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景阳道:“他们当中的有个是猎户,他是以打猎的经验来说的。依据猎户的经验,大型围猎时,会把参与的人分成几拨,分工协作,从不与野兽正面相遇,真正和野兽朝面,发起疯来的野兽就不是人力可以抗拒。因此,不到万不得已,要避免和可能遭遇的土匪产生冲突。按照这个道理,我们可以把人手,分成两拨,一拨在前探路,照江信北的说法,叫搂草打兔子,一拨集中起来,照应家人,以防万一。第二,如今难民很多,我们想悄无声息地走根本不可能,不如放出消息,相信会有不少难民跟着我们上路,队伍庞大了,而且难民成堆,土匪无非是求财,难民一多,鱼龙混杂,能有多大的油水,恐怕难说。如此安排,碰到地方上的骚扰,自可由他们出面斡旋,即便真的遇到土匪,至少会让家人有充裕的时间混入难民,没油水的事情,想来,土匪也不会去找家眷的麻烦。第三,看看能不能事先派人到县里,叫几个伙计来接应。这样做的好处是,我们在和土匪周旋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支援,土匪弄不清楚我们来了多少人,而我们却可以虚张声势,对土匪起到吓阻作用,对我们自己人却可以鼓舞士气。”
房如松心里活泛开来,正面对上土匪,能抵挡多久?即便能抗过土匪,损伤总会有的。这样安排,至少能把损伤降到最低。房如松舒展一下眉头,转头看看胡达寅和陈长贵,两人微微颔首,给龙景阳送去一个笑容。
房胡陈三家各自处理自家的一堆事情,调配人手不在话下,意见统一下来,相约,等各家事务处理好了,明天再合计出发的事情。
两人走后,龙景阳对房如松建议道:“那江信北不错,三人中,我看,他身手最好,猎户出身,对山壑道路,风土人情自当比其他人熟悉,我看还是让少爷跟着他先回县城,一来可以把少爷摘出危险,难得他好像比少爷大不了多少,本地人三俩个少年人行走在路上很正常,不显眼,而且,有个亲近人跟着回去,也好跟家里说说这里的情况,别让他们太过担心。”房如松没有嫌龙景阳话多的意思,点点头说道:“你去把那江信北找来,我跟他说几句。”
一切安排就绪,第二天,天色放亮,房旭被母亲拉扯起来,满脸惺忪,不明所以,又想躺下去,被母亲拿着冷水洗脸帕在脸上搓了几下,杀猪般地尖叫几声,坐在床上,一脸的不高兴。
草草洗漱一番,房旭吃了几个包子,被龙景阳带到房如松跟前,见到江信北也在,房旭浑身不对劲,对江信北没有好脸色。江信北很纳闷,不知哪里得罪过自己的衣食父母。不过江信北没放在心上,看房旭和自己弟弟江信楠差不多,最多也就是一些小孩子脾胃,对付自己的弟弟都很有心得,相信房旭不会比自己弟弟还难搞定。
早饭时刻,房夫人心乱如麻,一百多里路呢,房旭何时走过这么远的路,他吃得了这亏吗?何况江信北还是黄毛没脱尽的陌生小子。
房如松却心情不错,安慰道:“你不相信那小子,总该相信景阳吧,他何时让咱们失望过,何况还有运多一起?再说,他们此去,事情很重要,你不能让儿子总活在你的羽翼之下吧?”
