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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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欲- 第2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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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风君子把“仙人指路”的招牌摆到乌由大教堂门口的这一天,尚云飞也来到了乌由,他这一次来得很高调,以一位知名的海外侨胞、山魔国金融巨子、慷慨的慈善家的身份,在世界经济年会之前就提前到了,据说他在乌由有很多重大的投资意向要落实。

尚云飞选的时机非常好,如果在世界经济年会上,他肯定不是一个最引人关注的人物,但是现在他提前来了。乌由当地政府早就在准备接待事宜,此时的尚云飞成了唯一的贵客,他受到了热情的接待,他的行程也被各大媒体跟踪报道。

尚先生不仅是一位成功人士,还是一名虔诚的佛教徒,他没有住在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里,而是在乌由市郊一座名叫松明宫的寺院中落脚。这天晚上,他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这位客人既有昆仑大派掌门的身份,又代表着乌由最大的企业集团,他就是与河洛集团董事长艾思交往甚密的长白剑派掌门杜寒枫。

经堂中,杜寒枫在下首落座,正在侃侃而谈:“云飞师叔修为高超神通广大,泡影人间大法名震天下,而在世俗中也为人间翘楚,成就万人难及,红尘内外皆能如此,实在令晚辈佩服。”

尚云飞淡淡道:“功、业,不强求也不避惧,不必多提。你年长于我,不必总是自称晚辈,以道友相称即可。杜掌门特意登门,一定有要事相商吧?不必虚言太多。”他一连说了三个不必。

杜寒枫:“修行人不可论年岁痴长,礼数还是要有的,云飞师叔开口果然直透人心,我就不说废话了。今天来不为修行事,而是谈生意,希望能和师叔合作收购河洛集团。”

这话说得突兀,但是尚云飞脸色淡淡地看不出吃惊的神色,只是语气稍显诧异:“道友是一派掌门,怎么谈起收购河洛集团?”

杜寒枫:“不瞒你说,我今天来全权代表河洛集团的董事长艾思女士。”

尚云飞:“哦,你是代表洛水寒的遗孀而来,她已经是河洛集团的董事长,为什么要找人收购自己名下的河洛集团?”

杜寒枫:“师叔何必诧异,有些情况我想您应该了解的,河洛集团的第一大股东是洛兮,而且在洛水寒生前,已经将集团中最重要的资产和大量流动资金都转移到在山魔国注册的洛氏投资公司。洛氏投资公司是以河洛集团与洛兮的名义共同投资,表面上河洛集团是第一大股东,但是洛兮个人直接与间接占有了最多的股份。”

尚云飞:“看来洛老先生把一辈子的心血都留给女儿了,洛夫人想把这些东西拿回来,可是这与我有何干?”

杜寒枫:“请问白少流你认识吗?”

尚云飞:“当然认识,坐怀山庄庄主,海南派代掌门。”

杜寒枫:“白少流年纪轻轻,修为平庸,出身于市井毫无背景凭借,虽然有昆仑前辈高人的扶持,但是两年之间自立门户,他最重要的依仗是什么?修行立派讲究道、法、师、侣、地、财,他最大的凭借就是河洛集团,洛兮其实掌握在他的手中,我只不过是想帮助艾思女士从白少流手中夺回这笔财富,同时也断了坐怀山庄在世俗中的依仗。没有了河洛集团的滚滚财源,白少流恐怕也就没有了底气。”

尚云飞睁开眼睛,眸子中有精光射出:“洛氏家事,杜掌门与白庄主的私仇,我不欲过问。”

杜寒枫抬头与他对视,缓缓道:“白少流是梅野石在乌由一手扶植起来的势力,其人与风君子也休戚相关,我曾闻当年之事,是风君子师徒逼死了你的上师,以巩固梅野石昆仑盟主的地位,而云飞师叔不得不远走海外避祸,难道白少流之事与你无关吗?”

