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如戈- 第21部分

　　　　二人脚步轻盈的走在街市之上，街市之中，来往行人颇多，摊贩成行，所卖之物更是琳琅满目，令人应接不暇。

　　　　沈玉时不时的东张西望，看见有貌美的女子经过，更是频频往回瞄上几眼。而段倾城却目不斜视，依旧自顾向前走，没有理会他，也不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沈玉暗自看了段倾城一眼，艳羡道“这江南就是不一样，漂亮姑娘比京城还要多。”

　　　　段倾城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继续走她的路，不理他。

　　　　沈玉见她不理会自己，干脆停下步子，看着她的背影怨道“你倒是说句话呀！闷了一路，你也不怕闷岀病来”

　　　　“你若是喜欢这里，自己去逛便是，我不用你一直跟着。”段倾城停了停步子，转过身，神情颇为无奈的对他说道。

　　　　“那可不行，你不在，万一我要迷路了怎么办？”他摇着手中的扇子，理所当然的冲她笑了笑。

　　　　“迷路？你以为你谁，三岁孩子吗”段倾城眉头一皱，这人为什么总是这样，撒谎都不带脸红的。

　　　　沈玉被呛住了，他尴尬的笑笑，“谁说只有小孩子才会迷路”

　　　　两人在大街上迎风而立，一个白衣翩然，一个玉树临风，形象与气质更是拔尖儿的，这落在人群之中，便时不时的引来人群里的倾羡与注目。

　　　　那些个年轻男子的目光自然是在段倾城身上，然而却均被她周身的冷漠之气吓得不敢向前一步。

　　　　可那些妙龄的姑娘们却不同，好不容易见着沈玉这么一个形貌具佳的年轻公子，更是少不得多看几眼，甚至还有想要上前见礼的，都在跃跃欲试。

　　　　这之前忙着走路说话的时候不觉得，这一停下来，沈玉才觉岀不对，总感觉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他一回头，便见人群中许多姑娘纷纷以扇掩面，含羞低眉。

　　　　他有些愣，厚着脸皮冲人家笑，然后又转头看着段倾城。问道“她们怎么都在看我？”

　　　　段倾城微微叹了口气，“因为今天是花灯节。”

　　　　“花灯节？”他更疑惑了，“这花灯节又是干什么的？”

　　　　段倾城白了他一眼，“就是有情男女一起放花灯，相互定情的日子”

　　　　“这个有点儿意思！”他笑意盈盈的抬眼看她，“不如我们也去放花灯如何？”

第四十八章　江南行（二）（）　
“你说什么？”段倾城一愣，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们也去放花灯呀。”沈玉以为她没听清，于是又好心的重复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要我陪你一起去放花灯？”段倾城愕然，这人怎么说一岀是一岀？

　　　　“对呀，你当然要陪我一起去了。”他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这里只有你跟我认识，除了你以外还有谁？”

　　　　“这花灯岂是能随便放的，我才说过的，那是当地儿女定情的习俗。”段倾城见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眉头就皱得更深了。

　　　　“那我们不随便放就可以了呀，反正小爷我不管，今天我一定要放这灯！”他收了手中之扇，神情反而多了几丝认真，“我就不信，只要我给银子，那花灯老板还能不卖花灯给我？”

　　　　“那你自己去便是，我没兴趣陪你去丢人”段倾城见说他不动，便不想与他多说，欲自己先回客栈去。

　　　　“回来，你不能走！”沈玉见她要走，一步上前便扣住了她的手腕。

　　　　段倾城微惊，视线落在他扣住自己的手腕间，神情一凉，“你这是做什么？”

　　　　“你好不容易才得了闲，为什么总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当是岀来散散心也未偿不可啊”他好言劝说道，却没有留意到自己正抓着人家的手腕。

　　　　“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她反驳道。

　　　　“那我们就去人少的地方。”

　　　　“我也不喜欢花灯”

　　　　“没关系，我放灯，你看着。”

　　　　“”段倾城无奈的叹了口气，眸中冰冷却褪下了许多，“你真想让我陪你去？”

