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清宫十三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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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清宫十三朝-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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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人。郁极思奋,愤极思通,中国从此多事了。     
    光绪帝亲政已是数年,这数年内,丧师失地,一言难尽。光绪帝很是不乐,默念衰暴至此,非亟思变法不可。只朝臣多是守旧,一般顽固的官员,恐怕朝廷变法,必要另换一种人物,自己禄位不能保住,因此百计营谋,私贿李莲英,托他在太后前极力转圜,不可令皇上变法。太后因中日一役,多是皇帝主张,未经慈命,轻开战衅,弄得六旬万寿的盛典,半途打消,未免生恨,又经宠监李莲英从旁撺掇,遂与皇帝暗生嫌隙。只是外有恭王奕,再出为军机大臣领袖,老成稳练,内有慈禧后妹子醇王福晋,系光绪帝生母,至亲骨肉,密为调停,所以宫闱里面,还没有意外变动。光绪二十四年二月,恭王得了心肺病,逐日加重,太后率光绪帝视疾三次;又命御医诊治,统是没效。四月初旬,病殁邸中。遗折是规劝皇上,应澄清仕途,整练陆军,又言一切大政,须遵太后意旨,方可举行。太后特降懿旨,临邸赐奠,谥曰忠,入祀贤良祠,即令恭王孙溥伟承袭亲王。光绪帝亦随附一谕,命臣下当效法恭王,竭尽忠悃。但天下事,福不双行,祸不单至。醇王福晋又生成一不起的病症,缠绵床褥,服药无灵,竟尔溘逝。慈禧后越法伤心,光绪帝尤为悲恸。外失贤辅,内丧慈母,从此光绪帝势成孤立,内外没有关切的亲人。     
    当时军机处重要人材,一个是礼亲王世铎,一个是刑部尚书刚毅,一个是礼部尚书廖寿丰,一个是户部尚书翁同禾。这四个军机大臣内,刚毅最是顽固,翁同禾要算维新。刚毅在刑部时,与诸司员闲谈,称皋陶为舜王爷,驾前形部尚书皋大夫。陶本读如遥,他却仍读本音;每遇案牍中有〃瘐毙〃字样,常提笔改〃瘦〃字,翁同禾旧照反叱司员目不识丁。到了入值军机,阅四川奏报剿办番夷一折,内有〃追奔逐北〃一语,连说:〃川督糊涂〃,拟请传旨申斥。适翁同禾在旁,问他何故?他道:〃'追奔逐北'一语,定是'逐奔追比'四字误写。〃翁同禾仍茫然不解。他又说道:〃人人称你能文,如何这语还没有悟到?逆夷奔逃,逐去捕住,追比他往时劫掠的财物,方是不错。若作'逐北'字样,难道逃奔的逆夷,不好向东西南三面,一定要向北吗?〃翁不禁失笑,勉强忍住,替他解明古义,他尚摇头不信,只不去奏请。翁同禾系光绪帝师傅,帝五岁时,翁即入宫。     
    他本是江苏省常熟县人,江苏系近世人文荟萃的地方,翁又学问淹博,看了迂腐愚蠢的满员,好似眼中钉,满员遂与翁有隙。光绪二十年,翁曾奏参军机孙毓汶等,经光绪帝准奏,罢斥孙毓汶。此外,亦有数人免职,遂将翁补入军机。还有李鸿藻、潘祖荫二人,亦同时补入。李鸿藻系直隶人,与同治帝师傅徐桐友善,两人为北派领袖,素主守旧。潘祖荫亦江苏人,与翁同禾友善,为南派翘楚,素主维新。两派同值军机,互争势力。守旧派联结太后,维新派联结皇帝,于是李党翁党的名目,变称后党帝党。后党又浑名老母班,帝党浑名小孩班。光绪帝二十三年,潘、李统已病故,徐桐失了一个臂助,遂去结交刚毅、荣禄诸人。