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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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旗- 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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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方说,象进军两广的行动假想,大家很清楚那是反攻国内,但在纸面上和表面上,这一行动的预想是北京生变,宗室内战以致天子蒙尘,诏令各军勤王。

而南方各省不幸落入魔掌之中,黑旗军将以勤王的名义进攻两广,借而争取进一步的扩张。

所以柳宇非常熟练地说起了:“我们是勤王。”

唐景崧自然也开心地说道:“我们是扶保大清的功臣。”

但是内心深处怎么想的,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只不过唐景崧很满意今天他所获得的东西,至少两个营的亲兵就是最大的收获。

在越南的经历让他清楚得认识到,只有拥有足够的武力,那么他就可以凌驾于一切之上,因此他继续说道:“想不想知道我在北宁的收获?我现在有正式的名义进议事会。”

“我请来了一营天朝大兵。”

第一百四十五章 插曲

唐景崧的信心当然不是毫无缘故的,除了自己的亲兵营之外,他又拥有了一支武装。

虽然这支武力是临时借来的,但唐景崧却已经把这一营兵力视作自己的私军,打定刘备借荆州的主意:“这一营兵将的军饷,还得靠统领相助了。”

入越桂军各营都已欠饷两三月,连两路防军的老部队都已有军食无处着落的感觉,更别提他借来的这个新营头,和黑旗军一起,都是退入越南境内的广西农民起义军余部,中法战争前被清军收编为一营,但全营只有二百余人,全是鸟枪。

不过入越这么久,唐景崧也涨了不少见识,他清楚的知道,这些百战余生的部队比起两路防军的战斗意志要强得多,何况他至少能给这个营头补充一小部分枪炮。

“就在现在,我的营头已经赶来增援了……”

在晨光之下,一支特殊的队伍正在踩过晨露,朝着丹凤附近跃进。

陈天宋看了一眼自己的部队,脸上很有些挂不住的感觉,他部下的着装现在非常怪异,每个人都是反穿号衣,队伍也没有任何旗帜,似乎表明这是一只无所属的部队。

比普通清军的呆板,宋字营有着他们少有的勇气和激情,他们是从北宁一路赶到山西来的,一路上的情形让他们大吃一惊。

他们和黑旗军也有过几次交手,可是一路过来却没想到黑旗军居然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们在后方放哨的官兵都换上了洋枪,衣服光鲜,个个都把自己引以为豪的部下给比了下去。

看他们的军容军姿,就知道自己完全比不了,自己这边是什么?是清一色鸟枪、抬枪的营头,装备差,号衣破烂,而且徐巡抚发了话:“陈营当见机行事。”

徐延旭似乎并不想把他们投入到这场战争中去,他们甚至连旗帜都留在营里,就跟着唐景崧一路从北宁赶了过来。

晨光微明,他们继续踩在泥浆上向着丹凤进发,四面八方都静得厉害,他们却象变成了一群泥猴子,即便不反穿号衣,也没有人会看出他们是大清的兵将。

突然之间,空气中传来尖锐的炮声,接着一发炮弹在他们一百米外爆炸,整个宋字营一下就有点乱了阵脚的味道。

那是法军的军舰发现了这支部队前进的踪迹,远远地打来了几发炮弹,但是距离太远,没有什么准头,陈天宋大声地命令道:“快!拼命跑!后面就是炮弹。”

炮弹划过一道道弹道在宋字营的两侧爆炸,但是没有造成什么伤亡,而宋字营则撒开腿就跑,一直狂奔,只是到了黑旗军后方的时候,这个营头队形已经全乱了。

陈天宋就是这么回望着自己的部下,这是他生命中最难堪的一刻。

他的部下现在就是从泥水里捞出来的野人,全无秩序,散乱无比,反穿着全都是黄泥的号衣,没有旗帜,背着一把把陈旧的鸟枪。

他们甚至没有什么斗志,就这么坐在地上,他们清楚得知道,不到最后关头,他们是不会上战场的。

他们只是奉命来压阵的,按徐延旭的说法是“遥相呼应”,事实上他们勉强得到了开火的权力,但是他们必须掩盖自己参加战斗的一切真相,并为此造成的责任而负责。

陈天宋看了一眼眼前的黑旗军,果然是精锐之师!