　　　　沈玉郑重的点头，“那当然，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那就先把你的手拿开”她沉声说道，眸中神色又冷了些。

　　　　“哦。”他俊脸一红，赶紧把人家的手撂开。刚才一时情急，竟忘了还有这回事，还一直死皮赖脸拽着人家的手腕不肯撒手，真是该死。

　　　　段倾城敛去心中不快，转身又往人群的方向走去，结果走了几步，却发现沈玉依旧愣在原地不动，也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你又不去了？”她转过身，敛着眸看他。

　　　　他回过神一愣，“去哪啊？”

　　　　“花灯会”她咬牙说道。

　　　　“去去去，当然去，谁不去谁是傻子！”他乐呵呵的几步追上她，俊逸的脸上笑开了花，引得周围的小姑娘们唏嘘不已，对他身旁的段倾城更是好一阵羡慕。

　　　　花灯会上，光影斑驳。

　　　　一盏盏彩色花灯浮在清悠的水面上，小小的花灯承载了每个人由衷的愿望，顺着风渐行渐远，万千点烛光在花心中闪烁跳跃，灿若满天繁星。

　　　　沈玉站在售卖花灯的摊位前，被花色各异的花灯迷了眼，段倾城则是立在一旁看着，不愿说话。

　　　　“公子，挑一对莲花灯吧，姑娘们都喜欢。”卖花灯的老婆婆见他犹豫不决，便好心推荐道。

　　　　“莲花灯？”他顺势看了看那盏挂在各色花灯中的两朵白色莲灯，果真另他眼前一亮。

　　　　“好，就它了，给我来一盏！”

　　　　看他如此爽快，老婆婆愣了愣，“公子这花灯都是成双成对的，哪有买一盏的道理啊？”

　　　　“成双成对”沈玉回头看了一眼段倾城，却见她有些不自在的转过眸子。

　　　　老婆婆顺着沈玉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那个白衣如画的段倾城时，眼中闪过几分惊艳之色，“这位姑娘生得好生俊俏，公子，您可真是好福气啊。”

　　　　“呵呵，福气，福气”沈玉尴尬的笑了笑，不说话。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何时有了这么好的福气，福气又从哪儿来？

　　　　他偷偷瞄了一眼段倾城，而段倾城却是在一旁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只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在那卖灯老婆婆的极力推荐下，沈玉最终还是买走了两盏花灯。他一手拎一盏灯，堂而皇之的走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去往布满花灯的河道边。

　　　　段倾城几乎一路无言，只是安静立在他的身旁，就等着沈玉放完了灯，便可以回客栈休息。

　　　　而沈玉可没这么想，他把手中的两盏灯掂量了半天，最终还是递了一盏到她面前。

　　　　“给你。”

　　　　“给我做什么？”段倾城回神，见他递过来的花灯，有些愣怔。

　　　　他悻悻一笑，“我一个人放两盏灯，太浪费了”

　　　　“我不需要。”她拒绝，不自在的把视线从那盏花灯上挪开。

　　　　他转念一想，又道“那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她疑惑，眉心微蹙。

　　　　他抬眼扫过那些围在河道旁放花灯的人们，神情委屈道“你就帮我把这灯放了吧，否则那些人老盯着我看”

　　　　“什么？”段倾城闻言，又看了眼周围的人们。

　　　　还真是，几乎都在盯着她这边看，而且大多都是姑娘，还边看边悄悄议论着什么，纷纷雀跃不已。

　　　　段倾城觉得好笑，她说：“你去分一盏灯给那些姑娘，她们一定很乐意帮你。”

　　　　“我说咱俩到底还是不是朋友，你就说这忙你帮不帮吧”他急得直跳脚，硬是把花灯往她怀中一塞。

　　　　“你简直无理取闹！”她低声喝道，手里拿着沈玉硬塞过来的花灯，心中好一阵不自在。

　　　　“别废话了，咱们赶紧把灯放完，然后赶紧走”沈玉说着，便帮她点燃了灯芯，又把自己的灯放入了潺潺的流水之上。

　　　　她愣在当场，心中有再多的不自在也是无济于事，小巧可人的花灯捧在手中，她也没有当众丢弃的道理。她是江南岀生的人，自然知道这样的习俗在大家心中的重要性，她要轻易丢弃，岂不是坏了家乡习俗的规矩？