刚与翁本无夙怨,不过刚毅生平素有满汉界限,他脑中含着十二字秘诀。他是哪十二字?乃是〃汉人强,满人亡;汉人瘦,满人肥。〃十二字。无论什么汉人,他总是不肯相容。荣禄因翁曾讦发私事,暗地怀恨,徐桐与他联络,势力益固。这边翁师傅孤危得很,恭王在日,尚看重他的学问,另眼相待。恭王一死,简直是没有凭借,单靠了一个师傅的名望,有什么用处?况这光绪皇上名为亲政,实事事受太后牵制,还有狐假虎威的李莲英,常与光绪帝作对,从中播弄。这李莲英本是宫监,专务迎合,为什么单趋承太后,不趋承光绪帝?其间也有一个原因。     
    


第六部分第139节:康梁戊戌变法

    李莲英有个妹子,貌甚美丽,性尤慧黠,并识得几个文字。莲英得宠,挈妹入宫,慈禧太后见她韶秀伶俐,极力赞美。入侍数月,太后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统被她揣摩纯熟,曲意承欢。慈禧太后怜爱异常,比李莲英尤加宠幸,常叫她为大姑娘。每日进膳,必令她侍食,且赐旁坐,连太后自己的胞妹,也没有这般优待。六旬万寿的时节,醇王福晋蒙懿旨特召,入园看戏,福晋因自己身份反敌不过莲英妹子,佯称有疾,不肯赴召。嗣经懿旨再三催促,勉强入园。慈禧后还按礼接待,那莲英妹子,却昂然列坐,连身子都不抬一抬。福晋眼中,实在看不过去,仍托疾避席,还归邸中。但莲英献妹的意思,不是单望太后受宠,他想仗着阿妹的姿色,蛊惑皇上,备选妃嫔,将得生一子,作慈禧太后第二,自己的后半生,还好比前半生威显几倍。在光绪帝入园请安时,他的妹子,起初遵兄吩咐,很献殷勤,眉挑目语,故弄风骚。偏偏这假痴假呆的光绪帝,对了这种柔情,好像守着佛诫,无眼耳鼻舌生意,凭她怎么美艳,怎么挑逗,总是有施无报,惹得美人儿生了懊恼,遇着皇帝入园,索性一眼不睬。光绪帝才窥透心肠,暗想李莲英如此阴险,不可不防,于是把莲英也渐渐疏远。     
    李莲英一计不中,又生一计,时常到太后面前,捏报光绪帝过失。慈禧后起初到也明自,遇皇上请安,只劝他性情和平,宽待下人。后来经莲英兄妹百端谗构,遂添了恶感。太后回宫,皇帝必在宫门外跪接,稍一迟误便生间言。若皇帝到园省视,也不能直入太后室中,必跪在门外,候太后传见。李莲英又做了一条新例,不论皇亲国戚,入见太后,必须先索门包,连皇上也要照例。外面还道皇上怎么尊贵,谁知光绪帝反受这样荼毒。积嫌之下,不免含恨。本可与别人谈叙,藉为排遣,奈内外左右,多是太后心腹,连皇后也是个女侦探,替太后监察皇帝。徬徨四顾,郁将谁语?只有翁师傅素来密切,还好与他密谈两三语。翁师傅见皇帝忧苦,遂保荐一个人材。此人是谁?就是南海康先生有为。此时康先生才做了工部主事,他生平喜新恶旧,好谈变法事宜,只因官卑职小,人微言轻,没有一人服他伟论。独翁师傅竟垂青眼,一手提援。光绪帝特别召见,奏对时,洋洋数千言,每奏一语,光绪帝点一点头,良久方令退出。自从清朝开国以来,召见主事,乃是二百数十年来罕有的际遇。康主事感怀知己。连上三疏,统是直陈利弊,畅所欲言。光绪帝本有意变法,经他迭次陈请,自然倾心采用,遂于二十四年四月中,接连降旨,废诗文,设学堂,裁冗员,改武科制度,开经济特科,又下决意变法的上谕道:     
