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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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行-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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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顾不得那许多,他空着双手骑马向前冲去,“咯咯”尖笑:“来呀。来呀,我是杨华,有种就来杀我!”

    这就是乱世,乱世已经来临,要么杀人。要么被人杀,这就是战士命定地结局。人命如草。刀落无声。

    前面的道路尸山血海,即便就此死去,亦无恨也!

    到处都是奔逃的金兵,先是活女。然后是银术可的倒下,失去地统帅的女真人也不过是**凡胎,他们也会害怕,也会死。

    追击吧,追上去,抓住风的尾巴,将鼻子狠狠凑上去。猛嗅那扑鼻的血腥。

    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的迷雾消失了,再看脚边。那把长矛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热血流满靴子。

    遍地都是累死地战马。海潮一样喊杀声来了又去——“力拔山兮——气盖——世……”

    大风起兮!

    猎猎西风,红旗漫卷。

    抬头一看,满天星斗,映照北宋原野。

    岳飞猛地将手中的一把小棍扔在地上,脚一踢,将地上地阵型拨乱。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但那种麻痒却像是附在骨子里,如影随行,挥之不去。

    第三次太原之战简直是一场噩梦,作为刘颌军中的一个什将,当时他正在平定军征调军粮。还没等凑够数量,前线就败了。满世界都是溃兵,一个个神情沮丧,状若厉鬼。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刘颌将军怎么就会败了呢?要知道,刘颌生性谨慎,用兵极其老道,习惯步步为营地打呆仗。也因为如此,在几年前的灭辽之战中,这支军队损失最小。

    可恰恰是因为太谨慎,自出山西以来,一直呆在辽州不动,等着敌人来攻。如此一来,战略上就被动了。

    看来,战争这种东西,光靠守是守不到胜利地。必要的时候,需要主动进攻。可是,就连精锐的西军也不敢在战场上同女真人正面较量,没有战马,没有合格的士兵,我大宋又靠什么进攻呢?

    老实说,西军已经暮气深重,自从童贯被清理后,军队缺少一个有足够威望的统帅,加上年年大败,早就没有敢战的勇气。

    这样下去,如何得了?

    想到这些,岳飞心中一阵闷,从地上站起来。

    身边是悠长的鼾声,草丛中,浑身破烂地王贵正惬意地酣睡。

    自从平定军大溃之后,这个小老乡就跟着自己一起跑了两百多里,总算翻过了太行山,进入河北境内,再花上几天,就可以回汤阴老家了。

    一想到又可以回家了,岳飞心中一阵激动。他伸手拍了拍草丛中地王贵,“起来赶路了?”

    “又要走……”王贵睁开满是眼屎的眼睛,嘟囔了一句:“太累了……对了,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回家。”岳飞微微一笑。

    “回家……哦,当然好了。你家里还有老婆孩子,也有个盼头,我光棍一条,去哪里都一样。”王贵一翻身坐起来:“不回部队了,你不是老说要尽忠报国吗?”

    “回部队,部队都打光了!”岳飞心中一片苦涩。他从小不爱读书,只对兵法和武艺有狂热地爱好。到十九岁那年,一身武艺已号称全县第一。那一年,真定宣抚刘招募“敢战士”,凭借着一身过人武艺,他做了刘大人的亲兵,本打算靠军功一展胸中壮志。

    可就在这个时候,因父亲岳和病故,他只能回到家乡汤阴县守孝三年。

    等三年期一满,他又投入刘颌军中。好不容易熬到了一个什将,却又遇到这么一场空前惨败。

    真是造化弄人啊!

    “恩,这么回老家,我总觉得有些丢人。”王贵抓了抓脑袋。说:“鹏举,你地武艺我是清楚的,那可是打遍汤阴无敌手啊!就连杨家人,见了你也是恭恭敬敬。嘿嘿,杨家那小兔崽子,可是狂妄得紧啊,那次遇到你不也束手就擒?”

