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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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清情-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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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挥毫泼墨,兴致一来就会提笔留诗。他本也是文字极好的帝王,正在此景,气度自是不在话下。而胤禛的佛学造诣和日渐沉稳的气质颇得康熙的赞许。

云烟跟在下人队列里小心翼翼的随时伺候,只是山里比想象中还冷,纵然穿了厚衣,云烟的骨伤处隐隐的阴冷疼痛,只是旧伤无奈,只是忍着。

胤禛回到厢房时,云烟都会用烧好的热水细细的给他捂捂手肘和膝盖,暖暖他的关节。

胤禛按住她的手问她左臂和肋下是否感到冷。云烟抽回手低着头,轻轻摇头。

胤禛皱眉更深,硬是让她套了自己的皮筒子才罢手。

一路上,胤祥总是往胤禛的房间凑,凑在胤禛面前,也凑在云烟面前。云烟给胤禛准备什么,他就眼巴巴的看着云烟,云烟只好也给他准备一份。他就笑得比得了宝贝还欢。

回到京城时,已经是真正的春季了。

为情而生

春暖花开的日子里,最娇美的除了盛开的花朵,便是含苞待放的姑娘。

这一年的春天,宫廷又开始选秀女,全国官员家出身的妙龄少女们都要参加这项活动。这种活动原本离云烟很遥远,虽是适龄,但是与贱籍奴才是没有关系的。

她的生命只写上了一个名字,就是爱新觉罗·胤禛。她是属于这个人的私有财产,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云烟原就是个在四宜堂里一方天地,便安分守己、足不出户的人。这次耳闻,是因为这次选秀女也要给十三阿哥胤祥选福晋人选了,只等孝期一满就是要进门的。

胤祥时常跑来四宜堂,近日更是有些勤。往往与胤禛说到这个问题,还有些小腼腆。胤禛对于此时的胤祥似乎很是理解,往往带着淡笑。

两人往往坐在院里的石桌石凳那里下棋,一边说话。

云烟时常在旁边伺候,也渐渐明白。看来是来找他四哥做心理辅导来了,婚前心理辅导还是很必要的啊,有哥哥就是好。

胤祥的母妃敏妃已经过世,后宫选秀女的事情自然不比有母妃在的阿哥细致。

胤祥的意思似乎是对于此事有些别扭,还不知道是否顺眼,不想这么早娶嫡福晋。

胤禛笑着抬手轻轻拍了怕胤祥的手背,意思是你放心,有四哥呢。

云烟正过来给两人茶杯加水,正看到这个哥哥轻拍弟弟手背,两人对视,柔情蜜意的表情。不由得低下头,心中默默回味这么亲切有爱的画面。真好。

胤祥一看云烟来了,还有些不好意思,忙找话题说:“云烟,有空来我府上我教你骑马吧。”

胤禛抬眼看了胤祥一眼:“她手不好”

胤祥摸摸鼻子笑:“那你看我骑马吧”

云烟禁不住抿了唇想笑,仍是很配合的称是。

大半月后,十三阿哥胤祥被指了瓜尔佳氏为侧福晋,十四阿哥被指了舒舒觉罗氏为侧福晋。年底行纳娶仪式。皇室宗亲都多有分配到秀女进府充实后院,而四府和八府都没有新人进入。

天气渐渐热了,胤禛素来怕热。云烟每每煮好绿豆汤加几枚小雏菊,清凉消暑,润肺名目。拿青花瓷碗凉好放在案上等他下朝回来喝。胤禛不喜甜食,而这绿豆汤的口味确是他最适应的清淡适宜。每天下朝一碗桌案上的雏菊绿豆汤已经是他的习惯。

由于胤禛往往喜欢在院内闲坐下棋或写字,而日光渐渐大起来,每次接近夏日时他都对此颇为不满。云烟想了想,和小顺子小魏子几人一起,在他的石桌石凳上方,搭起一个花架子,覆上紫藤,任它攀援,别有情趣。

胤禛见到紫藤花架落成,还饶有兴趣的吟了一首诗:

“一生踪迹在烟霞,不植条桑不种麻。

翠柏斫来青带叶,古藤担去紫垂花。

歌长时引猿窥穴,归晚常乘月到家。

笔指云山为活计,那须卮酒祝篝车。”

