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清- 第69部分

　　　　两千重甲步兵排着整齐的队列，踏着沉重的步子，冒着不时呼啸而来的铁弹，朝防线缓缓逼近。

　　　　“杀！”

　　　　在距离防线仅有百步的时候，两千重甲兵在各自千总和把总们的指挥下，迈开步子猛冲光复军防线。

　　　　清兵守备、游击们更是挥起了腰刀，高声呼喊冲锋。跟在两千重甲兵后面的是近四千轻装步兵，目的是为了跟在重甲兵后面趁势掩杀。

　　　　眼见清军进入百步之内，许多士兵便按照前几次那样直接开火，这下可被陈宏当面训斥。

　　　　“娘的，都别急着开枪，这些清妖都是重甲精锐，等走近了再打！”

　　　　只见先前开火的一些士兵惊奇的发现，刚刚打出去的铅丸在八九十步内对这些身穿重棉甲的清军根本没有效果，这些清兵中弹之后，就像没事一样继续冲锋，与前两次冲锋的清军士兵中弹后的倒地大相径庭。

　　　　“还真碰上硬茬了，这些重甲兵貌似是湖北提督马铭勋手下的精锐，被其视为依仗，身穿的重甲乃是精制棉甲，与京营八旗的棉甲不相上下，内缀铁片和压实棉花，对火枪有很强的防护力！并且这些人是湖广清军的精锐，悍不畏死，可以说是整个湖北绿营中的最强军。”

　　　　陈宏向身旁的督监使沈云解释着这些重甲清军的来历，脸上更是露出些许担心，看来对这波清军颇为忌惮。

　　　　沈云闻言，不由拳头紧握，内心微微一凝，不过却并不害怕。因为在他的心里，光复军才是这个时代的最强军。

　　　　“七十步。。。六十步。。。五十步。。。开火！”

　　　　防线上的光复军士兵一齐开火，铅弹如暴雨般倾泻到眼前的重甲清军身上。

　　　　一些铅丸打在清兵棉甲上和头盔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部分铅丸显然被弹射开。

　　　　虽然清军身穿重甲，可是在如此近距离上，还是被光复军手里的火枪给打穿，只一轮射击，一下就将前排的着甲清兵给打倒在地。

　　　　接下来自然就是大名鼎鼎的轮转“三段击”，在短短的五十步距离内，重甲兵仍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再付出了七八百人的伤亡！终于冲到了三十步内！此时，躲藏在重甲兵后面的清军也利用手里的弓箭和小型劈山炮朝光复军防线射击，顿时就有近百名光复军士兵被击中倒地，防线开始为之松动。

　　　　眼看重甲兵已经攻到了二十步内，甚至连对方的表情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第九营的防线已经岌岌可危。

　　　　光复军中有许多新兵，在短短的两个月的集训中，只是简单的练习了几手刺杀，主要还是在联系排枪战法。

　　　　再加上光复军士兵大多身上无甲，如果被这些重甲兵突入，那么很有可能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陈宏连忙命令士兵拿出大杀器平虏炮，因为在开战之前，平虏炮中的弹药都已经装填完毕，此番被推到阵前，直接点燃击发就成。

　　　　七八门平虏炮被推到栅栏前，炮口对准

　　　　疾驰中的清军。

　　　　虽然清军并不知道这些造型怪异的小炮是何物、威力如何，不过此时被光复军推出来，肯定没好事儿。

　　　　因此，清兵更是加快了脚底的步伐，想要赶快突入敌军阵营大开杀戒，可是由于身上的甲胄太重，短短的几十米距离仍旧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每前进几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轰轰轰。。。！”

　　　　呼之欲出的平虏炮终于发威了，三百多枚鸽子蛋从炮口被平射出去，目标正对准前方的甲胄清兵。

　　　　强大的穿透力，瞬间就击穿了前方的清兵，甚至出现一颗鸽子蛋击穿数人的情景出现，由于距离实在太近，所造成的清军伤亡更加显著。

　　　　顿时就有二百多清军倒在血泊之中，断胳膊、断腿的不在少数，防线前方遍地哀嚎，前方被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场地。

　　　　“给我狠狠得打，自由射击！”