房家二小姐房芷岚却正和自己较劲,想不到昨天色眯眯盯着自己的竟然是自家请的帮工,到了县城看看能不能找个法子整整他。
瓜坪镇,虽然是镇,但作息和乡村没有太大的差别,江信北一行三人出门,街面上除了看到几处屋角,墙根睡着一些人外,静悄悄的,看起来没有变化。
其实只要细心些,除了巡警多了几班,散落在街头巷尾的难民的露天铺席,似乎比往日整齐了些。
街面渐渐热闹起来,苏文炳,张才景和龙景阳坐在临窗,将手搭在窗户横档上,下巴托在手臂上,看着街上人来人往。
街边墙角,一女子拿着几个包子,分作两半分别递给坐在屋廊下的两小孩,剩下一个递给衣服破烂的男子,那男子不接,反而一手拍掉包子。女子略一愕然,随即又捡起,拿在嘴前吹了吹,又在身上擦拭几下,放在小孩身边,转身离去。
龙景阳是逃过难的人,看着眼前一幕,觉得很无聊,既怜悯那女子,又鄙视那男子一下,把眼光投向他处。
一队二十来人的军伍跑步前来,避让的人群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龙景阳扭头问边上的张才景和苏文炳,两人都摇摇头。平时街面上码头,保安团好像有股份,保安营寻常是不会成队出现的,是不是码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很难说。
龙景阳不放心,带着张才景和苏文炳走出泰和酒楼。
来到路边小店,龙景阳试着向旁边一人打听。
“谁知道呢,反正不是什么好事。”那人边上的插嘴道。
“小二,你过来。”
龙景阳不会就此放过,有用的消息本来就是从这种细微当中得来的。
小二从来不会拒绝客人的问题,即便不知道也能胡扯几句。“大哥,你可问对人了,这八成是奔码头去的,我有个亲戚在警局当差,昨晚值班,收到一封匿名信,害他一宿没得睡。今早在我店里吃过早,对我发牢骚骚,说这活没法干了,工钱低不说,还整天担心害怕的。”
龙景阳心里有事,没耐心听小二啰里八嗦的一番话,挥手打断他的话,让他走开。
瓜坪镇是县里重镇,生意往来比较频繁,以前有些村子,曾经是赤区,加上时不时有土匪出没,驻有一个保安营。
今天出动保安营一定出了什么大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呢?龙景阳百思不得其解,但愿和土匪无关就好。
第十四章 无间道()
龙景阳望着远处天空有些出神,三江酒楼的一间包间内,梁靖,文顺刚,石旭东和范勇四人发出哈哈大笑。
自从廖家来人试图接收自己的山寨,梁靖在与其讨价还价时,顺便了解了一些*的军伍管理,受到不少启发,早就想对山寨各支弟兄进行一次整编,但在什么时候开始,具体怎么施行,仔细斟酌之下,总找不到切入点,慢慢变得犹豫不决。
昨天听范勇描述所见到那一幕,梁靖灵光一闪,这不是很好的由头么?很有可能,连带廖家洽谈的事情也解决了,一直睥睨的西林壁,难说也能心想事成。
心动不如行动,梁靖当即叫来文顺刚和石旭东,四人一起下山,在瓜坪镇悄无声息地忙做了一件事。现在,看到保安营的出动,不禁喜上心来,范勇实在太喜欢现在的感觉了,哥只管放火,剩下的就是看热闹。至于救火的事情,嘿嘿,那就是别人的事情。
文顺刚蹭地站了起来,朝门外喊道:“店家,死哪里去了,还不上菜来。”
梁靖摆摆手,看了文顺刚和石东旭一眼,说道:“急什么,好事还在后面。”
做土匪喜欢的就是自由自在,为所欲为,但毕竟还有山规管着,平时没事并不能随便下山,整天猫在在山里,的确枯燥,昨晚跟着梁靖下山,不管作弄谁,都是一大乐子,听说梁靖还有后手,石旭东来了兴趣,说道:“老大,还有什么,先让我们好高兴高兴。”
文顺刚和石东旭还有文海鹏在梁靖落难时候,就不曾离开过梁靖,说不得这两小子还是梁靖的救命恩人,梁靖自然很看重很信任。
在山上,梁靖的这几个心腹部属都依山山上的规矩叫大哥或者大当家,现在,文顺刚情急之下,一声老大,叫起来,竟然熟溜无比,也叫得梁靖畅快不已。叫老大,大当家和大哥的身份都包含在里面了,而且还没有不妥当的。
梁靖微笑着,对三人说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点神秘感,才更刺激嘛,是不是这个理?”
