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杖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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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杖门生-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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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备停当,他双脚夹住垫在身下的一丛芦荻,双手徐徐拉动丝索,慢慢浮出水面,向对岸浮去。 
  等天残叟替神手天君灌下数种解毒药,右粯已平安到达对岸,身下的芦荻,将经路附近的水蝮蛇赶回洞穴,他冒险成功了。 
  解药不对症,反而早促其死,只片刻间,神手天君便断了气。天残叟大恨,一蹦而起,发觉右粯正站在对岸,从容不迫地卷起飞矢的丝线,不由咬牙切齿道:“小狗!老夫必定杀你。” 
  他呵呵笑,说:“彼此彼此。目下你我谁也未占上风,还不知鹿死谁手呢。” 
  “老夫到前面等你送死。” 
  “但愿你真能到得了,哈哈!只怕你见机溜走,从此隐姓埋名销声匿迹。” 
  天残叟气冲牛斗,厉叫道:“小畜生!老夫如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你本来就不是人。” 
  “老夫要将你放入囚笼……” 
  “你放一百个心,你不可能到达放囚笼之地了。” 
  “咱们走着瞧。”天残叟恨声说,不再理会神手天君的尸体,恨恨地离去。离去前,发出一声厉啸。 
  右粯用的是激将法,希望老魔上当奔向赴囚笼之路。 
  他猜想囚笼必定在三条通路中的一条附近,而他仅摸清了一条到达核心的路,并将沿途的机关概略地加以改变。 
  如果天残叟前往囚笼,他不是正好利用对方来领路么?先前看天残叟三老魔所走的路,正是他已经摸清的通道,这条通道既然没有囚笼,必定在另一条上,只消先到核心等候,料想必定有人前往,届时便可跟踪了。 
  但他心中大急,怕天残叟走刚才那条通道。万一天残叟被机关陷死,他岂不绝了望? 
  他不假思索地向北移动,要回到通道抢在天残叟前面示警,以免天残叟送命。 
  通路就在北面不足一里,但他步履维艰,吃尽苦头,渡过重重险阻,好几次几乎陷入泥淖不克自拔。好不容易回到通道,天残叟已比他快了一步,在他前面六七丈正用软木树枝探道而行。 
  脚踏上通道,他大叫道:“向左移,你们设下的暗记靠不住。看到你右首的芦叶结么?一结左行,二结右走,环结向前,不然你将埋骨沼泽。” 
  右前方,响起了擦草声。 
  天残叟一声怒吼,回身飞掠扑来。 
  他大惊,急叫:“不要!不……危险……站住!” 
  轰然三声大震,泥水飞溅,硝烟上冲,泥浆飞起三丈高,声震耳膜。 
  天残叟像玩具般被抛出两丈外,下体血肉模糊,双脚自膝以下不见了,掉在泥水中狂叫:“快来……救……我!” 
  右粯在泥水倾盆中直摇头,苦笑道:“你这被仇恨逼疯的人,为何不听劝告?” 
  他在这附近安装了九个火药包,用油绸防水,火药中加装了一只特制的掼炮。人重踏中上面的压板,压板下沉,压迫掼炮爆炸,引爆了火药包。由于药包排列以三个为一组,因此另两个亦被波及同时爆炸。 
  “我的腿……”天残叟厉叫,躺在泥水中动弹不得,似乎全身的骨头皆已崩散。 
  天残又加上地缺,老魔完了。 
  他小心地走近,惨然道:“在下抱歉。” 
  “救我……” 
  “我不能救你,你流血太多,救不了。” 
