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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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集-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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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千两,常丰银号的即期庄票。”小珠念出庄票数字,并不感到惊讶:“三天尽够
了。哦!这颗珠子的成色很好,真正的南海珠,珍贵处在它的圆,毫无暇疵。”
  他将一颗珍珠递至小珠眼前,含笑让小珠察看。
  “还好。”小珠点点头,眼中毫无惊讶的神情,似是司空见惯:“找到识货的,足值三
万金。”
  “小珠姑娘,你不识货。”他笑笑:“京师和中堂每日早起,以珠粉作晨餐,作珠粉的
珠没有这颗一半大,价钱是两万金,供珠的人是苏州姓石的,他一年最少也赚百万金以上。
姑娘的芳名是小珠,这颗珠很小,姑娘拿去玩吧。”
  食客议论纷纷,不知哪一位仁兄,突然冒出一句话:“败家妖孽!”
  他不加理睬,将珠往小珠手中一塞,连包珠的绒布也递过,收紧荷包带。这瞬间,他看
到小珠注视着那位发话的人,凤目中冷电一闪即没。那位发牢骚的食客,却匆匆会账走了。
  “公子爷!谢谢你啦!”小珠的目光回到他脸上,粉颊绽起无限风情的醉人微笑:“改
天,我置酒谢你。来,我替你添茶。”
  “谢谢。”他喝了一口茶站起:“我要到季札祠走走,看挂剑草是不是已被游客拔光
了?”
  “其实挂剑草的药效有限,我可送你一些真正的青州刘烬草,那可是真的起死回生圣药
呢。走,我陪你到季札祠游玩。”
  两人一走,食厅突然人声鼎沸,咒骂声此起彼落。
  齐云庄中,正忙得不可开交,盘查女人身世的事,闹得鸡犬不宁。随着时光的飞逝,警
戒随西沉的日色而加强。天一黑,庄内外断绝了正常的交通。
  次日,井庄主的武林朋友陆续赶到,官府里的朋友也明暗中帮忙,眼线遍布,搜寻夜枭
与天罗的踪迹,当然也留意假装云裳女史的女人。齐云庄群雄毕集,彻底的封锁网已布置停
当,天罗休想进入,云裳女史也休想出去;尽管井庄主并不相信云裳女史真的藏身在庄中。
  秋张镇当然受到严密的监视,过境的江湖人如果身份和来踪去迹交代不清,必定受到表
面客气,但骨干里强硬的盘诘,拒绝合作的人必定自找麻烦,来路不明的人皆不敢逗留,匆
匆过境。
  风暴在蕴酿,井庄主对付天罗的决心表露无遗,搜寻云裳女史以表示自己清白的努力,
获得侠义道朋友的热烈支持,远道的朋友纷纷赶来相助。
  第三天,也就是天涯怪乞答应天罗暂缓发动的最后一天。阳谷和寿张两地,侠义道朋友
布下了重重警戒网,其中有几位高手过去曾与天罗打过交道,希望能先一步与天罗接触见机
行事。井庄主的声誉甚隆,而天罗的口碑却不见佳,侠义道一些立场超然的人,衷心希望天
罗不要踏入齐云庄的势力范围,以免引发不可收拾的武林风暴。
  东昌客栈安静如恒,从运河码头来的旅客,依然一如往昔进进出出,正当的旅客通常不
会受到武林人的骚扰。
  午后不久,两位巡捕带了两名中年人,踏入东昌客栈的店堂。店堂旅客进进出出,隔壁
的食厅中,已经有旅客进膳,有些仍在喝茶聊天。
  骆东主与吴掌柜夫妇,谦恭地上前迎接。不怕官,只的管,捕房的人光临,开客店的怎
敢不巴结。
  “张爷李爷好。”吴焦氏笑吟吟地招呼:“请堂屋里坐,请。”
  张巡捕未加理会,瞥了食厅一眼。食厅中,白书生的桌上摆满了酒菜,十余种菜肴,有
些还未动箸。每次他都叫来十余种菜肴,但吃起来有如小猫进食般吃得很少。
  “你们不必招呼。”张巡检挥手说:“我带两位朋友四处看看,有事再找你们。哦!今
早贵店来了两男一女,从船上下来的。”
  “是,张爷。”骆东主欠身答:“两位男客一姓柴,一姓姬,女客是姬姓客人的妹妹,
现住……”
  “他们呢?”张巡检截住话头问。
  “在二进……哦!他们来了,一定是要午膳。”
  厢廊踱出两位二十五六岁年轻人,高大雄伟一表非俗。后随的是穿劲装,刚健婀娜的美
丽小姑娘。三人不知道店堂发生了什么事,仅有意无意地瞥了两位穿公服的巡捕一眼,举步
向食厅走。
  “诸位请留步。”张巡捕伸手虚拦,目光凌厉地落在小姑娘的身上:“诸位从何处来,
来本镇有何贵干?”