胤禛闲适的持着书坐于花架下时,云烟在一边打扇。

胤禛忽然抬头问云烟知不知道紫藤的传说。云烟摇头说不知。

他微微仰头看向花架,吐出几个字:“树与藤,为情而生,为爱而亡。”

一双墨眼带着淡笑,“再种一架葡萄吧,酿酒。”

云烟微微咬唇,低头说是。

夏日里,胤禛每日沐浴,云烟每日给他擦背更衣换洗的清清爽爽,这人益发出落的水灵。而云烟每日都是照常去挤用下人沐浴间,也很习惯。

有一日,刚伺候胤禛洗完澡上床,云烟去下人沐浴间洗澡。正洗完澡,系上肚兜,穿上里衣。却有人突然推门,下人浴房的门闩子本就不好。那人见门推不开还使了力猛推,一下推坏了旧栓子,推开浴间门,竟是个小厮!

云烟抱着手里的外衣看向门口,不由得被突发事件吓得叫了一声。周围的几个丫头和小厮听见响动而来,却发现是个喝醉了的小厮推错了男女浴间!云烟惊魂未定,还好是穿好了里衣,要不然在古代不是要沉猪笼?想一想真是头皮发麻。

顾不得头发上还滴着水,云烟就匆匆往四宜堂回去,一路还是有点惶惶然。夜晚很黑,云烟脚步很快,几乎埋头跑起来。

正要跑进院里,忽然迎面一个人上来一把将云烟揽在怀中!

干净而熟悉的清爽气味侵入云烟的鼻息,她瞬间安定又瞬间惊慌的想从他怀里退出。

一身里衣的胤禛微微放开她,右手抚上她还湿润的发梢,揽着她穿着单衣的身子。

胤禛看着她苍白的脸颊,颇有些心疼又自责的轻轻说“没事了,别怕。”

云烟推离他的胸膛忙摇头说没什么。

俗话说,打狗看主人。奴才便是这样,跟的主子威武,走到哪别人也不敢欺负。在四府里,最不能冒犯的主人自然是四爷。云烟纵然再谦卑恭敬,小顺子小魏子也是对人和蔼亲近,但总是四爷的贴身奴才,旁人是碰不得的。

第二日,胤禛已经不给云烟再去下人房洗浴,让云烟平时在四宜堂内自己烧水在洗浴间洗。

胤禛的脾气上来及是不好讲话,那喝醉误闯浴间的小厮差点没命,云烟很是窘迫的小声说,并没有什么。最终那小厮还是被高管家责打了四十棍子,只剩下半口气被撵出了府。

平时里,因小弘晖也喜欢云烟做的雏菊绿豆汤,云烟也总是在弘晖下课后,会给正房嫡福晋纳拉氏和小弘晖送一碗去。因此小弘晖天天都盼着上课,因为上了课就能下课,下了课就有云烟的雏菊绿豆汤喝。

陪着弘晖的时候,云烟发现小弘晖爱读的文章诗词多是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那种惬意及李太白“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不羁的意境都是他喜欢的,很有他十三叔那种浪漫而纯情的小细胞。

在云烟、小顺子、小魏子的精心照料下,葡萄架上的葡萄在夏末里成熟了,云烟站了椅子一串串细细采摘下来。一点点洗净。点点玉珠一样,在指尖下沾沾可爱。

胤禛下朝回来读书的时候,云烟就在一旁细细的剥着葡萄给他吃。

胤禛吃了一个,抬头说酸。

云烟才想起自己一个未尝,面上有些歉意。怕是真酸到胤禛了。忙自己剥了一个送入口中。

入口极是甜而清爽,像玉珠一样滑入喉中,回味悠长。

云烟抬头不解的望向胤禛,却见他偏过头,硬挺的下颌线条优美,唇角却是勾起来了。

怎么有这样的人呢?

