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琉璃纪- 第41部分

　　　　老冯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你休息吧。等会回医疗中心给你做检查。”

　　　　“哎。——冯、冯哥，一百一十七号，对、对不起……”

　　　　云涛笑着拍了拍他，然后回到老冯身边坐好。虽然一百零二号状态很糟糕，但至少没出更大的问题。他回想着接受过的知识中有关于彩虹的部分。这是二十二世纪的一种混合毒品，由七种不同的成分配制而成，所以叫彩虹。它会让人产生强烈的幻觉，变得极为亢奋，欲望难以平息，对身体伤害非常大。但值得庆幸的是，它的成瘾性并不强。只接触一次的话，只要稍加处理，就可以戒断了。

　　　　所以，云涛并没有多少担心。但老冯却眉头紧皱，一直看着窗外，显得忧心忡忡。所以，云涛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们学过，彩虹并不会那么容易上瘾，对吧。”

　　　　“对。”老冯心不在焉地回答一句，随即回头对上云涛好奇地目光，愣了愣，有些僵硬地笑道：“我不是担心一百零二号。他没事。”

　　　　“嗯。”云涛简单地回答一句。但老冯当然知道他还有疑问，想了想，还是讲解了起来：“我担心的是，这玩意又出现了。”

　　　　“对啊。”云涛思索着：“我们教官讲过，这种东西，只有二十二世纪才能造出来，应该已经绝迹至少一百年以上了才对。”

　　　　“你们的教官也有不知道的情况。”老冯的眉头越锁越紧：“彩虹的确已经绝迹一百多年了，绝大部分人都没见过。但巧的是，十多年以前，我还是防暴队员的时候，曾经配合突击队参加过一次行动。清理了一处封存的古代废墟，在那里找到了一大批彩虹。”

　　　　“一大批彩虹？多少？”云涛有些吃惊。

　　　　而老冯的回答让他更吃惊：“好几吨。”

　　　　云涛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但老冯继续解答了他的疑惑：“这批彩虹，被保安总部封存起来了。”

　　　　“封存？不是应该销毁吗？”云涛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

　　　　老冯摇了摇头。顿了顿，继续道：“我和蔡头都参加了那次行动，所以正好认识这玩意。如果一百零二号摄入的彩虹不是是来自那一批的话，这事情就严重了。如果是那一批……事情就更严重。”

　　　　云涛也能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虽然还有很多问题，但没有敢再问。于是两人不再说话，各自看着车窗外。

　　　　夜色渐渐地深了。街上的行人逐渐稀少，而灯光却显得越发明亮，越发璀璨。云涛注视着那一团团或远或近，或清晰或模糊，或温暖或冰冷，或柔软或坚硬的光团，第一次感到了这些灯光背后是深邃得让他难以直视的黑暗。

　　　　自己对训练中心外面的世界，了解得确实太少了。云涛又一次开始怀念那里。那里确实很冷酷，很残忍。但至少，那里很简单，甚至说得上很单纯。

　　　　当然，他也只是想想而已。他不会再回那里去，绝不会。

　　　　其他的队员们终于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大巴车上。看到一百零二号之后，大家都松了口气。而朴副队长回到车上之后，马上也像老冯一样发现了一百零二号的不对劲。于是老冯也没有隐瞒，直截了当地告诉了他。

　　　　“到底是不是彩虹，等回医疗中心做检查之后才能确定。”老冯最后说道。但朴副队长和其他老队员也都一下子变得表情凝重起来，因为大家都知道，老冯的判断不会错的。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朴副队长发动了大巴车，驶向总部。回头看着国都，云涛第一次觉得那里并不像自己想象中一样是天堂。他甚至感到一种恐惧，不想再接近它。而回到总部之后，这种恐惧又一次加深了。

　　　　安队长已经先回来了。朴副队长首先报告了顺利找到一百零二号的情况。而安队长那边却带来了噩耗：

　　　　“公园里找到的，就是八十六号的尸体。她身上有遭受残酷虐待的痕迹。”

第九十五章　恐惧（）　
云涛的那点侥幸的期望彻底破灭了。他本来一直在想，八十六号也和一百零二号一样，只是在国都的哪个角落睡着了。公园里的那具尸体不是她。为什么她会死呢？云涛有些不明白。这里是国都，理应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这里有天火公司的保安总部，还有政府的警察机构。在这里应该不用担心任何危险。

　　　　更何况……八十六号只是去游乐场坐过山车而已。就像个孩子。其实云涛也还是个孩子。其实刚刚离开训练中心，离开大山的这些新突击队员都只是孩子。难道，在国都坐过山车这种事，都会这么危险吗？比训练甚至任务更危险？甚至会让突击队员丢了性命？

　　　　所以，虽然已经习惯了失去同伴，但云涛还是感到了愤怒和不解。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继续听着两位队长的问答：

　　　　“虐待的痕迹？”

　　　　“对，而且手法非常专业。”

　　　　“这么说，他们是想从八十六号那里打听什么情报？”

　　　　“有可能。但是……这些新队员并不知道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奇怪。这么看的话，这是针对我们突击队的行为？”

