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玉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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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兰玉庶-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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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还是个下人。”

    吴大娘也不生气,笑意不减地说道:“大姑娘就是不提,老奴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但老奴还记得从太守府出来时,太守的吩咐,让老奴好好照顾好憨娘,至于付家别的人,太守说了,不用放在眼里,要是不服,就让付家其他人去太守府找太守去。”

    付悦怒道:“你别欺人太甚。”

    吴大娘笑道:“大姑娘不服,太守府见。要是大姑娘不认得,老奴可以带路,要不然付家人应该也认得吧?再不能,出门随便门,认得太守府的人应该不少。慢走不送,老奴还等着去厨房,给憨娘要热水呢。老奴多嘴,劝大姑娘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路走绝了,对谁都不好。”

    付悦哼道:“不过是狗仗人势,有句话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望大娘日后别后悔就成。”

    吴大娘道:“老奴听主家吩咐,明儿大姑娘有本事,也让太守派了老奴来侍候大姑娘,老奴他日也决不会比今天对憨少尽一丝心。”

    付悦气哼哼地转身离开。付新这儿,她是完全死了心。有太守府的人,守得如铁桶一般,她无机可乘。她进不到凝香园,那么就只有想办法让付新从凝香园里出来了。

第十回 9

    付悦回到宝安堂,一头倒到床上,直到天黑都不曾起来。

    吕氏忙完事,听丫头报告,有些奇怪,又担心付悦病了,过到付悦的起居室问道:“这是怎么了?听丫头说你出去回来就这样,可是受了谁的气?”

    付悦从床上坐起来,瞅了瞅吕氏。吕氏依旧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偶尔还会想下付伟,然后露出伤心的神情来。但只要一有事情忙,也就忘了。毕竟付伟留给吕氏的,全都是不好的回忆。唯一值得吕氏想的,大概也就是当年的初遇吧。

    吕氏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付悦想了想,笑道:“没事,天冷,懒怠动。娘都忙完了?今天没什么事吧?娘没事看着点儿四兄,照这么下去,女儿怕四兄学坏了。”

    吕氏不以为意地笑道:“我还当你怎么了,原来担心你兄长啊,你放心吧,你还小不懂,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再正常不过了。我跟你表兄打听了,已经从吕家选好,你的一个表姊,给你四兄定下亲,明儿成了亲,再抬俩房妾,还有栓不住人的?”

    付悦实在不能理解,吕氏一把年纪,怎么能想事情这么简单。从吕家兄弟的做派,应该也是靠不住的。话到嘴边,到底没说。事情得一样一样的解决。她要先解决了付新,完再管付封的事。

    她不能就这么放任付封不管,将来她所指望的,只有这两位兄长。付图吕氏给伤了,要是付封再走到歪道上去,那她将来的路可就不怎么好走。毕竟女人将来在婆家的地位,多半还是要娘家兄弟本事才行。

    而吕家那两表兄,付悦抿了抿唇,深觉靠不住。可惜吕氏还没发现,还一心觉得她娘家侄子好呢。

    晚上的时候,付悦让侍候的人给她加了几层的被子,睡到半夜,捂了一身汗的付悦穿着一身单衣服,侧耳倾听,外间的婆子、丫头都睡得正香。她悄悄地下到地上,将窗子打开,迎面冷风入骨,付悦身上的汗立时就消散得无影无踪。她忍不住打了一激灵,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付悦强忍着,迎着风站在窗下瑟瑟发抖,直到凉透了。正当她打算着要关窗子的时候,大概内间的冷风传到了外间,付悦新换的奶娘孟婆子举着灯进来,一见付悦一身单薄衣服站在窗下,惊道:“欢娘,这大半夜的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睡癔症了?”

    付悦心中有鬼,冷不丁地吓了一跳。

    孟婆子将灯放到桌上,上前急速地关了窗户,就将付悦抱到床上道:“都凉透了,快捂捂,要是得了伤寒可就坏了。这大冷的天的,这些日子天一直阴着,看样子要下雪,要是让姑娘躲病,可怎么好出行?”

