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珠尘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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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珠尘缘录-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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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盏茶时分后,神色如常的倪鹏程走出了园子,冲正站在一棵大树下发呆的唐子昔笑道:“小昔,王爷让你进去。”

第144章 权衡利弊的决定() 
唐子昔没有多问,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进了园子。

    方一进园子,她一眼便见到了端坐在凉亭边戴着面具的男子,本来愁眉不展的小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轻松之色,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似乎在无声地说着什么。

    自从山中一别,唐子昔就再没见过苏璟。虽然倪鹏程告诉过她,苏璟已经安全突围,但是在没亲眼确认之前,她的心中多少还是存着一丝疑惑。此刻见他果然安然无恙,她在放下心头大石的同时,也多了一份安心。

    原因无他,此次唐家遭逢大难,身为唐明儒义子的苏璟自然是她最佳合作的人选。虽然因为皇上近卫的身份,苏璟这些年与唐家走动得很少,表面看起来甚至还有些生分,但是在唐子昔的心目中,对他的信任跟依赖却从不曾减少。

    至于倪鹏程,倒不是说他不会尽力,只是他的背后到底有一个庞大的倪家压着,就算他有心相助怕是也会遭受到无穷的阻力。

    唐子昔也从没想过,要去求显然背景跟力量都更强大的倪鹏程帮忙。这其中固然有其善解人意的心思存在,但是也可以说,是她不想用满腔希望换来别人的敷衍塞责。这是唐家儿女的傲气,也是唐子昔最后的坚守!

    苏璟显然也一直关注着这边,见到唐子昔的身影出现,深邃的眼眸微微一亮,眼角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眼神中浮现出一抹暖意。

    唐子昔莲步轻移走到凉亭的台阶边,屈膝行了一礼道:“见过十王爷!”

    李柷一见迎面走来的少女便笑了起来,温和地道:“不必多礼,过来坐!”

    “谢王爷!”唐子昔再次行了一礼方才起身,不过却没有依言过去,而是依旧站在台阶边。

    李柷也没有强求,看着她笑道:“方才倪少都统说,你想回洛阳求见皇上?”

    “是!”唐子昔垂首道,“还希望十王爷成全!”

    其实按照唐子昔的想法,根本不想来见李柷。虽然这位十王爷宅心仁厚,与唐子昔也算是幼年的玩伴,但是现在形势不同了,她早已不是护国大将军之女,而李柷依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十王爷。这份隔膜不是想去掉就能去掉的。而且现在出城盘查极为严密,虽然那些人被西凉国来犯的事绊住了,但是能抓住钦犯还是大功一件。所以,若是她拿不到李柷的手谕,怕是才刚到城门口就被抓住了。通缉令可不是闹着玩的,她心中清楚得很,作为一个罪臣之女,要是落在了其他人的手里,可不是被囚禁那么简单。所以,就算心中再不情愿,她还是乖乖地跟着倪鹏程来了王府。

    李柷颌首道:“你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只不过现在西凉大军来犯,倪少都统要助本王共抗敌军,苏大人也是本王离不开的左膀右臂,而此去洛阳路途遥远,无人一路护送怕是不安全。”他这话倒也不假,一位女子孤身上路不仅有诸多不便,而是危险也会倍增。

    唐子昔闻言垂首道:“罪臣之女没那么多顾虑,只求王爷赐快马一匹即可,民女自会感激不尽。”虽然她已经在极力控制,但是微微发颤的语调中,还是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凄楚。

    此话一出,一旁倪鹏程的神色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握住酒杯的手却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泛白,显然也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坐在旁边的苏璟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李柷闻言眉头紧紧皱起,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显然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方道:“本来此法不是不行。只不过本王答应了倪少都统要保你平安,如果万一路上遇到了什么危险,本王岂不是失信于人。”

    唐子昔低垂着头没有吭声,果然李柷接着又道:“这样吧,三日后本王要派人回京回报军情,到时候你跟报信之人一同回去吧。如今城中不太安全,这几日你就留在本王府内好身歇息吧。来人!”

    “是!”唐子昔看着自己的脚尖,眼前渐渐浮起了一层雾气。

    坐在李柷左右两侧的青年闻言不由自主对望了一眼,倪鹏程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李柷的意思实在太过明显,这是摆明了倪鹏程不带北宫泰的人头回来,是不会放唐子昔走的。

    其实在想出这个对策之前,他就已经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只不过他别无选择,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方法,能在那么多双虎视眈眈的眼睛中保住唐子昔的性命。唐子昔以为唐府上下只是被打入了天牢,却不知道唐家早就被定了罪,只待最后的判决而已。而且那张通缉令也不是简单地说抓住她押解回京,而是死活不论。

    倪鹏程看着那个瘦弱孤单的背影随着侍女渐渐走出了园子,忽然抓起桌上的酒壶直往嘴里灌,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干了满满一壶酒。当他再次朝另外一壶酒伸出手去的时候,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按住了他。

    苏璟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目光中满含警告之意。他忽然一个激灵,赶紧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眼前满桌的佳肴发呆。

    李柷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话锋一转道:“几位爱卿,对于之前本王提到的对策有何看法?”