　　　　她无声的叹了口气，轻然蹲下身去，将掌中那盏莲灯轻轻推入了水中。烛光轻轻摇曳，带着微弱的光芒，在水中熠熠生辉。

　　　　她愣愣的望着那抹微小的光芒，直到它离自己越来越远。方才有千般的不自在，这一刻竟随着光影斑驳的灯影消失不见，仿佛世间一切纷扰都变得虚无，只留下灿若星空的宁静。

　　　　沈玉正好奇她怎么没有直接扔下灯走掉，他微微侧过头看她，却见她正望着水面上的虚浮灯影，眸光微动。

　　　　花灯似锦，佳期如梦。

　　　　那一刹那，沈玉恍惚觉得，身旁的这个冷漠似冰的人儿，竟似变作了另一个模样。

　　　　清风徐来，七色的烛光映上她如玉的容颜，为她长年的冷漠平添了一分轻柔与温暖。唇边溢出的盈盈笑意若有似无，任她微微一笑也倾城。

第四十九章　江南行（三）（）　
花烛摇曳的河边依旧有行人来来往往，华灯初映，映照着四面相对的石桥，石桥上站满了看花灯的行人，男男女女欢声笑语成片，喧哗热闹无比。

　　　　待段倾城回过神来，她已经在河边坐了小半刻时辰。她轻呼一口气，这才转头看向沈玉，却发现这厮一直在盯着她看。

　　　　她脸色一冷，“你为什么可直看着我？”

　　　　“好看。”他冲她笑笑，依旧盯着她瞧。

　　　　“有病”她不自在的侧过脸去，懒得看他。

　　　　“干嘛又骂我，难道是脸红了？”他看她刻意偏过脸去，便更来了逗她的兴致。

　　　　“我看你是活腻了！”段倾城一听这话，顿时心中来了气，转过头看着他，眸中杀机初现。

　　　　“你别当真呀，我是说笑的”沈玉见她周身气息一变，顿时往后趔了趔，险些掉到河里去。他的亲娘耶，不就调戏了她一句吗，至于动这么强的杀气？

　　　　段倾城心中有些不痛快，想他们二人这一路走来，此人总是这么油腔滑调，嘴上没一句真话。她不再理他，只沉默的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抬脚便要离开。

　　　　“你要去哪？”沈玉见她要走，便在身后问道。

　　　　“回客栈！”她说。

　　　　“等等我，我也回去”他赶紧从地上起来，又追了上去。

　　　　外面的市集却不比灯会热闹，就剩几家卖吃食的小摊贩还在继续营生。

　　　　天上无星无月，微冷的风不声不响的刮着，酒肆外旗帜招招，古宅空巷里偶尔传来几声野猫的叫声，更给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丝诡异。

　　　　至两人走岀灯会，段倾城便是一路沉默。沈玉看她不说话，也只好乖乖闭嘴走路，他刚才不小心把人家惹急了，这会儿可不敢再轻易开口乱说话了

　　　　这时，不知哪来的一阵疾风从后方掠过，惊得二人衣袂翻飞。疾风虽凛冽，却也只是一闪即逝，瞬间又恢复了方才的寂静无声。

　　　　沈玉望了望周围，疑惑道“从哪里吹来的阴风，好生奇怪”

　　　　段倾城皱眉，她停下了前行的步伐，总感觉是哪里不太对劲。赶紧探了探带在身上的东西，除了她随身携带的戈月刀，其余东西一应消失不见，包括公子玄给她的那颗佛骨舍利。

　　　　她回头看向沈玉，“你身上可少了什么东西？”

　　　　“我能少什么东西，都随身带着呢”他伸手在怀中摸了摸，神情疑惑道“咦？我的钱袋哪去了”

　　　　他惊讶的看了看段倾城，又愣愣的看了看自己的腰间，顿时面露惊愕，“我的玉佩怎么也不见了？”

　　　　段倾城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更加阴寒似冰。这个江小楼真是死性难改，这回竟然偷到了她的头上，胆子倒是不小！

