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信北拿着盒子炮跟在后面,爆米花和孙二娃两人都伤的不轻。行动不便。三人各有心思,江信北没问话,两人自然不会没话找话,自寻不自在,也兴不起逃脱的念头。今晚落在江信北手中,虽是夜晚,但眼前局面,即使手脚灵便都不一定能逃脱。更不用说身上有伤,倒不如好好顺从江信北,或许还有机会。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江信北的话颇为诱人,爆米花和孙二娃心思不同,但在这一点上颇为相似。做土匪行当无非是求生存,求钱财,有更好的门路,不做土匪当然是好事。想到山寨规矩,爆米花和孙二娃又犹豫不决。心上心下,三里来路,不觉间。路塘村寨寨门就在眼前。
事已如此,爆米花打定主意。自己和孙二娃并没有直接参与过抢掠路塘,秦家即便对自己和孙二娃展开报复,在自己俩人身上发泄,最多就是想从自己身上知道一些高埔的事情。吃些苦头,在所难免,自己别硬抗到底,适时而可,待价而沽就是了。现在处境不利。又有江信北的承诺,爆米花觉得自己只要好好斟酌一下。在土匪与江信北之间找到一个合适的平衡点,只要自己和孙二娃处理得当。未尝不能两面讨好,两面得利。
江信北去而复返,而且还带着俩土匪探子回来,秦帮魁了解一番后,指派人审讯爆米花和孙二娃,本能地认为是张黑七要针对秦家,去年冬天,张黑七刚抢掠过路塘,今年还没收成,张黑七八成是对自己收藏的那批军火还没有死心。
事发突然,该说的,该考虑到的,之前已经说了,秦帮魁没再和江信北交谈,陷入沉思。
这事情很难办。即便从爆米花孙二娃嘴里问出点什么,这俩人如果彻夜未归,张黑七肯定会有所警觉,接下来会采取什么行动,很难预料。张黑七如果趁夜围攻寨子,秦家必然会疏于防范,家里堆积的桐油,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张黑七所趁,一个火把就能将整个团寨弄得大乱,防卫不攻自破。如果匆忙决定运货出山,张黑七如果是针对这批货,那正好送羊入虎口。
想来想去,还是土匪惹的祸,如果没有土匪这档子事情,自己就不用这么枉费脑筋了。想着,秦帮魁忽地心念一动,半月前与付松明私会一幕浮现在脑子,这次倒是一个机会,付松明说的是真是假,试一试便知道。如果是真的,以后倒是不妨暗中为付松明做事,只要对自家有利,对地方上有利,管他是国民党还是**。
抬头看了江信北一眼,秦帮魁道:“信北,事情到现在比较麻烦,今晚恐怕还得辛苦你一趟。你帮我去找一个人,看看他有什么想法,你回来后,我们再做决定。”
江信北道:“你说吧,这是大家的事情,应该的,说不上辛苦不辛苦。”
秦帮魁斟酌一番用语,把和付松明的联系方式告诉江信北后,说道:“解决土匪的事情是当务之急,运货出山倒不用着急。你快去快回,我等你消息。”
耽搁了半宿,江信北没多话,起身离去。
之前江信北和彭万清说的,无非是想利用游击队牵制张黑七这伙土匪,引为自己打通路塘一带的商路的外援,具体怎么施行并不打算参合,毕竟这是性命相博的事情。但是现在,事情赶上了,却不容退却。出外闯荡,总会遇到一些风险,总得有自己的一点坚持,即便是以性命相博,半点不由人,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能做的就是事前尽量考虑周全,把风险降到最低。
孙二娃爆米花被逮进庄丁住屋空房,俩庄丁一顿拳脚发泄私愤才开始问话。
