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话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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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酒话桑麻-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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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紫安目光一闪道:

“这。。。。。。却不好说,绘画之人实乃故人,和先生也是颇有渊源的”

洪先生一愣,瞧杨紫安眼色,遂道:

“我们去书房细谈”

两人告便进了书房,众人也知他们本是师徒,故也不以为意。书房里,洪先生道:

“你说这画出自博蕙的双生妹妹之手,就是皇上赐婚于你的那个张家小姐张蕙畹”

杨紫安微微点头,洪先生拿着画来回端详了几个过子,摇摇头道:

“这怎么可能,这明明是博蕙的字啊,老夫亲手教导,岂能认错”

杨紫安见到了时候,遂开口道:

“不瞒先生,这蕙畹即是当年的博蕙,正所谓雄兔脚扑索,雌兔眼迷离,双兔伴地走,焉能辩它是雄雌啊”

洪先生不禁大惊道:

“不,不可能,博蕙明明是男子,而这个张蕙畹怎么。。。。。。可能。。。。。。”

出口之言竟有些颠三倒四的,杨紫安于是细细把其中因由,说与了洪先生知晓,洪先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慨然一叹,靠做在紫檀雕花椅子上道:

“这么说博蕙其实并未夭折,而是用了金蝉脱壳之计换回她本来的女儿身”

杨紫安点点头。怔楞一刻,洪先生摇摇头道:

“老夫还是不大信服,博蕙如此聪明机敏,怎会是女子,那里有这样有才情出众的女子”

杨紫安不禁挑挑眉道:

“前朝有花木兰从军,民间有孟丽君救夫,何如我大燕就没有个张蕙畹”

洪先生迟疑地道:

“这么说,博蕙真是个女子”

杨紫安点点头肯定的道:

“真是女子”

洪先生倒突然大笑了起来,杨紫安吓了一跳,洪先生却道:

“这样说来,老父的弟子还活着的,却隐瞒老夫至今,真真该打,她自己为甚不来,还特特的派了你来作伐,还弄鬼似地,弄了这么幅画来试探老夫,难道竟忘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了吗,看来我久不教导于她,那道理上倒是疏了不少,这字我瞧着倒进益了些,不过还需磨练才是。”

杨紫安不禁哭笑不得道:

“畹儿一是昨日刚进京,二也是怕先生气恼,故没敢亲自前来请罪”

洪先生道:

“恼是一定的,你回去告诉她,让她就早的亲来见我,女儿、男子,不都是我的弟子吗,再说,他既然扮作男子那么些年,如今再扮上,誰又晓得雌雄,真真是个愚人。”

杨紫安眼一亮,心道是啊,自己竟傻了,以后让蕙畹扮作男装出来见面,岂不便利非常。洪先生一叹道:

“不成想老夫最看好的弟子,竟是个女娃娃,真是时也!命也!半分不由人啊!也罢,和天人永隔相比,老夫不如知足者长乐吧!”

杨紫安笑了,洪先生看了看案几上的画,稀罕的道:

“记得当初博蕙于那绘画乐理上甚是愚笨难教,如今绘画竟有如此功底,真真出乎老夫的意料之外”

杨紫安微微宠溺的道:

“我们被她哄住了,想来那时她惫懒不愿用功,故应付了事的,听闻在杭州的一段日子,张大人延请名师,好好教导了两年,才有如此进益的。”

洪先生点头失笑,却又正色道:

“张云卿瞧着稳重,这件事却有些险了,若是被人知道,恐有瑕疵”

杨紫安忙道:

“父王来信说,若将来有人翻出此事做伐,他自会向皇上来解释缘由,说明当初这事他也是知道的,因蕙畹的确聪慧,故才有这一停事,总之国事化为家事,旁人也就无从参合也就是了”

洪先生笑着瞥了他一眼道:

“你父王好如意的算盘,这是计量着把老夫也算进去了,倒时老夫也是个保人,故才来告知老夫的,是也不是”

杨紫安脸色一窘道:

“先生说笑了”

洪先生道:

“说笑不说笑倒也无妨,即是老夫的弟子,势必不会坐视不理的,你们放心好了,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此才情的女子,圈困于闺阁之间,岂不暴殄天物,且知书明理也并无大错。”