自己竟是坐井观天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在出发之前,还曾想到黑旗军这些老弟兄面前显摆显摆威风,虽然说是缺衣少穿,军械陈旧,可现如今自己好歹也是吃了皇粮,堂堂的一营管带之职,比起黑旗军这帮流寇,不知道强到哪去了。

可是一路行来,他都凉了半截,这哪是黑旗军?这简直就是法国兵了,而且是武装到牙齿的法国兵。

站在他面前的几十个官兵,装备豪华得简直让他们流口水,陈天宋估计着自己今天晚上是睡不着觉,要和几个弟兄念上一晚上了。

清一色的快枪,草绿色的军装,身上背着成排成排的子弹带,还有一个背包和雨具,穿着西洋式的胶鞋,这可是北宁那几十个营头拍马都比不上的。

黑旗军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好玩意了?陈天宋吸了一口冷气,却不好开口。

前线就是战线了,他们这帮是来压阵的,不会上前线去,就是上前线也是等到战局已定的时候去打打下手,一想到这,陈天宋就萎了。

他心头只有最后一个想法:“黑旗军估计是把全军的装备都拼凑到这里来,才编了这么一支队伍。”

他随口朝向导问道:“那是什么部队?”

“武烈营的新丁而已,装备缴来的法国枪,没有什么名堂!”

陈天宋现在是觉得无脸见人了,连新兵的装备都这么强?太不可思议了!

整个宋字营都红了脸了,徐延旭是派他们来给黑旗军压阵,让他们呼应黑旗军,可是他们却是成了来蹭饭的,甚至还不能到前线去,就这么摆在后方给黑旗军参观自己这支破破烂烂的队伍。

陈天宋低下了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接着,他们听到了一声声欢呼,他猛得抬起头来,然后看到了一张张笑脸,黑旗军的新丁带着热情的笑容,紧紧地握住了所有人的手,他们一个个抱过来。

每一个士兵都受到了最热烈的拥抱,即便他们已经浑身都是泥浆也不怕,紧握着手不放,紧紧地拥抱着,他们是受到如此的欢迎,但是他听到最亲切的一句话便是让他铭记一生。

“中国的大兵上来了!”一个军官死死地握住他的手,用力摇晃着,接着还拿出了一瓶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白酒:“终于见到故国的大兵了。”

“中国……”

不知道是谁喊出了这样的口号,很快陈天宋就听到了更多响亮的回应:“中国的大兵上来了!”

他们穿着破破烂烂,他们装备低劣,他们似乎不堪一击,但是在黑旗军的眼中,却有着不同的意味。

整个阵地,从最后方到最前线都在传颂着这样的话:“中国的大兵上来了。”

即便他们在绝域万里之外,他们已经远离了自己的故土,他们被认为是一支故国的叛军,但是他们改变不了自己的血脉。

“中国的大军上来了!是我们天朝的大军上来了。”

陈天宋听到这样的话,简直要羞得到泥地里去打滚了,他看到了更多的黑旗军,和开始那队新军差不多的装备,许多队伍甚至还要强得多。

不过他最关注的还是他们的精神面貌,曾几何字,宋字营也是北圻数屈一指的精锐营头,但是现在看来,即便自己这边再追赶十年,也赶上这些朝气蓬勃。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考虑这个问题的时间,他的手到现在就没有停过,如果不能握住他的手,黑旗军的士兵就会拍着他的肩膀,握住他的手臂,几个人的热情始终环饶着陈天宋。

各式各样的点心、精致小礼物被黑旗军的士兵送了过来,他们是流着泪水说道:“自与法人开战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故国的精兵啊。”

宋字营的士兵在这样的热情之下,除了喜悦地拥抱之外,只能高呼:“我们来晚了,我们来晚了。”