爆米花还好些,孙二娃胸部栽下田埂,断裂一根肋骨,自己动动都需要小心翼翼,遭受的几拳,没什么感觉,扯动伤处,却痛的豆大汗珠直冒。
只是俩庄丁来审讯,爆米花大失所望,即便把肚里的东西都倒出来,也换不来丝毫的好处。孙二娃的状态让爆米花心一横,挡在孙二娃前面,生生替孙二娃挨了几记拳脚。
孙二娃得以喘息,忍着剧痛,感激地望向爆米花。两人结伙多年。经历多了,既有兄弟的情谊,也是现实的需要。相互帮衬是必须的。
“你们有什么,就冲着我来。没必要难为一个身受重伤之人。”
“啪”的一声,爆米花脸上挨了秦学贵一巴掌,嘴角渗血。爆米花抹了一把嘴角,一口唾沫含血吐到地上,不屑地斜视秦学贵一眼,扭过头,做到孙二娃边上。
秦学贵受不了爆米花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一副神态,上前扭打爆米花。同伴一把拉住,道:“算了,正事完了,再撒气不迟。”
秦学贵压住心中戾气,厉声道:“说,你们夜里进村想干什么。”
爆米花“嗤”的一声,没有理睬。
秦学贵火气顿时火帽三丈,便要动手。
爆米花道:“你俩不过是秦家的两条看门狗,没资格向你大爷问话,”
对爆米花的藐视。不仅秦学贵来气,同来之人再好的脾气也禁不住心火升腾。
两人拿起箩绳,把爆米花和孙二娃捆住。一顿鞭子狠抽。
爆米花和孙二娃倒是很硬气,咬着牙,就是不说话,连哼都没哼一声。两人心意相通,目前这场面,不是好汉吃不吃眼前亏的问题。
待价而沽,吐露实情,起码也得是江信北,秦帮魁这样可以做主的人。在秦学贵这样的小人物面前没有一点坚持。太掉价了不说,好处得不到。还在心里背上背叛山寨的名声,良心得不到安宁。人走背运,也不是这么走的。
吃些苦头在所难免,江信北路过时,听到屋内响动,迟疑一下,还是不愿多事,出村而去。
爆米花和孙二娃虽是土匪小喽啰,但作为山寨探子,在山寨的地位特殊,总有自己的个性,如果稍稍吃点皮肉之苦,骨头就软了,江信北也瞧不上。
看样子,这两人还算有点骨气,如果能收为己用,江信北不介意不折不扣地履行诺言。
莫家余和罗建宁几乎同时到达老王界,王机星和付松明听取两人的汇报。
敌人的第五次围剿紧锣密鼓地进行,战事迫在眉睫,而颌山游击队的局面一直没有实质性的进展,王机星和付松明心里着急。
彭万清伏击郭建雄成功,初战告捷,大大利好。张黑七亲自带队,潜伏在离路塘不远的四道拐,意欲何为,虽然不得而知,但关键是游击队知道这么一回事,就可以针对性地展开行动。
王机星敏锐地觉察到这是一个打开局面的好机会,令罗建宁连夜赶回罗坪,让彭万清严密监视高埔动向,不得轻举妄动。
兵贵神速,王机星和付松明招来各分队长,简要地分派布置任务后,队伍全体出动,连夜直奔路塘。
火光中,前面队伍里,稀稀落落的有些人头上戴着有红五星的军帽,一些人着装上有红色领章。
秦帮魁虽然没有明说,个中缘由,江信北心知肚明。
山路狭窄,眼前情景,江信北无意掩藏行迹,和游击队不期而遇。
江信北站在路中,没有避让的意思,领头的王机星和付松明有些疑惑。江信北不像土匪,也不是自己人,虽然说游击队夜袭张黑七,行动要保密,可江信北和自己的行动方向相反,游击队没必要控制江信北以求保密,而江信北反倒拦住队伍的去路,不知何意。
不等王机星和付松明问话,江信北道:“你们,谁是头?”
付松明不答反问,说道:“老乡,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呀,深更半夜的。”
江信北够直接,道:“我是江信北,欧阳秀峰和魏祥坤是你们的人吗?”
王机星呵呵笑道:“你就是江信北呀,如雷贯耳,怎么,有事吗?”