杨紫安暗暗佩服,虽说先生素日里颇为孤僻古板,谁知胸中却有如此豁达。心下也大大松了口气。遂蕙畹进京的第三日,亲自来了学士府拜见恩师。

深秋时节,虽有寒意,但可喜天高云淡,令人心胸开阔,怡然居其实是洪先生单辟出的清静院落,与前宅后院虽相通,却也各城体统。蕙畹以前也经常进出,如今再来,心里却满含激动和愧悔的,原来先生虽是当代大儒,思想却不墨守陈规,比起那些只论三纲五常的酸儒之辈,真真不可同日而语。

这是什么时代,蕙畹很清楚,这里不是男女平等,民主文明的现代,这里父权君权至上,男权不容亵渎的封建社会,男人的主导地位已经沿袭了几千年,男尊女卑已成传统,可是洪先生却毫不迟疑的接受了自己,虽然也许爱才之心在前,但,自己的运气也不得不说,太好了些。

故虽杨紫安说让她扮成男装来见洪先生,蕙畹却觉得不妥,好不容易恢复了女儿身,蕙畹不想因自己的一时的痛快,再去给家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斟酌再三,寻了一套秋桂的衣服穿了,扮成杨紫安身边的丫头,来见洪先生。

踏进怡然居,蕙畹不禁失笑,看来洪先生爱菊的性子,真是多年如一日。虽然有了准备,也接受了事实,然洪先生内心深处仍有些微微不置信和十分好奇的,说实话,他实在很难想象,当年那个精灵万分和自己斗志都法的聪明小子,会是个丫头。

刚想到此,如意多福多寿的门帘打起,杨紫安一步跨了进来,他身后半步,却是一个俏丫头出现在面前,洪先生不禁一怔,蕙畹急忙上前深深一福,有些哽咽激动的道:

“师傅。。。。。。”

话说蕙畹这一句师傅,却把洪先生叫醒了,洪先生的三个记名弟子,皇上和杨紫安受尊贵的身份所限,只称呼他一声先生以作尊重,唯有当年的博惠,喜欢叫他师傅,清亮的声音,每每令洪先生觉得窝心不已,如今听这一声师傅,洪先生竟觉得眼角有些湿润,心里也酸涩难当,不管怎样,至少博惠还活着,这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想到此,偷偷试了试眼角,才抬目仔细打量眼前的小丫头,十多岁的年纪,尚有些青涩,穿着一件半旧的秋香色袄裤,头上双丫髻,耳畔明月珠,打扮的简单非常,瞧着倒像个小丫头,瞧了杨紫安一眼,顿时恍然,大约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如今蕙畹也是颇有身份的小姐了。

五官虽和记忆中博惠颇像,然,又大不相同,就想无法把昔日的博惠想成女子一样,眼前亭亭而立的俏丫头,也很难看成男子,韵味以及周身的那种感觉,仿佛都变了,真不知这丫头如何修炼的,只一双眸子,依稀能辩出一些旧年的影子,不禁暗暗称奇。

蕙畹愧疚的道:

“蒙师傅开蒙,且细心教导,实实的师恩难忘,却不得已隐瞒师傅,本是弟子之错,岂料师傅大度,竟然原谅了错处,弟子心内愧悔难当,这里再谢师傅不弃之恩”

说着竟是跪在地上,扣了几个头,洪先生站起来,亲手扶起她道:

“这原也不是你的错,何必如此,纵为师教导了你几年,然,与你自己的天赋和努力也分不开的,虽是女子,不能科考报效国家,然,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家,其实是排在第一位的,一位有智慧的女主人,老夫想也是必要的,故学问也不可就任意荒废了去”

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道:

“至于你的隐瞒之过,为师可是要罚的”

杨紫安和蕙畹同时一怔,洪先生眨眨眼道:

“罚你每天写两片大字,若是不好加倍罚”

一句话令蕙畹和杨紫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过去的青葱岁月,不觉同时露出笑意。

洪先生这里轻松过关,令众人都送了口气,过了两日,皇上终得了空,下旨与午后未时召蕙畹觐见,这次却不仅蕙畹,连杨紫安都有些心思不定,俗语说伴君如伴虎,虽知不大可能,也真怕当场识破,甚至小叔洪先生得了信,都有些坐立不安,毕竟此事真的可大可小,是福是祸端看皇上的态度了。

