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得到的回馈信息,却让她心如寒冰。
这并不是即时生效的传送卷轴,因为这次试炼的设计者也不希望有人拿这个东西当作逃生卷轴。
你必须在僻静之地等待十分钟,才会慢慢启动传送。
而十分钟的时间,足够钱樱死上一万次了。
而星鹤渡将钱樱拖到身边之后,再好整以暇地将银色的丝线踩在脚底,看着呆若木鸡的赵星铎,在他身上轻轻画了一个圈。
一个银色的圈。
他听过轩一讲的那个故事,所以很恶趣味地想在赵星铎身上重现那个残酷的惩罚。
当做完这一些,兰流焰才终于冲到面前,看到了将二人彻底制住的星鹤渡。
星城少主依然捂住胸口,但是笑声却阴冷而恣睢:“骑士小姐,您是比我要强,但是,您有弱点,而我没有。”
第五十八章 生亦我所欲也()
兰流焰站在那里,但身上的火焰却不再飘动。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别人,无论是帝子横,轩一,鸠三乃至于谢君豪,他们都已经毫不犹豫的出手,因为如果自己不动的话,不仅自己会死,钱樱和赵星铎也不会活下来。
然而如果出手的话,无论别人如何,反正自己会活下来,并且足够杀了星鹤渡为死去的人报仇。
但唯独她不行。
因为她是兰流焰。
幽暗的森林中,她看着被星鹤渡捆住脚踝,画地为牢囚禁的二人,凄然自嘲地笑了一声,右手一扬,将手中长枪扔了出去。
她都知道自己很蠢,根本救不了那两个人。
但是如果不这样做,她还是她吗?兰流焰还是兰流焰吗?
这是她所信奉的正义,便需要用生命去维护。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
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星鹤渡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然后摇摇头说道:“我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这么蠢的人。”
兰流焰咬了咬嘴唇,平静说道:“需要我做什么。”
星鹤渡微笑:“什么都不需要,您只要去死就够了。”
兰流焰刚想开口,但却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所打断:“您什么都不想要去做,需要做的是我们。”
兰流焰偏转目光,看到了钱樱浅蓝色如同猫眼的眼睛。
她从来没有看过这么亮的眼睛,从来没有。
星鹤渡看着被钱樱,像看着一只拴着脚踝的猫。
他笑眯眯地开口,话语中满是森然:“小猫咪,你想做什么?”
这样说着,星城少主手指一挑,那根银色的锁链顿时向上飞起,将钱樱整个人提着脚踝倒悬起来,然后看着钱樱的眼睛,淡淡道:“再重复一遍你说的话啊,小猫咪。”
钱樱倒悬在空中,摇了摇头,灿烂笑道:“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捡的,所以,有肆意妄为的资本。”
这样说着,她平静抬起了左手,那里握着小巧的水晶法杖。
“赵星铎,如果想让兰流焰活着的话,请像我这样做。”
“冰魄闪光。”
她只说出这四个字,便随即有缠绕着冰雪的旋风从她的杖端喷涌而出,攻击向近在矩尺的星鹤渡。
这五六天来,这根法杖从未发挥过任何作用,如果不算刚才吹走尘埃的话。
既然这样,钱樱默默想着。
现在大概算是物尽其用了吧。
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上次以为自己必死的时候,有雷霆天降,杀死了谢君豪。
只是这次,那个胆小鬼一定不会这么做的吧。
不知为何,居然没有任何的痛苦,钱樱只感觉自己失去了一切的意识,眼前化为一片漆黑。
……
……
星鹤渡一只手便拂去了向他吹来的寒风,然后指尖一挑,那根银色的锁链便将软绵绵的少女尸体随便甩在了一旁,随即锁链如同灵蛇一般重新蜿蜒着爬回星鹤渡的手腕处,并且消失在那里。
作为一件地境四品的灵器,它自然不仅仅有探索困敌的功能,悄无声息地杀死一个致知境,简直是在轻松写意不过的事情了。
星鹤渡信手便杀死了向他反抗的钱樱,然后看向全身发抖的赵星铎:“她死了,你意下如何?”
这样说着,星鹤渡若有若无的瞥了一动不动的兰流焰:“就像她说的,如果你愿意死,那么兰流焰就能活下去。”
“然后我死。”
赵星铎全身颤抖着,他亲眼看着刚才还让他和自己一起逃跑的钱樱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死去,比尘埃还轻盈地死去。
这一路上,他也见识过了太多的死亡。
谢君豪在他面前死去,钱梨在他面前死去。
他亲自背着鸠三送她去死,也看着帝子横与周奢化作太阳。
但这一切始终没有钱樱给她的震撼大。
钱樱是唯一一个主动去死的人,并且完全无所畏惧。
他能做到吗?
他甘心就像一只蝼蚁一样被碾死吗?