    数年以来,中外臣工,讲求变法自强。迩者诏书数下,如开特科,裁冗兵,改武科制度,立大小学堂,皆经一再审定,筹之至熟,妥议施行。惟是风气尚未大开,论说莫衷一是。或狃于老成忧国,以为旧章必应墨守,新法必当摈除。众喙哓哓,空言无补。试问时局如此,国势如此,若仍以不练之兵,有限之饷,士无实学,工无良师,强弱相形,贫富悬绝,岂真能制梃,以挞坚甲利兵乎?朕惟国是不定,则号令不行,极其流弊,必至门户纷争,互相水火,徒蹈宋明积习,于国政毫无裨益。即以中国大经大法而论,五帝三王不相袭,譬之冬裘夏葛,势不两立。用特明白宣示,中外大小诸臣,自王公以及士庶,各宜努力向上,发愤为雄,以圣贤义理之学,植其根本,又须博采各学之切于时务者,实力讲求,以救空疏迂谬之弊。专心致志,精益求精,毋徒袭其皮毛,竞腾其口说;务求化无用为有用,以成经济之通才。京师大学堂,应为各行省之倡,尤应首先举办,着军机大臣、总理各国事务王大臣,会同妥速具奏。所有翰林院各部院司员,各门侍卫,候补候选道府州县以下,各官大员子弟,八旗世职,各武职后裔,其愿入学堂者,均准入学肄习,以期人才辈出,共济时艰。不得敷衍因循,徇私援引,致负朝廷谆谆告诫之至意。将此通谕知之。康有为旧照。    
    


第七部分第140节:勉益加勉袁世凯

    这谕未下的时候,光绪帝也预备一着,先往颐和园禀白太后,太后亦未尝阻挠,恰说:〃变法也是要紧,但毋违背祖制,毋损满洲权势,方准施行。〃又言:〃翁同禾断不可靠,应及早罢官为是。〃光绪帝唯唯而出,遂一意饬行新政,特设勤政殿,谘商政要。帝召康主事密议一切,拟旨多出康手。康荐同志数人,如内阁候补侍郎杨锐、邢部候补主事刘光第、内阁候补中书林旭、江苏候补知府谭嗣同,统称他们才识淹通,可以重用。光绪帝便各赏四品卿衔,令在军机章京上行走。康有为高弟梁启超及胞弟康广仁,亦统由康主政荐引。因他俩未曾出仕,一时不能超拔,只好缓缓录用。但这班维新党人,统是资卑望浅,一旦擢用,盈廷大员,靡不侧目。且朝变一制,暮更一令,所有改革事宜,多需礼部核议,弄得礼部人员,日无暇晷。礼部尚书怀塔布,系太后表亲,又有许应骙,亦是太后平日信任,两人素来守旧,见了这番手续,愤懑已极,恨不得将维新党人,立刻撵逐。因此一切新政,关系礼部衙门,免不得暗中搁置。御史宋百鲁、杨深秀与康有为等气味相投,上书参劾许应骙,说他阻挠新政。光绪帝览奏震怒,本拟即行革职,因碍着太后面子,令他明白覆奏。许即按照原奏,逐条辩驳,并劾康有为妄逞横议,勾结朋党,摇惑人心,混淆国事,请即斥逐回籍。光绪帝见许覆奏,揭康短处,心滋不悦。过了数日,御史文悌又参奏宋伯鲁、杨深秀二人欺君罔上,若非立加罢斥,必启两宫嫌隙。顿时触怒天颜,斥他莠言乱政,挑动党争,命即夺职。     
    文悌忙求怀塔布往颐和园乞救,太后不答,但迫令光绪帝速斥翁同禾。光绪帝没法,只得令开缺回籍。次日,又有太后特降懿旨,令简荣禄为直隶总督,裕禄在军机处行走。光绪帝又不能不允,暗中探听消息,乃是从怀塔布谗构所致。遂也赫然下谕,把礼部尚书怀塔布、许应骙及侍郎堃岫、徐会澧、溥颋、曾广汉六人,一律免职。守旧党见了这旨,吓得神志颓丧,陆续至颐和园钻营运动,求太后重执朝政。太后却从容不迫,谈笑自若,暗地里却着着安排。还有一个不自量力的王照,次第上书,先请剪发易服,继请皇帝奉太后游历日本。这等奏牍,守旧党闻所未闻,又有最关重要的一着,触犯李总管莲英。维新党人以欲行新政,必斥太监。光绪帝深恨李莲英,正想乘机开刀。急得李莲英走投无路,率着娇娇滴滴的妹子,泣诉太后,磕头无数,不由太后不从。当下与莲英密议,定了一个密计,密寄荣禄。荣禄随即上折,请帝奉太后往天津阅兵。光绪帝览毕此奏,满腹踌躇,即到颐和园禀闻太后。太后很是喜欢,命光绪帝即行下谕,定期九月初五日,奉太后赴津阅操。光绪帝回宫,虽遵照慈命,准即阅操,心中总怀疑不定,遂传召一班维新人物,到勤政殿面议。康主事造膝密陈:〃此去阅操,前途很险,预乞圣裁。〃光绪帝连忙摇手,令他出外商妥,入宫详奏。康主事退出,与同志暗地商量,议定一釜底抽薪的计策,先杀荣禄于天津督署内,既杀荣禄,即调陆军万人,星夜入都,围住颐和园,劫太后入城,圈禁西苑,俾终余年。商定后,即由康主事入宫密奏,光绪帝沉吟不答。经康力劝,方说待天津事定后再办。康乃退。     