蕙畹望着镜中的自己,眉眼虽未大变,却和小时候差的有些远了,和杨紫青不见面的时间更长些,五岁距离如今,已经近六年时间,况杨紫青国事繁重,那里还记得那么久的事情,想到此,不禁定了定心神,随小叔做了软轿进宫,到了宫门,却是大总管胡康亲自在外迎候,张云昊急忙寒暄了几句,蕙畹微微一幅道:

“胡公公安好”

胡总管却急忙躬身道:

“这可是那里的礼儿,您可是未来的世子妃,那里能给老奴见礼,真真折杀杂家了”

张云昊笑道:

“尊老乃是正经,您老受她小孩子一礼,也没什么的”

胡总管笑咪咪的道:

“如此杂家倒是造化了,今儿世子爷一早就来了,午时皇上留了饭,这时节还没出宫呢,老奴猜度像是等着世子妃,在旁保驾的也未可知”

一句打趣的话,说的蕙畹顿时脸色绯红。穿过一进进的宫门,这些年这里倒是没甚变化,故蕙畹大约知道,这是去养心殿的路。到了养心殿东暖阁,蕙畹和张云昊在暖阁外的抱厦间内候着,胡总管进去通传,不一时,胡总管才笑容满面的出来道:

“皇上今儿瞧着比前些天有兴致的很,想张小姐是个有大福的,两位请进吧”

张蕙畹暗暗吸了口气,抬步迈了进去。

我们回家

蕙畹还记得,旧年间,杨紫青多在西暖阁起居的,不知怎么如今却移到了这东暖阁,过了穿堂明殿,宫女打起暖帘,蕙畹跟在小叔身后半步,垂首走了进去。杨紫青因前几日心情不爽,故没及时召见张蕙畹,过了两日,才忽的记起来,兼又想到数月前到过张蕙畹的书房,里面精致高雅间,可透见其敏捷的才思,遂起了兴致,下旨于这日未时召见。

谁知下了早朝,紫安这小子就来了,杨紫青略一动心思,就晓得了一二,心里猜度,这小子大约想是想趁机见上一面也未可知,到令杨紫青不免失笑,遂也没点破,顺意的留到了此刻,杨紫青也非常好奇,遂命胡康亲去宫门迎候,自己和紫安继续在沿炕上对弈。

却发现这小子越发的心不在焉,眼瞧着这局又露了败势,杨紫青放下手里的棋子笑道:

“观你今日的样子,倒真真令寡人越发稀奇了,究竟系何等佳人,值得你如此挂记,胡康去平安城宣旨回来,告诉朕说,你那张蕙畹,人如其名,婉约明丽,秀外慧中,听着也不过是寻常闺秀罢了,那里就值得你如此惦念了”

话刚一落,胡康进来回说人到了,杨紫青瞥了一眼棋局道:

“得,今儿咱们这棋也不用再下了”

说着挥挥手道:

“传吧,朕倒要见见,令紫安如此放不下的女子,是何种风姿”

杨紫安却瞧着皇上,心里越发没了底。说话间,帘子开合处,随着张云昊进来一垂首女子,跪倒在地,张云昊开口道:

“臣张云昊,携侄女张氏蕙畹拜谢圣上赐婚之恩”

张惠畹也忙道:

“臣女张蕙畹,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清越的声音,不禁令杨紫青微微一怔,不看容貌才情,只这声音就令人分外舒服,杨紫青端起桌上青花海水龙纹的茶盏,浅浅抿了一口,瞧了眼旁边显然有些紧张的紫安,开口道:

“起来吧”

叔侄两人这才站起来,张蕙畹知道宫里规矩大,故也不敢抬头,却用余光扫到了在一边做着的紫安,不禁心下大定,,杨紫青挑挑眉,细细打量下面垂首而立的女子,年纪尚小,身量不足,却也亭亭有些风姿,穿着一件粉色锦缎包花绣瓜瓞绵绵福寿三多的云肩式绣衫,下身同色暗花镶边的百褶罗裙,襟畔别着一串饱满光晕的珍珠坠饰,颈间挂着金璃璎珞,凝香罗帕捏在手中,手腕处露出两只璃纹细金镯,青丝挽起一半,于头顶处,用一根泥金发带系住,上面却无繁琐簪环,只别了一个龙纹白玉梳,却和泥金发带想映衬,隐隐闪耀着金光,杨紫青不由的想起了欧阳修《南歌子》里的句子:

