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难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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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难从命- 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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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宣德的妻子赵二奶奶要了个暖炉给赵大太太暖手,“娘还是要放宽心,家里外面还都要靠着娘……万一娘病倒了,我们可怎么办才好?”

赵大太太悲从心来又掉了些眼泪。

赵二奶奶道:“好在大伯和夫君未受牵连,过了这阵子,我回去问问父亲,看看能不能给夫君求个差事。”

听到二媳妇提起宣桓和宣德两个,赵大太太悲怆的眼睛里燃起一丝希望,抬起颤抖的手拍拍二媳妇,“好孩子,难得你这时候还一心为家里着想。这个家交给你,我死了也能闭上眼睛。”

赵二奶奶只是垂泪,“娘别这样说。”赵家虽然没有了爵位,大伯因在安亲王谋反案立了功,未受什么牵连,赵宣德读书也不差,将来赵宣德说不定能通过科举取个功名,就算是考不上,还能捐个官,再不济她还有娘家能帮忙。这些年嫁进赵家虽然风光,可是家里都是大太太做主,她处处小心翼翼生怕有了错处。最让她害怕的还是,蔡家一心拥立九皇子承继大统,万一失利,将来定要大祸临头。这一天虽然比预计来得早,她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不必整日里战战兢兢食不甘味,睡不安寝。本来赵宣德就不能继承赵家的爵位,这个世袭的爵位有没有对他们来说都差不多。现在老爷没了,太太也没有了心思再掌家,整个赵家就这样交到她手里,平心而论,她更希望这样。赵家不再那么风光,她却在赵家有了一席之地,将来再挣了富贵其中也有了她的功劳,再也不用仰人鼻息,她静待了这么多年,也算是熬出了头。

赵二奶奶又和赵大太太说了会儿话这才起身从屋子里出来。

赵大太太静谧地坐了一会儿,吩咐身边的人,“去将大爷叫过来。”

那人应声而去,不一会儿赵宣桓进了屋。

等到下人都退下去,赵大太太抬起头将儿子仔细端详了一番,宣桓自从在薛家受了重伤之后,整个人倒似比从前好了许多,有时候还能露出难得的笑容。赵大太太叹口气,“最近在衙门里怎么样?”

还不是那样,虽然朝廷没有降罪,他去衙门里却也是无所事事,没有人敢和他多言半句话,从前的结交下的人都远远地躲着他,生怕有一天会因为和他相识大祸临头。他这才知道,他从前拥有的一切,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是蔡家和赵家在朝野中的关系。

朝廷里不向庄亲王靠拢的人越来越少,唯一能让人敬佩的就是武穆侯。无论庄亲王派如何想方设法,都撼动不了武穆侯薛明睿。

赵大太太面色复杂,“我知道你在朝廷里不容易,这段日子也只能忍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等这阵风过去了,母亲再想办法,实在不行我们就离开京城,你父亲出了事,如今你……华妃娘娘又薨逝了,我真是害怕,有一天再将你牵连进去,我们这一家就真的……你就听娘一句话,再也不要理这些事,我们家真的再也输不起了。”说着提起手帕擦掉眼泪。

赵宣桓看着赵大太太,半晌才开口道:“母亲真的这样想?”

赵大太太微微一怔,红红的眼睛看向赵宣桓,“母亲还能骗你不成?”

赵宣桓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母亲不期望九皇子承继大统了?”

赵大太太道:“事到如今已经不是我们想不想,”说着微抬起头,“这一切都要看皇上的。”

赵宣桓静静地等着赵大太太说完话,在赵大太太的注视下缓缓道:“儿子知道了。”

赵大太太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儿子,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跟着武穆侯另有打算?你从小到大哪件事不是母亲给你拿主意,母亲就是怕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会吃大亏,母亲是过来人,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比你也想的周到些,有什么话你万万不能瞒着母亲啊。”

这样的大费周章就是要问他这个。

见儿子沉默不语,赵大太太接着道:“武穆侯不是和庄亲王一派,他是要支持谁?薛家是勋贵之家,薛老夫人是和硕长公主,难不成薛家想要拥立年幼的皇子?将来好在朝廷上摄政?”

