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正在迷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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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正在迷情中-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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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还有精力像你们那样,可以逢山登山,遇庙拜庙。“
  潘小伟依然小心翼翼:“听说冯老伯一向吃斋敬佛,每年还要来参拜一次北京的潭拓寺,所以修养高深。”
  “因为多年前就有人告诉我潭拓寺里有释迦牟尼教主的真身。它也确实是中国最老的法场,本地人都知道:‘先有潭拓寺,后有幽州城。’说明潭拓寺比北京的历史还要长。每年的五六月份,正是莲花开放净心求佛的好时候。我这次请那里的方丈给我看了看命,因为今年是我的本命年,诸事要听天意。命书上说我今年偏逢大厄,不利争讼,必得广结善缘,不可意气用事。凡事多让一步,退守为安。所以我想,这次和你们潘家,还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和了为好,何况香港的‘九七’大限临近,大家都要应变,没必要没完没了的斗气伤财。”
  潘小伟机械地迎合着:“是,是。”突然又孩子气地问:“大陆的和尚是不是都是算命的高手?”
  冯世民手中的雪茄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他又重新把它燃起,抽了两口,才慢慢答道:
  “潭拓寺的方丈是位苦修成佛的高僧,为人指点迷津,很少虚言。他说我今年逢有‘天狗’、‘血刃’两颗凶星重叠,飞临命盘,因此凶象环生,必招血光。不过假如多做些慈善助人的事业,只间耕耘,不问收获,就能化险为夷。如果捐血或者开刀动手术,也能应血光之险。所以我想这次回香港以后,把我的直肠手术做了,医生一直劝我做的。”
  潘小伟不知是随声附和还是真有同感,大睁双眼感叹了一句:“果然是高僧。”
  冯世民看看潘小伟那张孩子脸,哈哈一笑:“其实这种玄虚遁甲之术,信则有,不信则无吧。”
  潘小伟很勉强地刚要跟着笑, 冯世民的笑声已经县 然而止,话锋一转,突然问:
  “阿伟呀,你今天来见我,只带来这么一位漂亮的小姐吗?”
  潘小伟猝不及防地愣了一下,马上说:“大哥还叫我带来一件礼物,我因为不知冯老伯是否驾到,所以进门时交给这里的人存起来了,我这就去取来。”
  冯世民没有反对,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一声:“是什么礼物呀?”
  潘小伟站起来,说声稍候,便向门外走去,我自然也跟他一起出了这间包房。
  冯世民的两个保镖也一步不离地跟了出来。我出来时听到冯世民高声吩咐:
  “阿文,叫个小姐来,我要唱歌!”
  我们向存衣处走去,在大舞厅里“跳舞”的便衣警察们全都一愣,不知道我们为什么都出来了,目光警惕地跟着我们。伍队长坐在酒吧台那里,呷着一杯啤酒,不动声色。刘保华嘴里叼着烟,佯作如厕,对着我迎面而来,擦身而过,见我没有什么表示,便慢悠悠地走进洗手间去了。
  我们在存衣处很方便地取出了琴盒, 返身向KTV包房走去。在走廊上,冯世民的两个随从叫住我们。
  “对不起潘先生,麻烦你把盒子打开,我们要先看一下。”
  潘小伟不知他们的用意,显得有点紧张:
  “我,我要当面交给冯老板。”
  “没问题的,我们只是要先看一眼。不好意思啦,这是冯老板的规矩。”
  潘小伟犹豫了一下,交出了琴盒。
  “钥匙呢?”
