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情我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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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情我塑-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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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开会时你桌子上的名牌告诉我的。”梅森笑着说。

  她也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可笑,于是只得礼节性地冲梅森点点头。

  手里没了烟的梅森似乎很不自在,他的手有些拘谨地摆弄着筷子。

  她看着梅森这副很难受的样子觉得很好笑:“你想抽烟就抽吧!要不然你会憋个好歹的。”

  “不,我不想抽了,我的烟不重!”梅森摆了摆手说。

  “你这个人可真是的!闻闻你身上的烟味就知道你的烟重不重了!”她没好气地说,“虚头巴脑的!你就不能真实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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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身上的烟味真的那么大?”梅森说话的样子很调皮,显然她刚才说话的语气使他开始放松起来,“方小姐,向你提个建议好吗?”

  “什么建议?”她问。

  “你还是多笑一笑的好。”

  “为什么?”她瞥了一下嘴问。

  “你笑的时候显得很平易近人。”梅森满脸认真的样子。

  “平易近人?对你?”她不置可否地说。

  “我为什么不能有这份荣幸?我又是不人见人怕的‘大灰狼’。”梅森自嘲地说。

  “难说,谁知道呢!”她淡淡地说。

  “我不知道我们才初次见面为什么会给方小姐留下这样糟糕的印象?”梅森的语气中有一丝淡淡的失望与沮丧的味道。

  “我们可不是初次见面啊!”她在心里说。她不愿意就这个令我不快的话头再聊下去,于是她话锋一转:“梅先生,我们公司对这次新闻发布会很重视,希望您能好好为我们宣传一下,现在干企业真难啊!”

  “请方小姐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梅森诚恳地说。

  后来,当洪铎端起酒杯向梅森敬酒的时候,她就知道洪铎爱“吃醋”的毛病又犯了。对此她很反感,但没表示出来。洪铎的酒量她再清楚不过了,一般人和他喝酒都不是他的对手。

  她看到梅森开始时对洪铎喝酒的提议显得很识趣;一个劲儿地推托,而洪铎却不知深浅地不依不饶。她觉得男人相互劝酒时的样子实在是可笑,看起来就像小孩子的打闹。但是随着洪铎的一再坚持,她发现梅森的脸上虽然依旧挂着一付温文尔雅的笑容,但那笑容却令她看上去感觉不寒而栗。她在梅森的眼睛深处看到了一丝凶悍,一丝残忍,一缕斗狠的欲望之火在燃烧。这眼神令她的心里有一丝发凉,当年在铁道边上她就见过这种眼神。

  那天,方慧离开餐厅后就直接回了家。进了家门连衣服也没脱就一头扎在床上,由于刚才替洪铎喝了满满一大杯白酒,她的头有些晕晕乎乎的。那杯酒差不多有4两吧?把这么多的白酒一饮而尽委实是喝得太急了,这在她喝白酒时还是头一次。她原以为自己会醉得像一摊烂泥似的。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着怎么也睡不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令她猝不及防,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上和今天的梅森——童年时的梅向东相见,尽管他没认出她来。

  当年的梅向东已经作为一段岁月的残片存留在方慧的记忆深处了。那残片是平面状的,而且显得斑驳。而今天,那个平面状的梅向东以梅森的名义立体般陡然间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爬起身,来到了衣橱上的镜子前。她看见她的双颊上泛着淡淡的红晕,都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她往上撩了一下耷拉到额头上的一绺头发,然后仔细地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对自己还算满意。虽然实际的年龄都快要满36岁了,可看上去要比实际的年龄小上四、五岁。眼角处虽然也出现了细微的鱼尾纹,但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我和童年是相比变化就那么大吗?梅森,不,应该是梅向东,怎么就一点也认不出我了呢?”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心里这样想着,“看来他是早已把我忘得干干净净了。”

