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春事- 第124部分

　　　　楚霸天忽而发笑，“当然是国公夫人咯。”

　　　　张奎也跟着笑，可他看到的，却是陈襄一脸的不悦。他忙推动轮椅，迅速将楚霸天带离湖心亭。

　　　　沈连城由奴子引着来到通往湖心亭的桥上，远远地瞧见陈襄一袭天青色常服端正坐于一盘棋局前，却不见楚霸天的人影，于是顿了步问引路的奴子，“不是带我见楚公子？”

　　　　引路的奴子张头看了看，不禁奇怪地挠了挠后脑勺，“适才楚公子还在的……”

　　　　沈连城脸一沉，掉头就要离开。

第302章：做我的妻

　　　　湖心亭内，陈襄见沈连城折身要离去，神色一凉，忙是起身，阔步追上。

　　　　“站住。”他唤了一声，见她不停步，他心里一着急，一气愤，便踏着木桥的栏杆，纵身跳跃至她跟前，拦住她，满脸不悦道：“此次我帮了你大忙，你竟连一句谢都没有？”

　　　　“不是谢过了？”沈连城不以为然，“找你相帮的时候，就已对你千恩万谢了。”

　　　　陈襄看着她，只觉她浑然一副过河拆桥的样子。有求的时候姿态放的也不低，事成之后，尾巴更是翘到了天上去，再也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而见他神情不悦，沈连城不禁道：“那我再谢你一次。”说着便是委身，一本正经向他致谢。

　　　　陈襄又气又恼，却也无可奈何。

　　　　对她，他根本没有办法。于是，他转了话题，问：“红玉和芸香，你要我如何处置？”

　　　　“不是说好了，给她们安排一个好的去处？”沈连城疑惑地望向他，“你陈国公府，不也开始在外地买了田地，置了庄子？找个合适的安排了便好。”

　　　　“这么大的事儿，你放心留活口？”陈襄眼底，流露着一丝无情和凶狠。

　　　　沈连城一惊，问：“她二人不是你调查过，慎重挑选的么？难道还不可信么？”

　　　　“人心是会变的。”

　　　　听言，沈连城只觉陈襄从一开始就有了杀念。

　　　　是了，他那样视人性命如草芥，岂会手下留情？当初，荣亲王宇文衍的两名随侍，还不是轻易地就被他取了性命？

　　　　“不可杀。”沈连城笃定道，“你若杀了她二人，那我们这一回，就真的跟那些恶人没有区别了。”

　　　　“我们？”陈襄笑了笑，他喜欢她说“我们”二字。“也罢！我让人盯着些就是了。”

　　　　“嗯。”沈连城方才松一口气，并道：“你放心，这件事，不会有人翻案的，自也不会有人找到今时做假证的人。如果有翻案的那一天，那估计我……我们沈家，一定落败不堪。”

　　　　半晌沉吟，她又万分坚决地说了一句，“不会有那一天。”

　　　　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沈家。

　　　　“我找楚公子有事。”恍然回神，她才告诉陈襄，希望他能让她见见楚霸天。

　　　　“何事？”陈襄问。

　　　　沈连城睨了他一眼，觉得他多管闲事。但想了想，又觉得凭着楚霸天与陈襄的关系，陈襄该是能管得住楚霸天的，于是决意告诉他，楚霸天对沈碧君或可有的心思。

　　　　“李夫人已知那枚玉坠子，是出自楚公子这里了。我很担心，会出什么岔子。”

　　　　陈襄沉默了片刻，终于做下担保，“你放心，我绝不让这事影响隽妃的前程。”

　　　　“不。”沈连城却道，“我怕的，就是你们轻举妄动。”

　　　　陈襄疑惑看她。

　　　　“我今次来，就是为了再次提醒楚公子一句，切莫轻举妄动。”沈连城道，“只要你们按兵不动，这件事自会告一段落。天子对隽妃的疑心，也会放下。”

　　　　“你早有打算？”陈襄见她如此笃定，不禁问一句。

　　　　“天子派人到临安城之前，我已给家里写过书信，教过他们如何说了。”

　　　　听言，陈襄心下一松，“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会帮你告诫霸天一句，想必为了隽妃好，他也不会胡来。”