尚云飞低下了眼睛,反应不惊不怒:“避祸?我无惧也无所避。生息缘起,我上师虹化来去从容,何来逼迫之说?你所言凭风无据,不要再说了。你如果想谈修行事,那么我们就印证一下心得,如果你想谈世间经营事,那就言商。”

杜寒枫听他这么说,语气也变了:“那好,尚先生,我们就在商言商,我们希望与你合作,在山魔国与洛氏投资公司进行一次资产置换。”

尚云飞不动声色:“具体方案呢?”

杜寒枫:“我们希望尚先生以一家投资公司的名义高价收购洛氏投资的资产,价格一定会很合理,洛兮也没有理由反对。”

尚云飞:“然后呢?”

杜寒枫:“不必担心您的利益受损,艾思女士会将这家投资公司再整体买下来。”

尚云飞淡淡地笑了笑:“原来是打算用河洛集团的钱,收购洛氏投资的资产,杜先生很会做生意啊。”

听见尚云飞的“夸奖”,杜寒枫很“谦虚”地解释道:“这完全是艾思女士的主意,我只是来与尚先生沟通。”

尚云飞:“这是构陷于洛兮,这样的生意我不感兴趣。”

杜寒枫赞道:“师叔是有道之人,不取无义之财,可是此行并非无义,一切都依世间法度,无非是经营取舍。你看这泡影人间,钱财归于艾思还是归于洛兮,与师叔有何差别?河洛财富在洛兮之手,无非是白少流拿去经营他的坐怀山庄,若在云飞师叔之手,可以救渡万民。”

尚云飞:“你此言有误,洛兮之财还是艾思之财,与我何干?”

杜寒枫:“当然有关系了,艾思女士想以河洛集团的名义与尚先生在乌由合资建立一个金融创业机构,这一定会得到乌由官方的大力支持,她看中的就是这一点。”

尚云飞:“我都明白了,你不用再说了,叫她提供详细的方案给我的助手看,如果合理合法,就可以合作。在我眼中,这不过是人间经营钱流变换,依世间之道而取,依我心而用。”

杜寒枫:“我很敬佩师叔这种淡然超脱的心性。那就这样吧,我明天就会让人去与你的助手联系,这些俗务自然不必师叔亲自操心。”

尚云飞端起茶杯:“杜掌门,你也是一代高人,怎会插手这些事情?”

杜寒枫:“正如师叔所说,不强求也不避惧,白少流能取,我也可取,有差别吗?”

尚云飞淡淡道:“有没有差别,你自己心里有数,对我而言,这只是一项投资而已,不涉及其它。”

……

白少流提了两个问题。他告辞后阿芙忒娜也独自思索了半天。第二天夜里,她穿着一身白袍,来到了海边无人之处,手按胸前轻轻地祈祷,月光下展开了一对白色的羽翼,羽翼张开并不扇动,星月光辉就像流淌的河水,阿芙忒娜的身形顺流而上飞向天际。

她离开乌由向东南飞去,来到了亚特兰大洋中那个海岛上。银沙滩外的山脚下,青春之泉与那间小木屋静静地呈现,一切就像二十一年前的模样,似乎从未改变。阿芙忒娜走进了小木屋,这里床和物件都是风君子炼化万年不朽的歌宣木打造。阿芙忒娜在床上躺下,头枕着那本书页残破的《道德经》,闭上眼睛恬恬地睡去。

她刚刚睡去不久,月亮从云层中露出脸来,柔和的光芒洒在银沙滩上,外面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听上去是有人在静夜中漫步。阿芙忒娜听见了这声音,从床上起身,赤着一双玉足跑出木屋。月光下站着一个面带微笑的少年,看面目宛然正是二十一年前的风君子。这是阿芙忒娜的梦境,她怎会回到这里来做这样的梦,而且知道自己会在梦中相遇风君子?这说来就有些玄妙了。

风君子送给她一本书,在她离开乌由之前,又特意告诉她睡觉的时候将此书放在枕头底下,会有安神之效。阿芙忒娜当然猜测这话有所指,回到郁金香公国之后每夜就寝,都把这本《道德经》放到枕头底下,却并没有什么异常变化,不仅不能安神,因为总是想着这件事,反倒更加心绪不宁,她微微有些失望,但是每天仍然将这本书放在枕下。

