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罪之教化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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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罪之教化场-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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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的身份很快就查清了。聂宝庆,33岁,大学学历,职业:演员。说是演员,其实就是在全市各娱乐场所表演一些格调低俗的小品。案发当天,聂宝庆要去金达酒店表演节目,晚18时左右,他居住的小区保安见他从家中离开,然而当晚20时节目开演,聂宝庆还没有到金达酒店,初步推断聂宝庆就是在这段时间被劫持的。

死者是娱乐场所的演艺工作者,与之接触的人员成分复杂。然而黄润华的妻子和同事都坚称黄润华平时安分守己,从不涉足此类场所。那么死者与凶手到底有何瓜葛?他与凶手的极度憎恶自己身体的心理有什么关系?

谜团一个接着一个,而可能掌握秘密的五个人一死,一伤,一逃,另外两个始终不肯开口。

转眼间,十余天过去了,谭纪依然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距离30天的拘留上限仅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如果还不能找到有力的证据,只能把对姜德先和曲蕊的刑事拘留变更为取保候审或者监视居住,最多也只能监控12个月。专案组面临着巨大压力。

姜德先和曲蕊在被拘留后立即接受了第一次讯问,然而二人都提出要取保候审,随后就一言不发。市检察院拒绝取保后,姜德先和曲蕊的表现倒有了不同。姜德先每日在看守所闭目养神,每次接受讯问时只回答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对涉及案情的闭口不答。曲蕊则向办案人员反复追问谭纪的情况。虽然并没有告知二人案件进展,但是相信他们已经知道谭纪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姜德先能气定神闲地等待拘留期限届满,恐怕也是这个原因。

在现场一共发现四部手机,通话记录中共出现了6个号码。根据技侦部门提供的情况,除谭纪和黄润华使用的号码外,另外四个号码最后出现的地点分别是那间茶馆(即怀疑曲蕊和姜德先使用过的号码)、撞车那座桥附近和城北的一间酒吧里。根据这6个号码的通话记录,专案组初步推断,罗家海从现场逃离后,用手机与酒吧里的神秘人物通话,然后该人指示罗家海关机,拔卡后丢弃,而后指示曲蕊和姜德先立刻遗弃手机,自己也如法炮制。而从茶馆里找到的两部手机上没有发现任何指纹,所以目前可供起诉姜德先和曲蕊的证据几乎没有。

酒吧里的神秘人物很可能是该组织的头目,但是显然已无从追寻,唯一的希望,就是尽快抓住罗家海。

市局将鲁旭的事迹上报到省政府,为他申请革命烈士的光荣称号。省里却不批,理由是鲁旭参与抓捕属于擅离职守,不能享受革命烈士的待遇。暴怒的邢至森带着郑霖去省政府拍了桌子,以辞职相要挟,省里才最终通过了市局的请求。

鲁旭的遗体告别仪式在龙峰墓园举行,除了留守必要的警力外,几乎全市的警察都来给鲁旭送行。

告别大厅中央,鲁旭身着全套制服,静静地躺在花丛中,遗容安详。在他的腰间,一只塑胶警用训练枪插在枪套里。这是方木送给他的临别礼物。他为寻枪牺牲,就让他带着枪上路吧。当方木眼含热泪向他三鞠躬时,眼前依然是鲁旭在小酒馆里紧紧握住自己的手的样子。

“兄弟,兄弟。”

如果有来世,我们还作兄弟。

鲁旭的遗体火化后被安葬在革命烈士公墓。几天来,前来凭吊的人络绎不绝,有当天没有赶上遗体告别仪式的警察,也有闻讯自发前来哀悼的市民。

方木也一直守在龙峰墓园,不过他的目标不是鲁旭,而是罗家海。

1月23日是沈湘的生日,如果罗家海尚未逃往外地,也许他会在近日来此地祭奠沈湘。警方在沈湘的墓碑附近秘密安装了视频监控装备,同时在墓园的工作人员中安插了大量警力,一旦罗家海出现,立刻将其抓捕归案。