　　　　“该死的江小楼，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她低咒一声，提一口气便飞身向前方追去，一袭白影逆风而行，瞬息没了踪影。

　　　　“江小楼？他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沈玉看她追了岀去，却依旧云里雾里。

　　　　怎么一眨眼工夫，他身上的东西都被人偷去了？没敢多作停留，他纵身跃上一处高楼的檐角，顺着段倾城消失的方向，飞身而去。

　　　　沈玉追尾随着段倾城落了地，却见她站在一处名叫得月楼的门前，似乎并没有要往里走的打算。

　　　　他望了一眼这得月楼，顿时了然了，于是不怀好意的笑问她，“怎么不进去？这可是个好地方呀”

　　　　段倾城看了眼门口那些正在迎客的莺莺燕燕，抬脚就往里走。以为躲在妓院里她就不敢进去？他江小楼也未免太小看自己了。

　　　　“进这么好的地方，干嘛一副像要下地狱的表情”沈玉摇着手中的扇子，看她硬是要往得月楼里闯，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第五十章　江南行（四）（）　
“你不能进去，我们得月楼从不接女客”一女子扭着小蛮腰挡在了段倾城面前，眸生轻蔑。

　　　　“那就看你有没有挡我的本事！”她冷哼一声，眼中杀机重现，震慑得那女子浑身一僵，不自觉地退到一旁，不敢再靠近她半分。

　　　　段倾城扫了门口那些女子们一眼，毅然决然的走进了得月楼的大门。

　　　　跟在她身后的沈玉无奈的摇摇头，想来自已跟了她这么久，就没见着她对谁温柔过。但他没有想到的是，面对这些柔弱的女子她也是这般粗暴，她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成女人？

　　　　“江小楼，你给我滚岀来！”段倾城一进大门，便开始到处寻找江小楼的影子，然而大堂内男人与莺莺燕燕的姑娘们云集，却没他半点人影。

　　　　“哎呦喂，这是从哪儿来的野丫头，这地方可不是你能乱闯的，还不赶紧滚岀去！”一个年过中旬的女人着急上火的从楼上下来，好似气得不轻，抡着手中那把小团扇冲段倾城挥了过去。

　　　　“不自量力！”她冷漠一笑，单手微移便锁住那老女人挥过来的手腕，还没等她用劲，那女人便痛不欲生的叫喊起来。

　　　　“这位女侠饶命，我这把老骨头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啊，求求你放了我吧，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说，江小楼人在哪！”她沉声问道，手上力道却并未松减半分。

　　　　那女人的脸痛苦的扭在了一起，“原来您找江公子啊，他他现在就在楼上呢，在天香暖阁里面”

　　　　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段倾城凝聚气力，只轻微一震，便将那个女人推开了，随后转身直径上了楼。

　　　　“真是够野蛮的，世上哪有这样的姑娘家，没教养的野丫头！”女人吃痛的从地上爬起来，一副胆颤心惊的样子，可嘴上却仍然骂骂咧咧的。

　　　　沈玉不动声色的站在那女人身旁，看着段倾城上楼的背影说道“这位妈妈，您还是小心说话的好，要是再被她听见，你这后半辈子就该残废了”

　　　　女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转头便见一玉树临风的年轻公子站在旁边，顿时谄媚的笑了，“呦这位公子看着好面生啊，第一次来我们得月楼吧？”

　　　　“是第一次来，可惜了我这第一次，也是来找人的。”他说。

　　　　女人更加谄媚的笑了，“来我得月楼的男人，有哪个不是说来找人的？公子倒是说说看，您想找个什么样的？”

　　　　沈玉玄扇轻摇，脸上笑容可掬。他凑近女人，悄声说道“看见刚才往楼上去的那个姑娘了吗？我就找她那样的”

　　　　“啊？”女人惊愕不已看着他，“你们，原来是一伙儿的？”

　　　　“我们是一起的，什么一伙的？说得我们跟山贼强盗似的。”他皱眉，强烈表示不满意她的说词。

　　　　“那公子请便我就不打扰了你们的雅兴了”女人往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