  “从河南来,准备在此地访友。”那位姓姬的年轻人沉静地说:“请问诸位有何指
教?”
  张巡捕用目光向两位中年人看,两位中年人同时摇头,表示不是所要我的人。
  “小姑娘穿一身白。”另一位巡捕不识趣强出头:“是不是姓郝?”
  “怎么,你替我改姓?”小姑娘不悦地反问。
  “咦!你比我还凶?”李巡检冒火了。
  “小妹,不可无礼。”姬姓年轻人含笑阻止乃妹生事:“大概他们把你看成云裳女史
啦!”
  “你难道不是?”李巡检不肯善了。
  “瞎了你的眼睛。”小姑娘大发娇嗔:“本姑娘姓姬,在河南中州……”
  “咦!姑娘是中州姬家的人?”一位中年人讶然接口:“姑娘可知道天涯怪乞?”
  “十几天前,曾与解前辈在山西办事……”
  “哎呀!原来真是姬姑娘,柴大侠的姨甥,失敬失敬。解前辈现在齐云庄,没料到姑娘
也赶来了。说起来不是外人,诸位何必落店?镇西有船,可否请诸位移玉前往齐云庄?”
  “这位大叔是……”
  “在下车毅,十余年前曾见过云裳女史的本来面目,因此自告奋勇,协助井庄主前来查
看。”
  “哦!原来是神手客车大侠。”姓柴的年轻人接口:“在下柴贤。”
  “哦!柴大侠的长公子,失敬失敬。”神手客欣然说:“到齐云庄要不了片刻,诸位这
就走好不好?”
  “好,理该前往拜望井庄主。”柴贤欣然同意。
  众人有说有笑往店外走。食厅中的白书生向替他斟酒的吴小珠笑笑,毫无顾忌地托住了
那又白又嫩的玉手。
  “谢谢。呵呵!好险是不是?”他放涎地捏捏小珠的手:“他们走了。”
  “什么好险?”小珠用另一手在他放肆的大手上轻打一下:“他们是些什么人?”
  “他们是什么人,我一个也不认识,那两个穿公服的是巡捕错不了,他们好像在找人,
我熟悉的人。看他们的神情,不会是找你吧?”
  “找我?啐!你以为我是什么人?轻狂!”小珠撅起红艳的小嘴,恨恨地白了他一眼:
“如果你也把我看成粉头,最好是少惹我,免得有玷你白公子的门风。”
  “咦!小珠,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半真半假地说:“我的意思是见过你的人很
多,像朋友一样见见面聊聊天,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你一定要把男女间的事弄得那么复杂
吗?我不否认我有点轻狂?但轻狂是有限度的,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间恶形恶像,是吗?你
我这几天相处,我曾否对你说过不礼貌的话?曾否毛手毛脚……”
  “你呀!不要假撇清,刚才你就捏我的手。”小珠一指头指在他的额头上,贝齿咬着下
唇似嗔似喜,那媚态真令人心荡:“总之,你并不怎么道学。少喝些,今晚有人送阿胶来,
我治酒请你赏光,亲自下厨,怎样?”
