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奇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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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奇侠传- 第1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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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在冥想的时候,路已行得不少,向前望去,路势巳逐渐宽展起来。不久,已到了这条小路的尽头处。只见白茫茫的一片,挡在他的面前,却是很宽广的一个湖面,但四望并没有什么船只往来。而在湖的对岸,却矗立着一大片的房屋,这明明就是青牛山寨的水寨,寨外静悄悄的不有一个生物。而临水而建的二扇寨门,也紧紧的关闭着。这派气象,真是严肃极了。柳迟见了,不觉暗暗称叹。旋又一个转念想到:这般宽广的湖面,非用舟揖相渡不可,如今四望之下,连一只小船都没有,这可怎生是好?难道我能飞渡而过么?懊悔当时没有向那少年问上一个清楚,弄得现在没有法想。

正在为难之际,忽闻竹篙泼水之声,隐隐传入耳鼓,心头不觉微微一喜,暗想:这一定是有什么船只撑过来了,我只要唤住了那撑船的,请他把我渡过对湖去,不是就可前去拜山了么。当下,即抬起眼来,远远的向着湖面上一望。果然,有一只无篷的小摆渡船,从近处一个丛密的树荫下撑了出来,起初大概是潜藏在树荫深处,而那船又十分的小,所以竟不能望见一些呢。当下,即高声唤道:“船老大,请把船摇过来,我有事要到对面的水寨中去,请你把我渡一下罢。”那撑船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叟,当柳迟一说这番话,他那边却早巳听得了,便向着柳迟的脸上,不住的打量上几眼。然后一壁把那船向着岸摇来,一壁高声问道:“客官,你是要过那边水寨去的么?”柳迟点头应是,老叟又笑着问道:“你是去干什么的?在那边的寨内,可有相识的人没有?”柳迟据实相告,惟隐去了那少年介绍的一件事。老叟又向他仔细的打量上几眼,不觉把头摇摇道:“客官,我劝你还是息了这条心,你此去拜山,也不见得会有什么道理弄出来的。”柳迟倒不懂得他这几句话的意思,便道:“你此话怎讲?”老叟笑道:“客官,你怎么这般的不明白,还是故意和我装糊涂?难道你的上山拜见她,不是和以前来到这里拜山的那些少年们一般,含着一种不可说的隐衷么?”

这一来,柳迟方始有些明白这老叟的意思了,不觉含着薄怒说道:“谁有这种的存心,你不要来诬蔑我。”但这老叟一点也不以为意,依旧笑嘻嘻的说道:“并不是我要诬蔑你。客官,实是这黎一姑长得太美丽了,你一旦见了她时,一定会说我这个猜测不是凭空而起的。哈,老实讲一句罢,以前来的那些美貌少年,一个个都装扮得象王孙公子一般,那一个不是要献媚于黎一姑之前,希望把这文武双全,才貌兼备的玉天仙,作为自己的妻室呢。当他们来的时候,大都是乘坐我过渡船的,睡他们那种兴高采烈、欢乐万分的样子,连带我也要替他们欢喜。似乎在这拜山的当儿,只要几句话合得下她的意,就立刻可把这美人儿据为己有了。然而等他们下山的时候,又大都仍是乘坐我这渡船的,只一瞧他们那种嗒然若丧的神气,就知他们已是失望而归了。再和去拜山时那种神情作一对照,真要使我替他们加倍可怜。原来这黎一姑,真是艳如桃李,冷若冰霜,世上的一般少年,没有一个能给他看得中的呢。象你这位客宫,不是我说句放肆的话,不但相貌不见得是怎样的出众,而且瞧年纪巳快近中年,怎样能邀得她的垂青?这一趟看来,十有八九是白跑的。所以,我劝你还不如乘早息了这个念头呢。”柳迟道:“你不要管我这些,你只把我渡了过去就是了。船钱我就加倍的奉上也使得。”老叟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渡船太小了一些,只能渡人,不能渡马。柳迟只好把马系在岸边的—棵树上,自己一个人走下船去。不多一会儿,已到了那水寨之前,幸由老叟代他叫开了水寨之门,并把来意说出。但柳迟要取钱谢那老叟时,那老叟却再三的不肯受,询问之下,才又知这老叟也是受佣于这青牛山寨的,专为渡载拜山之客起见。黎一姑的禁令很严,不许接受宾客分文的赏饯,所以不敢违令呢。

一会儿,已进了水寨,并由一个喽罗陪伴他到了挂号处,也有一个喽罗专值着,瞧见柳迟到来,即欠了欠身,含笑相问:“是来本寨投效的,还是来访问朋友的?有不有什么熟人作介绍?

