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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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尘-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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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种美景,更是一种心境,江信北不由快乐起来,不管怎么说,这次出门收获蛮大的,试着再跟父亲说说,有些事情总不能老让父亲做主。

    走完这条长冲,西林碧就到了。江信北望着弯里套弯,连绵起伏的山峦叠嶂,有点久别家乡的味道。

    此时,江敬林在田边来回走动,时不时扯掉夹杂在稻子中的稗子,掏掏田水沟。脑子里却想着其他的事情,放佛感觉到一个幽灵在西林碧的上空徘徊。

    三月的非常规征兵,抗不过去,传说是要和红军打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家国有难,人人有责。江敬林见过义和团聚义,但并不认同他们,说来说去有些神棍的味道,还有些流民加土匪的味道,说不清楚,也许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过他们在对待外敌上,还是算条汉子,不为其他,已经足够。前几年瓜坪有几个村闹过红匪,江敬林和他们打过交道,说话很和气的,没听说祸害过苦哈哈,倒是对地主老财不客气,现在信友这一去……嗨……

    江敬林站在田边,看着抽穗转黄的稻谷,杂思纷呈。

    如今,战事结束了没有?江信友怎么了?不得而知。即便结束了,也难说胜负。听说,*剿匪几次,没有灭掉人家,人家还越打家底越厚。这次谁敢保证就能心随所愿?或许还会有下次,下下次?粮食交了还可以再种,这人去了,还有没有回来的就很难说了,好男不当兵啊。

    想到江信友,江敬林莫名其妙地烦躁起来。

    如果家里有足够多的钱财粮米,是可以不让江信友当兵,但世上那有那么多的如果?有了第一次就不愁第二次,江敬林四子一女,如果这次*不能成功围剿赤匪,关系到二儿子江信忠甚至江信北,在下次或者下下次又将被送上战场,村里能有多少人被上战场挡当刀枪当炮灰?

    江敬林将稻子分出排水沟,顺带清扯田中比稻子还高的稗子。虽然日头偏西,田中的水气混合着透亮的阳光,闷热没有消减多少。禾叶划过手脚之处,是一道道血痕,江敬林恍若未知。

    弯里传来说话声,江敬林扭头望了一眼。

    只见两人从山弯处缓步而来。眼尖的江敬林已经看出来前面那位是大团的蒙正谷和石建。

    有一阵子没见江敬林,蒙正谷和石建看到江敬林在田里,便上前搭话。

    蒙正谷有四十模样,中等身材,精明干练,狩猎是把好手。

    近几年,村中猎户们就有商量,西林壁太蔽塞了,想在城里找个联系点,为以后狩猎所得谋个方便,但经营这事,大家都不懂,也就光打雷不下雨。江敬林倒是可以借助赵元茂这条线,但清楚赵元茂他们的来路,江敬林没打算把自己陷进去。

    三人选个阴凉的草地上坐下。

    江信忠从冲里出来,见石建和蒙正谷也在,笑呵呵地打了声招呼,便在边上坐下。

    看着江家分陇断水的稻子穗长粒满,石建笑呵呵地说道:“看来今年的收成很好啊,亩产怕要有四百吧。”

    江信忠很老实,没多话,看了父亲一眼,嘿嘿笑笑,没出声,脸上的喜悦却挡不住。

    江敬林骄傲之色丝毫不亚于儿子江信忠,口中却道:“嗯,看着好看,等收进仓楼后才知道。”

    今年因江信友不在家,江家花在田亩上的功夫比往年还多。人不亏地皮,地皮不亏肚,春肥是银,银满筐,秋谷是金,才金满仓。节气农时一点都不敢耽搁,基肥除草,田间管理一点都不敢马虎。老天又给面子,功夫不负有心人,心里的没理由不满足。

    这时杨卯几挑着饭菜茶水前来,几家的关系不错,蒙正谷笑道:“嫂子,你也太虐待我大哥了吧?又不是农忙,还兴送饭呀,家又不远,你总得让我大哥休息一下,那能昼夜操劳?”