  “我这里先行谢过。”他春风满面:“等会儿我叫店伙去雇船,明天回济南。”
  “哦!就走?不多玩几天?”小珠黛眉深锁:“这样好了,晚上我们好好谈谈,雇船的
事我去安排。”
  整个下午,齐云庄的人与官方的巡捕密探,在秋张镇进进出出,镇民脸上的神色越来越
明显,到处都可以发现目光犀利的人徘徊。
  齐云庄的警网正步步收紧,注意力似乎有集中秋张镇的迹象,傍晚时分,码头上引发一
场小规模冲突,四个来历不明的江湖人,与井庄主的好友兖州穿云燕赵裕,展开一场势均力
敌的恶斗,结果是四位江湖人吃了一点小亏,愤愤地雇小船走了。
  监视入境离境的人,都是江湖上的知名好手,凭经验和犀利的目光,全神贯注寻找可疑
的猎物。
  白书生是济南的豪门公子,以三十两银子买一两阿胶,以及以值四五万金的珍珠当玩具
玩的事,已成了轰动的新闻。粮捕衙门的人不但不敢查他的行动,反而派人暗中保护他的安
全,万一出了意外,那可不是好玩的事,豪门与官吏彼此一家,上峰追究下来,那还了得?
齐云庄的江湖朋友,更不敢自讨没趣找他的麻烦。
  吴风的住处在店后的一排住宅内,是安顿店中伙计的一排土瓦屋,天黑后不久,白书生
成了吴风夫妇的上宾。
  两进厅,后面另有内室。内堂前一座天井,两侧有走廊,酒筵设在内堂,可见吴风夫妇
并没把白书生当作外人。这种向礼教挑战的安排,是极为罕见的。
  吴掌柜敬了客人三杯酒,便推说要到店里照顾告辞走了,只剩下母女俩陪客。在普通人
家来说,这是十分犯忌的事,吴焦氏是风骚入骨的半老徐娘,吴小珠是双十年华的大闺女,
而白书生却是豪门纨绔子弟,这算什么?在在皆表明吴焦氏母女不是什么好东西,存心不
良,有意勾引良家子弟。
  再喝了两杯,吴焦氏也藉故走开了。
  吴小珠已有了三分酒意,这是闺女们最动人的时光,春色眉黛,一举一动皆表现出万种
风情,粉颊酡红,一颦一滋味,一笑一销魂。
  “白公子,上次听说你到京城,游玩了将近百天。”小珠牵起衣袖,露出羊脂白玉的皓
腕替他斟酒:“想不到你的游兴如此浓厚,把家中一妻两妾丢下守空房,你这是为什么?”
  “咦!你怎么知道我到京城游玩?”他似乎极感惊讶:“我是上月杪返家的,至今不过
十二日,连济南的亲友也很少知道我来张秋,你怎么知道的?”
  “济南到这里乘船只要两天。”小珠移坐过来嫣然微笑:“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
里。”
  “算你厉害。”他笑笑:“那次上京,其实是替家父搜购禁品长白老山参。你知道,这
是大内的御用品,搜购冒的风险很大很大。汉人禁止出关,所以非向旗人设法不可,只要走
漏一丝口风,那可是天大的祸事。”
  “弄到了没有?”
  “弄到两盒共七枝成形老参,共花了一万五千两银子。哦!小珠,阿胶……”
  “今晚恐怕无法送到,可能明早凌晨到达,放心啦!公子爷。要是不放心嘛,今晚你就
在我家歇宿相候。”
  “在你家歇宿?出门就是客店的后院……”
  “你这大笨牛。”小珠媚笑着捏了他一把:“不瞒你说,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呵呵!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要说什么拜托不拜托。”他一点也不笨,将小珠的手捉
过来温柔而又贪婪地摩娑:“只要你开口,我如果能办得到,赴汤蹈火……”
  “唷!瞧你多会说话。”小珠被他拉近,乘势娇躯一歪,倚在他肩上了,笑得媚极,神
情艳极:“你很容易办到的,我怎肯让你去赴汤蹈火?”
  “到底是什么事?”他的手挽住不胜一握的小蛮腰,暖玉温香抱满怀:“有钱可使鬼推
磨,有势可以叫人去死;济南白家没有办不通的事。”
  “这可是你说的。”小珠半推半就地像征性推推他在腰部往上移的手:“我要和爹娘到
济南游玩十天半月,而我们在济南无亲无故人地生疏,你能替我们安顿吗?”
  “哈哈!你在说笑话。”他大笑,手终于占领了禁区:“城内城外,我家没有一百栋房
舍,也该有五十栋,你爱住哪里就是哪里,住一辈子也无妨,这算什么值得一提的事?”