　　　　沈连城轻点了点下颔。陈襄说了会告诫楚霸天，她也就放心了。自然，再对他的态度也好了些。

　　　　“沈阿蛮，”她做辞离开时，陈襄唤住了她，问：“你何时才能回太傅府住？”

　　　　沈连城回头，本想怼他说与他无关的，但还是转了念，正经回了他的话，“至少等隽妃诞下龙嗣之后。”

　　　　陈襄默了片刻，不禁道：“你操太多心了。隽妃既然入了那宫门，便当经得起是非。后宫里的，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

　　　　“你不懂……”沈连城话音未落，却是看向玉荷，吩咐道：“你去外头等我。”

　　　　她支走别人，陈襄更加精神起来，看她的眼目，越发灼热，添了几分期许。但不知她要对他说些什么？

　　　　“我问你，你的上一世里，李夫人活得如何？”沈连城左右看了看，声音不自觉压低了些。

　　　　“天子灭祁之后不久，阿史那皇后被废。育有两位皇子一位公主的李贵妃被立为天子第二任皇后。”陈襄一边回忆，一边说着，“她能当上皇后，还多倚杖你沈家。她的父亲李威，与你三叔是生死至交……你猜猜，李霁在那一世娶了何人为妻？”

　　　　“我三叔家的？”

　　　　陈襄点头。

　　　　沈连城暗自觉得唏嘘不已。她侧过身，扶着木桥的栏杆，放眼望向碧波荡漾的湖面，不免感叹道：“只要不受我们影响的命运，都是不会变的。在我的上一世里，李夫人也当了皇后，我三叔与李威交好，最后却被他害得家破人亡，这是因你从中作梗……”

　　　　“沈阿蛮，”陈襄走至她身边，侧目看着她，“无论是你的上一世，还是我的上一世，都别计较了。既然重活了，那所有与我们有关的，都会有所改变。你何必因为防着这个，防着那个而活得这样辛苦？”

　　　　他不要她活得这样辛苦。

　　　　“都是吃过大亏的，如何能不谨慎些？”沈连城不以为然，望着湖面，仍是一脸的沉静之色。

　　　　可陈襄偏在这样的沉静中，看到了她的忧虑、她的不快。他不禁伸手，掰正她的身体正面自己，“沈阿蛮，做我的妻子。”

　　　　沈连城仓惶地推了推她。他突如其来的情话，几乎让她不知所措。

　　　　陈襄却一把将她拥在了怀里，任她想逃也逃不掉。“做我的妻子，由我来守护你，守护你沈家每一个人！你知道的，我有这个能耐。”

　　　　“你放开我！”沈连城觉得心慌，“我们俩不可能有结果的……”

　　　　“有结果！只要你别再挣扎，放开心胸接纳我……就会有结果。”

　　　　沈连城在他怀里的挣扎当真停止了，或许，是因了他的话，一时糊涂。

　　　　陈襄更是紧紧地拥着她不放，接着道：“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吧？这辈子除了你，我谁也不要。若你一直不答应，我会一直孤独终老。”

第303章：等不及了

　　　　陈襄的情话，从未像今天这样直白，这样温暖人心。可沈连城的思绪却是一片混乱。

　　　　前世的“子隐”，今生的“陈襄”，历经种种，交叠重合在一起，让她无论如何也不知该怎么应对当下的局面。

　　　　她的身体被他紧紧地拥在怀里使不上力气。她的脸被迫埋在他的胸膛，几乎透不过气来。

　　　　她满面通红，却不知是身体的不适，还是心中不可言说的情愫在作祟。

　　　　“沈阿蛮……”陈襄突然松开她，直看着她，郑重道：“你若再拒绝我，休怪我用不光明的方法，先把你娶进门。”

　　　　沈连城不禁皱眉，“你要用什么方法？求天子赐婚？你休想。”

　　　　听她的意思分明还是拒绝自己，陈襄不禁握紧她的臂弯，不无气恼道：“你要拒绝我到几时？”

　　　　沈连城低眸，没有做声。

　　　　她不想惹恼他，但她……也绝不可能接纳他。终于，她闷闷地道了一句，“你的耐心，原来就这些吗？”