“凤髻泥金带,龙纹玉掌梳,走来窗下笑相扶”

和眼前的情境多么吻合,就不知容貌出色否,想到此,杨紫青道:

“抬起头来”

张蕙畹缓缓抬头,正对上杨紫青的眸光,两人同时一怔,张蕙畹急忙低下头去,杨紫青有些莫测的盯着她,虽只惊鸿一瞥,然,这是多么晶莹清澈的一双眸子啊,且有几分熟悉,五官和旧年的博蕙大约只有五六分相似,但眸子很近似,不禁讶异不已。杨紫安紧紧握住自己衣襟下的双鱼佩,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暖阁中一时寂静非常,过了半响,杨紫青才道:

“其素若何,春梅绽雪。其洁若何,秋菊披霜,果然是个出色的,也怪不得朕的皇弟如此急着求朕赐婚,竟是等不得人家小姐再长大些的”

一句打趣的话,瞬间打破了室内的尴尬,蕙畹却有些微微脸红,紫安轻轻咳嗽一声,诺诺的道:

“皇上取笑了”

杨紫青却笑道:

“虽是头一次见面,然,朕恍若又逢故人,心内也是欣悦有加,且闻得张小姐有咏絮之才,朕心甚慰,胡康,把朕的见面礼呈上。另把朕案上的笔洗拿过来;也一并赐于她便了”

不一会儿,几个小太监走进来,手里各端着各式礼物,胡康却亲自拿了一个紫檀缠枝葫芦纹的精致木盒进来,交给一边的小太监捧着,自己却拿起了一边的圣旨高声道:

“皇上赐。。。。。。”

蕙畹和张云昊急忙跪下,胡康才继续念道:

“皇上赐文竹嵌冰梅文镶青玉如意一柄,内造文房四宝两套,蜜蜡手串……”

一连串的赏赐,蕙畹也记不大清楚,最后胡康停了一下,才道:

“皇上赐白玉茄式洗一个”

接着亲自拿过了那个木盒,交到蕙畹手上道:

“别的自会送到府上,独这个乃是皇上的手边物,小姐今天造化了,可要拿好了”

蕙畹一愣之下急忙又谢恩,杨紫安却也讶异的看了皇上一眼,其他倒罢了,那个白玉茄式洗却是皇上惯常用的,怎么竟赐给了蕙畹。杨紫青瞧了他一眼,笑道:

“当初首一见博蕙的时候,朕也赐了一件手边的心爱之物,如今这张蕙畹即使博蕙之妹,又是皇弟之妃,自是要更亲近些,朕曾见过她的画作,想着这件茄式洗虽珍贵,赐了她,也不屈了去”

杨紫安急忙也跪下道:

“臣弟谢皇上体念”

杨紫青馋起他道:

“朕与你兄弟情分,不要外道了才是”

目光一闪,扫了蕙畹一眼道:

“朕甚喜你的画风,尤其花鸟,竟和真的一般,可巧前日贡上了一株名品秋菊曰:玉堂金马,朕甚是喜爱,然,花期毕竟短些,不知你张小姐可否施展才能,为朕留住这一抹秋色乎”

蕙畹忙跪下道:

“臣女接旨”

心里却道,这杨紫青的性情,真是一点儿没变,还是老招数,想干什么,从来都是含沙射影的点出,看似委婉,实则霸道非常。杨紫青挥挥手道:

“胡康,请张小姐西暖阁作画”

张云昊被皇上这神来一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目光悄悄看向杨紫安,杨紫安心下也疑惑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可想起西暖阁案上那株奇美的菊花,心下暗自思量,就他看来,皇上虽觉蕙畹眼熟,却也不会真的看出来,想当初,自己尚且没认出来,如何接触时日不多的皇上,就能看破呢。

想到此,略略定神,待要在此等着蕙畹,恐是不行,只得和张云昊一起告退,出了宫门,叮嘱张云昊先行回府,自己却在宫门外等着蕙畹。却说杨紫青之所以留下蕙畹,一个也确实喜欢那株名品菊花,另一个,心里却也疑惑非常,那一双潋滟的眸子,何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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