  “我……我不要将……将三十载情仇带……带入九泉……” 
  “但在下……” 
  “你怎能见……见死不……不救……” 
  “但你要杀我,我不能对你仁慈,这对我以及家师是不公平的。” 
  “救……救我……” 
  他长叹一声,说:“你如果肯将家师的下落说出,在下愿为你尽人事,但愿能保住你一口元气。” 
  “我……我说……” 
  蓦地,不远处一声怒啸,有人叫:“小辈,你也要埋骨此地。” 
  一具竹筏急滑而来,速度甚快,筏以四根大竹制成,削去外皮用桐油涂晒,两头翘,长丈六宽三尺,不但可以在水面滑行,更可在泥上撑动。撑笺的两个人是鬼斧神工和烟波钓叟。 
  由于火药爆炸,右粯耳中轰鸣,仍未恢复正常,至竹筏撑近,从芦荻丛的空隙中穿出,他未能及早发觉,听到叫声,已接近至四丈左右了。 
  他吃了一惊,扭头狂奔。 
  鬼斧神工跃下竹筏,穷追不舍。 
  烟波钓叟将筏撑上地面,奔向天残叟。 
  右粯慌不择路逃命,糟透了,前面有他改设的机关,他必须绕过去,不绕倒好,这一绕便被鬼斧神工取直线方向追上了。 
  “小辈投降!”鬼斧神工怪叫,一掌推出,用上了内家掌力,致命一击。 
  右粯向侧急闪,没闪开,掌力外缘掠过,如山暗劲一涌而至。 
  “嘭!”他被暗劲震出八尺外,摔倒在泥浆中,只感到眼暴金星,右半身奇痛彻骨。 
  鬼斧神工一跃而上,俯身伸手便抓。 
  他倒地后便闭上眼,寂然不动形如死人,暗中蓄劲以待,伤得不重,他仍有反击之力。爪将及体,他突然向侧一滚,脚凶猛地扫绞。 
  鬼斧神工太过自信,以为一掌已将他击昏,大喜欲狂,毫无戒心地跃上伸手抓人,做梦也没料到他仍能反击,着了道儿。 
  “哎……”鬼斧神工怪叫,脚被扫中,惊叫着跌出丈外,阴沟里翻船。 
  右粯一跃而起,心中一阵迟疑,不知是否该扑上,与老魔硬拼。 
  这刹那间的迟疑,无意中救了自己的命。 
  鬼斧神工算定他要扑上,因此左手疾扬,暗器破空而飞,共是八枚菩提子般的怪弹子,封住了他左右与前面三方。 
  右粯恰好迟疑,不左闪右避,也不进不退,无意中逃掉大劫,不等老魔再发暗器,他立即飞退而逃。 
  鬼斧神工也一跃而起,穷追不舍。 
  右粯知道无法与功力深厚的老魔们硬拼,往茂密的芦荻丛中一窜,暂避风头。 
  鬼斧神工跃起慢了些,追出六七丈,已听不见水声,失去右粯的踪迹,立即发出短啸,知会烟波钓叟。 
  不久烟波钓叟匆匆赶到,急问:“怎样了,黎兄。” 
  鬼斧神工哼了一声道:“这小子棘手,竟能承受我一掌仍然逃掉了,就藏在这附近,咱们分左右搜他出来。” 
  “那……必须把竹筏弄来,这一带水很深。” 
  “对,用竹筏搜,哦!郝兄怎样了?” 
  烟波钓叟惨然道:“完了,死得好惨,连遗言也未留下。” 
  鬼斧神工咬牙切齿地说:“这该死的小狗,咱们必须替郝兄报仇。” 
  “是的,我去拖竹筏。” 
  “哦!只有郝兄一个人,丁兄和冷兄呢?” 
  烟波钓叟颇为乐观地说:“也许追散了,这小狗机警绝伦,把咱们愚弄得四分五散,不易对付。” 
  鬼斧神工深以为然,说:“对,他的艺业也出类拔萃。好在他已匿不走,咱们发信号要所有的人围住这一带,好好将他搜出来。此人不死,后患无穷。” 
  三声长啸破空而起,要求声援的信号发出了。 
  附近水甚深,右粯正潜身水中,徐徐向东南角移动,因此并无水声发出。 
  他逃得相当狼狈,右肩背仍然隐隐作痛,幸而未被击实,鬼斧神工那一掌霸道极了,全力一击威力惊人,下次照面他必须特别小心。 
  远出百十步,前面突传来点水声。他吃了一惊,向三丈外的水中疏落芦荻泅去。 
  啸声震耳,竹筏出现。 
  筏上是风扫残云和第八名老魔,老龙神张鸿,一个手长脚长,水性超尘拔俗的花甲老人,一篙控筏灵活万分。 
  远处传来了鬼斧神工的回啸。站在筏首的风扫残云大叫道:“黎兄,有何发现?” 