    一听王贵提起杨再兴,岳飞摇摇头。说:“杨再兴才几岁?身体骨骼还没长成,等再过几年。我要胜他未必那么轻松。”

    “对了。”王贵兴奋地站起身来:“我听人说,杨再兴同曹成兄弟投了杨华,好象已经单独领军了。要不,我们去找曹成。让他引见一下。以大哥你的武艺和才学,他那边又缺人,怎么说也能混个指挥当当。”

    听王贵提起杨华,岳飞点点头,“杨华这人地确有些门道,我也听军中将士说过一些他的故事。这人训练士兵很有一套,屡屡以弱胜强。让人颇觉得不可思议。按说。在那种恶劣的战况下,换成一般部队早就崩溃了。偏偏他能挺过去,倒让人不得不佩服。”

    “这么说来。杨华也算是个兵法大家了。”

    “不然,依我看来,他还是个门外汉呢!”岳飞傲然道:“譬如这次五路齐攻太原之策就是一个道道地地的昏招。五路齐固然可使金人应接不暇,却也利于他们各个击破。女真擅使骑兵,来去如风,一快破十巧,休要说五路,就算是十路也被他们从容破了。

    其次,所谓兵法就是算计,不但要算计敌人,也要正确估量自己手中地究竟能够掌握多少力量。五路大军虽多,但各不统辖,军中大将直接受命于皇帝,未必肯听河北宣抚司行辕的话。

    心思不一,各家有各家的算盘。临敌畏缩,踌躇雁行,不败,没有天理。杨华对人心的把握还欠火候啊!”

    说到这里,岳飞神色黯然:“这样的将军还不值得我岳飞投效。而我大宋军制已经到了不得不变革地时候了。”

    王贵突然来了兴致:“那么说来,杨华也没什么了不起啊?”

    “当然。”岳飞眉毛一扬:“依我看来,杨华在战场上完全是一条疯狗。一遇到敌人就恶狠狠地扑上去,你一口我一口地对咬,直到有一方倒下去为止。这家伙同刘颌一样,也是个打呆仗的典型。”

    王贵叹息一声:“话虽然是这个道理,可人家就是运气好,区区弱冠就做了一方诸侯,你我虽然志比天高,此刻也成丧家之犬。罢了,还是回家种地要紧。”

    听王贵说得颓丧,岳飞摇摇头:“见你如此模样,我倒不想回去了。若就此回家,反让杨家笑话。”

    “哦,你还有什么打算,部队都打散了,没地方去呀!”

    “我听说宗泽宗大人正在招募义勇,准备对真定用兵,你我干脆也别回家,去他那里。只要要仗打,以你我之才,总有拨得云开见月明地时候。”

    岳飞长啸一声:“若能给我岳飞一千人马,不出一年,一样炼出一支无敌强军。看着吧,女真人还会南下的,他们就是一群喂不饱的恶狼。精忠报国,精忠报国,不上战场,怎么报国?”

    “真的不回家了?”王贵有些口吃。

    岳飞好象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他地目光越过重重山峦,投向磁州方向。

    (本卷终)

    ps:总算完成这一卷了,累,从骨子里感觉到累。架空历史小说真的好难写。早知道就写爽文了,何至于有如此辛苦。

    已经是三十一号了,这个月也结束了。托各位书友的福,本书终于挤进了新书月票榜前六。再此,六军谢谢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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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一百六十六章 马奴() 
这已经是第五天了。

    阳光从城门楼自外射进来,越过瓦片与瓦片之间的缝隙,越过檩子于檩子,投射在银术可的脸上。

    已经五天没有睡觉了,完颜银术可只觉得双目赤红,浑身百骸无一不软,但伤口却已经不疼了。

    低头一看,肚子也不流血。一个笔管大小的小孔高高肿起,白色的肌肉微微外翻,如同婴儿的粉嘟嘟的小嘴。

    用手指在上面轻轻一按,一丝白色粘液沁出,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前两天那种疼得让人浑身虚汗的痛楚已经停息,可是,那种让人身体飘的晕眩却从心底升起,然后不可遏制地扩散到全身。

