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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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集- 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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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
  “好奇而已。”活报应说:“在西安,缥缈神龙把关中三雄整治得焦头烂额,那时老弟
你住在东关霸陵老店,登记的姓名是岑醒吾。现在,你仍然姓岑,改名不改姓。而这位一方
之霸绝魂金剑,也快被逼疯啦!老弟,这算不算巧合?”
  “也许是。话得说明白,晚辈是受害人,叶县覆车谋杀案唯一幸运者,有权替那些枉死
的旅客伸冤。”
  “老朽不过问覆车谋杀案,只对缥缈神龙好奇。他大闯西安时,晚间活动戴了龙形面
具,被他找上的人,老规矩打个半死,但从不制穴封经,与惩治绝魂一剑的手法不同。老弟
腰间的革囊是百宝囊吗?”
  “不错。”
  “里面是否有龙形面具?”
  “前辈可以检查。”他泰然解下百宝囊放在桌上:“面具体积不小,藏不住的。”
  “只有傻瓜才会把面具藏在百宝囊内。”活报应把百宝囊推回:“如果我说你是缥缈神
龙,你会否认吗?”
  “你以为我是傻瓜吗?”他收回百宝囊,一语双关:“当然否认。缥缈神龙固然口碑不
错,但要将他碎尸万段的人多得很,我又不是傻瓜,犯得着替他背黑锅?”
  “好吧,反正没有人握有确证,否认不否认无关宏旨,老弟,咱们两个老不死重提前
议……”
  “识相一点好不好?在下办事不喜欢与人同谋。两位见多识广,竟然没看出危机,以为
绝魂金剑自顾不暇,你们便可逍遥自在。哼!你知道临危反噬的意思吗?”
  “这……”
  “项家还有几位知交,他们如果有碎玉的打算,用两位来垫棺材背,两位想到后果吗?
赶快躲起来,还来得及。瞧,街口有人来了。”
  两位劲装中年人,正慢慢向此地走。
  “是灵霄客石家兄弟。”白无常变色低呼:“这两个家伙心狠手辣,火气旺,惹不得。
长孙老哥,由后门走。”
  说走便走,从店后溜之大吉。
  灵霄客石家兄弟并未进店,踱入樊侯祠失去踪迹。
  片刻,香风扑鼻,穿一袭黛绿裙衫的项娟娟,突然出现在店门外,明亮的凤目有不安的
神情,目光落在面向外而坐的岑醒吾身上,略一迟疑,最后莲步轻移,直入店堂向他盈盈接
近。
  他脸上有泰然的笑意,目迎这位襄阳的美人。
  又是一条被饵引来的鱼,不大不小的鱼。
  “岑爷,我可以和你谈谈吗?”项娟娟不安地问。
  “欢迎赐教。”他客气地向右首座位伸手虚引:“项姑娘请坐。”
  “谢谢。”项娟娟坐下凝视着他:“岑爷,煮豆燃箕,为什么呢?家父……”
  “项姑娘,请恕在下打岔。”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为什么,姑娘应该一清二楚,这
不是煮豆燃箕的问题,而是七条无辜人命的问题。南阳八义方面虽也死了七个人,但他们都
是武林健者,不折不扣玩命的人,只怪自己学艺不精,死而无怨,也可以说是该死。任何一
个遵守武林道义的人,决不会向平凡的人下毒手。”
  “岑爷,那是误伤……”
  “什么?你还说这种话?”他不悦地说:“在下是车上的乘客,亲自目击惨案发生的经
过。项姑娘,你来就是为了谈这些强辨的话?”
  “岑爷在见山扮花子所传的手书,其中所列的条件。”项娟娟脸红耳赤,答非所问:
“赔偿的事,家父毫无异议。至于家兄向官府投案的条件,岑爷可否加以修正?”