    杨卯几笑道:“你这死嘴皮子,就不会说人话。对你大哥,我那敢?”

    有江信忠在,自然不合适调笑,江敬林接口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信友不在家,什么事情都要赶早赶快,断水不尽,要是来一场雨,只怕要打烂谷田,还有影响稻穗颗粒,一年的辛苦不就白费了,一点都不敢耽误。”

    聊了几句农事,石建问道:“信北到那里发财去了?泽猎到我家问顺东好几次。”

    “谁知道呢,信红说信北跟她小叔子去瓜坪镇了,做什么事情那能知道。”

    杨卯几实话实说,担忧儿女不是表现在面皮子上的事情,江信北从来没单独出门这么久过,也不知道张才景到底带儿子去什么事情。

    见鬼来,伍泽猎急着找弟弟?两人根本就不对称,如果是伍郎雄还有些可能。老实人其实最爱钻牛角尖,晚了收工回家,江信忠对泽猎找弟弟江信北的事情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说曹操,曹操到,还真有可能是冥冥之中的定数,江信忠念头忽闪间,伍泽猎再次登门。这几天伍泽猎来家里坐了几次,也没说什么事,同村本寨的这没什么稀奇,要不是今天石建说那话,别说江信忠,就是江敬林也不知道

    看来心存疑问的不仅江信忠,杨卯几问道:“泽猎,听说你找信北,有什么事情跟我和他爹说也是一样。”

    伍泽猎呵呵一笑,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头几天,信北答应帮我做一段时候的事情,这么多天不见人影,有些好奇,就问了几嘴。”

    这时,江敬林洗了抹脸出来,笑了起来,“我说,泽猎,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特不干脆。年轻时候的爽朗劲怎么就没见一丁点;说实在的,你就算不说,等信北回来了,我一样的知道,你说,你有这个必要吗?”

    伍泽猎不由老脸微赧,嘿嘿两声,回道:“林大哥说的也是,我那小子不那么对劲,想请信北帮我带带,我想来想去,除了信北还真没合适的人,信北我是信得过的。”

    “这算什么事,乡间邻里互相帮衬一下,说一声就是了,像你这么神秘,还真没法不叫人多想。”

    江敬林说的一点也不客气,伍泽猎习以为常。

    伍泽猎走了没多久,石永刚来叫江敬林到他家去吃饭。

    石永刚的父亲是村里的长老,肯定是有什么事,江敬林跟着就走。

    小弟江信楠还没回家,不知道到哪里跑疯去了,一家子就三个大人和一个不满四岁的小女孩,没法子和以前的热闹相比。

    石莺得江信红回家几天,心情好了许多,她能感觉到家里人对她挺体贴的,倒是自己使小性子了。

    丈夫去当兵也是没法子的事,让信忠去,也不是不可以,但丈夫说,上了战场命就不是自己的,信忠太老实,又还没成亲。以自己的灵便和身手,只要不逞强,一定会留着性命回家的。

    江信友走后,石莺怨念很深,丈夫顾念兄弟,就没想过万一怎么啦,自己和孩子会怎么办?信红说的没错,女人也许就这命,不信命还真的不行。好好活着,把孩儿带大,等着丈夫回来才是正理。

    “妹妹,你看,三叔给你买了什么?”

    江玉致口中念念有词,正用小手,指戳着鸡笼里的雏鸡,鸡笼里不时传出雏鸡清脆的叫声,扭头一看,见三叔正从柴门走进来,小鸟般飞向江信北。

第三十章 农家腊酒() 
江信楠的武技多半是哥哥姐姐传授的,在督促方面自然不如江敬林亲自督促严厉。最近农忙即将到来,江敬林又诸事繁多,更没那心事理会这事。

    此时,江敬林还真想好好看看满儿的水准。

    江敬林见江信楠就在堂屋里演练,板着面孔道:“到瓜棚去。”