  潘小伟又交出了钥匙。
  “对不起,”他对两个随从说,“我先去方便一下。”
  一个随从笑笑说:“巧啊,我也要方便~下。”
  他们一起走进了卫生间,刚刚从里边出来的刘保华返过头又跟进去了。潘小伟大便,天龙帮的人小便,刘保华对着镜子梳头喷香水。那种豪华夜总会的卫生间里,都摆着梳子、香水之类。三个人各忙各的,其实各怀鬼胎,没一个是真的。
  冯世民的另一个随从用钥匙就在走廊上打开了琴盒,我站在不远处看见他仔细检查了一下,又把琴盒关上了。盒盖挡着,我没能看见小提琴。
  刘保华在里边照镜子不能照个没完,不得不先从卫生间出来了,紧跟着像接力一样,又进去一位我们的便衣。这位便衣看见天龙帮的那家伙正在慢慢地洗手梳头喷香水,潘小伟则像是刚刚完事,抽水马桶哗哗响了一阵,他才整整衣服从里边出来,也站在水池前洗手。

()
  刘保华和那个便衣都没发现任何反常。
  回到走廊上,天龙帮的人把检查完的琴盒又交还给了潘小伟,但是拦住了我。
  “小姐对不起啦,冯先生要和潘先生单独谈一谈。我们陪你跳舞好不好?”
  我连忙看潘小伟,希望他表示一定要带我一同过去,我也知道他要真这样表示明显不合情理。果然潘小伟说:“月月,去跳跳舞吧,稍等我一下。”
  我只好止步, 望着他拎着琴盒,跟着冯世民的一个随从走进走廊尽头的KTV包房去了。留下来的另一个随从笑嘻嘻地凑上来:
  “小姐,一起跳舞噗。”
  我摇摇头说不想跳,就往酒吧台那边走。那个随从也没去跳舞,就一个人守在走廊上,抽烟。
  队长依然守着吧台喝啤酒,我坐在他身边要了林可乐。这时,我们都看到刚才跟潘小伟进屋的那个随从又出现在走廊上,也点了根烟,和他的同伴低声说着什么。
  队长小声问:“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没过去?”
  我说:“冯要和潘单谈。”
  他问:“他们要谈什么?”
  我说:“我怎么知道。”
  他问:“刚才谈得怎么样?”
  我说:“气氛还行。”
  他问:“他们是三个人吗?”
  我说:“对,加冯世民是三个,至少在走廊上的这两个人有武器,里边没有服务员。”
  队长点点头:“他们还有一个人,在大厅里悠着呢。”
  这时候,菲律宾乐队声嘶力竭的演唱终于告一段落,大舞厅里开始了迪斯科时间,男男女女的客人纷纷离座拥挤在舞池里,随着倾刻而来的地动山摇的打击声,疯狂扭动起来。
  震耳欲聋的音乐淹没一切。伍队长在我耳边喊了一句:
  “你进去催催潘小伟,撒点娇,叫他带你走。”
  我明白队长的意思。起身往冯世民的包间走去。走廊上,那两个抽烟的家伙拦住我,“晦,小姐,他们还没有谈完,稍等一下啦。”我不理他们,继续往前走,并且装模作样地生气。
  “还谈什么呀,我们还有事呢,得走了。”
  一个家伙竟上来拉我:“小姐……”
  我说:“你干什么,你放手!”
  这时我们都听到一声尖叫,一声女人的尖叫,我们看到一个刚刚进去送冰块的服务小姐突然尖叫着从冯世民的包房里狂奔出来,“啊!啊!”她尖锐的叫声几乎压过了巨大的迪斯科音乐,“杀人啦!杀人啦!”她一路叫着跑过去了!
  冯世民的两个随从放下我就向房间里奔去。我的心狂跳得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从头到脚刹那间像冰冻一样凉透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由自主地跟着向那个包房跑去。
  恐怖的尖叫声惊动了夜总会里所有的人,迪斯科音乐依然像打桩机似的敲击着地面,但没有人再跳,人们全都惊首四顾!伍队长从高高的酒吧凳上一跃而起,向走廊这边直冲来,刘保华高喊了一声:
  “谁也别动!”
  冯世民的两个随从又仓皇地从包房里跑出来,在走廊上被历队长用枪逼住:
  “举手,别动,我们是警察!”

()
  很快有几个便衣冲上去缴了他们的械,铐了起来。另一个一直躲在大舞厅暗处“望风”的天龙帮分子也被两个便衣架住,束手就擒。
  夜总会里边和夜总会外围的警察接到紧急信号,立即封锁了夜总会的所有出口,几百个跳舞的客人和在KTV包房的客人纷纷拥出来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人向他们解释,他们看到的只是脸色严峻的便衣警察和已经面如土色的夜总会经理。
  除我之外,伍队长是第一个走进那间包房的,十分钟后,处长也赶到这里。他看到的,是一群垂头丧气表情阴沉的部下和一个清晰明了无可争议的杀人现场!
