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清- 第71部分

　　　　荆州将军绰和诺似乎也预感到大事不妙，虽然在光复军的火炮轮番攻击下，骑兵死伤惨重，队形已经陷入混乱，战力大为减弱。

　　　　可此时却凭着一股悍勇拼命率众冲锋，手里的马鞭更是不停的抽打马屁股，嘴里大声嘶吼，在他看来似乎只要冲到光复军阵线就可以逆转战局。

　　　　“这个绰和诺倒是个猛将！”

　　　　见八旗骑兵仍然勇猛冲锋，分数路朝左翼防线冲击而来，李克青不由讶异。

　　　　这个荆州将军绰和诺倒倒是员猛将，在满清八旗军严重退化、腐化的乾隆朝，他手底下的旗兵在猛烈的火炮攻击下，虽然死伤惨重，不过竟然没有溃散，而且锐气不见，倒是难得一见。

第一百四十四章　燃烧的黄龙旗（下）（）　
听到轰隆的马蹄声，刘信忍不住抬头往前方看去，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在光复军的猛烈炮火中，这股八旗骑兵竟然没有退却，反而直冲光复军空心方阵。

　　　　虽然这个空心方阵是李克青捣鼓出来的，说是对付骑兵非常有效，不过出了在谷城伏击襄阳总兵官达色用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与大队骑兵交过手。

　　　　上次清军骑兵数量不到五百，而且都是轻装骑兵，没有着甲。但这次面对的可是四千精锐八旗骑兵，而且都是身着重甲，对于能否击溃当面的骑兵，其实刘信的心里并没有底！

　　　　“开炮！”

　　　　当八旗骑兵抵达三百多的距离时，左翼光复军空心方阵中的“平虏炮”开火了。

　　　　“轰！轰！轰！”

　　　　五六百枚鸽子蛋大小的霰弹自方阵中央发射，朝奔腾中的八旗骑兵激射而去。

　　　　二百多个冲在最前沿的清军骑兵连人带马当场被击倒，不少骑兵在霰弹的攻击中栽倒，骑手落在地上，就算人没死，可当场就被后面冲上来的战马践踏而死，成为一团肉泥。顿时，八旗骑兵的人潮被浅浅地削去一层。

　　　　“两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

　　　　随着八旗骑兵越来越近，进入燧发枪射程后，以营为单位的各方阵指挥官果断下令开火！

　　　　“砰砰砰。。。！”

　　　　血花四溅，人马嘶鸣，上百名冲入一百步的八旗骑兵当即被击倒坠马。

　　　　“砰砰砰！”

　　　　清军骑兵进入射程之后，处于一线的光复军士兵轮流发射致命的铅丸，在密集的枪弹中，清军骑兵纷纷惨叫落马。

　　　　不过，在数轮密集的火枪射击后，清军虽然损失惨重，可还是依靠马速冲至光复军防线跟前！

　　　　刘信见状提气大喊一声：“上刺刀！”

　　　　听到这一声喊，光复军长期训练的结果就显现出来，空心方阵的所有士兵全都抽出刺刀，然后将刺刀举至身前，抵挡清军骑兵冲击。

　　　　骑兵已举起马刀驱至光复军士兵跟前，撞入人群，顿时许多光复军士兵被飞速冲击而来的清军战马撞飞，或被马刀砍死砍伤。这时的场景就像火星撞地球般，战马与人群高速撞击在一起。

　　　　此时刘信又喊道：“刺！”

　　　　众多光复军士兵听到其他营官也都在大声喊，而且都是平常刺刀训练的口令。于是，几乎是下意识，所有士兵都跟着军官们的声音做出动作。

　　　　刘信大声喊：“列阵，将刺刀举起！”

　　　　“举刺刀！”

　　　　战场到处都是光复军军官和士兵的呐喊声。

　　　　一个空心方阵，一千把刺刀同时向外竖立，如同一只带刺的刺猬，由于方阵数层人群刺刀密集，再加上战马对于利器的天性本能规避，令八旗骑兵一时无法集体突入。

　　　　就算有一些骑兵撞入人群，也被一群手持刺刀的光复军士兵捅死。因此，清军骑兵只好顺着方阵外围来回打圈，寻找突破口。

　　　　“火枪手，放！”

　　　　“放！”

　　　　“放！”