  “不能。”他断然地说:“大丈夫敢作敢当,令兄必须为他所做的事负责。在下要求他
投案自首,等于是替他留了一条生路。他应该在官府未查出凶手是他之前投案自首,按律便
可以减刑。等官府查出凶手是他,便不能算是投案自首了,杀人偿命,他难逃一死。现在拖
了这许久,可能官方已经查出令兄是凶手,这时投案自首已嫌太晚。姑娘今天向在下谈条件
已无意义,白说了。”
  “这……岑爷,这……这不是逼家父上梁山吗?”项娟娟花容变色,焦灼地说。
  “令尊一家可以亡命天涯,做黑道的枭雄,或者绿林大盗啸聚山林。”他冷酷地说。
  “这……”
  “不要和我谈条件了。”他郑重地说:“赶快回去告诉令尊,在叶县的海捕公文抵达襄
阳之前,令兄向府衙投案自首,或许仍有一线生机,再拖下去,后果你们去想好了,千万不
可一误再误,你走吧。”
  “岑爷,我愿以任何条件,交换你……”
  “项姑娘,我已经表示的够明白了。”
  “人死不能复生,不该给活着的人……”
  “你错了,项姑娘。”他沉声说:“在下不是执法的人,更不是阎王判官,只知道每个
人都有生存的权利,每一个生命都是宝贵的,任何人也无权主宰他人的生死。令兄置人于
死,不管他有意或者无意,必须接受公平的制裁和惩罚。如果在下认为强存弱亡是公理,在
下早就大开杀戒了,用不着促使令兄投案自首。”
  “你废了八爷和六煞,也不见得合乎公理。”项姑娘总算抓住他的把柄。
  “他们助纣为虐,应该受到惩戒。”他淡淡一笑:“这种轻微的惩罚,对他们来说,未
始不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每人废僵一月,让他们反省一下。一月之后,所制的经穴自
解。姑娘最好告诉武当那三位老道,不要逞能乱投药试图疏……解,弄不好可能要了他们的
命,可不要把帐算在我头上。”
  “岑爷,别无商量了吗?”
  “快叫令兄向本府知府衙门投案自首,等叶县的公文到达就来不及了。”
  项姑娘长叹一声,失望地告辞出店而去。
  已经是掌灯时分,岑醒吾带了三分酒意,踏出房门信步向镇中走。
  樊侯祠出来了两个人,脚下一紧。
  前面小巷口有人影,黑暗中难辨面目。
  他缓步前行,这条镇东街的街尾,夜间行走的人不多,门灯甚少,暗沉沉相当讨厌。
  跟来的两个人渐来渐近,脚下声息毫无。
  他轻咳一声,突然止步屹立。
  一声沉叱传出,人影倏动,跟来的两个人就在他止步的刹那,从他背后扑上了,沉叱声
是从他口中发出的。
  卟啪两声暴音,劲气激荡,乍合的人影闪电似的分开,气流激动所发的啸声令人心惊。
  他在原地拉开马步,摺扇斜伸,左掌当胸直立,宝象庄严。袭击他的两个人,分向两侧
飘退两丈外。
  “灵霄客石家兄弟。”他沉声说:“不要激怒区区在下。两位的摧心掌不是无上绝学,
如想击破在下的护体气功,两位还得苦练十年。”
  右面的人转身退走,一步一顿走得十分吃力,腰已经直不起来。左面那人稍好些,但也
显出脚下虚浮。
  他徐徐转身,虎目炯炯注视着十步外的街右小巷。
  “一剑三奇,你已经先后在岑某身上用了两奇。”他抖开了摺扇:“现在,你可以用上
第一奇落魄神音,把岑某震成白痴任你宰割。或者用一剑行雷霆一击,阁下的月落星沉三绝
招威力之大,世所罕见,在下的摺扇不一定能接得下呢。那晚在镇北歇脚亭,阁下躲在亭梁
上,以撼山掌行致命一击,几乎震散了在下的内腑,阁下的剑应该比掌厉害多多。来吧,在
下恭候大驾。”
  一剑三奇项华欣举步一伸,徐徐移至街中心拦住去路,一声龙吟,长剑出鞘。
  “阁下,你真的不肯放手吗?”一剑三奇咬牙问。
  “在下不做有始无终的事。”他沉声答。
  “五千两银子,交换要舍弟自首投案的条件。”
  “恕难接受。”
  “你到底要什么?”一剑三奇语气转厉。
  “要求公道。”
  “别无商量?”
  “对,别无商量。”他斩钉截铁地说。
  “你在逼项家走极端。”
  “项家是担当不起的人吗?”