  她最后有些失望地重又回到床上。

  天不知什么时候黑了下来,她懒得起身开灯。

  又快要临近八月十五了,窗外的月亮又大又圆,如水的月光把屋子里照得通亮。她呆呆地望着圆圆的月亮,内心里被一丝淡淡的伤感笼罩着。

  电话铃响了,她知道是谁打来的。她听着铃声响着,一遍,两遍,三遍,四遍,五遍,到响到第六遍的时候她才拿起了听筒。

  “慧,你怎么才接电话?”洪铎淡淡地责备说。

  “我没觉得接得晚。有什么事吗?”她不耐烦地说。

  “我酒一醒就给你打电话,现在头疼得很!”洪铎说,“今天的酒喝得很不舒服。”

  “那你为什么还喝?酒量不如人就不要硬逞强。”她气不打一处来地抢白了一句。

  “看着那小记者一个劲儿地向你献殷勤,我看着心里特别不得劲儿!”洪铎忿忿地说。

  “所以你就选择了用白酒去灌人家来出你心中的恶气?结果怎么样?偷鸡不成反蚀半把米!反倒把自己灌醉了。”她嘲讽地说。

  “看来,我有点儿老了,要是我再年轻5岁,非把那小子给灌趴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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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行了!”她有些嫌恶,打断了洪铎的赌气话。

  “慧,我现在就过你那儿去,行吗?”

  “不行,别来!今晚我想一个人呆着,不想有人打扰。”

  “哎!”电话那头长叹了一口气,“慧,我知道我今天的举动有失检点,可我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搞得,想停也停不住……”

  “还有别的事吗?我想睡一会儿。”她不愿谈这个话题,再一次打断了洪铎的话。

  “好吧!”洪铎的语气中含着沮丧,“慧,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我怕失去你!”

  “这个……我知道。”她说完挂断了电话。

  方慧给梅森打电话向他约写关于雄达集团公司的稿子,是她经过认真考虑才决定的。这不仅仅是梅森的文笔好,最主要的是她通过看梅森以往写的这类稿子,觉得他对时下的企业经营现状很熟悉,而且写出的东西总是有着自己的独到见解,这种见解又总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看上去更像真正意义上的新闻。

  而更主要的原因她自己再清楚不过了(尽管她不愿意承认),那就是,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想再见到梅森。

  但有一种感觉她还不能确定,就是在那天新闻发布会进行过程中,坐在椅子上看着有几分忧郁的梅森,和在餐厅里与洪总喝酒斗狠时眼睛里萦闪着狼一样目光的梅森,这两者哪一个更真实?这不免使她的心境有些紊乱,但最终她的潜意识还是占了上风。

  
被火车撞碎的梦魇
第9章   被火车撞碎的梦魇

  一阵电话铃声把方慧从睡梦中惊醒了,她这才看见天色已经大亮了。

  她拿起了电话,眼睛觉得很酸涩:“哪位?”

  “是我,吵醒你了吧?看你没来上班,心里不放心!”

  “几点了?”是洪铎打来的电话,她有些不高兴地问。

  “八点半了,睡得好吗?”洪铎关切地问着。

  “不好!做了好多稀奇古怪的梦。累!”她用手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说。

  “那你就再睡一会儿,好好休息一下,最近你也确实太累了!中午时我再给你打电话,然后我开车过去接你,咱俩一块出去吃饭,好吗?”

  “好吧!”洪铎的体贴使方慧的心口一阵温热,昨天对他的一肚子气也都消了:“铎,听我说一句话。”

  “你说,我在听。”

  “以后别再那样喝酒,不管因为什么都不要,请务必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洪铎答应得很爽快。

