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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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宴- 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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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长风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低呼道:“上师,你听我解释……”

姚广孝却根本不听,手一用力,就将那血淋淋的夕照向地上摔去!

如瑶明月从未想到会有这种突变,一时间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秋长风话未落地,身形一滚,一个扫堂腿踢了过去,夕照堪堪落地时,秋长风一腿及时扫到,竟将那夕照扫起,向如瑶明月飞了过去。

如瑶明月顿时醒悟,伸手一把抓住夕照,微舒了一口气。

秋长风一腿挽救了危机,疲惫欲死。只见头上刀光起,再次滚去,刀光擦身而过。秋长风一直滚到石洞尽头,这才勉强站起,贴石壁而立。

钢刀还带着血水,这刻一滴滴地落在了地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听起来却是极为的惊心动魄。

刀是秋长风用过的刀,血还是姚广孝的血。

姚广孝出刀斩向了秋长风,却斩在空处。

秋长风那一刻看起来脸上青意笼罩,已无一分血色。

当啷声响,单刀落在了地上,姚广孝缓缓坐下来,目光漠然地望着秋长风。秋长风脸上有了愧疚之意,哑声道:“上师,我……”

姚广孝叹了口气,没有半分震怒,有的只是无边的死寂。“事已至此,夫复何言?”

秋长风闻言脸色又变,甚至变得有了几分惊恐畏惧,突然身形一展,向姚广孝扑了过去。

当的声响,有铁栏落下,隔在了秋长风和姚广孝之间。

只是这一次结果却是截然相反,姚广孝人在栏外,而秋长风却被关在了栏中。

秋长风扑到铁栏前,手摸冰冷的铁栏,脸色青中亦带着几分冷意,缓缓向远方望去,一字一个惊心道:“如瑶明月,你、做、什、么?”

放下铁栏,将秋长风关起来的人,竟是如瑶明月。

如瑶明月放下铁栏,手持带血的夕照,轻咬红唇,一撩秀发,叹息道:“秋长风,很抱歉,我也是逼不得已。”

秋长风握着铁栏的手青筋暴起,冷冷道:“逼不得已?我帮你救你父亲,你不报答我也就算了,还把我关起来,只因为逼不得已?”

如瑶明月立在那里,略显尴尬,未待多说什么,一个声音传来:“因为她知道,你并非是那么可靠的。”

声音响起时,踢沓的脚步声跟随响起,竟有几人从暗影处走了出来,为首那人,赫然就是也先。

也先身侧却立着三戒大师,踌躇满志、洋洋自得的样子。而三戒之旁,朱高煦站在那里默然地望着秋长风,仿佛一切事情和他无关。

秋长风见这三人同时出现,青冷的脸庞陡然变得苍白憔悴。许久,这才点头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他缓缓松开了手,倒退了两步,虚弱的身子似再也无法经受这般打击,坐在了地上。

姚广孝坐在栏外并不转身,亦不再看秋长风,任由鲜血从腿上渗出,神色木然,看起来和死没什么两样。

三戒大师望着姚广孝的背影哈哈笑道:“师兄,现在可真如你一直说的那样了,事已至此,夫复何言?”

姚广孝不语,或许到现在,他也根本没什么可说的。

那一刻,三戒和尚狰狞丑恶的脸上有着说不出的得意。他并非无话可说,而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锦衣夜行有何意义,一个人若做了得意的事情,如果根本无人知道的话,有何得意?

“秋长风,王子早看出你小子诡计多端,知道你绝不甘心任人摆布的。”三戒大师洋洋自得道,“王子算定你小子若是得到金龙诀启动的法子,得到夕照,反倒会借此要挟我们,这是你最后的底牌。”

秋长风脸色苍白,目光从众人脸上掠过,最终落在了朱高煦的脸上,涩然道:“汉王,他们早知道夕照是假的,你之前是在做戏,不过是给我看的?”

朱高煦沉默许久才道:“他们并没有知道太久,我是在你答应太师来骗姚广孝后才对他们提及此事。”

秋长风轻叹一声道:“好,很好。”他这时候除了这句话外,实在已无话可说。

也先微笑道:“我的确刚刚知道,汉王对我说及夕照是假的时候,我倒真的很吃惊。汉王,你的骗术也很高明啊!”