    江信楠见父亲没阻拦的意思,就真的来了兴致,是得好好表现一下,至少能展示自己也长大了,别让父亲动不动就拿自己训斥。

    江家大门前是个不小的土坪,四周用柴条围住。

    靠向大门一方,有一节用木桩打实,横上粗木条,靠在横木条上的是一堆柴火。其他方向种着些许瓜果,藤蔓攀爬在围栏的柴条上,正前方左右两角各有一颗枣子树。即便如此,瓜棚也显得宽敞亮堂。

    因为有藤蔓和房屋的遮挡,瓜棚下,阳光能照到的地方不多而且并不强烈。

    江信楠在耍了一阵拳脚,微微出了身虚汗,见江敬林没有让停下的意思,只好打起精神,更加卖力。

    演练完一套拳脚,江信楠抄起一根柴,抡起来虎虎生风。

    “信北哥,回来了啊。”鼓楼外传来邻居吴胜的声音。

    吴唤强年龄比江信北小一来岁,和江信北的关系不如杨力峻和石顺东几个,但终究是邻居,关系也次不到哪里。

    江信楠听到吴唤强和三哥交谈的声音,更加卖力,总不能叫三哥小瞧了自己不是。

    江敬林没在意江信北,虽然江信北外出那么多天,心里不免担忧,但哪个孩子也不能总蜷缩在家里,那没出息。专心看着江信楠的演练,江敬林心里或许有想法,脸上却看不出表情。

    不一会儿,江信北扛着捆柴,柴下吊着两串用稻草串着的泥鳅和黄鳝,见江信楠在卖力的耍棍,把柴火往柴堆墙上一靠,转过身来,说道:“今儿,真的得好好看看太阳的方向。”

    说着,江信北还真的转着身子,看向天空,像自言自语,道:“怪了,好像太阳还是在东面呀。”

    江信楠本就想在三哥面前卖弄一下,结果换来三哥这等调侃,心里老大不畅,一恼怒,柴棍便朝江信北腰身扫来。

    江信楠自然清楚弟弟是个什么水平,辩风听音,斜出一步,一旋身,转身过来,将将让过柴棍,抬脚就把柴棍踩在脚下。江信楠把持不住,柴棍立时脱手。

    江信楠自我感觉相当不错,想不到却不是三哥的一合之敌,而且还是在偷袭的情况下,心里一阵沮丧,不由朝江敬林看去。

    江敬林呵呵一笑,道:“不错,不错。”

    江信楠不由嫩脸一红,心道,这多半是夸三哥吧?但也许是对自己,三哥怎么样,父亲应该早就心里有数。

    江敬林的心事还真如江信楠所想,‘不错’的一番话当然是对江信楠的,在哥哥姐姐的**下,能这样就相当不错。在同龄人中,应该是比较突出的。和江信北不能比,一来年龄差上两三岁,二来江信北有跟自己三年的跑山经历。但对江信北能一招收拾江信楠,江敬林还是有些意外,所以这个‘不错’也有为江信北高兴的意味。

    杨卯几见江信北回来了,抱着江叶华从出来,把小家伙交给江敬林。江信北出去七八天,还带回几个大洋,心里觉得之前的几天担忧没有白费。现在最能体现她心情的不是说话,而是做事,赶紧弄早饭,等石英回来,正好吃早饭。

    江玉致似乎很怕爷爷的胡子,在江敬林怀里挣扎几下,奶声奶气说道:“我要四哥,不要爷爷。”

    江信北走过去,伸出双手,做出要抱她的姿势,说道:“阿妹,那是四叔,不是四哥,记住了。”

    江玉致瞪大眼珠,似有不解,但还是回了句:“哦,是四叔,不是四哥。”

    江敬林放开手,江玉致却不让江信北抱。边走边道:“四哥陪阿妹玩。”

    江玉致不到四岁,走路很麻溜,但说话吧,口齿倒是清楚,就是称呼有些乱。有些教他无数次就是记不住,有的只是听说一次,就怎么也改不了。江信北有些无奈,摇摇头,心道:四哥就四哥吧,大点自然会改口。