  “你中午时过来接我吧!”她说。洪铎是属于那种从不轻意承诺,但说出的话向来都是一言九鼎说到做到的男人,这一点也是最初两人之间的关系得以进一步发展的原因之一。

  “还有一句话。”洪铎说。

  “什么话?”她不解。

  “生日快乐!”洪铎说罢放下了电话。

  生日快乐?是的,10月21日,她的生日。

  方慧倚在床头两眼有些茫然地望着墙上的挂历好一会儿:今天真的是自己的生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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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懒慵地起了床,来到窗前拉开了窗帘。天阴得很厉害,云层像铅一般浓重,看来今天有雨。望了一会儿,她开始打扫房间。之后她在父亲的遗像照前燃起了一柱香。

  袅袅的青烟徐缓地在房间里弥满着。父亲在黑色的镜框里面含微笑地冲她笑着,那么慈爱,好像在对她说:慧慧,今天是你的生日,你要爸爸送你什么礼物?

  突然她觉得眼睛里一阵发烫,接着大滴大滴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爸爸!她在心里轻轻地叫了一声。

  今天是她的生日,但也是她的父亲的忌日,这是多么令人伤感的巧合啊!

  在她开始懂事后的一段时期里,她曾经恨过父亲。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么爱她的爸爸怎么竟会这么狠心地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了这个世界上,在她生日这天永远地离她而去呢?后来,在她20岁那年,也就是1977年,她从当年和父亲被关在一起的张伯伯那里得悉了关于父亲自杀的真相。

  张伯伯讲述的表情看上去很沉重,无疑这样的回忆令他痛苦的不堪回首。

  你爸爸遭的罪实在是太多了!那些红卫兵们每天都把他带出去,挂牌子、戴高帽游街,“坐飞机”,变着法儿地折腾他。每次被押送回地下室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旧的伤还没好,新的伤又来了。关押我们的地下室又潮又湿,后来你父亲的伤口化脓了,我央求看管我们的红卫兵说,给老方弄点儿药来吧!不然感染发烧会死人的!那个红卫兵看上去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记得好像姓张,他说,死了更好,这样的人都死光了,祖国疆山才真正变得一片红了!

  后来,我瞅准机会又央求了一个红卫兵小头头,是一个女孩子。她还算好,答应拿些紫药水和酒精来。可当紫药水和酒精拿来的时候,看管我们的那个姓张的红卫兵说什也不让用,说不能对阶级敌人心慈手软!最后那个女红卫兵说,这么好的反面典型留着对革命有用,这样姓张的红卫兵才勉强地答应了。

  你爸爸真是好样的,我用酒精搽他浑身上下的伤口的时候,他始终都没吭一声。想想看,把酒精往伤口擦哪能不疼吗?等我把你父亲的伤涂上紫药水的时候,我的眼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你爸爸几乎都变成了紫色的人了!就这样你爸爸这时还劝我说,老张啊,没事,没事,挺着吧,会有头的!凡事都有个头的。

  那天夜里,你爸爸发烧了,一个劲儿地说冷,烧糊涂的时候嘴里不住地念叨着你的名字。你爸和我说过,他无所谓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你还太小。要是他不在了,你可怎么办哪!为这,你爸爸常常愁得睡不着觉。

  后来,渐渐地我发现你爸爸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了,被红卫兵们打完之后也不知道疼,相反地还常常望着墙壁呵呵直笑。我把你爸爸的精神异常情况和看管我的红卫兵说了,我说,历史反革命份子方孝儒可能是疯了!那红卫兵说你父亲是在和无产阶级专政耍阴谋伎俩,装疯的!看来还得让他多“坐飞机”!

  10月20日那天夜里,我被红卫兵们押出去提审,要我继续交代反动罪状,我临出门时你爸爸坐在那里自言自语:打倒历史反革命份子方孝儒!“坐飞机”——咣!

  唉,当时你爸爸脸上的笑容现在想起来都心酸啊!