　　　　利用清军短时间失神的这一刻，沈云和陈宏吩咐士兵边打边退，撤到防线后的坡地上。

　　　　“贼寇败了，弟兄们给我冲啊！”

　　　　见光复军向后撤退，提督马铭勋大喜，拼命打旗号命令清兵往前冲。

　　　　近五千清军人潮冲进光复军防线缺口，在清军的冲击下，一些光复军士兵在撤退的途中与清军搅在一起，陷入肉搏战，一时伤亡大增。

　　　　随着缺口扩大，越来越多的清军冲进缺口处。千户陈宏见状立即不忧反喜，当下组织回撤的士兵设置第二道防线，并吩咐手下向其他另个营的光复军，圣姑和宋之清连连打旗号，准备合围吃掉这股清军。

第一百四十章　困死贼军！（）　
冲进缺口的清兵杀得兴起，士气正旺，只顾朝前猛冲，想要击溃当面光复军第九营陈宏部，根本没有注意到两边侧翼慢慢出现了成建制的光复军士兵和义军大队。

　　　　在当面清军的压迫下，第九营的防线开始出现松动，伤亡也逐渐开始增加。

　　　　许多清军趁势冲入防线，与光复军士兵混战在一起，刺刀白刃战下，给光复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正当清军越战越勇，陈宏部险象环生之际。忽然，一阵有些奇怪节奏的鼓点和号声传到陈宏的耳朵里，陈宏侧目望去，不由大喜过望，援军终于出现在战场上。

　　　　右翼的清军发现，近两千头戴红巾的光复军士兵排成线列阵型按照一定的步调整齐踏步的朝清军走来。

　　　　光复军肩上火枪刺刀如林，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那么的耀眼。在火枪兵身后，是一些没有装备火枪的义军士兵，此刻正列阵在火枪兵身后，磨刀霍霍随时准备出击。

　　　　右翼的光复军并不像清军那样一口气冲上来肉搏，而是整齐而缓慢的踏着步子朝清军逼近，眼见就要距离清军只有一百步，清兵再也按耐不住，在各自千总、把总的呼喝下，朝右翼光复军阵线发起进攻，妄图击溃当面光复军。

　　　　“杀！”

　　　　四五千清兵分作两路杀奔而至，第八营千户黄会、第十营千户翁鹏盯着阵前的清军，口中默念：“九十步。。。八十步。。。七十步。。。六十步。。。开火！”

　　　　“蓬蓬蓬。。。。！”

　　　　一阵爆响，光复军第九营、第十营阵前一道白烟升起，数百支火枪同时打响，冲在前方的清军瞬间倒下一大片，接着一排排的火枪朝前方清军轮射，形成一道严密的火网，火网中人畜不留。

　　　　此时，清军左翼，两千多装备有燧发枪的义军士兵在宋之清的率领下之扑清军侧后方，已经和冲上来的清军交火。

　　　　冲入光复军阵线的清军此刻三路受敌，在平虏炮和火枪齐射的轮番轰击下，清军重甲兵首先支撑不住，伤亡已过大半，开始溃逃，后方的清军更是不堪，已经不复当初悍勇，只想保命了事，不顾将官呵斥，也开始大面积溃逃，梅山防线右翼防守形势为之逆转。