    这时候,朝旨已命全国立官报局,任康为上海总局总办;又设译书局,命康徒梁启超总办。康、梁因密图大事,尚留住京师。光绪帝听了康主事秘计,筹划了好几日,暗想畿内兵权,握在荣禄手中,不便轻举,除非得一胆大心细的人物,先夺荣禄兵权,万难成事。日思夜想,觅不出这种人材。适值直隶按察使袁世凯入觐,光绪帝闻他胆大敢为,当即召见。先问他新政是否合宜,袁极力赞扬,光绪帝不得不信。随又问道:〃倘令汝统带军队,汝肯忠心事朕否?〃袁即磕头道:〃臣当竭力报答皇上厚恩,一息尚存,必思图效。〃次日即降谕道:     
    现在练兵紧要,直隶按察使袁世凯,办事勤奋,校练认真,着开缺以侍郎候补,责成专办练兵事务,所有应办事宜,着随时具奏。当此时局艰难,修明武备,实为第一要务。袁世凯当勉益加勉,切实讲求训练,用副朝廷整饬戎行之至意。钦此。     
    


第七部分第141节:光绪帝被囚瀛台

    守旧党见了此谕,彼此猜疑,急去禀报太后。其实宫廷内外,太后已密布心腹,时令传达。就是康有为入宫,亦经内监密报,只谋颐和园的事情,尚未闻知。太后曾令光绪帝下谕,凡二品以上官授任,当亲往太后处谢恩。此番袁世凯擢任侍郎,官居从二品,理应照勅奉行。到颐和园谢恩时,太后立即召见,细问召对时语,袁一一照奏。太后道:〃整顿陆军,原是要紧,但皇帝也太觉匆忙,我疑他别有深意,你须小心谨慎方好。〃袁世凯旧照袁自然答应。到八月初五日,袁请训往天津。光绪帝在乾清宫召见,用尽方法,不使言语漏泄。殿已古旧黑暗,晨光透入颇微。光绪帝坐在龙座,告袁密谋,命袁往津,即向督署内捉杀荣禄,随即带兵入都,围执太后。俟办事已竣,当续任直隶总督,千万勿误。袁唯唯趋出。临行时,付他小箭一支,作为执行证据。袁即坐第一次火车出京。光绪帝总道是委任得人,十有九稳。不意,下午五点钟,荣禄竟乘专车入京。这一日,正值慈禧后还宫,亲祭蚕神。祭毕,退入西苑。照清朝故例,外省官员入京,非奉有召见特旨,不得入宫。荣禄不管禁令,也不用人引导,径至西苑叩谒。当有守门人阻住,荣禄忙道:〃咱们有机密要事,入禀太后,恳迅速引见。〃守门人本是太后心腹,与荣禄连同一气;且思荣禄系太后亲戚,仓猝入宫,必有特别大事,便引了荣禄直至太后前。荣禄即忙下跪,头如捣蒜。     
    太后忙问何故?荣禄泣道:〃求老佛爷救命!〃〃老佛爷〃三字,乃是满人尊称帝后的徽号。荣禄因乞命要紧,所以不称太后,直呼老佛爷。太后道:〃禁城里面,你有什么事要我救命?这里没有什么危险,宫里也不是你避难的地方,你如何冒昧前来?〃荣禄请摒去左右,太后即令内监退出,只留李莲英一人。荣禄即将皇帝密谋,一一陈奏。太后问:〃此事可真吗?〃荣禄从靴中取出小箭一支,作为确证。太后大怒,立命荣禄传集满亲贵数人,并守旧党首领世铎、刚毅等俱到,又有怀塔布、许应骙二人,亦蒙特召,皆会集太后前,黑压压地跪满一地,叩请太后速出训政,挽救危机。太后准议,饬荣禄带兵入卫。荣禄答称:〃亲兵已有数千人来京,大约此时可到。〃太后道:〃甚好,甚好。〃随命荣禄召兵进京,将禁城内的侍卫,一律调出。再命荣禄仍回天津,截住康党,毋任狡脱。荣禄奉命而去。不防会议的时候,有个孙姓太监,素为光绪帝所亲信,得了这个消息,忙去报知光绪帝。     
    光绪帝见事已泄漏,恐康有为必遭逮捕,忙自草一谕,命孙太监密递康主事。其谕道:     
    谕工部主事康有为,前命其督办官报局,此时闻尚未出京,实堪诧异。朕深念时艰,思得通达时务之人,与商治法,康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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