  “哼!阁下未免欺人太甚,项家要与你周旋到底。”一剑三奇咬牙说:“阁下,你不会
活着离开襄阳。”
  剑伸出了,龙吟隐隐。
  江风吹散了地面发出来的炎热气流,浓浓的杀机似乎带来阵阵凉意。街那端,几个行人
匆匆走避。片刻间,附近寂静得怕人,原先几家房屋本来有灯光从门内映出,这时,所有的
门窗都关上了,街道黑沉沉。
  两人相距十步外,一剑一扇遥遥相对。
  岑醒吾凝神留意四周的动静,心中疑云大起。按常情论,一剑三奇的武功修为,还算不
上武林高手中的高手,比霹雳一剑要弱一两分,与刚才受创退走的灵霄客石家兄弟不相上
下,怎敢一比一冒险拼老命?
  他嗅出了危机,有点心神不宁,身上感到寒意,一种仅能用心灵感觉出来的无形压力,
浪骇似的袭击着他。
  卟一声响,凶猛的打击力道撞上了他的背心。
  他刚刚心生警兆,护体神功刚好运起,就在这意动功发的刹那间,可怕是打击力道及
体,几乎击散了他聚而将发的先天真气。
  他身形被撼动,上体前倾。
  这瞬间,内心中灵智一闪,神动意发,顺势向前一仆,双手着地身躯缩成一团,以电光
石火似的奇速,向前来两圈美妙的前滚翻,到了一剑三奇的脚下。
  击中他后心的一颗鸽卵大铜丸,弹落在地向侧滚动。
  四颗同式的铜丸,射在他先前仆地的两侧,贯入坚硬的地面,仅留下深深的洞孔。如果
他着地后向左右滚动,必将被后续的铜丸所击中。
  第三颗铜丸入地时,方听到传来隐雷疾风似的弦鸣。
  这瞬间,沉叱声像石洞里震响的焦雷。
  四个人从街两侧的墙根暗影中闪出,两根风磨铜杖与两支长剑同时汇聚,两长两短势如
雷霆。
  一剑三奇的剑,也倏然疾下。
  那一声令人心魄下沉的沉叱,出自一剑三奇口中,那是号称武林一绝的落魄神音,可将
人的脑门震裂,十分可怕霸道,在丈内被声波袭击,不变成白痴也将耳膜破裂。
  如山力道及体,沉闷的暴声动魄惊心。
  他蜷缩成团的身躯猛然停顿,然后再向前滚。
  两根铜杖弹起老高,两支长剑一支折断,一支贯入地中尺余。
  一剑三奇的剑向上一蹦,人也飞跃而起,让岑醒吾从脚下滚过,再凶猛地双脚下踹。
  这瞬间,摺扇从滚动中拂出。
  变化奇快绝伦,一连串的变故说来话长,其实几乎在同一瞬间发生。自岑醒吾背部中
弹,至滚动中拂出折扇,即使是大白天,旁观的人也很看清变化,反应完全出乎本能,举手
投足皆是经验所累积而发出的最佳行动,其准确性令人大叹观止。
  岑醒吾被踹得加快向前滚翻,前后共滚翻了六匝,最后手脚一松,再侧滚两转,像是全
身的骨头皆松散了。
  他滚到街旁边,摺扇已丢掉了。
  “哎……”一剑三奇身在半空中惊叫,落地时右足一软,突然摔倒,被摺扇拂掉右小腿
一片肌肉。
  一剑三奇的摔倒,挡住了四个惊魄初定的人。其实四个人也无力追击,两根铜杖在刹那
间无法控制,一支剑折断,另一支贯入地中尚未拔出。
  街边恰好有一条小小的防火窄巷,黑漆的巷内贴地窜出一个人影,一把揪住岑醒吾的发
辫往里拖,低而清晰的语音入耳:“不要挣扎,老夫带你走。”
  他全身一懈,任由对方拖死狗似的迅速拖入防火巷。
  天亮了,江边密密麻麻的芦苇深处。
  岑醒吾身上的长袍成了破碎的残袍,用五岳朝天的坐式运气吐纳,脸上白有如死人面
孔,口鼻间有干了的血迹。
  附近十余步,活报应和白无常,躲在芦苇丛中,从空隙中向外警戒。后面,是略浑的滚
滚汉江。左方半里地,是樊城镇的渡口码头,大道上旅客往来不绝,隐隐可听到码头上传来
的嘈杂人声。
  没有人留意码头旁脏乱的江滨,太阳依然上升,码头上一如往昔般忙碌,芦苇丛中的岑
醒吾,刚从鬼门关内重回阳世。
  他似乎从寂灭中返回现实,呼出一口长气,略为活动手脚,身畔的芦苇传出擦动声。
  擦动声吸引了白无常的注意,猫似的到了他身旁。
  “你的百宝囊中有几种药。”白无常蹲在他身旁低声说:“武林人身边多少带了一些保
命丹丸,适合自己体质的药物,老夫只能凭经验,嗅出保元气丹药的气味,大胆让你服用了
一些,你昏迷不醒,不得不冒险灌救。看样子,丹药有效,谢谢天!”