赵星铎不甘心。
他面前有锦绣的前程,他未来甚至有可能成就洞玄之上,他为什么要在这里死去,要在这里悄无声息没有意义的死去。
哪怕他见过无数的死亡,但是始终没有能够安然面对他的勇气。
所以赵星铎选择了沉默。
他没有主动去死的勇气,但也不愿意卑躬屈膝去投降。
星鹤渡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笑得嘴中咳出鲜血,但是他还是没有止住笑意。
兰流焰静静看着赵星铎,眼神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等到星鹤渡终于笑够,突然向着兰流焰伸手,一颗银色的星辰在他手中汇聚,星城少主带着近乎癫狂的笑意:“既然他不愿死,那么只好请您去死了。”
星辰向着兰流焰飞去,少女纹丝不动,甚至没有燃起火焰去阻挡,所以那颗星辰直接打在了兰流焰的胸口,将她整个人直直打飞出去,然后落在数十米外。
但星鹤渡却轻咦了一声:“魔导武装?”
方才的那次攻击,任何一个法相境也不可能这样不施展能力地凭空挡下,但他清楚的明白,兰流焰并没有死。
就像当初她落入轩一的陷阱之中,那也是必死之局,但她还是没有死,这只有一种解释。
那就是兰流焰穿着真正的魔导武装。
由当初的九公主制作并且供第九军团近卫骑士团全员穿着的魔导武装。
这样想着,星鹤渡手腕舒展,那根银色的锁链立刻伸长,缠绕住赵星铎的手腕,便要拖着这个少年再去找兰流焰补上一记。
即使是魔导武装,一直这么打下去也是会死的,即使是现在,兰流焰不死也定然身受重伤。
但星鹤渡牵了牵锁链,却没有拉动那个男孩。
星鹤渡有些好奇地抬起眼睛,然后看到了一双同样明亮的眼睛。
赵星铎从来没有这样明亮的眼睛。
“她说得对,我就是个笨蛋。”
赵星铎双足抓紧地面,撑着不让星鹤渡把他拖动。
不知为何,当看到兰流焰被轰飞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觉之前的迷茫一扫而空。
“我也是早该死了的人了。”
这样说着,一柄纯冰的匕首在少年的左手凝结,然后他干净利落地插入了自己的心口。
“谁说。”
“我不敢死的。”
第五十九章 痴心妄想的贱民()
星鹤渡看着颓然倒下的少年,哑然失笑。
是的,你敢死了。
但那又怎样。
星鹤渡手腕一抖,银色的锁链收回腕间,然后慢慢向着兰流焰的方向走去。
那个少女仍然站在那里,即使正面受了一记重创依然站在那里。
星鹤渡之前见过这世间最明亮的眼神,那么此时兰流焰的眼神,便是他见过最暗淡的眼眸。
死掉的眼眸。
兰流焰看着星鹤渡一步步走近,却一句话都没有说,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她身上的红白战袍已经因为刚才的那道攻击而分崩离析,但是少女依然没有一点介意的样子。
哀莫大于心死。
她所坚持的,所想守护的,都在方才的那几分钟间分崩离析,被破坏殆尽。
星鹤渡来到她的面前,看到那样的眼神,即使是星鹤渡,居然也有点意兴阑珊。
即使不杀这个人,她也已经废了。
但是想了想,星鹤渡还是伸出了右手,慢慢指向兰流焰那个好看的头颅。
虽然杀不杀都一样,但是对方至少还有一百分,还是杀了比较好。
银色的星辰缓缓在他手心汇聚,但是兰流焰依然没有一点要动的意思,她就那样呆呆的注视着星鹤渡的手心,注视着那个正在凝结的星核。
星核中纠缠着霜冻与黑暗的气息,好像是缠绕在行星上的星云,蕴含着无限的死亡意味。
正当星鹤渡想将这颗星辰拍入兰流焰的额头上时,突然远方传来彬彬有礼的声音。
“少主,您好像忘了一样东西。”
星鹤渡神情一变,摇摇头散去手中星辰,冷哼一声:“真是一条该死不死的狗。”
这样说罢,他连在稍等片刻处理兰流焰的心情都欠奉,从地面上拔地而起,向着声音的来处快速掠去。
他忘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
玄齿兽的遗骸。
……
……
轩一站在玄齿兽巨大的尸体面前,手中把玩着这个小巧的木牌。
方才他已经确认过,这只庞大的魔兽真的已经彻底死去,再也不会起来诈尸兴风作浪。
但是他又无法自己去取那500积分,因为这样做意味着自寻死路。
很快,那位银发的少主便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里,轩一静静地举起了木牌:“少主,请您缓步慢行。”
“否则的话,我取走500分之后立刻传送离开。”
星鹤渡立刻原地停下,望着轩一的身影,冷冷开口:“我一直以为你不过是一只过河的卒子,没想到你才是那位看着鹤蚌相争的渔翁。”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轩一与星鹤渡都是这个世界上的聪明人,所以他们都很清楚地想清了这件事上的关节。
由于帝子横自爆将他存在的痕迹彻底抹去,便等同于周奢与帝子横身上的两百分也随着他们的尸体与木牌凭空蒸发,再算上至今尚无踪迹的安旋草,那么原本的两千分如今只剩下了一千三百分。
