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失败了。
本以为依靠知环域与美缇索尼埃的神秘联系，能用一遍又一遍的循环来接近玛玛·库娜，得知当年他对我的真相。也许，真的只是我的痴心妄想。
“目前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弥决定不跟爱玛一般见识，向大姐做解说。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能顺溜地跟沙说话。
“目标通过了前两轮考验，而且给出了与之前那些目标与众不同的答案。老实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B的支线剧情是这个样子。
“我们是否可以将第三轮考验改为终结？这样可以大幅度加快进度，午夜前咱们就可以撤离这里。”
“不急。既然是考验，那就一步一步来。你们的大哥和我都想看看目标到底有多大能耐。启动第三阶地图吧。”
“已经完成初始化，随时可以激活。”
“那第一阶段的地图呢？”沙问，“村落那一块？三个地图全开系统受不了。”
“他们一进入第二阶段地图——森林——就注销了。”弥调出系统动态状态图，“第三张地图太大，我们尽量不让它和其他的地图一起运行。我会保证它处在最佳状态，为您和头领献上精彩的表演。”
“其他地图全关了？”
“目前的计划是这样。”弥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沙思索片刻：“森林地图先留着吧。万一……万一他们玩‘漏’了，总得有个场景呆在那儿。”
“那么我们就将第二张地图进行切分，只保留他们可能接触到的范围。”
“能做到么？”
“没问题。”
沙点点头。
“很好。有你们盯着我很放心。”
“是的。我会尽忠职守。”
“喂！你什么意思！沙姐姐明明说‘你们’，凭什么改成单数？！”
“因为你在这儿只会添乱。”
“你……”
——前提是你们两个不拌嘴。
沙无奈地晃晃脑袋，从全面进入新一轮战争状态的两人中间抽离身体，尽量将注意力从聒噪的家伙身上转移到显示器。
“沙。”
从身后的黑暗中传来头领的声音。
沙走过去。
“你不舒服么？”
虽然依靠强大的计算机系统和异界技术支撑起整个人造空间，但它最初的胎体来自阿尔法用精神力创造的“知环域”。弥和爱玛联手打造的系统使阿尔法的大脑得到解放，却不得不与他的深巢保持连接。对一名异类而言，深巢的重要性不亚于大脑。
关切的手指正要触及阿尔法的额头，却被他捉住。
“你跟我来一下。”
弥和爱玛没空注意头领和沙。沙没有打扰他们，随阿尔法一起来到控制室外，顺手关上了门。
“什么事……！！”
猛烈的撞击令沙头晕目眩，紧接着而来的是暴雨式的亲吻。墙壁的冰冷刺入她的肌肤，紧接着便被后背与墙壁摩擦撕扯造成的灼热取代。沙的五感送回大脑的全是动荡和混乱。世界倾斜了，最后被愤怒扶正！
“你干什么！！”
喘息狂乱。
火星蒸发夜雨的湿冷。
“我只是提醒你。”
头领的声音分外冷静。
“记住你的身份，别得寸进尺！我的忍耐一向有限度。”
“我并未有意冒犯你。”沙语气在试图让对方了解她的臣服，“但是……罢了。如果……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对，我改就是。别用这种方式。”
“我怕说不明白。”
阿尔法向前一步。沙下意识地后退。
他的手停在她的胸口，然后一把揪住她的衣领。