　　　　一团又一团白色硝烟从空心方阵四周扩散开去。

　　　　在光复军空心方阵前，顿时宁静下来，光复军阵前三四十来米的地方，露出一片空地，除了战马和人的死尸再也别无他物。

　　　　在前方的空地上，许多八旗骑兵的战马被枪弹击毙，人落地一时未死，头晕脑胀之下刚站起神来就被光复军枪弹击毙。

　　　　“不可能！怎么可能！”

　　　　荆州将军绰和诺此刻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向胆小如鼠的南蛮子竟然靠着这种诡异的方阵阻挡住了八旗骑兵的攻击。

　　　　而且在己方骑兵强大的冲击下死战不退，骑兵之所以强大，靠得就是强大的冲击力和机动能力。

　　　　在强大骑兵的冲击下，步兵往往摄于骑兵的强大杀伤力，一经交锋，抵不住之后。

　　　　阵型就开始产生混乱与崩溃，这个时候，只要步军动摇，士兵溃散或撤退，人腿总归是跑不过马蹄的，最后结果就是无建制的步兵被骑兵屠杀。

　　　　并且在冷兵器时代，无论双方出动多少兵马，真正在前方交战的不过是两军最前方的士兵。一场战役下来，实际作战中伤亡数字其实并不大。

　　　　真正产生的伤亡七成以上都是出现在一方全线崩盘，另外一方追击所造成的战果，而骑兵就是战果扩大最好的利器！

　　　　光复军方阵周围，依旧是大队八旗骑兵挤上来，然后被密集的人群和刺刀阵所阻，然后被火枪毫不留情地杀死。

　　　　就在绰和诺本队进攻失利的同时，轰隆的马蹄声从侧面传来，地面如地震般微微颤抖。

　　　　李克青抬头看去，远处突然出现大队涌来的骑兵，估计人数不下千人。一面巨大的满清黄龙大旗地在远处的地平线上招摇，正是荆州八旗副都统舒明阿率领后队骑兵赶到！

　　　　一千骑兵平铺开来，展开了一个楔形，加速朝光复军防线侧翼冲锋。

　　　　面对空心刺刀火枪阵无计可施的绰和诺见状，顿时大喜，拼命收拢阵型，准备再次对光复军进行冲击！

　　　　转眼间，舒明阿率领的一千八旗骑兵就冒着炮火攻至百步内。

　　　　而这次，清军骑兵并没有像先前那样直接冲击光复军空心刺刀方阵，而是在六七十步的距离纷纷张弓搭箭，借助着战马的冲势，在马背上射出一阵箭雨。

　　　　密集的羽箭飞上天空，在半空中拉出一道弧线，向光复军的空心方阵高速扎了下来。

　　　　与此同时，光复军空心阵外围也响起排枪声，早已憋足了气儿的光复军火枪手纷纷开火，弹丸钻入六七十步外的八旗骑兵人群中，将刚放完箭的清军骑兵纷纷打落马下。

　　　　八旗骑兵射来的羽箭同时也落入了光复军的防线上，当即不少轻装的光复军火枪手被箭羽击中，有的胳膊中箭、大腿中箭，还有些运气不佳的直接被箭羽射入胸膛，更还有倒霉鬼当场头部中箭身亡，一时间光复军空心方阵伤亡大大增加。

　　　　光复军燧发枪的有效射程和八旗骑兵的弓箭在射程上大致相当，光复军的燧发枪手此刻正在百步之内的距离内与八旗骑兵抛射的箭羽相互攻击。

　　　　虽然双方此时都能通过手中的武器击中对方，可是最终的结果是，燧发枪射出的铅丸穿透力很强，打在八旗兵身上，几乎都击穿了八旗兵身上的棉甲，铅丸巨大的冲击力往往对骑兵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而八旗骑兵所抛射出来的箭羽，虽然对轻装的光复军士兵也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不过却并没有伤及根本，除了一些被射中要害的倒霉鬼，大多数人都只是被射出的箭羽击中射伤，并不危及生命。

　　　　饶是如此，被弓箭击中后的伤员大大增加，也导致光复军的战斗力严重下滑，阵线出现了动摇。

　　　　此刻正是双方比拼毅力的时候，谁都在咬牙坚持，想要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也许是发现八旗军的弓箭抛射杀伤力不足，绰和诺果断下令，让清军骑兵冲入四十步之内射击。