朱高煦冷冷道:“但夕照还是我帮你得到的。”

也先立即点头,笑道:“不错,你终究兑现了承诺,我当然也要信守对你的承诺。秋长风,你的算计我一直都很佩服的,但你显然也算错了一件事情。”

秋长风萧然道:“我算错了很多事情。我应该早想到,你一直都想对付我。给我希望,不过是要我绝望的。”

也先上前一步,目光中带了几分猫戏老鼠的意味道:“你这句话并未说错。我一直希望在你最有希望的时候再让你绝望,那样岂不更是有趣?秋长风,你已黔驴技穷了,要不要我把你想的都说出来?”

不用等秋长风回答也先就道:“你当然知道我不会让你活下去,你只有自己争取机会。你看似为汉王来骗姚广孝,但终究只是想自己取得夕照和金龙诀改命之法,用做筹码,参与其中,让我对你无可奈何,这是你最后的底牌!但你实在无人可用,只有借为如瑶明月救父的引子请她帮忙,你早连做戏救姚广孝的气力都没有了。”

秋长风似乎不想再看如瑶明月,接道:“太师把我和如瑶明月分开后,王子就去找如瑶明月?太师当然也想到这点了?”

这时候看起来,脱欢的任何一个命令都有着深意。

也先笑道:“你现在终于想到了,可惜有点太迟了。太师早知道你的打算,因此让我去和如瑶明月谈判,就算汉王都知道你已用处不大而舍弃了你,如瑶明月当然知道怎么做。”

如瑶明月一旁忍不住道:“秋长风,你莫要怪我,我也不过是想救家父。”

若是旁人,这刻只怕都要破口大骂,声嘶力竭,然而秋长风只是淡淡道:“我为何要怪你?路是我自己走的,我棋差一招罢了。”

也先摇头道:“你错就错在,算错了自己的能力。你这种情况,又如何妄想有人会跟你一起……当然,叶雨荷是例外。”

秋长风垂下头来喃喃道:“也先,我输了,我无话可说。”突然竟笑了起来,“可你还没赢。”

也先脸色微变,凝声道:“我还没有赢?”

秋长风眼中有光芒闪现,缓缓道:“你们虽可从如瑶明月口中得知金龙诀启动之法,但并不知道怎么去做。”他的口气中多少又恢复了些往日的自信。

也先看看如瑶明月,又看看姚广孝,突然仰天大笑起来。他笑得前仰后合,肆无忌惮,秋长风望见,脸色白得和雪一样。

不待也先回答,三戒大师已笑道:“秋长风,你只怕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我们本来不需要知道金龙诀启动之法的。”

秋长风微震,困惑道:“不需要?”

三戒大师脸上尽扫懦弱卑劣,昂然道:“如瑶明月……你当然知道金龙诀启动之法,说与我听。”

如瑶明月犹豫片刻,说道:“我方才听姚广孝说乾转大有,趋同人……”

三戒大师截断道:“是不是乾转大有,趋同人,变无妄,走离位后启动离火?”

如瑶明月略有惊奇,她知道姚广孝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三戒等人还未入山洞,既然如此,三戒大师从何而知这个秘密?

三戒大师很快道:“其实我这些年来一直在研究金龙诀启动之法,知道奥秘无非是五行相生。金龙诀启动不过是以六十四卦为基,运转五行,火生土,土生金,金克木,但改命。不过我虽推出这步骤,却一直不能确定,故意示弱哀求姚广孝,不过是想证实自己的推论。早在朱允炆拿出罗盘时我就知他要测量方位,朱允炆虽故作神秘,好像信步而走,但我早看到他走的方位和我猜的并无两样,那罗盘本没有什么玄奥,只是朱允炆不精五行,因此要借用,真正的高手何须用那罗盘?”