如有,可将介绍的书信取出来。”柳迟最初听了这番说话,倒就想把那少年所交给他的那件信物取了出来,好立刻就可会见这巾帼英雄的黎一姑,免去了一番麻烦,但是他还没有将这件信物从身边摸出,临时忽又是一个转念道:“且慢,我凭仗了这件东西作先容,就是会见了这巾帼英雄,也算不得什么希罕。而况,她一见到了这件东西,就会连带地知道我是什么人,倒要有上一个准备,见面时也不免有上一番矜持,倒瞧不到她本来的真面目了。不如乘其不备的去拜见她,使她只当我是一个很平常的人物,或者反可瞧出她究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主意已定,即把他的真姓名挂了号,并说明要拜见寨主黎一姑的。这时伴他至挂号处的喽罗,已管自走回原来驻地,另由挂号处派了两个喽罗,持了小小的一张单子,陪伴了他前往大寨。

这水寨,恰恰建在青牛山的后山之下,而大寨却建立在前山之上,所以要到大寨中去,须攀越后山而上。而水寨中也驻扎有不少的喽罗,一棚棚的分开着,担任防守巡逻之责。当他们经过这一所所棚子的时候,只见有几个司值喽罗,在栅外值着岗。其他的喽罗,不见有一个在外面胡乱行走的。而且,棚内也不有一点点的声息传出来,真是肃静到了极点。询之陪伴他一起走的那两个喽罗,方知寨内纪律极严,凡是散了值,散了操下来的兄弟们,也只能在棚内静静的休息着,既不能在棚外胡乱行走,也不能喧声谈话,倘然犯了这个规条,轻则驱逐出寨,重则定要军法从事的。柳迟听了,不觉暗暗点头叹息道:“黎一姑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个巾帼英雄。象这般好的纪律,不但是别个山寨中所不会有的,就是求之一般军营中,恐怕也不易多得罢。”这时候,早已攀山而上,到了山腰的地方,有牌楼也似的一所,兀立在那里,上面写着四个大宇,是“北门锁钥”。牌楼下也有几个值岗的喽罗。向内望去,是一所规模宏大的大寨。这两个伴他上山的喽罗到了这里,便到一个值岗者之前,并把那张单子递上去,即向柳迟说道:“这已到了中寨。

我们都各有各的分段的,恕不能再送你上去了。”说完,又行了一个礼,管自走下山去。随由值岗者又招呼了两个喽罗来,持了那张单子,陪他上大寨去。

这一来,柳迟心中不禁更加叹服,原来他们的分配职司,是这般井井有条的,那岂是寻常的一般绿林所能企及的呢。再前行了一会儿,忽发见了一片草地在眼前,在这草地之上,却排列了许多很整齐的队伍,正在那里操练昵。柳迟不免驻足下来,远远的望了过去。只见他们目下所在操练的,正是种种阵图变化之法,倏而变为一长排,好似一条长蛇,倏而幻成五小簇,又似一朵梅花,倏而变为一个方阵,倏而围成一个圆阵,真是变幻迅速,神化无方。而默察各个人的姿势,既是十分合法,举动又十分敏捷,寓活泼于规矩之中,不是平日勤加操练,万不能有上这个样子。

再瞧那教师时,浓髯绕颊,已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然而精神抖擞,一点也不见老态,想他在少年时节,不知更是怎样精壮的了。并且,在那时候,洋操尚未盛行,这种操练的方法,要算最是新式的了。柳迟立着看了一会,暗中不住的在赞叹,方又同了那两个喽罗,到了大寨之前。

也自有大寨中的值事人来招呼着,那二个喽罗却又走回中寨去了。

比及引入一间客厅中坐待着,却有一个老者出来相见,笑问道:“阁下是来会见寨主的么?