　　　　由于清军弓箭的射速比燧发枪要快许多，付出巨大伤亡的清军八旗骑兵冲入四十步的距离后，再次张弓搭箭，并且换上了重箭，妄图杀伤方阵外围光复军士兵，为后续骑兵开道。

　　　　只听到一阵“嗖嗖”的弓弦声，八旗骑兵在马背上接连放箭，飞向对面四十步内的光复军阵线。

　　　　顿时就有许多光复军士兵中箭身亡，让防线露出缺口，不过旋即又被后面的士兵给堵上。

　　　　清军骑兵见重箭近距离杀伤不错，刚放了一轮，准备放第二轮箭羽的时候，光复军方阵内的霰弹炮再次开会，在一阵密集的霰弹中，四十步内的许多清军骑兵顿时人仰马翻，人马俱碎！

　　　　再加上方阵中和后方的炮火猛烈轰击，八旗骑兵根本不能有效凝聚火力，集中打击光复军一处，因此在双方对射的消耗战中，八旗骑兵渐渐败像已现，战败已经是迟早的事。

　　　　远处李克青通过千里镜发现八旗骑兵已经不复方才悍勇，损失惨重，不由大喜。

　　　　虽然光复军士兵损失很大，但是在这种消耗战中，就算双方的死伤比例都是1比1，对于光复军来说也是划算的，因为对方可是珍贵的骑兵，在冷兵器时代就是陆战的王牌，训练和养护的成本相对于光复军火枪手来说，价值要高上太多，此时打一个少一个，李克青当然高兴。

第一百四十五章　那一枪的风情~（）　
此时已经临近傍晚，战斗已经持续了数个时辰，清军已经不复当初的悍勇，八旗骑兵已经伤亡过半，胜利的天平渐渐转移到了光复军这边。

　　　　与此同时，刘信的左翼防线也死伤惨重，不少空心刺刀方阵在八旗骑兵的冲击下支离破碎，士兵们都是靠着一股意志在支撑，因为身处前线的他们一旦失败，处在后方梅山上的家眷的下场可想而知。

　　　　因此，光复军士兵不仅是为自己战斗，更是为了身后的家人与当面的清军殊死搏斗！

　　　　都想到这里，李克青猛地抽出指挥刀，登上战马冲了出去，来到中军大阵前喝道：“将士们，随我杀鞑子！”

　　　　话毕，就领着亲兵营和张修武、郑林全的骑兵营冲向左翼八旗骑兵，而身后的中军步兵则全部端起刺刀朝当面的清军冲去，此刻已经没有队形和指挥，全凭士兵自由射击。

　　　　似乎感受到主人强大的战意，李克青身下的战马愤怒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不住朝前踢去。

　　　　“骑兵，骑兵，是贼寇的骑兵！”

　　　　正在左翼与刘信纠缠的八旗马甲纷纷惨叫。

　　　　“全完了！”

　　　　“全完了，我们彻底败了！”

　　　　战场上，八旗马甲见光复军大队骑兵杀到，早就已经被刘信左翼空心刺刀方阵给打得死伤惨重，精疲力尽的清军八旗顿时战意全无。

　　　　前方全是闪烁的刀光，李克青亲率骑兵主力已经扑上来了。

　　　　片刻，光复军骑兵洪流迎头撞上八旗骑兵，双方顿时厮杀在一起。

　　　　“杀”

　　　　亲兵营指挥马齐和千户赵大牛也红了眼，环绕在李克青身边，手中长枪、战刀不停歇前刺，在他们身边，是光复军骑兵营的滚滚刀光。

　　　　见光复军如此凶悍，清军八旗兵在抵挡一阵后，全军溃乱，八旗骑兵一片片倒下。

　　　　八旗兵仅剩下的那点战斗意志当场崩溃，不顾长官的呼喝，纷纷调转马头往回跑，在他们看来此刻逃命才是第一位。

　　　　“不许逃！给我顶住！”

　　　　荆州将军绰和诺大声呼喊，可惜除了身边的亲兵，却无人理会，他的嘴唇已经咬破了，那是一种钻心地疼。

　　　　当一股滚烫的血水喷射及面，他才突然清醒过来，光复军骑兵已经杀到跟前，望着那杆越来越近的“兴汉讨虏大将军”旗帜，绰和诺竟然莫名得有些心中发慌！

　　　　喊杀声和惨叫声在绰和诺的耳膜里鼓荡，金铁交接声混合着浓浓的杀气，不由让人心生寒意。

　　　　“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为今之计保住荆州方为上策，咱们撤吧！”