  冯世民倒在那个有着宽大靠背的英式沙发的脚下,从右盾上方的枪孔里流出的暗红的血,稠稠地半凝在丝织的地毯上。子弹从脑后穿出时带出的红色的和白色的液体,喷雾一样浆在沙发上方的淡黄|色的墙上。他的左手还松松地摸着一只麦克风,看来他是歌唱着死去的!
  刚刚被服务小姐扔掉的冰筒还躺在地上,晶莹的冰块泼了一地。茶几上林盏零乱,残酒几许,一只五颜六色的水果拼盘,却还没有动过。在那拼盘的旁边,触目地摆着那把打开了盒盖的小提琴!
  这一切一眼看去,宛如一幅精心安排的静物油画。
  我们分头搜查了夜总会的每一个包间,每一个办公室,每一个库房和操作间,所有角落都细细查找了一遍。潘小伟不翼而飞。
  海岩:上次听你讲美高夜总会潘氏家族献琴求和的一幕,真是风云突变,扣人心弦。真看不出你这样一个女孩子,居然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
  吕月月:那天晚上我们把无关的客人全都放走以后,进行了现场勘查。那天来的技术人员特别多,阵容很强。拍照、取痕迹、画图、取物证,分了几个小组同时进行,勘查工作进展得很快。
  处长和队长找了一间KTV包房, 叫人把美高夜总会的香港经理带了来,就地进行了讯问。那矮胖经理承认是冯世民手下一个姓马的人在几天前亲自来为冯预订了包房,今天冯来了以后,他手下人吩咐说冯老板要在这里会个客,服务小姐除了送酒送水果之外,暂不要入内陆着。因此,这个包房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夜总会的人无从得知。 伍队长请矮胖经理把KTV包房的预订登记本拿来看看,矮胖经理说没有登记本。又找中方经理来问,中方经理看那矮胖经理的脸色,支支吾吾也说没有,但那表情分明告诉我们是有。于是伍队长让我去找门口额位的小姐问,小姐二话没说,拉开领位台的抽屉,就把预订登记本交给我了。
  登记本上确实记载着一位香港的马先生在五月二十日预订五月二十五日的房。
  但是同时还记载着五月二十日当天,还有一位李先生,也是香港人,也订了二十五日的房。两个订房都是由矮胖经理亲自填写在预订本上的。
  问矮胖子那李先生何许人也,矮胖子一口回说记不得了。
  伍队长火了,拍案而起,对矮胖子吼了一声:“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你被拘留了!”
  矮胖经理双目圆瞪,大声叫屈,他喊:“我们这里是中外合资的歌舞厅,你们不可以乱来呀,客人发生什么事和我们有何相干声又喊:”我是有英国护照的,你们无权拘留我,你们侵犯人权!“
  队长一听他喊什么侵犯人权,一皱眉头,喝令周围的刑警:“把他铐起来!”几个小伙子立即上前把矮胖子铐住。矮胖子脸色顿时煞白。
  在我一向的印象中,我们队长总是随和持重,宽宏待人的,我从来没见他这么凶狠过,他逼视着那位已经瑟瑟发抖的“美国公民”,一字一句地说:
  “你给我听好,你知情不报,串通杀人,我肯定能找到证据的,今天我们把你从这儿带走,你就别想再回来了!”
  矮胖子挣扎着,抖着嗓子失声尖叫:“我没有串通杀人呀,我没有串通杀人呀,请让我解释清楚,长官清给我一个机会!”