不为所动

世界上有一种人适合去经营天长地久,即使相对一万年也不会厌烦。

炎热的夏季在这样的一日日里消逝,四宜堂里四季皆宜,即使酷暑在这里也变得盈盈可爱。春夏秋冬、风花雪月。

胤禛这些年几乎很要把这些景致写个遍。他的诗篇云烟都细细收好,收集成册。

初秋来临,小阿哥弘昀转眼三岁了。嫡福晋纳拉氏张罗着为里为小哥弘昀做三岁生日宴。侧福晋李氏自是满面春风,娇不胜禁。

大清早的四府就忙开了,这次生日宴本是家宴,但也有太子府和其他阿哥府送来的贺礼。十三阿哥胤祥自然是第一个挤着到场的,八贝勒胤禩由于就在隔壁,也说会到府参加。

由于嫡福晋纳拉氏颇忙,胤禛上朝后云烟带着小弘晖在前厅玩。云烟不由得想起三十八年的第一场雪,那日她还是厨房打杂的粗使丫头,在弘晖的三岁生辰那天因为香蕉和芋头的事件第一次见到弘晖和福晋,当然,也见到了胤禛。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就是三年。

等胤禛回来的时候已经近中午了,十三阿哥胤祥也一起跟了来。他一进门,小弘晖就扑过去:

“十三叔!”

胤祥轻松的抱起弘晖,弘晖凑上翘翘的小红嘴去亲了一下胤祥,啵的一声。胤祥眉开眼笑。

胤禛在一旁看着,淡淡的笑。云烟也站在胤禛旁边,看着他们兄弟叔侄的样子不禁默默微笑。

云烟伺候胤禛回四宜堂换了身天青色的衣衫回前厅,两大一小坐着喝茶,云烟在一边伺候着。

“八哥换身衣服怎么换这么久?不是说八嫂回安亲王府了么”十三阿哥胤祥望了望门口。

“他自己也要一会的。”胤禛轻轻喝了口茶,很淡定的口吻说这种让人不禁想笑的话。

云烟站在胤禛身后听到八贝勒胤禩的名字,还是觉得太阳穴有点抽抽的跳,无奈。

当八贝勒胤禩风姿绰约的持扇入门时,很是显示了他更衣的时间还是很值得的——

一身月牙白的长袍配着黄带子益发衬得人俊美儒雅,风度翩翩。

坐下说了几句,胤禛就让开席了。

都是自家兄弟,也没有太多拘礼。胤禩和胤祥分坐在胤禛身边。嫡福晋纳拉氏带着弘晖,侧福晋李氏带着大格格雪韵和寿星小阿哥弘昀加上妾室宋氏一齐围坐。

小阿哥弘昀穿一身红色的小衣小裤,雪团一样可爱的被抱在李氏怀里,颈子上挂着一个精美的金项圈是八贝勒胤禩送的生辰礼物。

云烟站在胤禛身后一直低着头,胤禩就在胤禛身边。她每每服侍胤禛的时候,都能感到胤禩若有似无的目光。这样近距离的站在他附近,实在太有压迫感。

生日

宴的气氛很好,美酒佳人,一应俱全。

酒过三巡,胤祥的气色更好,酒量也好。胤禛的脸颊微微的红晕,胤禩晶莹的面上也似附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

云烟正给胤禛换下骨碟,身边的胤禩却忽然失手碰倒了酒杯!

云烟下意识去扶,而酒水却已经流到了他的月牙白袍子上。胤禩身后的小钮子哎呀一声说帕子!云烟手上正持着帕子,愣了一愣只能立刻硬着头皮恭敬的忙蹲□子擦——

酒水的痕迹流到了他大腿处的袍子上,氤氲出一点深色的样子。

胤禩温柔的笑着说:“让四哥十三弟和各位嫂子见笑了,今个怕是有些醉了,失仪了。”真真是面如桃李,眉目生辉的一个俊人儿。

云烟抿着唇蹲在他腿边轻轻的拿帕子在他大腿处擦拭这水迹,手几乎不敢碰到一点他的一点衣角,偏还是这种地方,实在是让人头疼。

胤禛一双漆黑眼珠看了一眼蹲着擦拭的云烟,淡淡的说:“八弟的酒量似是没有从前好了。”

胤禩笑得更灿烂,温润的说是。

云烟站起身来,胤禩自然的撩一撩袍子还笑着微微点了点头,左手轻轻拂过云烟擦拭的地方,就像在温柔的抚摸爱人的肌肤。

胤禛淡淡侧首对云烟说:“你先下去吃饭罢,换小顺子来伺候”云烟忙恭敬的低头称是,和小顺子换了岗下去。

走出前厅云烟好容易呼出一口气,刚刚胤禩那拂过衣袍的动作她看到了。已经转眼三年过来了,这个人竟然还是毫无改变的意思,甚至愈演愈烈。

云烟在饭房里默默吃了点馒头和粥,从偏门就准备回四宜堂去。刚到偏门转角的大树处,就被一个迎面而来的人吓到!此人不是八贝勒胤禩又是谁!