刚刚还劝说他不要再理这些事,现在就兴致勃勃地逼问他。赵宣桓抬起头来,“母亲,你太看高孩儿了。武穆侯薛明睿是孤臣,少数真正为朝廷办事的能臣,儿子倒想追随他一心一意为皇上效力,为国家尽分心,可是儿子早已经是皇贵妃派,而今更似丧家之犬,谁能看的上儿子,”说着眼睛一深,略带讽刺,“谁还敢用儿子?除非等到九皇子承继大统,若是还能想到外戚,蔡家才能翻过身……”

赵宣桓嘴角讥诮的笑容,彻底激怒了赵大太太,“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怨我?”

一个人永远无法选择出身,他本是赵氏子孙,一出生头顶上却印了蔡字。自从有了皇贵妃,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跟蔡氏连在一起,就连母亲出去也要被人尊称蔡夫人而不是赵夫人,外戚、门阀向来被人忌讳,当今皇上又是明君,怎么可能任着蔡家这样发展,现在华妃薨逝,蔡家的寒冬才刚刚开始。九皇子不是储君还好,若是皇上真的有心立九皇子,恐怕等不到新君继位,蔡氏一族早已经被连根拔起。

站在富贵繁华之外才能将一切看个清楚。

看到赵宣桓满不在乎的表情。

赵大太太终于忍不住握紧了扶手厉声指责,“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淑华没了,我让你再选门亲事你不肯,你知道外面人都怎么说?说你豢养相公好男色,你若是真知廉耻就……”

宣桓从小就洁身自爱,凡事尽量做到最好,生怕别人会有半点闲言碎语,她听得这些传言生怕哪日落到宣桓耳朵里,要不是今天实在是被气昏了头,她也不会这样脱口而出。

赵宣桓微微一笑,“那不是很好。没人敢再上门来提亲,母亲也不用再左思右想。”

赵大太太心脏猛然一跳,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赵宣桓,哆嗦着嘴唇,半晌才道:“你……说……什么?你……这个……逆子……存心要气死我不成?”

赵宣桓站起身向赵大太太一拜,“明日还要进宫,母亲还是早些歇息。”说完话转身出了赵大太太的院子。

赵宣桓握着一盏羊皮灯在院子里穿行,脚步渐渐放的缓慢,听着夜里的风声,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自己走在院子里赏风景。不知道就这样抛开一切一直一直地走下去,会不会有一天再遇见那个人,若是真的能,他愿意什么都不想就这样不日不夜地走着……看看究竟什么路那么长,让他永远也走不到她身前。

赵宣桓扬起脸来看天空,真正能看清楚自己的价值只有一次,只要能帮到她,能让她好好地活下去,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论是做个孝子还是做他自己想做的,唯一一次让他觉得是两全其美的方法,成全了他也成全了赵家,不枉做一次赵氏子孙,为赵家寻个后路,也不枉他一片痴心终有归宿。赵宣桓微微一笑,就是这个了,低下头看向远处,就在那里是最后的终点,赵宣桓松开手,羊皮灯落在地上,他大步走了过去。

……

容华从怀孕之后很少有睡不着的时候,虽然和薛明睿说话到很晚,却没有半点的睡意,又怕影响薛明睿休息,她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过了一会儿,还是薛明睿开了口,“是不是睡不着?”

她一直都不知道,薛明睿连她是不是熟睡都能分辨出来。

既然薛明睿和她都睡不着,她干脆就起身看着薛明睿处理会儿公务。屋子里虽然温暖,但是悄悄流动着凝重的气氛。

薛明睿看了会儿公文,从阁子里取出几本书来放在容华面前,“其实这些孤本都是英亲王送给我的。”

薛明睿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英亲王。

“我和英亲王很小就相识,可是大周朝有不成文的规定,皇子不能随便结交外臣。后来英亲王剿匪被人陷害从此在皇上面前失了宠,我们明面上就再没有往来。”也就是那时候才知道那样的小心谨慎是不够的,要敛起锋芒韬光养晦将来才能成功。