事实上,鸠三因为轩一拒绝拿她的分数,也是采取了与帝子横类似的死亡方式,所以只剩下一千二百分。
即使是在星鹤渡的认知中,鸠三也是叛逃之后找了一个僻静之地独自死去,那一百分本来就等同于消失了。
而轩一身上则有着两百分。
他一旦拿到玄齿兽,便意味他身上的分数达到了七百分之巨,是稳稳的这次试炼第一,而剩下的五百分,因为星鹤渡无法杀死自己,所以顶多只能提出来四百分,也便是说连传送出去的五百分都拿不到。
但是,轩一又不敢这样出去。
因为他的任务是辅佐星鹤渡拿这次试炼的第一,一旦在星鹤渡死之前他擅自拿到第一,便等于说放弃自己的任务,回去自然是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只能星鹤渡拿第一。
只是——虽然轩一无法拿第一,但是如果他真的悍然取得七百分离开,固然他要因为违反任务而死,但是,这次千星试的名额并不会顺延到星鹤渡身上。
因为每次标准测试的结果都会交给星主亲自审阅,任何人都不敢在这里面做手脚,谁拿了多少分就是多少分,就像千星试不会将行走授予星城阵营得分最高的那位,这次千星试的门票并不会因为轩一的死去而顺延,而是当即作废。
而这,便是轩一用来威胁星鹤渡的资本。
轩一听到星鹤渡的话,不由笑了笑:“少主不要太过紧张,我只是想活下去罢了。”
“我们这样的人,终其一生不过是拼命活下去罢了,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奢望。”
这样说着,轩一看着对方,继续笑道:“玄齿兽在下当然可以献给少主,但是剩下的那些分数,还请少主慈悲让给在下。”
“如此一来,少主与在下同分,千星试的名额自然是少主的,在下只想有一个活下去的机会罢了。”
星鹤渡看着轩一,冷笑道:“这就是你挖空心思做出的谋划,不惜将我们全部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轩一摇摇头:“在下何德何能,敢算计少主,只是造化弄人,在下又只想求得一条生路罢了。”
星鹤渡淡淡笑道:“如果我说不呢?”
轩一亮出手中木牌:“那么我只好稍微威胁一下少主了。”
星鹤渡冷笑:“你敢威胁我?”
轩一看着他:“生死之间,再无小事。”
“如果少主不给在下一条活路,那么在下只好以死相搏了。”
星鹤渡感到很有意思,他颇有玩味地看着轩一:“你又如何敢确定,我不会在拿到玄齿兽之后再回来杀你?”
轩一笑了笑:“在下当然不敢确定,只是,在下别的都不怎么擅长,只有逃命这一条,在下用了一辈子的功夫钻研。”
“只要少主给在下一个逃的机会,那么在下绝对可以找到地方激活卷轴离开这里。”
星鹤渡看着轩一,表情渐渐变冷:“如果我不给你活路呢?”
轩一微笑地指了指身后的巨兽,刚想说些什么,突然觉得全身麻痹,再也站不住地委顿下来,他瞬间明白了什么,用最后的力气向后一滚,滚落在原本他用来狙杀玄齿兽的那个洞穴之内。
星鹤渡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
他早早就给轩一下了牵机子的毒,只是没想到这一步闲棋竟然当真起了大作用,真是意外之喜。
“你这样的贱民,生来就没有活下去的资格。”星鹤渡冷冷自言自语道:“还妄想求得一线生机?”
“真真痴心妄想。”
这样说着,星鹤渡向着玄齿兽巨大的尸骸走去。
一路虽有波折,但终于还是他笑到了最后。
而且笑得格外开心。
第六十章 我们必须做更多的事情才能艰难地活着()
轩一坠入那个洞穴之后默数三秒,然后伸手如刀地探入坚实的泥土之中,阻止了身体的下坠。
他根本没有中毒。
在他昨夜由格物入致知之后他就明白,虽然仍然不知道自己身上是什么毒,但绝对会是天下最特殊强大的毒素之一。
这意味着,除非比自己身上的毒更加强大,他便是百毒不侵之体。
牵机子的毒,对他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他之所以假意中毒,是因为他想让星鹤渡接触玄齿兽的尸体,因为那才是真正有毒的东西。
有他身上的毒。
对他身上毒素的致知一方面加大了他对自身之毒的了解,另一方面也增强了自己的战斗力,但轩一真正想要的,却是部分控制毒素的能力。
令他欣喜的是,他真的获得了这种能力。
每隔十天,他就能从他的身体之中获得一滴相对提纯的毒液,就好像是缓慢从眼镜蛇毒牙中流出蛇毒,而这滴毒液,便是他杀死星鹤渡的关键。
在洞穴中潜伏的时间里,他成功获得了毒液,然后将其淬在电磁迅雷枪的钢钉之上,当他用迅雷枪击玄齿兽之后,玄齿兽便中了毒。
然后他只需要等待有人收取玄齿兽的遗骸就够了,这就是他当初和兰流焰所商定的协议——让星鹤渡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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