云烟几乎反射性的想跑,可是又能跑去哪里?当她正低头要矮身请安的时候,胤禩双手扶了她的肩膀制止了她。

云烟吓得忙躲开他的手臂,惊慌的看着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么偏僻的角落?

胤禩的眉目在如此近距离的时候看起来几乎美得倾国倾城,他的目光深的像一潭秋水。温柔的轻轻问:“手还疼么?”

云烟垂下头,大气也不敢出。“谢八爷恩典,早就康复了。”

胤禩弯腰前倾而来,微醺的酒气在他的身上也是如此的引人。云烟吓得一下退贴到墙角。

“老十婚礼上你还抱着左臂。”

云烟几乎一阵头晕目眩,胤禩的脸颊压得如此近,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你忘了我说过什么了,嗯?”胤禩的尾音及其的魅惑,那个嗯字微微上扬,明明柔情似水,却让人感到连肌肤都要缩紧。

云烟几乎无法与他对话,这个人在人前的样子从来都不是她看到的样子。

“云烟……花喜欢么?是为你培育的”胤禩念云烟两个字的时候几乎像叹息,那包含的感情几乎要把人柔柔的吞噬。

云烟吸了一口气正欲开口,突然唇上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压住,惊慌的忙想偏头躲掉。胤禩却不放,将人挨过来。“不要说话,除非你想被人看见。”

云烟头皮一阵发麻,噤声不动。胤禩的手指轻轻抚过她柔软的唇,云烟一惊。忙抬头看他,他低着头笑着看她,晶莹的面貌几乎璀璨的刺眼!根本就没人!

云烟心中几乎再也无法忍受这些惊恐,膝盖一沉还是跪下了,声音微哑得让人怜惜:“八爷,求您放过奴婢吧!”

胤禩侧面的脸颊线条绷紧起来,却不为所动。不远处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云烟一惊。

胤禩听到后,弯腰下来轻轻在云烟耳边说了一句话便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小纽子,一同离去。

云烟握了握手心,手指甲扎的手心有些疼。这个人,根本不为所动。

她缓缓站起身子,继续原路走回去,刚走几步无意遇到一个小厮,打了招呼,继续低头走回四宜堂。

胤禩在云烟耳边说的是:“天气开始凉了,记得加件衣衫。”

奴才知罪

当云烟一路孤零零的走回四宜堂的时候,不得不说是有些落魄的,面对这样的人,实在是除了躲,便无计可施。

求而不得,辗转反侧。求而得之,弃如敝屣。

奴才在这个时代,跟一件破旧的衣衫,任意屠戮的牲口无异。

云烟低着头正要上曲桥,就见小魏子拿了东西匆匆出去,看到云烟忙说:“刚小顺子来找你,说是要给四爷取他房里的宫廷秘制止咳丸去侧福晋那里,结果没找到你也不知道药丸放在哪里。”

云烟忙问:“那小顺子呢?我现在去拿。”

小魏子答:“这我就不清楚,可能回去了吧,管家正让我取东西去正房。你快去取吧。”说完就端着东西急急的走了。

云烟听了忙称谢,就快步跑回屋子里,把胤禛床头小柜子的倒数二层里装秘制止咳丸的小瓷瓶子取出来。

抬头咬唇望了望屋外,小顺子怕是不会再回来了。只好拿了瓶子往西北边侧福晋李氏的院落里送药去,总不能让主子等着。

云烟忙快步走着,几乎有些小跑。好容易走到了李氏院子里,碰到门前的秋杏,很礼貌的问:“秋杏,请问小顺子在里面吗?我是来送四爷要的药丸的。”

秋杏抬头看了她一眼说:“小顺子不在”

云烟低头看了看药瓶复又抬头,“四爷在?”

秋杏一双杏仁一样的眼睛不由得瞪了一下:“在喝茶呢,你去送吧。”

云烟忙点头谢谢,往里面走去。云烟是很少来后院的,她平时除了四宜堂,顶多到正房多些,带着弘晖。而李氏宋氏这里,她几乎很少踏足,胤禛也很少带她来。

云烟进了外厅,看到无人。隐约听到内室有说话声,只好低着头往内室走去。

刚到接近门边,正欲禀报,却听到一声柔媚的娇吟……

云烟几乎一下脸色煞白的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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