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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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集- 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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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风渐紧,对面的奇峰山腰以上,已被云雾所遮掩,乌云涸涌,已将红日遮住了。
  没有人拦截,不见任何人工建筑物。
  他不敢大意,小心翼翼折树枝探道而进。
  到了一处长有十馀步的斜坡,坡度相当大,按理,这种地方不可能设有陷阱或机关,因
此他未免大意了些,以树枝略为试探,放心地往下走。
  头顶上空的树枝突然振动,叮铃铃一阵金铃晌,他心中一惊,止步抬头本能地上望。
  不错,共有两个碗大的金铃在发声。可是,附近看不出任何异状,铃是用甚么东西触动
发声的?
  就这片刻的迟疑和好奇,剧变俟生,怪吼入耳。
  他感到身躯陡然下沉,脚下的坡地突然沉落。
  反应完全出乎本能,他手中的树枝快速地旁伸,左手一拂,飞爪百链索的巧妙铁爪破空
而飞,疾射三丈外的树丛,同时提气转身引体上升。不可思议地突然止住堕势。
  他悬吊在陷坑的上空,有点毛骨栋然。
  他右手的树枝长有八尺,粗如手臂,尖端三寸搭在坑口上。左手的飞爪绕住一条横枝,
手抓住小指相的爪索。两手部有东西借力,他悬吊在坑口稍下处。坑深三丈,宽两丈方圆,
坑底下有一头六尺长的金钱大豹,跳跃看发威。如果掉下去,骤不及防之下,必定与大豹缠
成一团。
  他中前一荡,脚踏实地,小心探索附近,再挑上大树把飞爪解下来重新上路。
  他心中暗骂少女可恶,如果掉下丢,还能平安?同时,他对陷坑工程的巧妙和浩大,暗
暗佩服和心惊。
  这些玩意并不可怕,没有人看守控制的机关威力有限,只要小心留意,还不至于构成严
重的威胁。
  他不得不慢下来,果然不时发现可疑的绊索、窝弓、堕木、刀坑、弹网等等小巧玩意。
  难怪柏谷主给他两天一夜工夫,想快走势不可能,这些小玩意乎常得很,但稍一大意便
会有致命的危险,由于设置非常容易,构造简单,数量甚多,的确防不胜防,除了小心之
外,别无他途。
  小径窄小,有些地方已被茂草所掩盖,增加行走的困难,任何时候皆可能从草中飞出一
枝小巧的劲弩,挨上一词伤势决不金远”。行走期间,决不可能长期运功护体,不连功时,
被荆棘挂伤也得流血疼痛,人毕竟是血肉之躯,长期消耗体力不是好玩的事。
  他采用最笨拙而最有效的办法前行,一步步探进,用树枝探道,有些地方地势所限不易
探索,就用飞爪百链索和爬山绳,利用大树作通道。
  估计已走了五大里,日色近牛。他感到有点筋皮力尽,该找地方牛餐。歇息一番以恢复
疲劳。
  这时,他正爬上一株大树,收回飞爪,突然看到路右不远处的密林中,出现一座雅致的
木屋。树干作架,格局有如凉亭,但钉板为墙,外面有廊拦。透过一座小明窗,看到里面置
有花架,有两盆颇有名气的建兰。
  没见有人踪。他心中一动,下地排荆棘而进。
  经过一番试探,他不走木梯,跃登丈馀高的门廊玄关,推开虚掩的木门。
  “正好借这里歇息。”他自语。
  小客厅古朴雅致,清洁光华的地板,几只草织的蒲园,围绕看一张木缕制的矮几,上面
搁着棋盘,两盒黑白棋子。一旁是乾果盒,另一边一具金狸小香鼎,升起一丝长长轻姻。满
室流动着幽雅的清香。
  一周残棋未尽,两位下棋人似乎走了不久。
  只有一间内室,没设有寝具。最后面有一间小厨房,煮茶的心妒人次尚温。水缸里的山
泉,清凉冷列水质不错。
  他回到小厅,解下乾粮袋开始进食,食毕连手也懒得洗净,往地板上一躺,渐渐梦入黄
粱。
  他确是太疲倦了,而小木屋又太适合疲倦的人安眠。
  不知过了多久,他出到门外,发现天色大变,怎庆云雾弥漫,视钱不及三丈外,奇怪,
怎残变得这样快?
  到了小径,他本能地拉出了飞爪。
  剑出现在皮护腰的插座上,他毫不盛惊讶,似乎剑早已在该在的地方,使护腰的飞刀插
座里,飞刀与竹刀也是应该在刀插里的。
  浓雾影晌视栈,但他不在乎。雾太浓,似乎黑夜已经提早光临了。
  雾影里,传来一种十分奇怪的声音,似发自丝竹,也像是肉︵人声︶,却又甚么都不
像,幽幽怨怨,呜呜咽咽,既不悦耳,也不令人生厌,哦!也许是出声吧?