这俩人是游击队的头,江信北心中一喜,说道:“那就是了,省得多余的麻烦……”
付松明听江信北说,他是受秦帮魁的意思前去小马口与自己联络,也是轻轻松了口气,秦家的事情终于可以有了突破口,有了秦家的配合,要将路塘一带打造成游击区,阻力会减少不少,助力却会增长不少。
听江信北说道逮住俩土匪探子,王机星让队伍停止前进,详细向江信北询问具体情形后,招来各分队长,重新做出布置,令各分队先到路塘村外集结,等具体审问过土匪探子,再做具体的调整。(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路塘,星夜,寸芒()
一阵微风吹过,似乎带动天空中的薄云,淹向皎洁的月儿,给月儿蒙上一层淡淡的白纱。
夜空下的路塘村显出些许不一般的躁动。
秦学贵俩人奈何不了爆米花和孙二娃,马鞭的抽打声和叫骂声,夜里显得格外清亮,不可避免地穿透夜空,钻入左近人家的耳里。
江信北把爆米花孙二娃带进秦帮魁家,除了几个巡逻的,没有惊动一般的村民,但秦家传出来的声响,却不由得不让人竖起耳朵聆听,秦家逮住俩进村踩盘的土匪探子也就不再是秘密,无形当中把人们的心思给揪了起来。
秦家院子虽然大,但再大也没有村子大。就在一个院子里,王氏听到了,姚梦兰也听到了,但那是秦家的事情,更是男人家的事情,姚梦兰隐隐为江信北担起心来。不过,姚梦兰自家老爹就是土匪头,多少有乃父遗风,担心归担心,但并不害怕,而且还隐隐对俩土匪探子萌生出一点好奇。
王氏似乎看穿姚梦兰的心思,让丫鬟去探探究竟,回报所见情景,连两个案板的肉都奈何不了,扰人清静,还耽搁正事,王氏对秦学贵腹诽不已,不忿之下,去见秦帮魁,实在不行,那就换人审,姚梦兰和丫鬟跟上。
秦学贵俩去了这么久都没有一个结果,还弄得家里不得宁静,秦帮魁也是心情烦闷,却又不得不耐心等待,没想到俩土匪探子还真是铁杆土匪,嘴紧。
跟秦帮魁发了一通牢骚后,王氏道:“老爷,这样下去哪行,我看不如换郑毅去审吧。”
秦帮魁抬头看了一眼王氏。点头应允。
郑毅如今是归王氏名下管辖之人,王氏有此要求无非是想在和吴氏较暗劲的时候多一分底气,在家里多一份话语权。不可厚非,秦帮魁也想平衡一下吴氏的强势。毕竟吴氏的儿女都已长大成人,把持着家里的大多物事,王氏就显得太过薄弱一些。
叫来郑毅,交待任务,郑毅领令而出。
姚梦兰跟王氏和秦帮魁告声诺,没管秦帮魁夫妇回应,转身而去,尾缀郑毅。
因为经历了护卫秦玉秀秦玉华姐弟一事。郑毅在秦帮魁和王氏心里地位日渐见长,从一个长工转身变成独当一面的得力干将,郑毅真心想真正为秦帮魁,特别是为王氏出一份力,但审问人的事情从来没干过,不知道如何入手,能不能让王二夫人满意,郑毅不得而知,心中忐忑地走进审讯房间。
秦学贵是秦帮魁的族房,和郑毅同被秦帮魁看重。俩人关系虽然不错,但在秦帮魁跟前争宠的竞争总是免不了的。眼见郑毅水涨船高,出门在外。独当一面,心热不已,却只能望洋兴叹,谁叫郑毅有好运气呢。
对爆米花和孙二娃问不出什么名堂,还憋了一肚子气,秦学贵倒想看看郑毅有什么本事。姚梦兰跟着进来,秦学贵不解地看向郑毅。
郑毅道:“老爷叫你俩去跟他说说情况,叫我来看看。姚小姐好奇,也就跟着来了。”
姚梦兰名花有主。秦学贵还兴不起在姚梦兰面前露脸,以引起姚梦兰关注的兴头。现在。事情办不下来,脸面不好看。更不想再在姚梦兰面前显眼,秦学贵朝姚梦兰笑笑,告辞离开。
这半响的亏吃下来,爆米花和孙二娃都有些心力衰竭的感觉,不知道自己还能挺多久。有姚梦兰出现,两人都是有意无意地瞟视姚梦兰。