    热,天气还是非常的热。这才是清晨,阳光已经亮得让人眼花。他浑身臭汗地坐在凉席上,瞪着红火的双眼看着周围的一切。空气凝滞得好象是一块石头,光柱子从头顶下来,金灿灿的光柱中,有几点灰尘漂浮。

    一只蚂蚁爬进地面上的光斑中,好象是被这无形的牢笼囚禁了,茫然地在其中转着圈。

    看着这只可怜的蚂蚁,银术可心中突然一片冰凉。环视四周,在强烈的光线中,屋子中的一切清晰可间,破碎的铠甲、满是缺口的大刀、胡乱扔在地上的染血的绷带,无不在说,五天前的那一场血战真实生过,而不是梦。

    麻木,伤口麻木得让人心中寒,那种麻痹仿佛已经扩散到全身,让他神智模糊。

    真是一场噩梦啊,只要一躺下,就能看见那个疯狂冲过来的骑士,那个抬起头“咯咯”尖笑的野兽。每当银术可一闭上眼睛,那一双冰凉如蛇的眸子,那染血的森森白牙就会出现在黑暗中,出巨大的呼啸。向他俯冲过来。

    “恶魔,一定是恶魔,苍天啊,你给我弄出这样一个敌人啊!”

    从太原逃回文水之后。一连五天。银术可无时无刻不想起那双看不到任何人类气息地眼睛。满世界都是那人地疯狂地尖笑。满世界都是刀光箭影和满天飞舞地血肉。这感觉是如此地可怕。一想起那个可怕地男人。银术可就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好几次。他眼看着就要朦胧地睡过去。可就在那个时候。那人地影子就会野蛮地闯进梦中。张着血盆般地大嘴。一口向他地咽喉咬来。

    于是。失眠如附骨之蛆如影随行。

    “杨华!”他如夜枭哀鸣。猛地站起来。一拳打在墙上。直打得头顶灰尘“沙沙”下落。

    五天之前。他银术可纵横三晋大地。杀种师中、破姚古、灭解潜、战刘颌、败折可求。转战千里。暴风骤雨般在山西掀起腥风血雨。那些声名显赫地名将们如风中残蜡。被自己一口吹灭。

    以两万偏师。围太原。连续击破宋朝二十多万大军。这样地战绩。足可以傲视整个天下了。即便是宗翰大主力齐来。也未必比自己做得更好。可是。转眼之间。一切都变了。自己东征西讨。忙碌了半年。到头来却不过是幻梦一场。反铸就了杨华那小畜生地不世威名。

    伤口依旧麻木,空气中弥漫着烂肉的气息。

    也不知道那支射中自己的箭头上究竟涂了什么,伤口一直没能愈合,反有进一步溃烂的趋势。

    臭。非常地臭,这味道已经渗进骨头里去。让银术可不禁怀疑,还没等这个夏天过去,自己就会烂成一滩黄水。

    如果真死得那样龌龊和污秽,还不如现在跳下城楼,也算死得干净和清爽。

    “叮叮!”外面传来一清脆的敲击声,隐约传来阵阵喧哗。

    银术可本就五天没有睡觉了,此刻正心如煎汤,立即有一股邪火升上心头。狠狠地提起瓷碗朝门外扔去。“吵吵吵,吵他娘的。来人啦。来人啦!”

    “将军。”一个魁梧的中年男子从门外走进来,手一伸,正好接住那只酒碗:“我回来了,太原那边……”

    突然出现这个一个人,看他一张典型的汉人面孔,倒将银术可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正是耶律五马。

    心中不禁暗骂;妈的,这个五马也是个契丹和汉人混血地杂种,倒把老子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杨华那厮杀过来了。

    一听到五马提起太原,银术可心中一震,尖着嗓子大叫:“太原,太原,别跟我提这个地方!粮食收集了多少?”