前几日均无发现,23日当天上午,监控器里终于出现了一对男女,经辨认后确认是沈湘的父母。二位老人在墓前耐心地打扫,摆设祭品,冲着墓碑喃喃自语,最后哭泣着相拥而去。此后监控器内再无可疑人员出现,在墓园的各个角落里巡视的警察也不断传来“一切正常”的消息。边平指示所有设伏人员保持高度警惕,做好罗家海夜间前来祭奠的准备。

夜幕渐渐降临。在监视器前守候了一天的方木在边平的再三催促下,拿起早已变凉的盒饭狼吞虎咽。正吃着,负责监视的同事忽然“咦”了一声,随后就大叫有人来了。

方木把盒饭一丢,起身扑到监视器前。虽然室外的天色已黑,但是启动了夜视功能的视频设备还是把图像清晰地传回到监视器上。大理石墓碑前,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缓缓弯腰,向沈湘鞠躬。

“这不是罗家海啊。”边平大失所望,“靠,我差一点就下命令抓人了。”

方木没有动,始终盯着眼前的监视器,画面上的老人已经让他的内心震撼到了极点!

第三十二章 斯金纳的箱子

尽管敲门声规律且熟悉,罗家海还是打开门镜向外窥视,被扭曲的走廊里,Z先生略显紧张地四处张望着。

罗家海打开门锁,顺手把手里的匕首合上。

Z先生飞快地闪进来,把手里的一盒蛋糕放在桌子上,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喘着粗气。

“怎么累成这样?”

“哦,”Z先生抬手擦汗,“爬楼梯上来的。”

“怎么不坐电梯?”

“电梯里有视频监控,不安全。”

谈到这个,两个人都一时无话。又坐了一会,罗家海问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J和Q还在看守所里,T始终在医院里躺着。”Z先生语气低沉,“H昨天上午火化了。”

“H是为了掩护我,”罗家海痛苦地抱住头,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否则他有机会逃走的。”

“你别多想了,这只是个意外。”Z先生把手放在罗家海的肩膀上,“再说,H一直觉得欠你一份情。”

罗家海用力地摇头,肩膀也在微微颤抖。

“现在最庆幸的是其余的人还都安全。”Z先生犹豫了一下,“即使T醒过来,相信他也会守口如瓶,否则Q就完了。”

“我能为他们做点什么?”罗家海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什么都行!”

“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你自己。”Z先生在罗家海的肩膀上用力按按,“大家决定在一起做这件事的时候,都作好了出事的心理准备,你不必太放在心上。过一段时间,我们会给T先生和H先生的家人凑一笔钱。”

罗家海擦擦眼泪,点了点头。

Z先生笑笑,指指桌上的蛋糕,“你要的蛋糕我给你买来了。”

“嗯,谢谢。”

“你要这个干嘛,你过生日?”

“不,是沈湘的生日。”

“哦,”Z先生知道罗家海要做什么,起身说道:“那我不打扰你了。”

“Z,”罗家海突然开口说道:“我的事情……什么时候办?”

“恐怕要等一等了。”Z先生沉吟了一下,“现在风声太紧,J和Q在短期内也不可能参与行动了。你耐心点,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Z先生走后,房间里再次陷入沉寂。罗家海表情木然地呆坐了一会,把视线投向了桌上的蛋糕。看到它,罗家海似乎又焕发了一些生机。

他拆开蛋糕的包装,把附赠的蜡烛一根根插在蛋糕上,又逐一点燃,接着,抬手熄灭了电灯。

小小的房间因为那摇曳的烛光竟有了些许温馨的气氛,罗家海呆呆地看着那些婆娑跳动的亮点,眼前渐渐幻化出一个身着白衣的清秀女孩。他笑笑,两行泪却从眼眶中扑簌簌落下。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罗家海轻轻地鼓掌,低声吟唱,却因为不住地哽咽而唱不成句。