“你建议我以阿克卢索为蓝本构建知环域，以你的过去构建故事主线，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我告诉你，你是我的女人！别再让我发现你想着那个死人。”
一段小小的停顿。
黑暗隐藏了沙的反应。再开口，她甚至收不住语气有点呛人。
“我……是你的女人。
“那你告诉我，鸢和人类，鸢和银翼，有什么区别。”
一样的错误，一样的悖德。
火与烟逼迫她走上这条路，她也用相应的手段回应命运。但无论她曾经做过什么，在接下这一单之前，她回美沙缇尔的最后一条底线一直坚守。
因为她坚信，她没有错，更没有罪。
没有谁能随便给谁定罪。首先一条，要问心无愧。
然而现在细细想来，也许所谓的逼不得已，并不真的是那么回事。
现实不问缘由，只看你的所作所为定下业报。
“总之，我要你知道。”
阿尔法的反应似乎仍滞留在听到沙的回答之前。
“我不会这么快结束。第三张地图正虚位以待，我要好好款待你那位旧友。”
“随你的便。”
沙厌倦了，“对了，目标按规矩处理，那停车场的那个怎么办？”
晴雨的精神困在考验系统当中，但她的身体还生鲜着。肉体是意识的归宿，精神力越强羁绊越稳固。要是她的肉体受到刺激，强行将意识唤回就麻烦了。即使唤回不完全，出现类似“梦游”的现象也够叫人头疼的。
如果先一步切断意识返回躯体的道路，便能稳操胜券。
“先放那儿吧。
“用不着着急，她飞不出咱们的掌心。你还是放松点儿，去欣赏大片。”阿尔法意欲结束谈话，“差点忘了，爱玛的偶呢？”
“已经收起来了。她要集中精力操作知环域系统。用不用在停车场布防？”
阿尔法点头，但立刻改了口。
“还是算了。以她的能力，同时操作偶和系统压力太大。只需要保证系统对停车场大门的封锁不出问题。”
真的能行？
身为鸢，沙清楚鸢的结晶的力量。作为暂时囚禁躯体的牢笼，阿尔法小组特别重视停车场，特别是停车场卷闸门的强度，防住一般的鸢的攻击不成问题。但是这需要在里面的生物没有狗急跳墙的情况下。
“你要是担心，不如亲自守在门口？”
“别激我。”
阿尔法嘲弄地拉起嘴角。沙曾贪恋他的亲吻，然而此时此刻，加上刚才曾经发生过的不愉快，这只让沙感到胃底难受。
他没有发觉沙的感受，也没有表示要结束这次的对话，只是径自返回控制室。沙被他留在身后。也许他觉得沙会跟上来，但是沙在他进屋的那一瞬间差点拔腿而逃。
对于抛弃她的，她习惯了用相同的方式回应。
好在理智取得胜利。沙考虑要不要真的去守住停车场门口，又觉得没必要。再说现在雨虽然小了可还在下，这时候呆在外面闲逛太傻了点儿。她不想淋湿羽毛。
“大姐——大姐——”
清脆的呼唤令沙停在门口。
从控制室的门口到室外还有一段路，黑漆漆的没有灯，只在通往外界的出入口得到一点点微弱的月光。爽朗的呼唤在不算长的水泥走廊中反射，充满青春的活力和激情。青春期的单纯令人精神一震。
那真是百灵鸟般美妙的嗓音。
“你回来啦！”
沙同样爽朗地回应。
门口的月光被挡得一点不剩。
首先，一只腿买进走廊。
接着，一只胳膊挪了进来。
费了好一会儿，四肢总算全都弄进走廊了。
什么？躯干呢？当然在啦。只不过仅仅两条胳膊两条腿外加一只脑袋把蜷在后面的胸腰腹挡得严严实实，沙一点儿也看不见。
粗得跟树根似的手指头摆正顶棚蹭歪的鸭舌帽，那小姑娘的声音再度响起。
“咱们就不能找个大点的地方嘛！真讨厌真讨厌。”
“没办法啊，牛仔。如果按照你的体型选房子，我们连墙角的插座都够不到啦。”
牛仔撅起嘴。
这场景换了别人看，大概会直接吓昏过去。