  “小狗就藏匿在附近,好好搜他出来。”鬼斧神工高声回答,稍停又道:“你们可从原地向此地搜来。” 
  “其他的人呢?”筏停下了,老龙神用目光搜寻附近的芦荻丛,风扫残云则询问同伴的现状。 
  “我这里只有齐兄同在,天凶星与神手天君不知在何处,天残叟郝兄不幸死了,你可曾听到爆炸声?” 
  “听到了,正赶来查问呢?” 
  “郝兄被炸死了,那小狗好毒。幽冥使者正老的死讯,你们知道么?” 
  “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头被砍下来了。” 
  风扫残云脸色一阵白,讶然向老龙神道:“这人怎么如此了得?到底是谁?会不会是酒狂来了?” 
  “问问看。”老龙神说,脸上毫无表情。 
  “来人的底摸清了么?”风扫残云问。 
  “是个年轻人,嗓音很嫩,自称是穷酸的弟子,姓印名佩。” 
  风扫残云一怔,愕然道:“右粯?那不是与雷少堡主作对的人么?听说是酒狂的门人,曾使用过醉里乾坤步,怎又是穷酸的门人?” 
  老龙神的目光仍在四周转,木无表情地说:“如果是这小狗,咱们无论如何要将他擒住。公冶兄,你不是接到雷家堡的书信么?” 
  “是的,接了很久了,但为了郝兄的事,把这件事搁下来了。” 
  “兄弟也接获雷堡主的手书。” 
  “哦!也是要求合作捉拿印小辈?” 
  “是的,真是一举两得。” 
  风扫残云高叫道:“培老,小心了,千万不可让这小狗漏网,他是雷堡主传信天下要捉的人。” 
  鬼斧神工的嗓音饱含愤怒,叫道:“我可不管他是谁所要的人,只知他是杀了郝兄与正老的凶手,捉住他之后,我要活剐了他,以慰老朋友在天之灵。” 
  “好吧,咱们搜过来了。” 
  竹筏缓缓移动,老龙神说:“公冶兄,你留意左面。” 
  他们的竹筏先前停泊处,正好在右粯身旁,相去不足三尺。由于水浑,他们的目光也不及近。 
  浓密的芦丛方可藏身,谁料到疏落的芦下水中有人? 
  右粯藏身在水下,用芦管伸出水面,靠在其他的芦枝旁呼吸,小心翼翼不敢动弹。他也看不见水面的景物,仅凭水声和本能,猜出竹筏仍停在附近,怎敢大意? 
  好漫长的等待,他似乎感到身躯在水中仍在冒冷汗。 
  点水声渐远,竹筏擦动芦枝声指出对方的去向。 
  稍候片刻,他方大胆地潜泳十丈外,透出水面深深吸入一口气,暗叫好险。 
  四周不见人影,点水声也难以听到了。 
  他必须回到设伏的路径迅速向南找囚笼,他们都在此地,正是千载难逢良机。 
  要快,便得走已摸清的路。在这陌生的危机四伏沼泽盲人瞎马乱闯,太过危险了。 
  真不巧,正走间,脚下失闪,人向前滑,向一片浮泥跌去。他大惊,双手一拨,用上了滑行术,扭身侧冲,“砰”一声撞在身侧一丛芦荻上。 
  芦枝折断声暴起,在寂静的沼泽中,声音传播甚广。他知道糟了,脚下一紧,不再顾虑水声,向设伏区狂奔。 
  果然不错,远处传来了老龙神的叫声:“在东南角半里外,跟我来。” 
  步履维艰,他跌跌撞撞慌不择路,在泥淖中挣扎。 
  竹筏破水而走,速度奇快,滑过一片片的泥淖,毫无阻碍,近了。 
  虽看不见竹筏,但听音便知快被追上了。 
  一阵好赶,后面传来了叫声:“在这里了,他逃不掉的。” 
  对方定已听到他在泥淖跋涉的声音,他也听到了竹筏擦过芦枝的响动,心中大急,奋勇急奔。 
  竹筏出现了,两艘竹筏,四个老魔,他完了。 
  谢谢天,埋伏区到了。他狼狈地冲上软而坚实经过改造的泥地,发狂般飞奔。 
  鬼斧神工的竹筏在后面,叫道:“他去送死了,快上,要活的,也许还来得及。” 
  右粯的身影,消失在芦荻与软木树之间。 