  “唷!你说得真轻松,无亲无故的,住到你家去,你爹娘和你家的人怎么说呢?”小珠
颊红似火,贴在他肩上吐气如兰:“人言可畏……”
  “鬼话!什么人言可畏?家父母从不管我的事,我那些妻妾更不敢过问。这样吧,就说
你是……是一门表亲好了,反正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多着呢。”
  “表亲?好啊……”
  “那你就是表妹罗!我们可就说定啦!何时动身,你只要派人捎个信来,我立即派人派
船来接你。”
  “不,我要明天走,等送阿胶的人一来就走。”
  “这……听巡捕们说,本镇的人好像最近暂勿离境……”
  “哦!你怕他们,好吧,既然你有困难……”
  “这是什么话?”他拍拍胸膛:“这位同知老爷天胆,也不敢干涉我的事,只要将家父
的名贴往布政使衙门一送,保证他丢掉官还得坐牢。好,明天一起走,看谁敢拦阻,哼!我
要他吃不完兜着走。”
  “嘻嘻!我知道你靠得住的。”小珠在他脸上亲上一吻,吻得他忘了生辰八字,忘了
形。
  他老实不客气,把小珠抱得结结实实,火热的嘴唇,掩住了那双红艳红诱人犯罪的樱桃
小口,上下其手恶形恶像。
  春满内堂,绮旖风光不足为外人道,反正是酒令智狂,脱略形骸,男有心女有意,就是
这么一回事。
  东厢的室内,两双怪眼从秘孔中监视堂中的一切动静,终于,两人满意地离开了。
  这一顿酒,直拖至三更天,两人衣衫不整,衫裙凌乱。最后是白书生醉得像死尸,身上
的荷包、夹袋、靴统等等存放物品的地方,皆被小珠母女搜遍了,除了价值巨万的珍玩,没
发现任何可疑事物。母女俩将所有的珍玩放回原处,由吴风将白书生背回客店。
  破晓时分,码头来了一艘船,一名中年人与两名船夫,携有一只柳条篮登岸。暗影中踱
出两名巡检,两位劲装的中年人,劈面拦住了。
  “什么人?站住!”一名巡检低喝。
  晓色朦胧,不易看清面貌。中年人谦卑地行礼,说:“小的是阳谷段家的段义,奉东昌
客栈吴掌柜的嘱托,特地带来五十两纯正阿胶。”
  白书生买胶的事,可可说尽人皆知,巡检毫不留难地大手一挥,示送放行。
  街口的暗处也有两个警戒的人,也就不再现身留难。
  片刻,对岸的渡船靠岸,上来了十二个人,其中有姬姑娘兄妹,那位神手客车毅佩了
剑,一上岸就向两巡捕和两位中年人急急地说:“曹州传来消息,天罗曾在曹州逗留,按行
程,今明两天可能赶到。庄中清查的事还没有结果,夜枭上次夜闯齐云庄寄柬留刀,可能是
声东击西的诡计,他和妖女很可能藏身在镇中,庄主要加派人手严密封锁,再逐一清查可疑
的人。诸位请多费心。姬姑娘认识天罗和夜枭,咱们请她把他们的长像特征,向驻镇的人解
说清楚。”
  “那就请姬姑娘到鸿记栈号与其他的人见面详谈,请随在下一同前往。”中年人说完,
领先便走。
  进街口三二十步,对面来了七个人。是刚才过去的送阿胶的三个人,另四人是白书生、
吴风一家三口。白书生似乎宿酒仍未全醒,由小珠半拉半扶而行。吴风则提了白书生的包
裹,与送胶的段义有说有笑地跟在后面。
  双方虽相错而过,但皆无法看清对方的面貌,街道暗沉沉,距天亮还有半个时辰。
  留在码头的两巡捕和一位中年人,很负责地拦住察看,看清了所有的人,巡捕一怔,
说:“咦!吴掌柜,白公子怎么啦?”
  “我没醉。”白书生大声说:“那些阿胶是假的,真的黝黑光洁,可鉴人毛发,轻拍即
碎。哼!两千两银子买这些假货,吴掌柜,你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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