    付悦躺回床上,却想着早上跟吕氏说,她要将这奶娘换了。

    可是孟婆子并不知道付悦的想法,直往付悦地身上盖了两层的被子,完就守在付悦身边,一会儿一摸付悦的头,就怕她发热生病。

    付悦心下烦躁,没好气地说道:“你出去吧,我这儿不用人瞅着。”

    孟婆子不放心,但付悦身边的人总换,孟婆子也不敢真当自己是付悦地奶娘,将她奶大的。只得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付悦几句,让她小心些,捂点儿汗出来之类的话。

    付悦并不感激,只极为烦躁地说道:“滚出去,我病了也不会埋怨你。别好像关心我似的,我知道你这是怕担责任。快走,深更半夜的,哪儿那么多话?一会儿早上喊我起来,我还得给老太太请安去呢。”

    孟婆子没敢再说什么,举着灯出去了。心下却觉得付悦戾气重了些。

    没意外的,早上的时候,付悦自己就感觉到浑身乏力、酸痛、害冷。

    孟婆子早上进来时,付悦已经醒了,孟婆子伸手就要摸付悦额头,付悦脸是红的,眼睛也有些肿,一偏头,道:“我没事,快给我穿衣服,哪儿那么多事?该你管的管,不该你管的少管。”

    付悦说这话时,声音都是沙哑的。

    外间侍候的丫头也都进来,孟婆子只得侍候着付悦穿衣服。付悦只一站起来,便就觉得一阵的头晕。勉强穿上衣服,吩咐孟婆子道:“你去与我娘说,让她先去万安堂,不用等我,我先去厨房看看祖母的早饭准备得如何了,完去万安堂给祖母问安。”

    孟婆子有心说让付悦别出去,再给老太太过了病气。但一抬眼,对上付悦凌厉的眼神,将话吞回肚子里,乖乖地转身出去传话。

    就在孟婆子快到门口的时候,耳里传进付悦凉凉的声音:“你也一把年纪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想奶娘应该知道吧?”

    孟婆子吓得脚下一滑,连忙答道:“孙女儿关心祖母,孝心可嘉,老奴能侍候姑娘,是修来的福分。”

    付悦瞅着孟婆子的背影,若孟婆子果然识相,用着倒也不是不可以。洗漱过后,梳好头,付悦头一片的疼。她照镜子瞅了瞅,叫人往脸上扑了些粉,使脸看起来不至于那么红。强忍着头疼让个力气大的婆子抱着,往厨房去了。

    到了厨房门口,却又碰见了吴大娘来给付新盯着早饭。一想到精明的吴大家,付悦心下有些犯怵,连忙让抱着她的婆子改道,往万安堂去了。

    吴大娘远远地也瞅着了付悦,见付悦一行人明明是奔着厨房来的,却又走了,冷笑了声。厨房里的人喊吴大娘,说付新的早饭、水、茶全好了。全都装进了黑漆的提盒里。五六个小丫头提着,吴大娘打头走了。

    付新一早上,洗漱完,就去偏厅里给沈蓉换供果香烛,然后行礼,坐在蒲墩上看会儿书,连等着早饭。有时,付新也会担心付伟,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但她不敢让人去周老太太哪儿打听,怕周老太太也跟着担心。

    更多的时候,付新就这么每日重复的过。除去她没有了娘之外,可以说付新现在算得生活得平静安逸。外面的事,吴家姊妹全都解决了,而凝香园里,纪妈和绣燕侍候着,使得付新一点儿也不比沈蓉活着,付伟在时差。

第十回 10

    然而好景不长,周老太太突然病了,请了多少个医生,都不见好。开始时,都瞒着付新,可过几日,付新总要换了喜服,去看看周老太太。或是周老太太打发人来请付新过去,周老太太也不放心付新,总要亲自看了付新没事才安心。