  风扫残云活擒右粯的念头,比鬼斧神工更急切,急叫道:“小辈,站住!前面是死路。” 
  鬼斧神工跃上陆地,疾冲而出。刚绕过一丛软木树,只感到水草拌脚的力道有异,尚来不及转念,左右机簧声暴响。 
  共有四枝劲矢破空而飞,以凶猛的劲道向鬼斧神工集中攒射,相距皆不足八尺,任何猝不及防的人,想闪避难似登天。 
  “啊……”鬼斧神工惨号,一蹦丈余,“砰”一声大震,摔倒在丈外挣命。 
  四枝劲矢长八寸,一中心口,一入腰背,一贯右胁,一擦肩背而过。 
  烟波钓叟飞射而至,右粯的身影刚消失在一丛芦荻下,相距约在两丈左右。老魔钓竿一伸,沉喝道:“纳命……” 
  钓钩落空,钩住了一束芦根。老魔手一带,钩勾断芦根飞腾而回。 
  “休走!”烟波钓叟怪叫,飞跃而进,越芦荻顶端而过。钓竿太长,而这一面有软木树,因此钓竿不可能在空中施展,所以老魔想飞越而出拦截。 
  芦荻的那一面不见有人,是一丈见方的浅浅水坑。这一带的埋伏,八个老魔全知道,因此夷然无惧地飘落。 
  糟了!脚着地立即下沉,软如糊状的烂泥毫不着力,重重地往下陷落。 
  泥泡一涌,只留下一根钓竿搁在浮泥上。 
  右粯一闪而至,抓住了钓竿。 
  烟波钓叟突然向上一蹦,破泥而出。 
  右粯钓丝一拂,劲风呼啸,钓丝缠住了烟波钓叟的脖子猛地一带。 
  烟波钓叟的脑袋飞起,身子却下沉。 
  右粯丢掉钓竿,溜之大吉。 
  风扫残云正替鬼斧神工施救,站在一旁的老龙神说:“公冶兄,咱们已无能为力了。” 
  鬼斧神工突然大叫道:“机关已……已被改……改动方……方位,快……快退出……” 
  可是,所说的话虚脱微弱,断续含糊不清,两老魔除了听清机关两字外,其他的话无法猜测。 
  “黎兄,你说什么?”风扫残云急问。 
  鬼斧神工突然嗔目大叫一声,头向下一耷,气息已绝呜呼哀哉。 
  风扫残云急怒交加,一蹦而起叫:“快捉住那小狗剥皮抽筋,为老朋友们报仇。” 
  老神龙脸上爬上恐惧的阴影,悚然地说:“恐怕齐兄也完了,怎么声息毫无?” 
  “去看看。”风扫残云说,撤剑在手。 
  老龙神也拔出分水刺,低声道:“你左我右,小心了,绕过去。” 
  一阵水响,远在十丈外。 
  老龙神急步疾进,看到了钓竿,不由心中一寒。污泥中一滩血迹触目心惊。 
  “齐兄!”他心惊胆跳地叫。 
  “怎么了?”左方五六丈传来风扫残云的叫问声。 
  老龙神心中一转,说:“没什么,我叫叫看。” 
  “齐兄!齐兄!”风扫残云也叫。 
  老龙神向下一伏,叫道:“噤声,小狗在前面,走!” 
  他却悄然向后撤,向外溜之大吉。仅溜出十余丈,突觉脚心一麻,奇痛彻骨,一把锋利的小刀刺破靴底,刺穿了脚掌,大叫一声,另一脚一蹬,身形一晃,想将被刀刺穿的右脚拔出。 
  糟,左脚又踏中一把尖刀,这次再也支持不住重心了,不由自主地向前一仆。 
  地表面掩了一层薄薄污泥,上面更加撒了不少浮萍,表面上看像是泥淖,其实下面是铺了木板的通道。 
  老魔做梦也未料到这里被人另设了刀板,表西上看不出丝毫破绽,难怪在阴沟里翻船。人向前一仆,这一下可真完了,仆伏在刀板上,共有四把尖刀贯入胸腹内。 
  老魔真够狠,依然能撑起拉脱了所中的刀尖,忍痛一步一顿地向外走。血不住流出,他成了个血与污泥涂满前面身子的浑人。 
  老天爷保佑,终于出了沼泽,他已到了油尽灯枯境地,眼前一阵朦胧,看到了几个人影。他以为是洞庭蛟,竭力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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