他们是什么样的部队并无关紧要,甚至于他们是清军这个事实,黑旗军也暂时忘却了。

但这支二百多人的队伍赶上来的时候,所有的新老黑旗军们都落泪了。

这泪水不是因为柳宇或是其它人的命令而流下,完全是他们发自内心的喜悦,在他们眼中,陈天宋的宋字营仿佛就代表了中国的军队,代表着中国。

没错!他们就代表了他们的祖国,他们不曾遗忘的祖国。

到现在,他们才终于感到自己的背后,还站立着一个四万万人的强大祖国。

至于这个祖国强大与否,这支清军是否拥有战斗力,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因为所有人都在自己的血脉中看到了自己的祖国。

“天朝的大军上来了!”在这样的情况,黑旗军的士气变得高涨无比,他们可以为自己祖国的部队奉献一切。

在无数声欢呼之中,唐景崧也从炮垒中跑了出来,当他看到自己借来的宋字营被黑旗军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地面上堆积着的食物和礼物足够他们吃上三天的时候,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欢欣:“是宋字营。”

“不,那是中国的军队。”柳宇很清楚地看到了士兵们的笑颜,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是人心啊!”

“人心向背啊!”柳宇的脸上带着无奈与欢欣:“这种力量有时候可以改变历史。”

他摇着头说道:“只要清军不要主动犯我,继续抗击法寇,不屈身事敌,纵有千番不是,我柳宇纵愿受些损失……”

“也不愿落下千古骂名……”

唐景崧却是抓紧了自己的官袍,最后把自己的顶戴乌纱取下来:“吊民伐罪,自有其时。”

“以我数十年之见识,此日为期不远了。”

……

他们的对手同样听到了这样的呼声,但是他们并不清楚这是怎么样的一种力量,甚至让柳宇都改变了既定的计划。

他们仍在执行着既定的计划,与黄旗军的进攻同时,一支规模颇大的法军部队在泥泞中前进着,试探地搜索着敌军。

但是黑旗军很快就让这一支敌军吃尽了苦头,四面八方都是黑旗军打来的子弹,法军死伤不小,但是却连黑旗军的主阵地在哪都没有发现。

但是这只是掩护黄旗军行动的幌子,一千名黄旗军在乔治指挥官的带领之下,脱离了主力,单独从河堤前进,他们的战斗力明显要弱于法军。

但是黑旗军仅仅是实施袭扰,他们的主力部队一直没有出动,因此乔治很快认为是自己兵力过大的原因。

他把新招募进部队的一部分新兵留置在后方,负责掩护自己的后路,自己带着接近六百名士兵继续前进。

看起来部队的规模减少很多,但是乔治清楚得知道,这些士兵都是真正的老黄旗军,一些真正的亡命之徒,曾与黑旗军交战十年不分胜负。

现在他们配备了雷明顿步枪,又经过西方教官的训练,应当能压过黑旗军。

他大声地命令道:“全军继续前进,歼灭一切黑旗军,不许留下俘虏。”

而在后方,一支规模很大的法越联合部队正在紧随他们行动,这支部队甚至还有六门六十五毫米火炮和九十毫米的火炮。

比塞尔少校正在向法国炮手们用法语下达命令:“今日战斗的主要目的,在于尽可能多地消失敌军,为此我们可以付出很大的牺牲。”

“当殖民地部队和敌军陷入对峙的时候,炮兵应以坚定而猛烈的炮击打开局面,一举消灭敌军。”

比塞尔少校的语言,事实上大家都很清楚,那就是要下杀手了。

而几个法国中尉连长也很快获得了进一步的消息:“鉴于战场形式,今天的战斗我们将以灵活机动的作战形式尽可能多地消灭敌军。”

“我们不仅仅要以巨大的牺牲和无惧的勇气消灭尽可能多的敌军,有些时候我们必须抛下慈仁之心,以最有利战斗的形式进行战斗。”

