间吗？与你们其它几处地点相连的那一类？”

“不，”明箫摇了摇头，“这是梦界与现实的交汇之处——灰谷之地。”

“什么？梦与现实的交汇，那不是说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北冥奇怪地看着明箫。

“世界本身就是幻虚幻实。这里是由梦之力量构建，将我族人所阅之物从脑海中物像化的产物。”明箫解释道。

“我懂了，所以这里相当于是韩家用幻术在梦界与现实的混沌地带所建造的存储回忆之地。”

“嗯。这里也只有能自如进出梦界的人才能进入。好了，你现在该说说你的问题了。”明箫把话题转移到正规上。

北冥把目光转移到明箫的身上，一丝沉默后，他开口说道：“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在知道大哥的事情后没有告诉我？”

明箫略微有些吃惊：“怎么？你难道。。。”

“难道什么？我前几天只是因为太累了才暂时把此事放下，但不意味着我不会不过问这件事。”北冥对刚才明箫的语气感到有些奇怪。

“我的回答还是一样，就算是你知道了。又能做出什么改变呢？”明箫的语气反而松了下来。

“可是我——”

“与其问这些，倒不如想想我们目前面对的情况。。。。。。”明箫少见地打断北冥的话，“你难道都没有觉得那天。。。拓拔渊说的话，可以说是漏洞百出，完全不合情理。”

“你什么意思？”北冥身体一震。

“他要求你去‘启’来协助他，可是当我把大哥给我说过的事揭露后，他竟然全不忌讳地承认。你不觉得这是摆明了要和你决裂吗？如果他真的想让你回去，大可不必——”

“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个人！”北冥阴着脸说道。

“。。。好吧，他我暂且不说。现在‘启’的行踪完全消失也是一大隐患，尤其是对你而言。”明箫的眼睛盯住北冥，想要让他注意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不用担心我，除非是那些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