沙伸直胳膊用食指勾了下他的嘴唇。
“挂油瓶喽！”
“讨厌！讨厌！”
交谈传入控制室。阿尔法小组的其他人员都知道来的是谁，全都一副超脱一切的入定状态。只有看不到外面又不了解情况的郝原在纳闷之前的小丫头哪去了，这个小朋友又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今天去哪儿玩儿了啊？”
“牛仔上街闲逛了。”突然，鸭舌帽下亮起两个灯泡，“然后发现这个！！”
在牛仔手中，像只布偶似的摇啊摇的东西，竟然是一个人。这里没有人认识她，所以她只是一只玩具。
“这可是个娇贵的玩具，你要小心……等等。”
沙抓起米儿的左手。
“牛仔，你怎么发现她的，在哪儿发现她的？”
“在大街上。牛仔发现她的意识没有了，只有躯体在瞎逛。”
左手小指上有一点微微的肿胀。
没错，就是那个。
“牛仔，这个先借大姐用用。”
将人偶般的少女抱到自己怀里，沙向不高兴了的牛仔保证。
“等完事了，姐给你更好的。”
第十七章 拖沓的尾声
更新时间2013…10…7 17：21：10 字数：3032
长久以来，米儿一直在云中漂浮。
她为什么要在这儿？为什么要她在这儿？她不懂。一片混沌，她痛恨她经历的一切，却不知如何表达。她被沸腾的大锅熬煮。她双腿发痒，皮肤龟裂。她迫不及待要踢开那粘腻地裹挟着她身体的滚烫泡沫，捶打踢蹬，然而却总要等到下一秒钟。
锐利的金属片贯穿身体，在她的身体内滑动。那冰凉的触感……
不！！
她的拳头攥紧了。指甲刺进手掌的疼痛电击她的神经。可她看不到自己的拳头，看不到身躯。她只能感觉到它们，她的感觉是否早已叛乱？她的手掌真的存在吗？她是不是不存在的？！
她只剩下眼珠。连拒绝观看的眼睑都已煮烂。
让我消失吧！！
就这样，她一直漂浮着，在她自己的意识之海中，如同今日丧生的亡灵们一样悲愤、无奈、压抑地漂浮。她浑浑噩噩，好几次沉沉地睡去。终于，她完全苏醒，然后发现她还在原地。
激荡的情绪已经烘干了多余的水分。米儿平静地接受了她身处何处，以及她对自身处境毫不消减的厌恶。
不知道过了多久，现在天黑了。她身处的村庄早就不剩一个活物。发觉怒气甚至蔓延到那些与她无冤无仇的冤魂身上，米儿决定不在这里继续呆下去。
她走出村子，不知不觉起落台来到她的身边。在这里仍能模糊地望到恢弘壮丽的阿克卢索城。
我才不要去那种地方。
回家的渴望在体内翻滚。米儿差一点循着继续向前延伸的道路，向背离城池的方向远去。然而前方完全陌生，甚至给米儿它并不存在的错觉。难道这么长时间她都被困在精致的牢笼之中，地图边缘之外，系统无法辨识？
无限愤怒地在起落台前站了一会儿，米儿暂时还不想说服自己。直到大脑渐渐冷却，米儿终于肯于倾听自己的劝说。
阿克卢索虽然肮脏，可那和我没关系。
轻飘飘地飞向广阔的城池，米儿不一会儿便落在城门附近，当然是在城墙内侧。城门还没有关，看来她并没有耽误太长的时间。
只有主道两侧装设路灯。和人类世界用电作为能源，发出刺眼的橘黄色明亮光芒的路灯不同，这里的灯使用石头。米儿还以为白耀石是很贵重的东西，看这主道两旁每五米就有一盏路灯，顶端装设砖头大小的白耀石，散发着并不明亮的惨白光线的情景，如果不是城主奢侈浪费，那么米儿就应该修改她的常识了。
可阿克卢索有两个城主，这笔钱谁会出？
切。
米儿顺着主道走。行人不多，相反马车的数量竟然增加了。趁一辆装饰精美的木制马车从身边驶过，米儿瞅到里面坐着几个衣着华丽的贵妇，正在有说有笑地聊天。