    自那夜败在杨华手里之后,银术可被龙卫军的游奕骑追得打了两天,总算退到文水,这才稳住了阵脚,不至于被敌人的骑兵追得一溃如注。

    文水这边本是五马地老营,虽然文水县在宋金两国的反复拉锯中,城墙已被毁于一旦。城中房屋也大多损毁。到如今,整个文水县只剩北门这一座孤零零的城楼子,现在做了银术可的中军大帐。

    敌人的攻势不可谓不凶猛,但好歹这里还有一条汾河和一条文水河以依托,靠着这两条大河,总算将敌人的骑兵隔在北岸,让已经跑得精神崩溃的金兵缓了一口气。

    可更严重的问题出来了。因为太原老营中囤积的足够六万人吃大半年地粮食被杨华抢了去,金兵开始缺粮了。

    文水以前是五马的老营,还有些粮食。不过,那个时候这里只有五千多士兵,现在一口气涌来了两万多人。口粮问题开始尖锐起来。

    据银术可估计,营中军粮只够大军吃十天。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了,再有五天,大家都得饿死在这赤地千里的汾河盆地。

    一听银术可问起粮食的事情,五马苦涩地一叹,摇晃着那种典型的汉人脸,道:“将军,哪里还能征集到粮食。文水一带历经大战,早被我等屠成白地,在路上走了一天,人毛都看不到一根。更别说粮食了。”

    “那你怎么不去汾州,你这个懒鬼!”银术可心情烦躁,尖锐地大叫起来。

    五马忍住气道:“汾州……汾州五县,西河、平遥、介休、灵石、孝义、汾阳也是一片荒地,估计总人口加起来也不过两千户,还有什么粮食?再说了汾洲还驻扎着范琼大军。以我军现在低糜的士气,去那里只怕会吃亏。”

    银术可咬着牙:“没用的东西,我不管,我只要粮食。”

    五马:“将军,我也没法子可想。要不,先宰杀骡子和挽马先对付一段日子吧。”

    “什么?”银术可大怒,一记耳光扇了过去,“杀骡子和挽马,杀完呢。是不是该杀战马?你这个杂种,你想断我女真的根啊!”四面皆敌,女真人一身功夫都在马上。战术也以大范围的穿插、突袭为主,若将马都杀了。将来无论是北上与宗翰汇合还是继续攻击杨华,都处于被动局面。

    单靠步兵,要想同玩了一辈子步兵军阵地宋人对垒,无疑是自取灭亡。

    五马被这一记耳光扇得眼冒金星,他满眼屈辱的捂着脸,负气地说:“将军,不杀马,我也想不出其他法子。你看着办吧!大不了让你杀了我就是。”

    银术可平日对这个前辽贵族也诸多笼络。可惨败之后伤得厉害,加上又五天没有睡觉,心中那股火已熊熊燃烧,情绪早已经失控。

    这一巴掌甩出去,他心中也自后悔。

    可听到五马这么一说,他立即爆了,一把抽中腰刀:“契丹杂种,你以为你还是辽国贵族。我呸,你也就是一个奴隶。我女真人地狗。老子砍死你!”

    五马大怒,一把将捏在手中的杯子扔在地上,也抽出刀:“银术可,别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我们单打独斗,看谁先倒下。”

    “叮叮!”那清脆的声音还在响,依旧一片喧哗。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银术可大声咆哮起来。

    一个衣着整洁的汉人弓着背走进来,手脚麻利地收拾着地上的酒碗碎片。他大概是一个奴隶吧。看长相倒也不坏。

    “怎么又是汉人?”银术可大叫。一大早就看到两张汉人面孔,太讨厌了。

    屋中。银术可和五马还在对峙。因为二人都是军中高级军官,卫兵们都不敢进来,怕触了他们的霉头。

    五马咬了半天牙,身体突然一松,收到回鞘,低声道::“禀将军,那是士兵们在拆大桥,否则若杨华地骑兵过河突袭却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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