　　　　“暂时只能这么判断了。”

　　　　“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陈小姐已经帮我去申请接手这件案子了。暂时还只能让那些警察先管着。”

　　　　“希望他们不要坏事才好。”

　　　　“没关系，我会把凶手揪出来的。不管是谁。”

　　　　听到这样的话，云涛感激地看向安队长。他发现安队长也非常愤怒，甚至比自己更愤怒。安队长一向护短，他的态度让云涛感到了一丝慰藉，他相信安队长能做到这一点。

　　　　但朴副队长却显得不那么乐观。他的脸色仍然凝重，难以掩饰自己的担忧：“头儿，这件事可能不那么简单啊。国都多少年没发生过针对我们保安人员的谋杀了？”

　　　　“我的记忆中就没有。”安队长沉吟着：“偶尔有保安队的甚至防暴队的人惹是生非，太过嚣张跋扈被人弄死，但也好几年不会发生一次。上次还是四年前吧？一个保安队的伙计在夜总会被一群人围殴死了。”

　　　　“对，我担心的就是这个。以前就算发生命案，凶手也都是临时起意。而且事后调查，往往也都是我们保安部的人惹的事。但这次……照你的描述，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行为。”朴副队长慢慢地说道。

　　　　安队长重重地点头：“我知道。我已经在报告书里写了。所以我一定要把凶手揪出来。”

　　　　“嗯。”朴副队长答应一声，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安队长才再次开口问道：“你那边是什么情况？也是针对我们突击队的行为？”

　　　　朴副队长马上摇头：“不是，只是哪个公司高层的家眷在外面找乐子。一百零二号刚尝到这种事的甜头，糊里糊涂地就乐不思蜀了。”

　　　　安队长凝重的表情中掠过一抹尴尬的笑容：“那我就不写报告了。一百零二号没事就行，我们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最好。”

　　　　朴副队长心不在焉地答应一声，然后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赶紧道：“头儿，但是有件事也很严重。一百零二号吸了彩虹。”

　　　　“彩虹？”安队长吃了一惊：“你说的……是那个彩虹？”

　　　　朴副队长的回答简单而有力：“对。”

　　　　安队长也沉默了下来，表情变幻不定，显得非常纠结。良久之后，他突然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不行，这件事我还是没办法据实报告。如果给一百零二号彩虹的，真是某位公司高层的家眷，这事情就不简单了。一旦这位公司高层是什么实权人物，他们为了遮丑，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

　　　　“对，一般的公司领导，恐怕是弄不到彩虹的。”朴副队长补充一句之后，和安队长对视了一眼。云涛分明看到，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寒意。昏暗的光线从基地深处蔓延过来，照在他们的脸上，让他们面部的线条有些模糊。云涛第一次知道，这两位值得尊敬的队长，也是会流露出恐惧的。

　　　　所以，云涛一瞬间就丢开了小小的失望。虽然他还不明白两位队长为什么突然感到恐惧，但能感受到他们的恐惧。能让这两位感到恐惧的，那应该确实是自己完全无力对抗的存在。

　　　　而且，安队长并没有完全放弃。他转向队员们，沉声宣布道：“关于彩虹的情况，请大家保密，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明白吗？”

　　　　两位队长的反应无疑感染了队员们。大家一起严肃地齐声作出回答。而安队长抹了把脸，再次开口道：“新队员们就当从来没听说过彩虹这东西。各位老队员有机会的话，可以收集收集关于彩虹的线索，但不要私自深入追查。一旦再发现了关于彩虹的情报，马上向我报告。”

　　　　“明白，头儿。”老队员们神情凝重地回答道。

　　　　“好了。”安队长突然显得有些疲惫：“解散吧。等上面的文件下来，我们再去接手追查八十六号的死因。”

　　　　突击队员们各自散去，走向自己的宿舍。这样也行。云涛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想。他毕竟不太了解彩虹，以及这东西背后潜藏的，令两位队长都感到恐惧的意义。不管也好。相比之下，他更在意八十六号的死。

　　　　失去同伴是正常的，但他不能接受这样莫名其妙的失去同伴。更不能接受，这位同伴本是高高兴兴地去坐过山车，却被人虐待致死。他能想象她在游乐场里快乐和单纯的笑容，也能想象她伤痕累累的尸体。这两种形象在他脑海里交替浮现，反差巨大，对比鲜明。所以他心里回荡着和安队长一样的话：我会把凶手揪出来的。

　　　　而在队员们身后，安队长和朴副队长仍然站在一起，注视着他们的背影。直到最后一位队员走远，朴副队长才轻声开口问道：“头儿，这两件事有没有什么联系？”

　　　　安队长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现在看起来应该是没有。”

　　　　“会不会和近年出现的那个邪教有关系？”朴副队长转过头去看着远方地平线上的国都：“我觉得不可能是巧合。你上次不是说，已经收到了情报，邪教分子可能已经渗透进国都了吗？”

　　　　安队长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团模糊的灯火，片刻之后，才开口回答道：“希望只是巧合。”