这些法国中尉都不是笨蛋,他们已经明白了这话里隐藏的意味,那便是法国人的生命是宝贵的,至于中国野蛮人,即便他们信仰基督教,也同样被牺牲。

黄旗军对此一无所知,他们只是发现自己与法军似乎脱节了,在相当远的距离上都没有发现友军的影子。

为此他们格外小心,但是前进了大约一千米之后,他们仍然没有遇到任何敌军。

突然间,迫击炮弹如同雨点般朝着大堤砸下来,排枪打倒了许多站在前方的黄旗军。

接着三面带有两片柳叶的战旗出现在前方,无数的士兵散成散兵线已经开始朝着这边攻击。

与此同时,波滑少将也下达了他的命令:“黄旗军正以他们的牺牲替我们服务,我们尽可能多消灭一些敌人,以回报黄旗军的巨大牺牲。”

说毕,波滑朝着枪声响起的地方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向黄旗军致敬!”

第一百四十五章 歼灭

前方枪声变得激烈起来,很快就有排山倒海的气势,一片硝烟笼罩在双方的阵地上。

黑旗军在昨天的战斗中一直没有反击,但是当他们出动的时候,就是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即在和他们相距甚远,波滑将军仍能清楚得听到那惊天动地的厮杀声。

一门火炮奉命进行盲目的射击,而原来沉默的士兵一下子就行动起来,红马裤黑军靴踩在泥浆里,炮兵几乎是走在了部队的最前面,但是很快就被步兵超越过去。

现在黄旗军距离他们大约有一千五百米,急行军不需要几分钟就可以抵达,法军直接投入最精锐的一个步兵营和两个安南土著步兵连,再加六门火炮,力图要给黑旗军造成最大程度的杀伤。

前线仍在厮杀着,每一分钟都能听到好几声剧烈的爆炸声,隔着竹林仍能想象战斗的激烈程度,黑旗军似乎是把所有的炮弹所有的炮兵都集中起来,无情地轰击着黄旗军。

在望远镜里,比塞尔上校发现他们占据了一个地图上标识出来的无人村落,正在与黑旗军交战,而他很快就看到了那面柳叶旗。

在望远镜里,他看到了三面柳叶旗,这代表着黑旗军投入了大约三个步兵团的兵力,但是只有这一面是如此耀眼。

虽然在黑旗军的其它步兵团里,也有很多部队是打着柳叶旗的,但是两片柳叶只是战旗上的次要部分,代表着他们是细柳营出身的部队。

只有这个步兵团,黑色的旗帜上却是纯粹的两片柳叶营,代表着他们是黑旗军最强而且最古老的一个步兵营,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河内,两百名法越混合部队就在这面战旗面前被彻底毁灭,而前去增援的部队也在火炮的轰击之下死伤掺重,这个场景他永远也忘不了。

“炮兵!朝无名村落射击!最快速度!”

在比塞尔上校的命令之下,六门钢炮立即展开,准备进行炮击,而法军的前锋则遇到了黑旗军侧翼的射击,他们还打来了几门迫击炮弹。

又是一面战旗!又一个步兵团!

法军现在已经习惯把黑旗军的步兵营直接译成步兵团,否则他们无法向巴黎解释他们居然以同等的兵力居然无法解决只拥有几个步兵营的敌军。

虽然法军很清楚黑旗军目前是由若干个步兵营组成的,在步兵营上有着步兵团的建制,但是他们在送往国内的报告之中,已经习惯把黑旗军的营称为步兵团,黑旗军的步兵团则被他们称为步兵师。

到了现在,连比塞尔少校都习惯以这种优越感来计算兵力:“向舰艇部队要求炮火支援,他们投入了四个步兵团,四个步兵团!”

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很有把握给予黑旗军以重创,他清楚得看到黄旗军据守的小村庄里的战斗已经进入到白烈化的程度。

“炮兵已经放列完毕,等测距完毕就立即进行射击……”

一听到这样的消息,比塞尔总算是放宽心了,近六百名黄旗军据守在前面的村庄里,虽然黑旗军投入了三个步兵团的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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