  等我被押回地下室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一点钟了,你爸爸已经不在了,开始我还以为你爸也被提审去了,因为这对我们是家常便饭。大约是在两点钟的时候,他们过来检查,这才发现你爸爸逃走了,于是红卫兵们三五成群地四下出去追捕你爸爸。直到天亮的时候才在离关押我们不远的老北站附近的铁道上找到了你爸爸。

  据目击者说,你爸爸是迎着开过来的火车走上去的……

  你爸爸去世的时间大约是在21日凌晨的三点到四点之间,因为我回想起来,当时从老北站方向传来的火车气笛声拉得老长老长的。

  对了,那天从凌晨时就开始下起了很大的雨,到天亮时也没停。

  火车头上雪亮的灯光在深秋的雨夜里直射着前方,接着父亲在这光柱中出现了。凄厉而长长气笛打破着夜的静阒,万分焦灼地警示着父亲赶紧离开铁轨。父亲置若罔闻地依旧迎着火车走来,深秋的雨水在他的脸庞上流淌着,濡湿的衣裳紧紧地贴在他伤痕累累的身躯上。火车刹车的闸瓦拼命地试图勒住向前滚动的车轮,火星飞溅,灼烧着纷落的雨滴,然而惯性毕竟强大!轰轰隆隆疾驰的铁龙离父亲的血肉之躯越来越近。

  “你这不要命的疯子,快他妈的躲开呀!”火车司机肯定会这样火冒三丈地呼喊着,骂着父亲,然而火车的气笛声实在太大了,震耳欲聋,在这强大的声浪中,火车司机的喊叫连蚊子声都不如,父亲听不见,纵然听见了也无济于事。

  最后,火车司机绝望地张大了嘴巴,或许在紧急刹车的同时还闭上了眼睛。

  最后,钢铁和肉体碰撞了。

  父亲的身躯在这猛烈的碰撞中充其量会发出“扑哧”一声闷响,然后就是血肉横飞!

  火车在片刻的停留之后开动起来,带着父亲殷红的血迹向暗夜的深处驶去……

  每当方慧想起父亲的死,眼前便总要浮现出这样惨烈的场景。她很想知道,颠狂的父亲在拥抱死神的那一瞬间脸上还挂满笑容吗?他那颀长的双臂是在张伸着试图拥抱什么吗?

  每每此时,方慧总会想象得泪流满面,心刀割一般的剧痛。

  (夜幕降临到赛伦盖提草原了,于是夜行的动物们开始出动了。狮群以王者的风范大摇大摆地穿过草地和灌木丛。位于塞伦盖提草原食物链顶端的狮子在搜寻猎物时的神态显得格外的从容。在选择猎物上,狮子拥有着最大的主动性。

  狮群所到之处不时地发出着被猎杀者凄厉的惨叫,黑沉沉的夜掩盖了血淋淋的场面。

  鬣狗那鬼魅般的嚎叫不时地在草原响彻。

  旷躲在隐蔽处圆睁着一双大眼睛,在它看来,黑夜比白昼更为险恶。如果要想踏实地睡上一会儿,那么只好等到它的凶猛的食肉近邻们吃饱了肚子以后了。很快地,它听到了从不远处传来的阵阵惨叫,那是他的同类在临死前发出的最后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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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日子将一直持续到枯黄的草被遒劲的风扯动,铅一般浓重的云团遮蔽了炎炎的烈日:雨季就要莅临赛伦盖提草原了。)

  
另一种感悟
第10章  另一种感悟

  方慧从皮包里拿出了梅森传真过来的诗稿翻看着。她已经有很多年不看诗歌了。关于诗歌的阅读,她有自己的标准,就是看不懂的诗歌坚决不看,不管你有多大的名气,是中国的还是外国的。

  近年来,中国诗坛很是萧条,或者说读诗的人越来越少。有的先锋派诗人抱怨说现在不是诗的时代,对此她报以嗤之以鼻,好的诗歌还是有着大量读者的。

  向梅森索要诗歌,她不仅仅是一种好奇,更主要的是想知道梅森现在写诗的风格,毕竟梅森有一段时期诗歌写作风格她还是很喜欢的,并且梅森写的有些诗歌的确深深地打动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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