还是有别的事情,但寨主刻下不在寨中,不知她到了哪里去,大概不久就要回来的。”当下柳迟也便把自己的来意说出,惟仍不说明那少年介绍他来此的一节事。老者又略与寒喧上一番,即把他送至宾馆中住下,说是一待寨主到来,就立刻会来请你去会面的,说完自去。柳迟走了这半天,依旧见不到这寨主的面,达时候虽觉得有些儿不高兴,但要他在未见这美人儿以前,就此决然负气而去,却又有些不情愿。心想:忍耐些罢,忍耐些罢,无沦如何,我总得见上一见这个美人儿方走呢。大概她此刻的确不在寨中,不是向我搭什么架子罢。也罢,就算她是向我搭架子,我将来也会知道的。一定要向她报复的呢。柳迟一想到这里,即心平气和的,在宾馆中待了下来。不久,已是午餐的时候。又不久,已是晚餐的时候,统由小喽罗送了很丰盛的酒菜来。不过,问到他们的寨主,总回说:尚没有回来,大概在外面给什么事情绊留着,今天不见得能回来的了。柳迟已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宗旨,也就不去管她究在何时方能回来,进过晚餐以后,又盘桓上一些时候,也就上床睡了。

不料,当他正睡得甚酣之际,忽觉得盖在上面的被头微微的一动,似有什么人在掣动着的,立刻把他从好梦中惊醒。跳了起来一看时,却见有一条黑影,向着房门外直窜了去,显然是有什么歹人,乘着他在睡觉,走进房来窥视,现在,却又惊得逃跑了。柳迟哪敢怠慢,随手取了一把短刀,也就追蹑在后。不料,倏忽间已是踪影全无,看来这歹人巳上了屋了。当下,即把身上略略结束一下,想就要跳上屋去。但他还未实行得这个主张,忽见从屋上跳下一个人来。这一来,倒把他怔上一怔,以为这个歹人真是大胆,倒又反身来找着他了,忙把手中的短刀握定,准备着这歹人冲了过来。但是,这屋上跳下来的这个人,似已在这皎皎然的月光之下,把他瞧得清清楚楚的了,只听得高声的向他招呼着道:“原来是你老兄,你是何时到这山寨中来的呢?”柳迟觉得这一派的声音好生稔熟,一壁仗着明月之光,也巳把这人瞧得一清二楚。原来不是别人,却就是在客店中所不期而遇,而要把他介绍到这里来和黎一姑相见的那个少年,因也欢然的回答道:“哦。原来是你老兄,那么刚才上屋去的,也就是你么?”少年的脸上,不知不觉的又是瑟的一红,答道:“不,这只是一个不足道的毛贼,我因为不愿和他计较什么,已放他逃走了。哈,你要知道,这青牛寨是一个什么所在,仅仅走来了一个毛贼,又能干得出什么事情来呢。”边说着,边和柳迟走进了宾馆中去。到得房内,又问道:“你已见过寨主役有?也把我给你的那件信物呈了进去么?”柳迟听他问到此话,也不回答,即走至床头,向高挂着的那件长衣中一摸,不禁轻轻的喊上了一声:“啊呀!”不知柳迟为何要喊上一声啊呀?

第一百五十七回 壁上留诗藏头露尾 筵前较技斗角钩心

话说柳迟走至床头,向着高高悬挂着的那件外衣中一探,不觉失声叫了一句:“啊呀!”你道这是什么缘故?原来少年给他作为信物的那个碧玉搬指,竟已不翼而飞了。只是叫了一句啊呀之后,忽又似有上了一个转念,脸色间倒又扬扬如常,向少年说道:“如今你老兄既已到来,介绍一层,是不生问题的了。失去搬指与不失去搬指,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只不过这碧玉搬指值价也不值价?失去了有没有什么关系?而我对于你交给我的东西,不知好好的保存,竟让他丢失了去,这当然是十分抱歉的。”说完,又向那少年的脸上一望。这倒是出他意料之外的,那少年的脸上,这时候满露着一派不快乐的神气呢。照他的心中想来,这少年是很有几分的侠气的,凡有侠气的人,对于义气为重,珍宝财帛为轻,这碧玉搬指不论是怎样的值价,然既已丢失了,至多不过想上一个如何把他追回来的方法,万不会也象一般平凡的人,把这不快乐的神气,完全放在脸上啊。