    但有这么几天,付新一提去看周老太太,吴家姊妹或是纪妈、绣燕总会拿事情将她挡住。一回两回,付新开始心下打鼓。然后又不见周老太太打发人来请她了,付新就坐不住了。这日早上,非要换了衣服去探望周老太太,任谁也拦不住。

    从昨天傍晚开始,广陵罕见得开始下雪,下了整晚,没有要停的意思。

    现在外面大雪纷飞,天地一片的白。枯树干枝上成串的雪,这还不够,雪却还不停地从天上如棉絮似的往地上飘落。

    纪妈见拦不住,只得去给付新寻厚衣服。以前的裘皮衣服,全都让付悦拿走,只留下几件没什么特色的锦段面的棉衣服。付新也不计较,裘皮不裘皮的又怎么样呢?付悦能将衣服抢走,却抢不走付伟对她的偏爱。

    所以,当纪妈有些不愤地将那棉衣服给付新穿上时,付新反倒安慰纪妈道:“衣服只要保暖就行,其实棉衣跟裘服没什么区别。”

    纪妈怕付新伤心,没说什么,又给付新带上观音兜。又给付新细细地整了整衣服。吴家姊妹给付新递上暖手炉。就要将付新抱起来,付新不干,非要自己走:“我已经大了,大娘年纪也不小,怎么能抱着我呢?给我穿上皮靴子,我自己走就行。”

    绣燕面上一黯,付新有好几双羔羊皮面的皮靴子,可是上回付新从凝香园出去,在回来,却是一双也没有了。道:“皮靴子也没了。”

    和裘皮衣服没了一样,付新并不问原因,无所谓的笑笑,道:“那不是有木屐?穿木屐一样的。”

    纪妈找来木屐,为付新绑在棉绣鞋的外面,付新站起来走了两步,笑道:“这样挺好,咱们走吧。”

    待付新一进到万安堂的门,里面一阵药香。付新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让她想起沈蓉来,那时也是药不离口,然后突然就没了。

    付新急忙就往万安堂周老太太的起居室里跑,门口碰上了老太太身边原打发了侍候付悦的孙婆子,已经被付悦又给打发回万安堂。

    孙婆子一见付新,眉头就皱到一起,抬头对春絮道:“谁让憨娘来的?”

    纪妈和春絮、绣燕齐声道:“我们拦不住。”

    付新一扬小脸,道:“我自己要来的,多日不见祖母,想给祖母问安,探望一下祖母。为什么这么大药味?我祖母怎么了?”

    孙婆子蹲下身,摸了摸付新的小脸,道:“热乎的,没着凉。老太太没事,不过受了点风寒,吃几副药就好了。憨娘乖,快回去,别过了病气,没得让老太太着急。”

    付新摇头道:“我不回去,父母没在,祖母有疾,本就应该早晚侍奉,不知道就算了,我既知道,如何回去?”

    孙婆子劝道:“老太太这是受了风寒,容易过病气,憨娘还小,老太太心下知道憨娘一片孝心就行了,乖,回去吧。要是真过了病气,老太太身子没好,反倒又多担心憨娘,不能专心养病。”

    付新却是不肯,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道:“我不回去。我一定要见了祖母才能安心。祖母有疾,不能因为怕过了病气,就不理不看祖母,这不是为人后辈应该做的。”

    蒋氏因为有付宏的关系,周老太太怕过了病气,并没有让蒋氏过来侍候。而吕氏忙里忙外的,也不过是早晚来点卯而已。但吕氏派了程氏来,代她在周老太太跟前尽孝,以堵悠悠众口。

    说着,付新便就直往屋里进,孙婆子也不敢使力地拦着。屋里面很暖和,周老太太面朝里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香炉里燃着安神香,地上的小炭炉上,温着清粥。

    程氏坐在床沿边上,手里拿着绣活,趁着周老太太休息,正一针一针仔细缝着。瞅那样子,像一双男鞋的鞋面,正在沿口封边。

    见付新进来,程氏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起身迎上前,并小声道:“憨娘怎么来了?刚老太太还说呢,可不能叫憨娘知道了,过来再过了病气。快回去吧,老太太病已经好多了,过几日全好了,就派人去接憨娘来。”