　　　　梅山左翼阵地，简易工事后，蓬蓬的排枪声轰鸣。清军黄州协副将黄保望着前方连绵不绝的枪声，脸色不觉难看之极，上万人如潮攻势就这样被光复军击碎。

　　　　工事后，光复军士兵排排轮转，枪声道道轰鸣，其中还夹杂着平虏炮开炮的闷响。

　　　　上万清军分几路冲向梅山左翼阵地，在一百步外停住后，就开始放铳、放劈山炮和放箭，除了造成光复军部分伤亡外，并没有造成大的伤亡。

　　　　在几轮远程攻击之后，清军便开始冲锋，却被密集的火枪击倒，一时间清兵吓的不敢上前，畏畏缩缩。

　　　　许多清军千把见状高声动员，亲自带队冲锋，不过在栅栏后响起一阵枪声后，五六个千把总身上血花四溅，直接仆倒在地阵亡。

　　　　一个骁勇的大胡子游击身穿棉甲盔樱带队冲锋在前，一边奔跑一边举刀振臂高呼，姿态如同张飞在世，神勇无比。

　　　　立刻就引来了好些火枪的“关照”，头盔被打掉、胸口、腿上、胳膊上同时喷出鲜血，被打成马蜂窝。

　　　　整个人就这么直愣愣的扑倒在地，见到主将被打死，后面的清兵个个吓得半死，双腿直打哆嗦。

　　　　若不是后面压阵的将官手里的刀枪威吓，怕是早就丢下武器跑了。

　　　　整个梅山山脚下硝烟弥漫，身处清军后方的陈祖辉等人，除了听见密集厚重的枪炮声，根本无法观察到战场中的详细情形。

　　　　只能靠不时来报的传令兵知晓前方战况如何。距离开战已经过了三个时辰之久，可过了这么久战场上的枪炮声仍然猛烈如厮，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令身处后方的陈祖辉、绰和诺等人心急如焚。望着远方梅山脚下浓浓的白烟，一种不好的预感逐渐笼罩在众清军将领心头。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只见到零零散散的溃兵开始从远处硝烟中奔逃而出，陈祖辉的心里的大石“咯噔”一下落下，“败了”二字在脑海中慢慢浮现。。。。

　　　　想到先前战死的襄阳总兵官达色和襄阳城的失陷，陈祖辉心道：“若当初是我领兵，估计和官达色、浦霖等人的下场没有任何区别！”

　　　　三路人马，三万多精锐，就这样败了，陈祖辉怎么也不甘心，此刻脸色烧得通红，扭头看了看包括荆州将军绰和诺在内的周遭将佐。

　　　　陈祖辉发现所有人都愣在当场，望着不停逃回来的溃兵一言不发，至于绰和诺的脸色更是铁青，似乎根本不敢相信三万多精锐竟然会失败。

　　　　“将军大人可有破敌之策？”

　　　　陈祖辉望着满脸惊骇之色的绰和诺缓缓问道。

　　　　“咱们要是此战挫败，湖广就再没有能制李克青之军，荆州、武昌危矣！我等就算身死，在皇上那里也难脱罪！”

　　　　绰和诺语气严肃，“铿”的一声拔出腰刀，沉声道：“眼下必须收拢残兵，全军上下一心，挖沟堑壕，死死将李克青困死在山上，等定南将军舒赫德大人率军南下与我军汇合方有一线生机！”

　　　　陈祖辉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我这就派人修书一封与定南将军舒赫德大人，让其火速驰援我军，一定要将贼寇的主力歼灭在梅山一线！”

　　　　一个时辰过后，梅山脚下的硝烟逐渐散开，光复军阵前密密麻麻躺着的大片清军尸体，见到如此惨状，清军将领的心中全都升起阵阵寒意。

　　　　此战清军伤亡一万多人仅仅只是冲破了光复军的数层防线而已，并没有伤到光复军的根本。

　　　　而陈祖辉跟据前方线报，估计光复军最多伤亡一千多人而已，战损的比例竟然达到了惊人的十比一，令在场的清军将佐震惊不已。

　　　　除了光复军占据地利，层层设防，处于占据优势的防守，清军大军施展不开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李克青手里的枪炮太过犀利！

　　　　从战场撤回来的湖北提督马铭勋摇头道：“贼寇手里的枪炮太强，就算咱们全军压上也不一定能胜，就连我手下提标精锐也全给折在贼寇营中。”

　　　　接着，马铭勋抬头望了望天空，“要是此刻能下场大雨，咱们定能剿灭李贼！”

　　　　顺着马铭勋的目光，众将抬头看天，可却是万里无云，一片蔚蓝，所有人不免再次失望。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天赐良机（）　
“赶紧挖壕，就算攻不上去，也要将贼寇困死在梅山上，等舒赫德大人的大军一到，李克青必死无疑！”

　　　　陈祖辉见众将还楞在那里，立即提高调门吩咐道。

　　　　众将回过神来，刚一拱手，准备吩咐手下安营扎寨，这时，一名清兵侦骑突然骑马奔至阵前，下马朝陈祖辉禀报道：“禀制台大人，前方梅山脚下发现贼军大队人马列队下山。”