日子一天天过去,阿芙忒娜渐渐地不再失望也没有再留意,但是将书放在枕下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与顾影处理完万国摩通银行股份转让事务后,阿芙忒娜又一次来到了这座荒凉而温馨的海岛,她每年几乎都要在这里住上好几个月,这里有风君子留给她的小木屋还有让她永驻容颜的青春之泉。

临睡前饮下一口清凉的泉水,躺下还没多久,阿芙忒娜突然感觉前额有些异样,仿佛像有人在用手指拨弄她的头发。她可是这世上一流的高手,怎么可能让人如此接近还没有察觉,可奇怪的是她虽然惊讶但是感觉不到任何危险,也没有任何畏惧。她睁开眼睛,突然坐了起来,颤声道:“风君子,你怎么……”

这话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有一句俗语叫做梦也想不到,眼前的场景确实是让她做梦也想不到。面前的人确实是风君子,但不是现在的风君子,带着调皮笑容还是当年那个英俊的少年,与二十一年前初次梦中相遇时一模一样。

风君子握住她的一只手:“阿娜,看见我这么吃惊吗?你不认识我了?”

阿芙忒娜:“你,你怎么一点没变?不,你怎么变回了过去的样子?”

风君子笑了:“我从来就没有变过,你看见的我,不是真正的我,在你面前的,是我的梦中化身。”

阿芙忒娜:“梦中化身?”

风君子:“也不能这么说,眼前的我,是你的梦中我的化身,但与我没有区别,你可以就当作是我本人。”

阿芙忒娜握住风君子的手臂,抓得很紧,似乎生怕他突然消失了:“你封印的神识恢复了吗?”

风君子摇头:“还没有,但尘世中的我依然是在世仙人,心中已然明澈,无非是少了那一段记忆而已。”

阿芙忒娜:“那你怎么能在梦中知道过去的一切?”

风君子:“因为这是梦,是你的梦不是我的梦,梦中化身的灵引我在二十一年前就留下了,你知道我少年时的脾气,有时候也会和老天爷作弊的。”

阿芙忒娜突然想起了那天在风君子家过夜,风君子曾告诉她仙人能有梦中化身,原来那本书就是灵引,需要在这个海岛的小木屋中才能招唤出风君子留下的梦中化身。阿芙忒娜一伏身扑到了风君子怀里,喃喃道:“你在那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今天吗?”

风君子搂着她柔声道:“那时的我可以感知过去未来,但世间变数并不由我,我不清楚你能不能渡过这一劫,也不清楚你能不能见到我留下的梦中化身,今天看见你,我总算放心了。”

阿芙忒娜:“你放心什么了?”

风君子:“我当年曾告诉你,会在二十年后给你带来一场苦难,我很抱歉,但是你能见到我的梦中化身,说明你的心已经从苦难挣扎中解脱,否则你我此时无法相见。”

阿芙忒娜:“这就是你所说的劫难吗,我已经安然渡过了吗?”

风君子:“也许还没有,连我自己都没有从世间劫中最终解脱。”

阿芙忒娜把头埋在他的胸前:“我已经不在乎,感谢上帝,你回来了,还是当年的你。”

风君子:“你眼前的我没有神通,也不能改变世界上任何事情,甚至与现在的我本人毫无关系,只是属于你梦中世界的一个我。”

阿芙忒娜:“还有什么区别?”

风君子:“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区别了,就是我现在的样子更年轻,你是喜欢看见什么样的我呢?”

阿芙忒娜:“你就是你,我没有想过,你会不会在我的梦中消失?”

风君子:“除非我本人封印的神识已复,施法收回这个化身,否则我始终会在你的梦里,直到你不再想见我的那一天。”

阿芙忒娜:“我怎会不想见你,你将来会收回梦中化身吗?”