沈湘,生日快乐……

边平发现方木最近几天很反常,今天民政局,明天户籍科,偶尔在厅里看见他,还一言不发地坐在电脑前查资料。边平以为他又有什么重大发现,试着问他,方木却是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边平心里不快,这小子居然学会跟自己玩心眼了。他忍住不问,自己是他的师兄,又是上级,好歹得有点架子。好不容易等到方木主动来找自己,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边平吓了一大跳:

“师兄,我需要一支枪。”

坐在吉普车里,方木感到腰间那个沉甸甸的铁家伙硌得自己很不舒服。刚才在枪房选枪的时候,方木没有选小巧的六四式和七七式,而是选了最大最重的五四式,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这个家伙看起来踏实可靠。其实这也是一线干警的共识,关键时刻还是五四式故障率最低,最好使。

带着枪是为了以防万一,方木却在心里暗暗祈祷不要用上它。

天使堂墙外的树上安装了高音喇叭,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反复念叨:“树立大局意识,积极配合政府工作,自觉搞好拆迁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赵大姐看见方木的车停在门口,一直紧皱的眉头稍稍放松了些,挤出一个笑容迎上来。

“你来了?”她打开铁门,“把车停进来,别放在外面。”

方木心里有事,无意寒暄,听到这话也有点奇怪,“为什么?”

“怕那帮王八蛋祸害你的车。”赵大姐朝树上的高音喇叭努努嘴,“附近有好几家不肯走的,窗户都被砸了。”

“没事。”方木拿起一个厚厚的文件夹,关好车门,“周老师在么?”

“在。”赵大姐自告奋勇,“你去吧,我帮你看着车。”

方木“嗯”了一声,看看面前的二层小楼,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过去。

周老师正在一间宿舍里修理床铺。他对方木的来访颇有些意外,笑呵呵地问:

“你怎么来了?”

方木没有笑,直截了当地说:“周老师,我想跟你谈谈。”

“好啊。”周老师察觉到方木脸色不对,示意他坐下,“关于廖亚凡么?”

“不。”方木一字一句地说,“是关于沈湘。”

周老师仿佛被雷击了一般浑身一震,手里的扳手“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周老师的反应让方木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他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认识沈湘,对么?”

周老师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背靠着栏杆一点点滑坐在床上,半晌,才喃喃说道:“你怎么知道?”

“1月23日晚,你去龙峰墓园祭奠沈湘了,对吧?”

周老师哆嗦起来,片刻,他低声说道:“给我一支烟。”

方木掏出烟盒递给他,看着他颤抖着抽出一支,点燃后狠命地吸了两口。

“周老师,”方木盯着他失神的眼睛,“你到底是什么人?”

周老师的样子显得痛苦不堪,他微闭双眼,摇了摇头,似乎在努力摆脱某些难以回首的记忆。

“周振邦,男,1945年9月7日出生于C市,1964年考入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1971年7月分配至C市师范大学任教,1983年C市社会科学院心理研究所成立,周振邦被任命为主任。1999年,周振邦突然辞职,之后去向不明。”方木合上手里的文件夹,“不过据我所知,周振邦5年前改名为周国清,之后成立了天使堂孤儿院,而他本人,就坐在我面前。”

周老师苦笑了一下,“你居然调查得这么清楚。”

“我第一次在天使堂吃晚饭的时候,你曾经提起你去哈佛大学一座最高的白色建筑里听课的事情。”方木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图片,“哈佛大学最高的建筑是威廉詹姆斯楼,外观酷似一座白色写字楼,而那里恰恰是心理学系的所在地。我在C市的心理学家中搜索周姓人士,很容易就找到了你的资料。”

“你既然查得这么清楚,又何必来问我。”

“我想知道的是,你和沈湘到底是什么关系?”