    付新不干,轻轻喊了声:“大嫂好。祖母几时病的?因为什么?是着了凉,还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程氏让付新坐下,才轻声说道:“说不好,前些天还好好的,侍候老太太的全都是老人,哪儿有让老太太着凉的?可就不知道怎么的,就伤寒了,好像突然之间的,请了医生来看,每日汤药吃着,刚有些见好。”

    程氏没说,周老太太到底年岁大了,这病来势汹汹,已经换了好几个名医,均说得慢慢来,年纪大了也不敢乱用药,急不得。

    周老太太虽然睡着,似乎听见了有说话声,问道:“谁来了?”

    付新急急忙忙地跑到床边上,喊着:“祖母,憨娘来看祖母来了。祖母都不想憨娘吗?病了也不打发个人和憨娘说声,让憨娘好着急。”

    程氏过去,扶着周老太太坐起身来,拿起床上的大软枕,给周老太太垫到身后。周老太太慢半拍地才反应过来,道:“谁让你来的?我这病容易过人,你三婶娘我都没让来,你跑来做什么?快回去,再病了怎么好?小小年纪的,快回去,快回去。”

    屋里热,纪妈和春絮上来,将付新的观音兜摘了,大棉衣服脱了。

    付新爬到床上,伸出小手,摸了摸周老太太的额头,然后又试了试自己的,放下心道:“祖母没有发热,就是说话的声音有些哑,鼻音重,看样子好多了。孙女儿担心祖母,就如同祖母担心孙女儿一样。难道孙女儿明儿病了,也不让祖母来看吗?还是孙女儿在祖母的心里,就是个无情的?”

第十回 11

    一席话,说得周老太太竟无话反驳。周老太太一弹付新的额头,因为生病,没敢抱她,笑道:“你这孩子,越发的嘴巧了。祖母老了,都说不过你了。算你有理。你也看着了,祖母好好的,放心了吧?别让祖母担心,乖,快回去,等明儿祖母病好了,打发人去接你,陪祖母住些日子。”

    付新本想在万安堂多陪陪周老太太,耐不住周老太太担心过病气给付新,一直叫付新回去。付新怕周老太太着急,不利于养病,只得忍着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周老太太坐在床上,笑着冲付新摆手,动了动嘴好似在说:“回去吧回去吧,祖母一点儿事都没有。”

    临出门时,付新又回头深瞅了周老太太一眼。一呀牙,转头出去了。纪妈几个连忙给付新穿上衣服,带上观音兜,跟在后面也都出去。

    就在付新出去有一会儿的时候,周老太太本一直笑着的脸突然沉了下来,连声地咳嗽。程氏上前轻轻地为周老太太拍背:“老太太病得这么重,又何苦瞒着憨娘?”

    周老太太咳嗽缓了些,程氏接过边上丫头端过来的温水,喂周老太太喝了口。周老太太道:“她那么小,家里能依仗的只有我了,要是知道我病得这么重,该害怕了……”

    “祖母骗我。”周老太太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小身影从门口飞奔而来,一下子扑进周老太太的怀里:“祖母,祖母。”

    周老太太就觉得身上一凉,付新穿着棉衣服,头带着观音兜已经到她的怀里了。周老太太又是一阵的咳嗽,叹气:“你这孩子不听话,怎么跑回来了。别担心,祖母没事,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就是老了,来了病不易好。乖,听祖母的话,快回去。祖母好了,一准派人接你来。”

    纪妈和春絮也跟了进来,又重新为付新脱衣服,并将鞋也脱了。付新就整个爬到床上,抱着周老太太不松手:“我不回去,祖母骗我,祖母病得这么重,我要在这儿侍疾。我年岁小,身子好着呢,祖母不会过了病气给我的。再说,要是祖母果然把病过给我,自己好了,我更欢喜。”

    周老太太一听,轻斥道:“胡说什么呢?我知你孝心,但不准胡说。”说着话,朝着地下“呸”了三下,道:“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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