    几位武将你看看我我看看我,没人敢轻易接话。今日的李柷与往日不太一样,他们摸不准他的真实意图,是以不敢随意发言。

    李柷显然觉察到了这帮人的犹豫,笑道:“诸位爱卿不妨直言,本王绝不责怪!”扫了一眼惴惴不安的众人,神色忽然冷了下来,“本王已经听不到真心话了吗?”

    一位大胡子武将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大着胆子开口道:“末将有一事不明。”

    “讲!”

    大胡子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咬牙道:“保宁城与梁州城所距不过数百里之遥,如果快马兼程,十日之内必能赶到,为何,为何”

    李柷看了他一眼,替他补充道:“方将军是想问,为什么本王没有答应方才辛副将的提议,反而从黑沙国借兵的事?”

    大胡子武将道:“正是!”

    李柷看了一眼面具男子,后者会意地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放在了桌上,他指着那封信函道:“这是本王今日凌晨收到的,你们都看看。”

    大胡子武将率先拿起信函,取出了里面的信笺,看完之后又传给身旁的人。

    很快,几位武将都看完了信函,久久没有人出声。

    李柷一边慢慢喝着酒,一边看着几人愁眉不展的模样,心中居然有一丝莫名的快意。

    最终还是大胡子武将打破了沉默,拱手道:“不知这消息是何人传来?能否尽信?”

    李柷拍了拍手,没多久,一名侍卫带着一个军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那位军士一脸茫然,显然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见到头戴紫金冠的李柷也只是略微愣了愣神,接着目光转向李柷身边的面具男子。这许多人之中,苏璟是他唯一认识的人,可惜苏璟根本没看他,只是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李柷看着东张西望的军士,沉声道:“你就是铁雄?”

    “回大人话,小的正是!”铁雄虽然不认识眼前这位衣饰华丽、面容温和的青年,但是对方举手投足间高贵的气质是他从来没见过的,语气里不由多了几分小心。

    李柷点点头道:“宋延君为何派你前来?他还交待了什么?”

    “这”

    铁雄一听顿时有些犹豫,事关机密他不敢擅自做主,虽然眼前之人贵气逼人,但到底身份不明,他的目光不由瞄向静默不语的苏璟。

    李柷见他眼珠乱转,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但说无妨,本王担保宋延君不会怪你泄露军情。”

    此话一出,铁雄先是愣了愣,接着脑海中灵光一闪,终于知道眼前之人是谁了,顿时有些激动地大声道:“金吾卫宋延君宋副指挥使麾下第三小队队长铁雄参见十王爷!”

    “你认识本王?”李柷见他如此激动,反而有些狐疑地打量他一番,见他面色微微泛红,嘴唇更是因为太过激动而有些微微颤抖,这副表情不似作伪,这才压下心头的疑虑,道:“保宁城的情况是你探得的?”

    “回王爷的话!”铁雄强行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道,“正是。”

    李柷颌首道:“详细说来!”

    “是!”铁雄毫不犹豫地道,“一个月前,小的奉命前去保宁城协助官差押解一个人犯进京。谁知道半路遇上了劫匪,不止人犯被劫走,我们还死伤了不少兄弟。小的一怒之下就带人追了上去。本来一切都很顺利,谁知追到古河镇附近,那群劫匪突然消失不见了。小的怀疑古河镇内有猫腻,寻找几日后便带着人离开了镇子,暗地里却独自潜了回去。果然不出所料,不出两日那群人忽然冒了出来。”说到这里他捏了捏拳头,显然心中极为激动,“原来,那个人犯根本不是什么江洋大盗,而是黑沙国的皇子慕容皝。”

第145章 当局者迷() 
“慕容皝!”

    “黑沙国的皇子?”

    众人忍不住惊呼出声,那个大胡子武将更是霍地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道:“此话当真?你见到的真的是慕容皝?”

    这几人都是李柷的心腹爱将,自然都知道计无咎让李柷帮忙捉拿慕容皝的事,只是不知道他就是黑沙国的皇子,是以都有些失态。

    “小的确定!”铁雄点点头道,“小的偷听他们几人谈话,说是慕容皝被奸人所害,不得已才逃出了黑沙国。这次是打算穿过大秦边境去见西凉的国君。”

    “见西凉的国君做什么?”大胡子武将眉头紧锁,忽然想到了什么,追问道,“难道他想与西凉结盟共侵我们大秦?”

    铁雄摇头道:“这就不清楚了,我才听了几句就被他们发现了。”

    大胡子武将狐疑地看着他,道:“只是几句对话你就敢确认对方的身份?难道你曾经见过慕容皝?”