　　　　副都统舒明阿满脸血污的规劝道：“将军！只要咱们退守荆州，凭城坚守，未必不能反败为胜，若是此刻全都折在这里，局势再不可挽回了！”

　　　　“这。。。？”

　　　　绰和诺显得有些犹豫，望着远处还在与光复军厮杀的绿营汉军，为难道：“要是咱们撤了，那些绿营兵怎么办？”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啦！那里顾得了那些汉军，咱们快撤吧！”

　　　　舒明阿一把拉住绰和诺的缰绳，正准备吩咐亲兵吹号撤退，突然一声爆响，舒明阿胸前火星四射，当场被一颗弹丸击中栽倒马下。

　　　　胸口心脏处露出一个大洞，鲜血汩汩从洞口往外流，躺在地上霎时出气儿多，进气少，显然活不成了。

　　　　“舒大人！”

　　　　电光火石之间，左右亲兵连忙将舒明阿的尸首抢回。

　　　　远处一百步外的光复军士兵王三抬头向清军阵中望了望，由于战场情势混乱，不清楚自己那一枪到底打中了没有。

　　　　方才见到清军阵中有几个身穿艳丽彩甲的骑士立在那面黄龙旗之下，一副众星拱月的样子，在王三看起来应该是清军的大官。

　　　　于是便悄悄举枪瞄准放了一发冷枪，由于距离太远，王三也不知道打中了没有，只是听到枪声响起后，黄龙旗下突然一片混乱，而且不见了一名彩甲将军，心里估摸着自己刚才那一枪肯定是有所斩获，就算没有打死清军高官，造成一些混乱还是成的。

　　　　可王三万万没想到，荆州八旗副都统舒明阿，正二品的满洲大将就这么被自己给打死。

　　　　被一个名叫王三的无名之辈偷袭打死，要是舒明阿泉下有知，肯定要哭爹骂娘，操王三祖宗十八代。

　　　　方才还在和自己交谈的副都统舒明阿转眼间就惨死在跟前，荆州将军绰和诺见状，浑身直打哆嗦，终于下令道：“全军撤退！”

　　　　早就盼望撤退的众将，长舒了一口气，慌忙护着绰和诺转身打马就跑。与其说是撤退，还不如说是溃逃。

　　　　总督陈祖辉和提督马铭勋此刻都前临在一线，二人立在中军大旗之下，双手紧紧地握住刀柄，同时将他们的目光落到左侧的八旗骑兵身上。

　　　　由于战场的烟雾实在太大，左翼荆州将军绰和诺和舒明阿他们打得战况如何，此刻却是怎么也看不清楚。

　　　　不过当看到八旗骑兵阵中的黄龙旗倒下后，陈祖辉和马铭勋的内心同时一紧，最不愿看到的一幕还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此战的结果已经注定，现在他们所需做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咬紧牙关将手中所能动用的力量全部投入这血流成河的战场。

　　　　“传我将令，命令营中所有的老弱和民夫都给我上阵杀敌，不得有误！”

　　　　当陈祖辉颤颤巍巍的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其他两路的清军在光复军后续中军的压迫下，已然全线崩溃。

　　　　整个清军一侧全是密密麻麻逃窜的人头，每一颗炮弹落下去，就能在地上犁出一条血红的花朵。

　　　　一个浑身是血的清军副将哭号着被手下的亲兵用担架给抬了回来，那清军副将一见到陈祖辉和马铭勋二人，老泪纵横，泪水在其满是血污的脸上划出一道道泪痕：“制台大人、提督大人，标下无能，手底下三千多弟兄全都给折了，请大人治罪！”

　　　　说着，那名副将便捂住身上的伤口，欲从担架上起身下拜。

　　　　陈祖辉见状忙将其扶住摁在担架上，失魂落魄道：“此战罪不在将士，全怪本帅过于轻敌，才招此打败！”

　　　　“败了，败了！”

　　　　战场上无数清军在喊。

　　　　“不许逃！给我顶住！”

　　　　无数清军游击、千总、都呼喊得声嘶力竭，却对于已经崩溃的乱军没有一点儿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