容华抬起头,目光宁静,“可是皇上的心思是谁也猜不透的。”

薛明睿道:“皇上最恨因争储起内乱,皇子结党营私就会乱了政局,可是现在朝廷里有几人是真正为朝廷为国家办事?只要能眼睛不盯在皇位上,为朝廷为皇上尽心尽力办事,将来有一天就有可能被立为储君。你说的对,帝王心思最难测,谁也不可能就一击而中,所以还要有别的准备,”薛明睿微微一笑,“天下没有最稳妥的方法,无论谁都要冒着风险。”

富贵险中求,何况是天底下最大的富贵。

容华点点头,“我知道。”

“我求的也许太多了,”薛明睿看着容华,“我期望你能理解我。”

容华抬起头迎上薛明睿的视线。一将功成万骨枯,想要成大事的人都不可能做良善之辈。

第336章 求死(上)

第二天一大早,薛家两辆马车就出了府。薛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送到垂花门外,直等着马车出了胡同看不见了,这才各自回去。

薛二太太边走边翘起了嘴唇,入宫叩见皇太后,这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大嫂、容华跟着老夫人一起去那是理所当然,静初就不同了,身上没有诰命却还能被皇太后高看一眼……二太太越想越得意,这样下去还愁明霭没个好前程?

任静初在马车里紧张地握住手帕,心脏慌乱地跳个不停,抬起头来看容华,只见容华只是端坐在那里,神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容华抬起头来,任静初立即心虚地挪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般看向车厢旁边用青纱和竹帘遮挡的窗子。

任静初长长地出一口气,连陶容华都不怕,她又什么好慌的,不过就是入宫罢了,她又不是没听母亲说过,昨晚薛家的嬷嬷又和她讲过一遍,只要将各种礼节都记清楚也就行了。

任静初思量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这才问容华,“你这是第几次入宫了?”

开口就是冷硬的询问,容华道:“不记得了,有三四次了。”

任静初又道:“宫中什么样子啊?哭丧又要怎么哭?让我们一起跪在那里掉眼泪?那要哭到什么时候?”

哭丧也是以华妃以下的内命妇为主,她们这些外命妇就是做做陪衬罢了,昨晚李妈妈已经说的很明白,至于宫中到底是什么样的,这样的问题让她怎么回?

听不到容华开口,任静初又道:“老夫人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真要在殿里跪久了,那可怎么办?”

容华侧头看向任静初,第一次进宫任静初是真的没有底气吧,否则以任静初的性子,说什么也不愿意开口和她说话,“老夫人身体不适,皇太后应该会格外开恩,请老夫人去旁边休息。”薛二太太一定是嘱咐过任静初,让任静初跟在老夫人身边。

任静初扫了一眼容华的肚子,容华怀着身孕,能不能跪上一天?想到这里,她心中顿时又愉快起来,别看现在陶容华佯装镇定,真正进了宫有陶容华哭的时候。她就不一样了,既然是外命妇都要到,母亲必然也会来的,有了母亲在场,她大不了就跟在后面,母亲总会处处护着她。

马车到了宫门外,容华伸出手将帘子掀开一些,已经有不少外命妇在这里下车。皇上果然是要大办华妃的丧事。

容华看一眼锦秀,锦秀先跳下车将容华扶了下来,容华下了车,立即就上前去看薛老夫人。

薛夫人也是一脸的紧张,生怕老夫人这般劳顿身体会有什么不适。

薛老夫人挥挥手,“没关系,还是先进宫要紧。”

众人等着递牌子进宫,任静初不时地左顾右看。宫门前几乎静寂无声,上来向薛老夫人行礼的几个夫人也都是压低了声音问安,老夫人慈祥地点头,大家寒暄了两句,其他话并不敢讲。