　　　　陈襄惊醒，抓着她臂弯的力道，渐渐放松下来。

　　　　的确，为了心中那个极力想要护她、爱她的念头，他此番，失了些冷静。

　　　　他不该这样逼迫她的……

　　　　趁着他走神，沈连城退身逃走了。

　　　　他没有拦阻。只是看着她离去时有些仓惶的背影，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直至她的背影彻底消失之后，他才又下了决心：不能再这样默默地等下去了！

　　　　这样没有结果的等待，根本没有一点作用。他唯恐这样的等待，不仅等不来沈连城的真心，反而会等来更多如同武成侯府二公子那样的狂蜂浪蝶，与他争，与他抢。

　　　　终于，他来到了翠玉轩。

　　　　楚霸天见他脸色阴沉，不禁啧了啧嘴，“看来又被沈阿蛮欺负了。真是无奈啊！爱得多的那一个，总是容易受伤害……”

　　　　“事到如今，”陈襄打断他，直言问，“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不得不嫁我？”

　　　　“沈阿蛮软硬不吃，你终于等不及了？”楚霸天狡黠一笑，“我早说过，你们这样的关系，不用些手腕，是很难真正走到一起的。既然非她不可，早早地娶进门，才是正道啊！至于温情和耐心，娶进门之后再好好表现，坚冰也能融化的……”

　　　　陈襄微皱了皱眉，觉得楚霸天嗦得很，“所以我才问你，有何办法。”

　　　　楚霸天想了想，道：“天子赐婚么？难！现在没有好的由头，另外，天子也未必肯成全你……”

　　　　“没用的就别说了。”听楚霸天这样慢悠悠的分析，陈襄简直急得想打他。“你直接说，可行的方法。”

　　　　“有些卑鄙。”楚霸天诡异地笑了起来。

　　　　陈襄嘴唇动了动，似是犹豫了一刹，终于问：“如何做？”

　　　　楚霸天于是向他勾了勾手指头，在他走近自己，俯身倾听之时，方才耳语一句，“置之死地而后生。”而后便只看着他，一脸坏笑。

　　　　陈襄想着他的话，渐渐直起了身。

　　　　他是个聪明的，便是面对感情的事变得蠢钝些，那也能一点即通。

　　　　想到沈连城还会一直在宫里住着，只要她不出宫，他就见不到她的面，他就抓心挠肝的痒痒受不了。

　　　　他必须早些娶到她，把她拘在自己身边才行。他希望每天都能见到她……

　　　　适才在通往湖心亭的桥上，看着她脸上的忧虑之色，他就是有了这样强烈的欲i望，护她，爱她，不让她活得艰辛……直至此刻，也依然坚定。

　　　　爱一个人，就是得到，就是拥有啊！不得到，不拥有，所有的爱和柔情，都无处施展不是么？

　　　　一直劝他别优柔寡断的楚霸天是对的。他该有所举措了！原本婆婆妈妈也不是他的性情。

　　　　离开陈国公府的沈连城，回宫路上一直心绪不宁。

　　　　她觉得可怕！一个陈襄，竟能让她心慌到这步田地。她不知这样的感觉算什么，但她对这种感觉，是排斥的。

　　　　“直接去栾清殿。”她必须给自己找点事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天子未必在栾清殿，也未必有时间肯见她，但此刻，她就是想去找他把阿史那皇后的事情解决了。

　　　　巧的是，天子在，也得空，一经通传，立马就宣她入内了。

　　　　“阿蛮，你来了。”天子宇文烈见到她，似乎总是这样热情，看起来总是十分高兴能见到她。

　　　　沈连城突然想，这是从何时开始的？

　　　　祖父权倾朝野时，天子对她并非如此。自从祖父总是称病在家，还权给天子开始，天子对她就是这样了……

　　　　“可是身体不适？孤王看你脸色不大好。”宇文烈察人细致入微，很快瞧出了沈连城难以遮掩心事的样子。

　　　　沈连城忙扯开嘴角笑了笑道：“阿蛮没有不舒服，只是还有些放不下皇后的事。”就这样顺势转入正题，未尝不可。“陛下，您打算如何处置皇后？”