第九十六章　新的进展（）　
虽然迫切地想去追查八十六号的死因，但没有得到命令之前，突击队员们当然不能擅自行动。而且他们被限制了活动范围，不得离开基地。毕竟，国都发生了针对单独行动的突击队员的攻击。

　　　　云涛还是每天保持低强度的训练，等待着安队长从办公室拿到授权。值得高兴的是，之前受伤的队员们都陆续康复归队了。一百零二号也很快离开了医疗中心，彩虹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但不管怎么说，那一夜的经历还是让他发生了一些变化，云涛发现，这家伙会一个人傻呵呵地笑着，显然是在回忆那些事情。

　　　　这让云涛有些羡慕。他现在看到一百零二号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地去想，这家伙在那一夜到底经历过什么。当然，云涛并不是在羡慕一百零二号和女性的亲密经验，他羡慕的只是“一百零二号的经历比自己丰富”这件事。

　　　　但他也只是羡慕而已。

　　　　数天之后的一个午后，云涛刚从健身房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没来得及洗澡更衣，就听到了宿舍外的广场上传来集合的哨声。他马上反应过来，这是安队长从办公室回来了，并且召集队员，有事情要宣布。除了关于八十六号的死因这件事，他想不出还有别的事情。他简单地洗了个脸，便穿好制服，来到了广场上。

　　　　队员们迅速集合完毕。但云涛刚下来就看到，安队长拿着一叠文件，神情却很严肃，而且隐约有些不满。他有些狐疑，开始胡乱猜测起来，但很快，安队长就宣布了一个他没有想到的命令：

　　　　“各位。我提交的调查八十六号死因的申请被驳回了。”

　　　　队员们发出一声低沉而失望的叹息。大家的想法都像云涛一样，八十六号是队里的同伴，既然她被杀害，那么理所当然应该由他们去调查，亲自找到凶手。

　　　　安队长明白大家的不解。所以马上解释道：“这不是特别办公室的决定，甚至不是保安总部的决定。听陈小姐说，这道命令是直接由董事会下达的。董事会成立了专门行动组去负责这件事，其他任何人不得插手。”

　　　　云涛还不太理解这段话的含义，但老队员们显然都理解了。他们互相交换着目光，表情也纷纷从不满变成了惊讶。

　　　　“这件事，从现在开始，我们就不要讨论了。”安队长的表情有些无奈：“我们有其他的任务。”

　　　　但云涛仍然很不高兴。他不觉得有什么任务比八十六号更重要。但安队长宣布的任务确实很重要：

　　　　“这件任务和祝融计划有关。”

　　　　再一次听到这个词，云涛马上打起了精神，暂时抛开了八十六号。这的确是最重要的任务，他们甚至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安队长翻开文件，看了一眼，然后继续道：“之前祝融计划遇到了困难，停顿了一段时间。但情报和技术人员刚刚找到了突破口。大家都已经知道，公司之前围绕祝融计划的努力全部失败了，关键原因还是在于祝融计划的核心，一件叫做普罗米修斯战甲的装备。”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云涛警觉地竖起耳朵，生怕放过一个字。其他队员们也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广场上只听得见风吹过的声音。

　　　　安队长挥动了一下文件：“关于普罗米修斯战甲的信息，我拿到的文件里涉及的并不多，也不详细。暂时只知道，这是一件二十二世纪的单兵作战装备，集合了人类历史上最先进的科技。文件里没有具体资料，但提到了比如纳米材料、动力外骨骼、复合装甲、和人工智能等几项技术名词。在其他突击队的努力和牺牲下，公司现在已经得到了两件古代人保存下来的普罗米修斯战甲。”

　　　　云涛不知不觉地屏住了呼吸。他也学过这些词，知道这都是古代人类才能利用的科技，对现在的人类来说，都是难以想象的东西。

　　　　“这件装备，可以极大地提升穿戴者的战斗力。主控的人工智能可以和穿戴者的神经系统同步，感应穿戴者的动作和意图，在穿戴者作出任何动作时强化这些动作的力量和速度。根据文件中的资料，强化五倍是非常容易的，甚至有强化十倍的报告。”说到这些的时候，安队长的脸色也难以抑制地浮现出了一抹向往：“如果我们突击队员能穿上这种战甲，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战斗力。——我是难以想象。”

　　　　云涛当然也难以想象。虽然他已经是世界上力量和速度都最出色的一群人中的一个，但人类对力量和速度的追求从来都是无止境的。如果自己的力量增强十倍，会是什么样子？如果速度增强十倍呢？

　　　　但接下来，安队长却叹了口气：“但之前穿戴这件装备的努力都失败了。”

　　　　为什么会失败？云涛不解地看向安队长。安队长并不是一个喜欢卖关子的人，马上就做出了解释：“很简单，我们的身体承受不了这样的强度。如果以五倍的力量和速度挥拳，我们还没有打中敌人，手臂就会断裂。如果以五倍的速度和力量跳跃，唯一的结果就是我们的腿先断了。——第一个穿上这件战甲的人，只是转了个身，脊椎骨就被自己的动作扭断了。”

　　　　云涛不由得愣住了。但随即，他知道安队长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