禁宫森严,大家又是来哭丧,谁敢有半点的轻率之举。

八皇子的丧事还没彻底办妥当,华妃又突然薨逝,光是想想这两件事之间的关系,都让人觉得有一种刺骨的凉意。

薛夫人递了薛家的牌子,就有宫人来引去坐轿,还没上轿子,忽听宫前一阵喧嚷,几个人转头望过去,只见宫前的外命妇纷纷向两边躲开,让出几个人来,走在前面的是华妃的姐姐赵大太太。

怪不得人人避如瘟疫,原来是蔡家的人到了,蔡氏一族之前风光,一转眼间却落得这样悲凉。

轿子在内宫门外停下,众人换了孝衣这才让内侍带着去了咸福宫。

咸福宫已经是银装素裹,殿外由高僧主持念超度经文。

外命妇按礼制列好,等着内命妇先进宫门行礼。

容华站在老夫人身边,微低着头听里面的内侍说话。宫中透露出的消息比外面听到的都要准确的多,华妃的丧事到底要怎么办?宫中的各位娘娘比她们要耳目灵通,只要看各位娘娘的表现就能猜度一二。

脚步声由远而近,只听内侍道:“惠妃娘娘、贤妃娘娘、丽妃娘娘……”

容华心里一紧,微微抬起头来,外命妇里的众人已经忍不住互相递眼色。

华妃被贬之前,从贵妃到皇贵妃唯有她一人独大,现在被贬至华妃,品级上却不如惠妃娘娘、贤妃娘娘、丽妃娘娘,可是如今连这几位娘娘都亲自来行礼,华妃显然是要以皇贵妃之礼下葬。

容华思量着,只听内侍又道:“静妃娘娘到。”

容华飞快地抬起头。宫人的簇拥下一个穿着孝服的贵人缓缓地跨入咸福宫门。静妃几年不见已经变了个模样,虽然脂粉未施,仍旧明艳照人,站在众人中间难掩光华。后宫佳丽三千人,静妃光靠这点姿色是不可能打败华妃,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

容华慢慢低下头来,从前她就知道陶大太太这个侄女不似表面上宽厚,却没想到这个人会害到她头上,就是这样的疏忽才最终让她惨死在大太太手里,研华在她面前提起那支凤头钗里面的大宗银票,大太太以为她偷了那张银票,怕偷拿夫家银钱贴补娘家的事败露,就在陶正安面前煽风点火,除掉她这个眼中钉。

真正拿走那张银票嫁祸给她的人,必然就是静妃。在宫里少了银子寸步难行,能见皇上一面谈何容易,静妃知道自己要被送进宫里,定会想方设法谋划银子,只要想想舅舅和舅太太的作为,就能知道静妃的本事。

内命妇之后,外命妇陆续向前行礼,礼毕,众人慢慢跪在灵堂两旁,薛夫人和容华扶着薛老夫人刚走到一边,正要寻个软垫跪下,便有内侍来道:“和硕长公主、安国公夫人、武穆侯夫人、薛三奶奶您几位请跟我来。”

内侍上前说话,灵堂里的众人纷纷向薛老夫人这边看来。

任静初正在人群中找任夫人,好不容易看到任夫人跪在对面,正要上前和母亲说话,内侍却传来这样的旨意,不由地露出失望的表情。

薛夫人和容华已经陪着薛老夫人向前走,任静初眼见着任夫人向她点点头,这才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跟着薛老夫人出了灵堂。

薛家女眷刚出了灵堂,内侍点点示意吉时已到,跪着的众人顿时大哭起来。

赵大太太掏出帕子哭扶在地上好一会儿,蔡家人带来消息,“家里男人都在外面叩拜了,”说着脸色变得难看,“其他人这样就罢了,皇上却传召了宣桓进宫。”

听得这话,赵大太太眼前一黑几乎就倒在地上,好在身边都是蔡家人,众人七手八脚又是揉搓胸口又是劝慰这才让赵大太太缓过气。

皇上这时候怎么会传宣桓进宫?莫不是又要降罪……赵大太太正心神不宁,身前来了个内侍道:“赵大太太,皇太后传您过去呢。”

赵大太太抬起头来看那内侍,那内侍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淡淡地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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