转望秋长风,三戒大师哈哈笑道:“你当初故意混淆视线,把那罗盘看得很是重要,让我等去抢,我就将计就计,故意演戏,让你认为我真的什么都不懂。”

秋长风神色异样,似乎也没想到过这个卑鄙的小人竟然是个扮猪吃虎的角色。

三戒大师又道:“我早从朱允炆走的方位了然了金龙诀启动之法,再听今日姚广孝说的已可确定,我的推测,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也先微微一笑道:“大师既然知道秘密,当然不会对我隐瞒了。”

三戒大师立即收敛了狂态,恭敬道:“王子,小人知道王子若成行,定当少不了我的好处,怎会对王子隐瞒?有了真的夕照,不用朱允炆和姚广孝,我也能启动金龙诀助王子、太师一统天下。”转望姚广孝哈哈笑道:“姚广孝,那时候我的成就不会差过你。别古崖那老鬼若还活着,只怕会后悔为何对我没有另眼相看。”

姚广孝背对众人,沉默无语。

三戒大师斜睨着秋长风道:“秋长风,你真以为自己很是聪明?你真以为我身为别古崖的弟子什么都不会吗?”他和秋长风本没什么恩怨,但被秋长风说成是毒害朱允炆的凶手,显然一直耿耿于怀,伺机报复。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可见一斑。

秋长风默然半晌才道:“我只知道你会屈膝卑颜,丢尽了别古崖的脸。”

三戒大师低吼一声,看起来就要冲过去杀了秋长风,可终究不敢太过上前,他为人卑鄙又谨慎,对于落水狗是想要痛打的,但又怕被咬上两口。现在的秋长风,沉静中带有疯狂,若真的近了他的身,被他临死抓住,那可得不偿失。

也先在一旁道:“秋长风,你可是想死得快些?”

秋长风微吸一口气,又恢复到平日的漠然道:“你当然不会让我这么早死,你还没有玩够呢?更何况,你对迭噶发誓,金龙诀改命之前绝不会对我有半分伤害,不然你和你父亲将永世不得超生的。”

也先脸色微变,三戒大师已冷笑道:“王子的确发誓不会在金龙诀改命前杀你,但我没有发誓。王子……”他看向也先,言下之意当然就是:只要也先喜欢,他就可致秋长风于死地,他武功虽是不高,但秋长风眼下如笼中困兽,他有几百个方法可杀了秋长风,更何况,只要不送食水,秋长风绝挨不过三天的。

不待也先回答,朱高煦已道:“也先,你的属下这么回答,倒让本王有些担心起自己的安危来了。无论如何,秋长风总是帮本王取了夕照,本王对他的承诺并不会改变。你当初对本王许诺,金龙诀改命之前绝不对他加于一指,囚禁他不过是为了防他再耍花样而已。”

秋长风脸有异样,似乎没有料到朱高煦这时候居然还为他说话。

也先眼珠转了转,哈哈笑道:“汉王说笑了,我既然立下承诺,当一诺千金,怎么会在金龙诀改命前杀秋长风呢?我的手下更不会如此!更何况,囚禁秋长风的是如瑶明月,和我何关?若有谁敢对秋长风下手,我就对他绝不客气。”

三戒大师一呆,喏喏不敢再说什么。

众人见也先这般表态,心中却不约而同在想,也先现在若杀了秋长风,对秋长风而言反倒是好事,不然也先说不定会有什么恶毒的手段用在秋长风的身上。

也先不管众人所想,望向如瑶明月道:“如瑶小姐,你现在是否可把夕照给我呢?”

如瑶明月手握夕照轻露贝齿笑道:“我帮你算计了秋长风,答应的事情已经做到,可你答应让我见到家父的,你还未履行承诺呢。”

也先毫不犹豫道:“只要你给我夕照,我立即让你见到如瑶藏主,若有食言,天诛地灭,在场的诸人都可将我斩在刀剑之下。”

如瑶明月脸现犹豫,突然望向秋长风道:“秋大人,你说我该不该信他呢?”

她这刻突然询问秋长风,众人都想,她这是自讨没趣,秋长风不杀你骂你已算大度,又如何会为你出主意?

秋长风冷哼一声,缓缓道:“你没有见到我信他的下场吗?”