吃点亏,受点累,甚至丢掉性命,在如今的世道,对老百姓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只要不残胳膊断腿,或者留下内涝,变得不死不活的,总归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干土匪这一行更甚,身残体弱最让人忌讳的事情,爆米花和孙二娃知道土匪窝里,其实都是一帮很现实的人,强肉弱食,不会白养闲人。
今天算是最近距离地接触姚梦兰,姚梦兰漂亮不漂亮,爆米花不关心,关心的是姚梦兰是江信北的老婆。买个人情给姚梦兰,或许比卖人情给江信北更发算。
既然事情已经无可挽回,爆米花本身缄默其口的心思就不坚定,加上经历秦学贵俩人的一顿毒打,认为自己与孙二娃吃这一顿鞭子和拳打脚踢也算是对山寨有个交代。
春末夏初,着装较少,爆米花身上衣服抽烂,没抽烂的地方也隐现血痕,脖子,脸颊更是清晰可见,还连带着眼角淤青,嘴角血迹肿胀。孙二娃好些,但脸色噶白,却更为难看。
姚梦兰动了恻隐心,问孙二娃道:“你怎么啦?”
孙二娃现在连说话都会牵动内伤,努努嘴,却没有发声,爆米花接口道:“之前,他被人所伤,断了肋骨,现在又遭毒打,估计内伤加重,说话都吃亏。”
姚梦兰转而朝郑毅道:“还是先给他治治伤,让人开口说话,总得让人有说话的力气。”
郑毅没想好怎么打破僵局,略一想想便点头同意,出门叫人。
“江信北呢,他没来,怎么教你来?”
郑毅出去,爆米花忽然开口,姚梦兰莫名其妙地赶到脸上燥热,转而问道:“怎么,不行吗?你认识我?”
爆米花想笑,以表达歉意,血痕,青肿之处牵动疼痛,面部仿佛极度扭曲,堆砌一处,狰狞多过笑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信北答应过我兄弟俩……”迟疑一下,爆米花转念接着说道:“算了,你要问什么,你问吧。”
姚梦兰笑了,自己可没有什么要问的,倒是对江信北怎么和爆米花两人的承诺有了兴趣,指着边上的小木凳,对爆米花说道:“坐凳子上,舒服一些,坐吧。给我说说,江信北答应过你们什么?”
该传递的信息已经传递给姚梦兰,爆米花不想等郑毅回来说。在秦家人面前表现得前倨后恭,说道:“这个嘛,江信北知道。你问他就知道了,我就赌江信北的人品吧。其实。我兄弟俩这次前来路塘踩盘,核心目的就一个,是针对江信北和他的商队,原因是去年江信北潜入山寨,摆了大当家一道。如果有可能,或许还会针对秦家存放的枪支弹药。其他的,我我告诉你也没用……”
门外传来脚步声,爆米花止口不说。其实。爆米花知道张黑七想把姚梦兰虏上山寨做压寨夫人,觉得不好开口,弄不好会刺激姚梦兰,适得其反。反正,关键信息江信北知道了,有了准备,姚梦兰也就没事。
郑毅叫来的两人把孙二娃抬走,坐下来,斟酌如何打开局面。
姚梦兰和郑毅扯了几句,说道:“折腾了这大半夜了。你看这人也被折腾够呛了,给他处理一下伤口,今晚就算了。”
郑毅疑惑地看了姚梦兰一眼。神色之间颇为为难。
姚梦兰幡然醒悟,宣宾做主,自己太过了,解释道:“其实,你刚才去叫人的时候,这人已经告诉我了。其他的信北知道,我们没必要再难为他。”
郑毅命运的改变算是从结识江信北开始的,对江信北有种莫名的好感和信服。在南河这段时间,秦玉秀姐弟和姚梦兰有过几次接触。谈及姚梦兰,印象不错。郑毅对姚梦兰的话自然不会有丝毫怀疑,何况。审讯人也不是自己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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