    “我没见过!”铁雄摇了摇头,道,“不过宋副指挥使见过。”见几人一脸不解的表情,解释道,“那几人里面有一个人武功奇高,我就是被他发现的。幸亏我见机不妙跳进了暗河,不过饶是如此,我的肩上还是中了他一掌。若不是宋副指挥使带人及时赶到,怕是也免不了一死。”说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显然对那个人忌惮颇深。

    大胡子武将还是不肯放过他,再次追问道:“这与保宁城借兵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本王回答你!”一直保持沉默的李柷忽然开口道。

    大胡子武将慌忙躬了躬身。

    李柷的目光看向远方,似乎想透过重重的山峦看到那处城池的所在,口中缓缓地道:“因为,那位皇子现在就关押在保宁城的大牢之内。”

    大胡子武将闻言恍然大悟道:“难怪黑沙国会与我们结盟”说到这里他忽然跪了下来,大声道,“末将之前误会了王爷,请王爷处罚!”

    余下几位武将对视了一眼,也跟着跪了下来,齐声道:“请王爷处罚!”

    李柷看着几位心腹爱将,满意地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道:“凡事谋定而后动,本王又岂是莽撞之人。处罚就免了,稍后与西凉对敌之时大家奋勇杀敌也就是了。都起来吧!”

    众武将齐声道:“谢王爷!末将等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柷颌首道:“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各自下去准备吧!明日一早出发!”说完冲正要跟着转身离去的铁雄道,“你留下!”

    “末将等告退!”

    李柷看着有些局促不安的军士道:“你以前认识我?”

    铁雄摇了摇头道:“小的今日是第一次见到王爷。不过小的的父亲早些年有幸见过王爷一面。”说到这里他从脖子上拽下一块玉佩呈上,“这是小的父亲留下的,请王爷过目。”

    李柷接过玉佩翻看了一下,玉色混杂且带着一丝混浊,并非什么好玉,于是有些不解地道:“这块玉佩有何特别之处?”

    铁雄道:“小的父亲名为铁翼,曾是秦州大牢的一名狱卒。这块玉佩便是当年李家诬陷父亲受贿的物证。”

    “铁翼”

    李柷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再看了看眼前浓眉大眼的青年,忽然灵光一闪,一桩数年前的旧案浮上心头,道:“就是当年那位被‘灵珠案’株连的铁翼?他现在怎么样了?”

    “正是!”铁雄闻言眼神有些黯淡,道:“家父已经在三年前过世了。”

    李柷默然,道:“那真是太可惜了。令尊胆识过人,为人正直,只是做一名小小的牢头确实屈才了。本王曾许诺回京之后替他谋个一官半职,没成想被其他的事一耽搁就给忘了。说起来,是本王亏欠了你们铁家。”

    “王爷千万别这样说!”铁雄急得又摇头又摆手,郑重地道,“父亲一直说,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他只是做了他认为该做的事。而且当年若非王爷出手相救,不止秦州大牢内的狱卒们都会含冤而死,就连一些无辜的百姓也会受牵连。是您救了我们,您是我们秦州的大恩人。”说到这里他忽然跪了下来,砰砰砰磕了好几个响头。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额头上一片殷弘,显然磕得很实在。

    李柷没有阻止,而是微微颌首道:“这都是陛下英明,否则的话本王也无能为力。”说到这里他挥了挥手道,“好了,你退下吧!回去转告宋延君,好好看住慕容皝,若有任何差池,本王决不轻饶!”说到最后已经带上了一丝肃杀之意。

    铁雄赶紧躬身道:“是!小的告退!”说完转身退了出去。

    凉亭中终于只剩下了三个神色各异的青年,各自静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整个园子里再无其他的声响,只有几人轻微的呼吸声。在这一刻,凉亭内没有王爷,也没有少都统,更没有苏大人,有的只是三个情如兄弟的青年。

    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刮起来了。犹如一个调皮的孩子,一会儿拨动着柳条,一会儿又摇晃着花枝。最终拂过凉亭边那棵高大的桂花树,将一丝淡淡的清香送到了三人的鼻端,随着花香一起飘来的,还有细小、洁白的桂花花瓣。

    李柷看着眼前飘落的花瓣雨,喃喃地道:“秋天到了!”

    倪鹏程跟着叹道:“是啊,秋天到了!”

    李柷转过头看向倪鹏程道:“鹏程,你不会怪我吧!”

    倪鹏程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周围并没有说话,而是举起了手中的酒杯,那意思不言而喻。

    李柷先是一愣,接着微微一笑举起了酒杯。

    二人将目光转向一旁沉默不语的苏璟。

    觉察到二人的目光,苏璟微微抬起了眼眸,戴着面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那双冰冷深邃的眼眸似乎藏着深渊。

    他没有要跟二人碰杯的意思,直接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接着站起身一语不发地离开了。

    李柷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伸出去的手顿时有些僵硬,不过并没有摆出王爷的架子出声喝止,而是同样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剩下倪鹏程一人举着酒杯,神色间颇有些尴尬,看着决然离去的苏璟,以及沉默的李柷,独自慢慢饮下杯中酒,道:“王爷,我去营中查看一下便出发了。”

    李柷微微点了点头,道:“也好!北宫泰乃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不仅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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