她们是去参加宴会的吧。刚才飘过来的时候米儿看到，和外围破败黑暗的贫民区不同，城区中央的富人区不少建筑灯火通明，马车进进出出。
米儿退到道路边缘，贴着墙根向城中心走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方向。她现在只想回到学校，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回去。就算要做孤魂野鬼，至少也要有个飘来荡去的方向吧。结果就在前方，她发现了晴雨的背影。
……这就叫孽缘吧。
那些突然跳出来的负面情绪对现在的米儿毫无帮助。好奇心占领上风，米儿跟了上去。
我倒要看看她还能干出点什么事。
晴雨以快要摔倒的姿势，拖着脚慢慢地向前走。她拐进一条岔路，从毗邻主道的建筑间穿过，来到后面的街道，走了不远又拐入另一条岔道，就这样一点点远离繁华的城市中心。
她失魂落魄，疲惫不堪。
她走了很久。
逐渐的，周围的建筑愈发简朴，甚至开始变得破败肮脏。狭窄的道路上没有任何照明，在这里反而能见到点点月光。
晴雨走进一家小旅店。从趴在柜台上酣睡的店老板面前穿过。米儿曾听说在中世纪如果店中的客人做了什么坏事，旅店老板会被连坐。不知道这个时代的美沙缇尔会不会有同样的规定。如果是，那么老板八成在等晴雨回来。
将毫无知觉的旅店老板丢在身后，晴雨缓缓地上楼，然后在二楼的一扇门前停住脚步。
晴雨犹豫地抬起手。
咚咚咚。
“妈妈。我回来了。”
门立刻打开。白天见到的谜样女人站在门内，把晴雨拉进门。
“怎么这么晚。快进来。”
关上的门差点撞扁米儿的鼻子。
这两个人……是母女？？？
长得一点都不像！！
晴雨你真是辜负你妈妈的优良基因了。
不不不，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米儿尽量收心，将注意力放在正经地方。她赶紧穿门而过进入屋中。屋子不大，一张单人床和床尾对面的橱柜把房间塞得满满的。只有晴雨母女两人住在这里，没见到其他人。
“怎么才回来？遇到什么事了？在村子里遇到什么人没有？阻止屠村了吗？”
晴雨的母亲迫不及待。然而连珠炮的提问颗粒无收。
晴雨不发一言，将头埋在胸口。
说吧。
被派去阻止的你，亲手做成了这件事。
既然敢做，怎么到现在不敢承认了。
不过也不需要了。作为母亲总是最了解孩子的。
母亲抓着晴雨肩膀的双手愈发用力，深深掐进肉里。晴雨忍不住小声抱怨。
“妈妈……疼……”
女人抬起手，给了晴雨一巴掌。
瘦小的身体离开地面摔向侧边，肩膀手臂和头重重撞在门板旁边的墙壁。整个墙“轰”地震动，墙边橱柜里的东西猛地摇晃。然后晴雨掉到地上，趴在地面不停地咳嗽。
……这哪是一巴掌的力量……
有这么对待亲生女儿的吗？！
“我告诉你什么了？！”
咆哮。
“不争气的家伙！！滚出去！！”
晴雨蜷缩双腿，用手臂支起上半身，发出小猫似的呻吟。
“妈妈……”
换来的却是更为凶狠的一声“滚！！”
晴雨无奈，摸索着站起来，默默走出房门。她刚一站在门外，身后的房门砰然关闭。
旅店的走廊内漆黑一片。比孕育了无数亡灵的黑森林还要恐怖。
黑暗刺激了晴雨的神经。木然的双眼突然装满惊恐。她转过身，不顾一切地捶打房门。
“妈妈！妈妈！！
“我错了！！求求你开门吧！！”
急促的捶门声撕裂旅店污秽的宁静。旅店老板在楼梯口张望了一下，确认只是母亲教训孩子，什么都没说就走了。而其他的客人，即使搅扰了他们的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