梁靖喜欢老大这样的称呼,叫大哥好像多了份责任似的,叫大当家又显得生分了些,这三小子可是自己的贴心铁杆,是自己的凭仗,而且,其他叫法都没有一声“老大”来得霸气,更看出自己在一干兄弟心里的分量。
鸡鸣狗盗,各有法术,正所谓猫有猫道,狗有狗道。
这事实上说明一个道理,但凡除外闯世界挣钱的就没几个人脑子一根筋的,混得怎么样;在于知识视野和个性机遇的差异;在大环境下是脱颖而出还是被风吹雨打去。
想起昨晚所为,文顺刚和石旭东呵呵应和着梁靖。
夜闯军营,闯警察局,范勇没那胆量,但文顺刚和石旭东却不管这些,何况一个镇警分局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石旭东夜闯保安营出了一点小小的状况,也不过是增加一点刺激而已。
但是,连梁靖也未曾料到的是,县里却有人坐立不安,也有人乐见其成。
值班警察接到匿名书信,吓了一跳,没敢声张,也不敢隐瞒。急急忙忙上报给分局长尹东明,尹东明极不情愿地推开怀中的美人,穿衣开门,接过匿名信一看,睡意顿时没影。这事虽然不归警察管,但一个知情不报,延误军机的罪名就足够自己吃饭的家伙被人砍下当尿壶都嫌忌讳。尹东明顾不得追查匿名信的来历,一个电话打给县局长唐景为。
在唐景为心上心下之时,保安营也收到匿名信,不知道如何是好,这事既不是军事行动,也不是分内之事。功劳很诱人,但要有那命。没事谁愿意找个虱子到自己头上跑?压住不发,将来一旦泄露,被有心人运作一下,那就是个知情不报,延误军机甚或是通共的死罪。急切间,营长刘琦一个电话打给城里的团长葛俊辉。保安团是地方军伍,葛俊辉不想一个人担负责任,上报给县府和县党部,等一番商议,做出决定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不是机密的专业人员,消息这么一倒再倒,就不再是什么秘密。等江信北三人到达县城,县城里该知道,或者想知道的基本没漏。
房家在归元县城的庭院处落在城西,中等院落,高墙大瓦。吃过晚饭,房旭从没走过这么远的路,连脚板底的血泡都懒得理会,澡也不洗,便上床睡觉了。江信北和房运多按照房如松的吩咐,顾不上疲劳,晚饭后跟房管家说起房如松在瓜坪镇上的滞留情形和一些交待。
房运多一天里赶了百来里路,经不住呵欠连连。房管家略现惊讶,江信北看上去比儿子还小些,似乎不像儿子那么疲惫,用手拍打一下房运多的头,说道:“打起精神来,什么事情重要,你不清楚?”
房运多强打精神,遵照老爹的吩咐去叫几个得力的伙计。
没多久,房运多带着四五个伙计回来,都是年轻壮实的家伙。
江信北发现有三个人腰身异样,有家伙,估计是自来得盒子炮,江信北见过这东西,很不错的防身武器。
照江信北看来,房如松纯粹是自己吓唬自己,土匪离官道都有十多里以上,不是行商队伍,油水不足,估计懒得费那心事。不过,时节将近秋收,只怕哪个土匪山头,饿慌了,饥不择食也难说。
商议接应事宜,江信北仅仅充当大伙的活地图。沿路那些地方偏僻,那些地方可能出现土匪的,那些村庄民风剽悍,可能会无事生非,去接应的时候,注意什么事项,尽量别惹麻烦。
房运多没出一言,房管家看去,却见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房管家不好发作,指着纸张上的标注,对大伙说道:“大家警醒些,早些出发,尽早和老爷夫人他们会合。”
“我说几句。”
会合房如松,岂不是活得不耐烦,和自己找死有什么分别?江信北有点腻味。上百人的逃难队伍多几个人不多,对抗起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难说,真的遇上土匪,难民害怕,一逃一冲,没等土匪冲击,自己的阵脚早就先垮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总得把一些可能的风险估计到位才行。
房管家听江信北之前介绍沿途风土人情,头头是道,也想问问他的想法,见江信北有话说,还真想听听他有什么打算。
“管家,我看东家的意思是要我们在他们万一遇到土匪的情况下,对土匪进行骚扰分心。你们想想,就我们这几个人和东家会合,如果真的碰见土匪,能起多大作用?”