周老师没说话,又抽出一根烟,慢慢地吸。方木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耐心地等他开口。

一根烟吸完,周老师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抬起头来说道:“小方,你想要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但是请你把这当作一个老人对他前半生所犯错误的一个忏悔。我不知道你听了之后是否会原谅我,但是请你相信,从我创办天使堂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打算用自己的余生来赎罪。”

方木看着那双混浊的眼睛,此刻那里满是歉疚与痛悔的泪水。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吧。”周老师捏紧双拳,仿佛在鼓励自己吐露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你听说过Skinner's Box么?”

“斯金纳的箱子?”方木睁大眼睛,“你说的是伯尔赫斯·弗雷德里克·斯金纳么?”

“是的。”周老师有些惊讶,“你真的是个普通警察么?”

方木没有回答他。斯金纳是美国著名心理学家,行为主义学派最负盛名的代表人物。斯金纳反对仅用精神分析的方法探讨人的内心世界,主张预测和控制人的行为而不去推测人的心理过程和状态。他提出了一种“操作条件反射”理论,认为人或动物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会将一定的行为作用于环境。当这种行为的后果对他有利时,这种行为就会在将来重复出现;不利时,这种行为就会减弱或消失。由此,人们可以用这种正强化或负强化的办法来影响行为的后果,从而逐渐修正其行为,这就是行为修正理论。斯金纳最初将行为修正理论用于训练动物,并制作了著名的“斯金纳箱”。箱子里有控制杆、喂食盘、迷你踏板等装置,斯金纳把动物——例如鸽子、老鼠——放入箱子进行研究,据传,他还曾经把自己的女儿当作试验品放进斯金纳箱。

可是,这样一个备受争议的科学家,和这些案件有什么关系呢?

“八、九十年代,那是一个思想遭受长期禁锢,又猛然喷发的时期。”周老师眼神迷离,似乎在回忆一段伟大而热烈的年代,“我在文革中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一旦有了可以施展自己抱负的空间,我的激动是可想而知的。人生不过匆匆数年,哪个学者不想给后人留下传世的理论和经典呢?所以,我在担任心理研究所的主任后,选择了一个当时在我看来可能改变人类进化轨迹的课题——教化场计划。”

“教化场,什么意思?”

“斯金纳根据实验结果推论出人类没有所谓的自由意志,纯粹受增强物控制摆布。这种理论虽然备受诟病,但是却让后世受益匪浅。治疗恐惧症和焦虑症的脱敏疗法和满灌疗法都是以斯金纳的行为理论为依据的。斯金纳梦想以行为工程学来建构人类社会,以行为理论来控制人类的行为。事实求实地讲,我对此很感兴趣,因为我在文革期间看到了太多违背人们本性的行为,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引发了那次全民性质的集体失常。如果能找到那种神奇的力量,我们将彻底强化人类的社会性,以此构建一个更为美好的世界。我们设想建立一个在外部影响人类行为的场域,并把它命名为教化场。”

“你的意思是……”方木突然感到一阵恶心,“用训练来培养人类的个性进而影响行为——就像训练动物一样?”

“我理解你的反应。”周老师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也知道这个计划是违背伦理的。但是对我而言,学术成就实在是一个太有诱惑力的东西。我当时想,即使我将来像斯金纳那样受到世人的唾骂,只要能为人类探索自身奥秘作出贡献,那也是值得的。所以,我还是决定启动教化场计划。”

不觉间,窗外的天色开始阴沉下来,大块乌云渐渐布满天空,一场大雪似乎就要来临。狭窄的宿舍里越发显得昏暗,两个人的脸都躲在阴影里,只有香烟上的红点若隐若现。

“整个计划只有我和我的助手才知道内情。我们首先选择了一些人作为实验对象,主要是一些普通人家的孩子。每年都有很多大学毕业生到心理研究所来实习,我从实习生中选出一些人来对这些实验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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