正在暗诧之间,又听那少年回答道:“介绍一层,当然不成问题。但这碧玉搬指,是先父唯一的遗物,一旦丢失了去,实在有点放置不下呢。而且,此中还另外有上一个关系,更不能听他随随便便的失了去,而不一加追问的。”说到这里,他的老毛病又发作,好同姑娘们怕羞一般,一个嫩颊之上,又瑟的晕红起来了。柳迟不免有点怀疑,正想追同一句:“所谓另外的一个关系,究竟又是怎样的一件事?”却已听那少年接着说下去道:“唉,这个贼人真可恶。别的东西一件也不偷,偏偏要把这个碧玉搬指偷了去。这显然的不但存上有一种深意,并连这个搬指的历史和另外的一个关系,也都知道得明明白白的。但我决不让他有这般的便宜,不论遭到如何的困难,我定要把这原物追回来。也罢,我们如今且先去见了黎一姑再说,大概她也已回到寨中来了。”

正说时,一线曙光,已从窗外透射进来。面在这曙光之下,又使他们在壁上瞥见了一件东西,无疑的,便是这大胆的贼人留下来的,倒使他们更把惊骇之情扩大起来。原来是一张小柬,上面是这样的写道:“人冒我名,我盗其宝。试一思之,真堪绝倒。只苦美人,毫不知道。欲返原珍,南山有堡。”他们二人瞧了这一纸小柬后,倒不免各人都上起各人的心事来。在柳迟的这方面,不觉暗叫一声:“啊呀,原来这来盗碧玉搬指者,便是白马山所延请的不知姓名的那一位能人。

他连我的冒名顶替都知道了,只不知他对于这节事的始末情形,已否完全知道?倘然他不知道我的冒名顶替,是出于将错就错,而疑心我是有意如此的,那可有些糟糕了。而在那少年一方面,也不觉暗唤一声:“惭愧,什么美人不美人,真是十二分的刺眼,大概对于我的事情,这个人已是完全知道的了。如今又左不盗,右不盗,偏偏把这碧玉搬指盗了去,这显然是存有一种深意,更是不容易对付啊。”只是各人对于对方所已懂得,而他自己倒尚未完全明了的部分,虽因小柬上的指点,也已有点瞧料出来,终究是有一些隔膜,一半儿明白,一半儿不明白,倒又使得他们都沉思起来了。最后,还是那少年先打破了这沉寂的空气,笑着说道:“这也是很平常的一种玩意儿,没有什么道理的。让我日后找着了他,和他好好的算帐就是了。如今让我先去通知黎一姑一声,立刻就来请你进去和她会面。”说完,径自向外走去。

不一刻,来了两个喽罗,说是奉了寨主的命,前来迎迓贵客的。柳迟便跟着他们走去,刚走至大寨之前,早见那个老者之外,还有一个叮扮得十分齐整的姑娘,在迎候着他,这当然就是那位巾帼英雄黎一姑了。可是,当柳迟刚向他瞧得一眼时,不觉怔呆了起来。原来,这黎一姑的面貌,竟有十分之九是和那个少年相肖的呢。比及到得寨中,相将坐下,柳迟方又想到小柬上所提起的那美人二字,不禁恍然大悟,这黎一姑和那少年,定是一而二,二而一着的呢。这时候,黎一姑似也知自己的行藏已被柳迟瞧破,便一笑,说道,“这只是一种游戏的举动,阁下想已完全明了,我们也不必再说的了。”于是,柳迟也只能一笑相报,并说明了不要假冒人家,而竟成了一个假冒者的那种原因。接着,大家淡得十分投机,方知那老者唤黎三丰,是黎一姑的一个族叔,正管理着寨中一切的琐事。而由黎三丰的口中,又知道黎一姑的祖父唤黎平,是太平天国的一个同志,奉命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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