江信北的话让几人深有同感,谁都不是傻子。
“如果东家真的遇到土匪冲击,我们最好的接应方法是侧面冲击,支援东家他们,土匪弄不清楚我去了多少人,肯定会分散土匪的部分精力,而土匪也奈何不了我们,打不赢,我们还跑不赢?跑赢了再回来冲,想必土匪也拿我们无法,而我们和东家会合,能不能保住自己小命都难说,更别说帮东家分担压力。”
江信北没理会了众人的心事的自觉,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们此去,关键是要解决问题,审时度势,不能霸蛮。我觉得,如果我们不计后果地与东家会合,那就不但愚蠢,而且可悲。试想,如果东家遭遇土匪,而我们合进去,能起多大的作用?很有可能会断送逃脱土匪抢劫的唯一的希望,无力回天,只怕东家就真的遭难了。”
“那你说说,我们如何接应。”
不用直接面对可能的危险,伙计当然愿意,有人问道。
看了房管家一眼,见房管家点头,江信北说道:“我的意思就是我们只要和前面探路的兄弟接上,就返回,如此多次往返,想不发现土匪的埋伏几乎不大可能,提前发现,我们就能发挥我们长处。”
第十五章 无风不起浪()
每个人后面都至少站着两个利益体,一个是指望你吃饭的人,一个是你指望他吃饭的人,单独的个人是这两个团体衔接的截面,无论与那一面都构成一个利益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房如松既然有此担心,房管家立时在脑中勾勒出可能的危机状况,对江信北的想法很认同,但很多时候,理智和情感交战时候,理智往往输给情感,所以才有当局者迷的说法。
众人见管家沉默无言,都集体静声。
这些人是房家能托付自家安危的人,首先考虑的并不是自己的安全。没多久,有人问道:“万一老爷真的出现危难,我们的行动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怎么办?只怕我们心里也难安,”
“是啊,这不是不忠吗?老爷平时对我们怎么样,大家都清楚,我们能出力的机会也不多,这次怎么都要想个万全之策才好,江老弟说的虽然是个理,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大伙七嘴八舌说自己的看法,却没有一个肯定的说法。
房管家示意大伙停下,说道:“信北说的有道理,但家主那里的具体情形,我们不知道就这么干了,有点耍奸使猾。我看这样,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大伙先和家主会合,把我们的想法跟家主说说,听他安排就是。如果有意外,就按前面说的办。”
如此安排,的确是完全之策,对主家有交待,也不至于被万一出现的意外弄得手忙脚乱,江信北泛起一阵懊恼,对耍奸使滑这几个字眼特别别扭,可人家说的是实在话,按照自己的说法,的确有些不近人情,不知道在坐的众人会如何看待自己。
世界上的事情,有人欢喜总会有人愁。
四海酒家宽敞大厅内,灯光明亮。
头发溜光,一身便装的齐舒浩头靠沙发,双目微闭,脸色平静无波。右边配凳上坐着年纪差不多,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身子前倾,用小刀削着苹果,手法圆润娴熟。
“怎么说?”
做为力行社在平江的实际负责人,截杀这批西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