  他显然被队长的虚张声势吓坏了,因为他弄不清国内的法律,他怕自己要真的被带到什么地方去,那就真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回不来了。
  队长的嘴角隐隐挂出些得意,越发从容了,对刑警说:“让他坐下来。”
  矮胖子坐下来,刚才的矜持镇定顷刻瓦解。他重重地喘着气,嘴巴被鼻涕弄得一塌糊涂,细细的眼角不知什么时候迸出两滴眼泪。
  在场的中方经理和夜总会工作人员大气不出地站在一边,表情紧张。处长示意刘保华先请他们出去。
  中方经理和那几个工作人员被刘保华领出去以后,矮胖子开始了语无伦次的供述。他说他和冯先生和潘先生都认识,但平常没有来往的。冯先生的事要办好,潘先生的事也要帮忙,冯老板不好惹,潘老大也不能开罪,如此这般絮絮叨叨杂乱无章,我们听了半天才听出一点眉目来。
  预订登记本上的那位李先生,果然是潘大伟的手下。前天晚上这位李先生专程来了一趟美高夜总会,找矮胖子看了房间,然后交出一张十万元港币的支票作为预订金。矮胖子说哪里用得了这么多,而且潘老板肯来赏光,免费孝敬也是应当的。
  姓李的说别客气,钱如果用不了也不用找了。矮胖子明白这是潘家有事要求他了,他更不敢接了。
  姓李的很轻松,说没有大事你不用慌,我想知道冯老板二十五号要来会潘老板的弟弟,你们安排在哪一个房间?矮胖子说安排在里边一间,里边安静。姓李的说据我知道里边的包房原来的设计都是套间,你们现在是不是都把中间的门锁了当单间用?矮胖子说是的,因为单间不够用套间不好卖。姓李的说那好,我就用冯老板隔壁的房间,中间的门麻烦你不要上锁。姓李的又问,这些房间原来是不是还都有一扇门通后面的操作间?矮胖子说是的是的,原来都准备做宴会单间的,因此所有房间都有门通向后面厨房,可这些情况你怎么知道?姓李的笑而不答,又问厨房那边的运货电梯是否可以通到下面,矮胖子说可以,可以一直通到大厦后面的卸货平台去。姓李的说好了,别的不多麻烦你,钱你收好,这是潘老板的面子。
  矮胖子收了这张支票,他猜测潘家大概过于谨慎,伯天龙帮在美高摆下一席鸿门宴。所以预先看好退路。他想这真是惊弓之鸟太过虑了,这是大陆,是北京,冯世民真要对潘家的人不客气,也不会选到这儿来发作。他可是一点都没想到,就是这张支票,成了叱咤香港几十年的天龙帮大龙头冯世民的“盒儿钱”。“盒儿钱”,你懂 吗?
  海岩:懂,北京人说“盒儿”,就是棺材。
  吕月月:矮胖子交代的这些情况,和当天现场勘查的发现完全吻合。冯世民死亡的那间包房和隔壁相通的门果然没上锁,而隔壁房间通往后面厨房的那扇平常被封住的小门也被撬开了。


  据服务员讲,隔壁这间房里的客人是两个三四十岁的港客,和冯世民一样,也没让歌厅的小姐来陪。看来,潘小伟正是在这两个港客的接应下,穿过夜间无人的厨房走道,从运货电梯旁边的安全楼梯一直下到美高大厦的底层,从卸货平台逃之夭夭的。
  海岩:冯世民是死于何人之手呢,是潘小伟还是隔壁那两位港客?
  吕月月:当时我们分析,最大可能是死在潘小伟手上。
  海岩:可潘小伟没有枪啊。你们刚进去的时候,那两个打手不是还搜过你们的身吗?
  吕月月:在现场勘查中我们发现,夜总会男卫生间里有一个抽水马桶的水箱盖子歪了,地上有水淋痕迹,水箱里有一个空着的黑色油布包,箱盖上有潘小伟的指纹。
  潘小伟是在天龙帮那两个打手检查小提琴时进的卫生间,显然他进去以后,就在这个抽水马桶的水箱里取出预先被人放在这里的,用油市包密封好的手枪。由此也可以判断,冯世民饮弹而亡不是偶然的突发的,他可能是死于一个精心设计精心准备的诱杀计划,潘小伟本人也可能是参与了这个杀人预谋的。
  现场勘查和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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