　　　　不提皇后还好，一提皇后，宇文烈的脸色就凉薄下来了。

　　　　他“哼”了一声，道：“就那一箩筐的罪状，够她死一百回的！孤王念她是一国之母，又是功臣之女，赐她三尺白绫罢了！留个体面。”

　　　　“陛下不可！”沈连城忙道，“不能赐死皇后。”

　　　　“何出此言？”宇文烈倒想听听看。

　　　　“至少现在不能。”沈连城接着道，“北祁灭国才半年之久，我大周久经战事，正是休养生息之时。陛下这个时候给皇后治罪，恐怕突厥人心生怨怼，会铤而走险。”

　　　　宇文烈不禁发笑，绝不把突厥人放在眼里，“突厥人还成得了什么气候？突厥木杆可汗若为此事走极端，反倒正好！孤王可趁此机会，一举灭了突厥！”

　　　　沈连城又一次见识到，宇文烈的心，是真狠，真无情。

　　　　“陛下，”她平复心中暗涌，又劝，“两年之内，不宜再发生战事了。更何况现在是春天，突厥人的草原，正是草木生发之时，牛羊正肥，战士精力旺盛。若这个时候激怒他们，他们发起疯来，未必就是以卵击石。”

　　　　宇文烈沉默了，手指不自觉摸上了腰带中间的黄玉石。

　　　　沈连城看了，不禁又一次想，乔美人送给天子的这条腰带，究竟有何特别的？

第304章：天子示爱

　　　　“那依你之见，孤王该如何处置？”宇文烈终于将沈连城的话听进去了，思虑片刻之后便是问询她的意见。

　　　　“虽然皇后险些害得隽妃一尸两命，阿蛮恨极了她。但考虑到大局，阿蛮自当放下私人恩怨，斗胆恳请陛下，暂将皇后拘在凤藻宫，留其皇后之名。”沈连城言之切切，好一副为了大我舍弃小我的气度。

　　　　宇文烈当即上前，轻抚她的臂弯，不无喜悦道：“阿蛮能如此通晓事理，倒让孤王颇感惭愧。适才听得阿蛮一言，孤王如醍醐灌顶，深觉阿蛮言之在理。就是……委屈你和隽妃了。”

　　　　沈连城噙笑，轻摇了摇头。

　　　　“你放心，”宇文烈还宽慰道，“孤王虽暂留她皇后之名，却不会再给她掌理六宫之权。从此以后，她在这宫里，就是个废人。”

　　　　“陛下圣明。”沈连城也不知，自己分明是来劝天子的，到头来，却如何变成了天子在心疼和安慰她的“隐忍”？

　　　　真是有趣啊！

　　　　宇文烈心情大好，手指又一次摸过腰带上的黄玉石。沈连城看在眼里，这一次，她终于开口问：“陛下，乔美人送您的这腰带，究竟有何特别的？那上头的黄玉石，莫不是有着什么魔力？阿蛮总见您触碰。”

　　　　“你来摸摸看就知道了。”宇文烈突然挺身，脸上透着几许神秘的笑意。

　　　　出于好奇，沈连城当真向他的腰际，伸出了细如葱根的手指。

　　　　她小心翼翼地摸了上去。一股子温润，顿时从她的指尖，传向她的心头……没有什么特别的，一块普通的黄玉石而已。

　　　　“你要这样摸。”就在沈连城要收回自己的手时，宇文烈突然将其抓住了，直将她的掌心贴在那枚黄玉石上，也直接贴在他结识的腰腹。

　　　　沈连城有些惊慌，天子的身体，岂是能这样触碰的？然而，宇文烈抓着她的手，毫无放开之意。

　　　　“怎么样？”他离她极近，随着低低的话语呵出的热气，直扑打在她的脑门上。

　　　　沈连城镇定心神，试图认真地去感受那枚黄玉石通过掌心传递给她身体的感觉。可是，宇文烈手心的灼热，根本让她静不下心来。

　　　　“陛下……”她抬眸，更是对上了他不寻常的凝视目光。

　　　　这样的目光，绝不是一位兄长对妹妹该有的，而是一个男人，在看待一个女人……

　　　　她忙低了眸去，试图抽出自己的手。但宇文烈握得太紧了，她也不敢太过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