    昨晚,江敬林回来有点晚,江信北没能把自己的想法跟父亲说道,歇息下来,正想开口,却听江敬林道:“你说说,跟才景做的什么事情,要那么久。害你泽猎叔来找你好几次,答应人的事情,得用在心上。”

    “猎叔的事情起码也得打谷子过后,又不忙在一时,既然他来了几次,抽空群我去他家一次就行了。”

    回应了江敬林,县城之行,没有什么好说的,江信北就几句话。

    接下来,俩父子沉默,没什么事情,确实没话可说,再可乐的事情,好像也不是父子之间的话题。

    石莺从菜园子回来已经是十一点过后,江家与其说是吃早饭还不如说是吃中饭,平日子,一天两餐算是奢侈的。饿了,有几个红薯充饥算是不错。银元储存,不用去想,别说没有,就算有,真正饥荒的时候,也当不了吃食。储存粮食应对青黄不接,应对可能的天灾*是第一要做的事情。

    早饭后,外面日头越来越烈,若是以往,这时是最为清闲时刻,或倒头睡觉,养精蓄锐,下午看田水放牛草砍柴火,有什么忙什么。

    今年,江信友不在家,就没这个自由,除留下杨卯几在家带江玉致,舞弄家里琐事,其余的抗上农具出门,田里地里的事情,没做没有,要做起来就没完没了。

    日子就这样不温不火地过着,不觉就是几天,

    清早割完牛草,杨卯几看着江信北回来几天沉闷很多,心疼儿子,本能地认为江信北可能身体不适,就要他在家休息。要不,真的累出大病来,就很要命了。

    江信北没有拒绝母亲,吃过饭就没出过自家堂屋大门,闷头大睡。但总因是少年人,精力旺盛,小睡片刻,就怎么也没办法入睡,只得抓起床头柜上的《道德经》,随手翻着。

    江信北并不喜欢读书,只是小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有两哥哥和姐姐惯着,有些操蛋,年纪约九岁十岁,家里才逼迫他到到柳安家上私塾。即便如此,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虽然是断断续续地上了三四年的私塾,所学并不多,但好在人聪明,接受快,基本的算术算得又准又快,《三字经》和《百家姓》上的字认识全了,就再没心思读书,要不是作弄师妹柳香颖,恐怕《道德经》也接触不到。

    看看外面的时辰,江信北确实再难和自己耗下去。伍泽猎家种药材,农活不多,不如到他家看看。

    伍泽猎一个人在家,饭桌上一碗泥鳅炒辣椒,一碗炒白菜,一碗白菜汤。

    “喝点酒不?”

    不待江信北回答,伍泽猎拿来碗筷,倒上酒。

    江信北本不好酒,但总不能看着伍泽猎喝酒,自己在一边傻坐,估计自己不喝点酒,伍泽猎也不会说正事。

    “猎叔,药地里的事情好像也不忙在一时,听我爹娘说,你找了我好几次,什么事情,要这么急?”

    “这不是又要开学了,郎雄有些不安生,我不想让他上学堂了,但他不乐意,这几天和我怄气。我想,你们是少年伙伴,一起上过学堂,和你们多接触一些,对消磨他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多少有些帮助。”

    江信北一听,头大如斗。和伍郎雄是在柳安那里上了几年私塾,但那时,根本就不是一个盆子里的菜,而且伍郎雄年纪比自己大,又到县里上了学堂,他会听自己的?

    “郎雄哥恐怕不会听我的,只怕会让你失望了。”

    “不会的,他还反不了天。等过了开学一段时间,慢慢地也就适应了。”

    “那药地里的事情?……”

    江信北不知道怎么拒绝伍泽猎,收猎后几个月没什么事情,闲着也是闲着,伍泽猎找自己帮忙,原以为仅仅是药地的事情,求之不得,卖力气就是。没想到这事情后面还有伍泽猎的算计,但,两家关系一向很好,答应人家的事情,反悔也不那么好,也只能将就试试再说。

    “如果你有其他事情,药地的事情可以放到一边,只要郎雄跟着你做事情就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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