风君子:“我如果能收回此梦中化身,那说明我封印的神识已复,世间已不再成劫,你应该为我高兴才对。”

阿芙忒娜揽着风君子不撒手:“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当然会为你的解脱高兴,但也不希望你在我的梦中离去。”

风君子将她从怀中扶了起来,又伸手拂去她眼角溢出的泪水,浅笑着说:“超脱未必就是离去,到时候我们都会明白的,终于在梦中重逢,你想对我说什么?……不要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这便是阿芙忒娜唤回风君子梦中化身的经过,此后她一直留在海岛上没有离开,直到顾影找到这里,请她回郁金香公国。回到罗巴大陆后,神圣教廷宣布恢复她的荣耀,并希望她担任冈比底斯最高骑士训练营的导师,在邓普瑞多的心目中阿芙忒娜是取代福帝摩的最佳人选,但是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听说福帝摩被贬为志虚大主教,阿芙忒娜也回到了乌由,在乌由大教堂门前见到了风君子本人,这个两鬓斑白的风君子就是真正的他,也许他并不清楚阿芙忒娜梦中发生的一切,阿芙忒娜在乌由街头看着他,心情复杂难言。

白少流突然出现,请她转问风君子两个问题,阿芙忒娜若有所思,因为那一句“何为化身?”也是她最想知道的答案。她不会去齐仙岭打扰风君子本人,而是回到了海岛,又一次见到风君子的梦中化身。

第260回 何如化身入世间

“风君子,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何为化身?”这是在阿芙忒娜的梦中,两人并肩漫步在海岛的银沙滩上,海风吹动她金色的长发与白纱长袍,玲珑的曲线时隐时现。

“站在你面前的不就是吗?你好像已经问过这个问题。”风君子转过身来看着阿芙忒娜,月光从他的背后洒下,他的长衫闪烁着点点银色丝光,眼睛像星光一样明澈。

阿芙忒娜笑了:“是啊,我这个问题很傻是不是?但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

风君子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似是自言自语道:“那就从你眼前的我说起吧,你不是昆仑修行人,我们换一种方式去谈,请问你希望和什么样的我相处?”

阿芙忒娜挽住了他的手臂:“这样的你不也很好吗?事事怎么能都按照我的希望。”

风君子不答话却又问了一句:“我希望以什么样的我与你相处?”

阿芙忒娜将脸颊贴在风君子的肩头:“你是在问我吗?”

风君子停下脚步站直身体:“不是问,是答,这就是你的梦中我的化身。”

阿芙忒娜依在他的身边,看着远处的海面问道:“这我已经明白,但是问这句话的人是个昆仑修行人,他就是白少流,我想他要问的是修行中的化身境界。”

风君子想了想:“修行境界,参透方能修成,而修成之后才算真正的参透,今天就讲一讲这个‘参’字。”

阿芙忒娜:“上个月,仅仅一个‘玄’字你就讲了七天,这个字你又要讲几天?”

风君子一笑:“一天就够了,只要你能听懂。若论化身,你也有的。你所学法术,不也能召唤守护神吗?我看见过你召唤的守护神,真的很可爱,和你一样。”

阿芙忒娜也笑着反问:“在你眼中,那就是我的修行化身?”

风君子:“也可以这么说,白少流既然有此一问,肯定还有第二问,你就都问出来吧。”

对于风君子的神奇之处,阿芙忒娜丝毫不以为异,点头道:“确实有第二问,那就是何为诛心锁。”

风君子笑出了声,笑声在夜风中传出很远:“我明白了,这是另一人所问,当年被我用诛心锁捆住元神的人……阿娜,坐下,听我慢慢说……回到刚开始的那个问题,我们希望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人希望你又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是所有人都面临的问题,就算有人从来没有去思考过……修行人,也包括你这样的修行人,之所以谈修行,其实都在解决这个问题……”

修行人的修行,广义上来说都是一种自觉的自我超脱。一个人来到世上,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人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个体与群体的处境更满意,而同时人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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