也先双眉一挑已现杀意,但竟还能忍住冲动,微微一笑道:“秋长风,我发现你的每句话都是很有深意的。先前故作惊人之语,污蔑三戒大师是毒害朱允炆的凶手,现在又在挑拨我和如瑶明月小姐的关系……”

秋长风冷漠道:“如果不是三戒,是谁对朱允炆下的毒呢?你难道不信是朱允炆杀了鬼力失?”

也先微微一笑,避而不答,转望如瑶明月道:“如瑶小姐,你当然和秋长风不同的,我不会那么对你,是不是?”

如瑶明月嫣然一笑。“也先王子这么说真把我当三岁孩子哄了。我和秋长风对也先王子而言眼下好像没有什么不同,都已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我实在害怕也变成秋长风一样的下场。”

也先怫然不悦道:“那你让我怎么做才能相信我?”他谋划甚精,极为谨慎,知道如瑶明月并非表面上那么柔弱,虽迫切想得到真正的夕照,但并不急于求成。

如瑶明月沉思片刻,娇声道:“除非你发誓,我见到家父后你们绝不拦阻我们离去,不然不得好死!”

也先嘿然一笑,道:“如瑶小姐谨慎得让人叹服,好,我也先当众立誓,如瑶明月见到如瑶藏主后,我也先绝不会让人拦阻如瑶明月父女离去,若违此诺,不得好死!”带分嘲弄道:“如瑶小姐还不放心吗?抑或是,根本不想把夕照给我?”

如瑶明月的贝齿轻咬红唇,考虑良久,似乎再找不到不相信也先的理由,终于道:“好吧,夕照给你。”纤手递过了血染的夕照,美艳中带了几分触目惊心。

也先上前一步,伸手接过夕照,轻轻舒了一口气。

三戒大师和朱高煦也舒了口气,他们这般波折,终究得到了夕照,其中艰辛曲折、勾心斗角,只有他们自己最是清楚。

如瑶明月见也先只是看着夕照,蹙眉道:“家父呢?你答应让我立即见到他的。”

也先微微一笑,揣好夕照道:“你放心,我绝不会食言。”伸手一指铁栏之侧的石壁,“那上面有个机关,只要一按,你很快就会见到令尊了。”

如瑶明月美目流转,将信将疑。但她这般辛苦,无非是要见到父亲,见到希望就在眼前,终于还是挪步到了那铁栏之侧,伸手去摸石壁,只摸了两下,感觉那石壁极为粗糙,不像有机关的样子,轻蹙娥眉道:“怎么开启?”

她话未落地,陡然色变,长身而起,就要反扑出去。

“哐”的一声巨响,有铁栏从空而降,竟将她又关在里面。

不但如瑶明月被关,就算姚广孝也被关在了铁栏之中,可姚广孝由始至终竟一言不发,无论如何的惊天巨变,似乎都不能引起他的半分注意。

他虽活着,但看起来已经死了。

石室内果然还有机关,但这机关竟是陷阱!

如瑶明月身在铁栏内,竟如秋长风般逃脱不得。她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可愤怒得几乎连指尖都颤抖了起来。

石室内死一般的沉寂,油灯也在沉寂地燃着——燃到如瑶明月眼中,熊熊如烈火。

那烈火陡然熄了,变作了一汪春水,如瑶明月以手撩发,风姿不减,微笑道:“也先王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也先微微一笑,居然面不改色道:“当初困姚广孝的时候,用的是子母机关。子机关是为了不让姚广孝逃走,而母机关却是困来救姚广孝的人。”

如瑶明月笑意更浓。“可是……我没有想救秋长风或姚广孝呀,甚至是我亲手将秋长风关了起来,也先王子的用意实在让我想不明白。”

“你应该明白的。”也先淡漠道,“秋长风刚才问了我两个问题,但我没有答。”

如瑶明月上前一步,微笑道:“什么问题?”

也先倒退三步,冷冷道:“如瑶明月,我知道你有几分本事,可你若出手一击不中,我就下令将你射杀当场。”

如瑶明月僵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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