　　　　“什嘛！贼军下山了，你可看清楚了？”

　　　　陈祖辉大惊失色。

　　　　“回大人的话，千真万确，贼寇大队人马的确下山了，而且还在山下列阵！”

　　　　陈祖辉闻言颇为疑惑，这李克青放着好好的梅山先要不守，列队下山做什么，难道此种有诈？

　　　　不只陈祖辉这么想，其他人也对于李克青主动下山，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也不很清楚，此刻都是一头雾水。

　　　　“再探！”

　　　　搞不清楚状况，陈祖辉只得吩咐侦骑再去探查，务必搞清楚李克青贼寇的动向。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那名侦骑终于再次回到阵中，并且火急火燎下马快步奔至陈祖辉跟前禀道：“禀制台大人，贼军大队的确已经下山，此刻正列队朝我军方向移动。据小的目测估计不下两万人！”

　　　　“这李克青到底是唱的哪一处，放弃梅山险要下山，难道是想与我军正面决战？”

　　　　陈祖辉低头沉吟。

　　　　“哈哈！天助我也！”

　　　　荆州将军绰和诺此刻一拍大腿，兴奋道：“李克青，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接着绰和诺扭头道：“陈制台，李贼竟然主动下上求死，此乃天赐良机啊！先前李贼龟缩在山中，我军施展不开，所有招致失败，现在贼寇竟然主动出击，本将军以为我军应该马上集结给李贼致命一击！”

　　　　“这。。。？”

　　　　经过先前的攻山之战，见识了光复军火器犀利，陈祖辉对于出击与光复军决战一事显得有些犹豫：“李贼放弃天险，贸然出击，这之间不会有诈吧！”

　　　　绰和诺却不以为然，满脸自信道：“有诈又如何，任凭他贼军的火器再犀利，能比得上我身后这四千八旗健儿？这四千八旗健儿可都是身着重甲的骑兵，只要李贼敢下山，在平地上，就是我八旗大军的天下，无人可挡！”

　　　　说罢，绰和诺大手一挥，四千八旗骑兵得令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声，看起来威风凛凛，气势惊人！

　　　　看着四千身穿各色八旗棉甲的旗兵，陈祖辉渐渐的将光复军可能有诈的念头抛却脑后，虽然八旗兵的战斗力在康熙年间就不太堪用，打仗全靠绿营兵，眼下更是不堪用。

　　　　不过，这荆州将军绰和诺手下的荆州八旗却与众不同，在绰和诺多年调教下，战斗力在全国驻防八旗军中首屈一指，远胜其他个地的八旗兵，在平地上，贼军似乎真没什么胜算。

　　　　经过深思熟虑，陈祖辉也决定把自己的身家前途全给赌了上去，心道：“此战避无可避，败则身死道消，成则封侯拜相！赌了！”

　　　　“将军所言正合吾意！传我将令，全军出击！”

　　　　陈祖辉这回也下了血本，不仅派出了一直舍不得出击的本部督标和部分精锐绿营兵万余，并委以正面出击的重任。提督马铭勋和其他退回来的残兵万余自右翼进攻。而荆州将军绰和诺率领的八旗马甲骑兵四千自左翼包抄，除了留下一些老弱兵在大营照顾伤兵外，可谓是精锐尽出。

　　　　“大将军，刘之协和樊学明怎么还没派人发消息过来，按说这会儿应该到了清军背后了！”

　　　　刘信挠了挠脑袋，突然惨叫道：“那刘之协和樊学明二人不会放鸽子，跑了吧！”

　　　　李克青闻言，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此战咱们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你就当刘之协和樊学明他们两个不存在吧！”

　　　　其实在出城分兵的那一刻，李克青早就猜到刘之协和樊学明要跑，不过李克青并没有打算强逼二人去打清军主力，强扭的瓜不甜，这两人本就和自己不是一条心，弄不好还会导致内乱，要是在与清军对阵的时候，他二人出了什么乱子，反而会拖李克青后退。

　　　　因此，经过深思熟虑，李克青决定随他们自去，反正自己这次要离开湖北，留下他们两个钉子在湖广也好，待自己解决湖广的清军后。

　　　　他们二人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