  “谢谢,老前辈,与天无关。”他饱含倦怠的眼睛凝视着丑怪的白无常,这张面孔现在
看来不但不丑,而且亲切慈祥:“五个人在我背心要害中弹之后,三剑两杖行石破天惊聚力
一击。唉!他们好阴毒,好无耻。”
  “你现在才知道他们阴毒无耻?”白无常不屑地说:“你以为绝魂金剑能有今天称霸一
方的局面,是清清白白光明正大所获致的成就吗?像我和长孙老哥,即使努力八辈子,也赚
不了百十亩田养家糊口呢。”
  “土霸的嘴脸我看过很多很多。”他不胜感慨地又是失声长叹:“巧取豪夺,鱼肉乡
里,招朋聚党,恃强凌弱,这些事是免不了。像绝魂金剑这种在江湖具有声望地位的人,竟
然一而再聚众埋伏群起偷袭,而且是在闹市中公然行之,却是不曾有的事。”
  “关中三雄就很有种,是不是?”
  “对,双方碰上时他们人虽多,但总是一个一个上,输了认输,而且没有一个人不发警
告即使用暗器。”
  “所以你仅把他们痛打一顿了事?”
  “他们输得心服口眼。”他干咳了一声:“那位弹弓圣手,在二十步外的墙角偷袭,力
道之猛,世所罕见,百步内足以贯壁碎碑,这人是……”
  “百丈追魂神弹桂元冲。”白无常苦笑:“昨晚除了一剑三奇之外,加上预定在福泰客
栈用暗器把第二关的人,共计有十四名之多,全是黑道中可怕的顶尖儿凶魔。绝魂金剑狗急
跳墙,向黑道凶魔求救,因为侠义道的朋友已不受他的利用了,霹雳一剑和凌霄凤就是见机
走避的代表性人物。不谈这些,谈你的未来。”
  “未来?”
  “是呀!看你这鬼样子,好像内脏离位,全身骨头全散,不调治百十天休想行动自如。
目下黑道群魔散布各地潜伏,穷搜你的下落,危险万分,再不远走高飞,在这里等死吗?这
里能躲多久?”
  “我不走。”他坚决地说。
  “你……”
  “我已约定绝魂金剑后天午正在灌丘了断,以后我就不能再找他了,我是一个遵守江湖
道义的人。”
  “可是,你……你连爬都爬不动。少说废话,今晚我和长孙老哥去偷船,船轻水急连夜
下武昌,先脱身再说,以后……”
  “没有以后,这件事必须早早了断。”他愤然狞笑:“前辈请放心,几下重击要不了我
的命。我敢给你打赌,现在我就可以站起来。”
  他刚想伸腿,白无常已将他按住了。
  “算了,不要逞强。”白无常苦笑:“也许你真是个铁铸铜浇的金刚,具有不可思议的
神奇绝学,但多休息总是好的。你躲好,长孙老哥昨晚偷了不少食物,我替你取来充饥。千
万不要带芦苇,以免引起走近的人注意。”
  项家的人大举出动,遍搜江北岸各偏僻村落,封锁江滨的船只,誓获岑醒吾而甘心。
  总之,绝魂金剑做梦也在笑。偷袭虽然未竟全功,但雷霆一击定可重创姓岑的,灌丘的
约会,姓岑的决不可能参予。以后如果姓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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