  走了半里地,怪,没发现任何机关埋伏,小径似乎愈来愈宽润,后来乾脆成了三丈宽的
适街大道。
  正走间,异晌年起,大路两侧两排巨树,前.后足有百十步长短。在同一刹那间向路面
疾倒而下,幕地里天动地摇,像整座天网向他迎头压落,每一根树枝都系看剌、钩、疾黎、
爪……对,像是贼兵攻城时,用来防城冲城的拒马和刺网,以雷霆万钧之威向下压来。
  他却使胁生十张翅,也飞不出这威力绝伦的树阵。
  他临危不乱,怒啸一声拔剑舞剑自卫,耍削断迎头砸落的树枝。
  糟!大地摇摇,整个地面向下沉落,而且速度奇快,比他的堕势快上百倍,只感到自己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向黑暗的地底深处沉落。
  他急出一身冷汗,但依然神智清明,收了剑展开手足以控制身形落势。真妙,他感到举
手投足之问,居然神到意到。可以控制身躯的飘移和平衡,落势渐慢,自由得像是会飞,而
且飞得很愉快,唯一的缺憾,是不能上升而已。
  不知落下了多深,感觉中反正已过了不少时刻,黑暗逐渐消逝,似乎又回到浓雾弥漫视
界拢的地方。
  终于脚踏宝地,那能飞翔的感觉消失了。
  紧张的感觉重新涌上心头,原来他发觉自己站在有无数两尺长尖刀的刀阵中心。刀陈大
得惊人,广得离了谱,白森森一片,四周一望无涯,似乎直延伸到天尽头。
  浓雾弥漫,该往何处走,正在沉吟难决,骂地前面雾影中分,廿馀名牛头、马面、鬼
王……在呐喊声中,像潮水般涌来,刀、枪、锤、矛勺叉……密密麻麻排山倒海般向他集
中,这些人似乎知道刀阵的排列空隙,所以前进攻击的速度丝毫不曾减弱。
  一声怒啸,他手脚齐动,飞刀竹刀连续破空而飞,似花雨。似流星,绵绵不绝,刀到人
倒。
  啸声条落,他的剑日电射而出。
  可是,他进入尸堆,已看不到半个活人,剑已无用武之地。
  身后有声息,他条然转身。
  那天所见到的人,全部在场。但这次不是怕谷主与他打交道,而是那位称柏谷主为父的
少女,少女手中有剑。
  “你好残忍。”少女悲愤地说:“眨眼间,你杀了这许多人。”
  “这不能怪我。”他理直气壮:“早年,在下冲锋陷阵。杀得更多,事不关是否残忍,
倩势不由人,杀人与被杀两条路,在下必须选择杀人一条路以保全自己。姑娘,交还在下的
三位同伴,不然………”
  一声娇叱,少女挥剑进攻。
  “铮!”他一剑急封,立还颜色,取得中宫剑发射星逸虹,手下绝情,一剑刺入少女的
胸口。
  “咬呀!女儿……”柏谷主狂叫,挥剑冲进。
  他已被红了眼,怒吼一声。剑上异象幻发,剑悉一发不可遏止,拨开柏谷主的剑,乘势
一剑反拂。
  “嗯……”柏谷主肋下裂开,仰面飞跌。
  一声怒啸,他奋神威挥剑杀入人群。所向披靡,飞刀与剑同时配合发威,两冲错便突出
刀阵,酒开大步向谷底急走。身后,惨号声与濒死的呻吟。他已懒得理会了。
  平安到达竹楼,谷中已不见人影,静悄悄地阴风四起,怪异的声息已听不到了,静得可
怕,静得令人心中发毛。不知人间何勇。
  妙剑三个人,被捆住手脚堆在屋廊下。
  “快来救我!”妙剑急呼。
  解了三个人的绑。他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谷里的人呢?”妙剑活动手腕间。
  “被我屠光了。”他冷然说。
  “层光了?”妙剑大感惊讶。意似不信。
  “对。”
  “也好。幸而混世魔王的消息已有着落。”
  “在何处?”
  “往北卅里的阎王寨,那是一座叫插天山的地方。”
  “那就走。你们的金子……”
  “在楼下,我去取来。”
  妙剑是个老江湖,而且熟悉这一带山区。众人翻山越岭一阵紧走,到达插天山下。山顶
的阎王寨像一座坚固的城堡,墙高十丈,像是山上的山。城头遍插旌旗,蝶口站旧的贼兵一
排排一列列,一个个盔甲鲜明,有如天神当关。耍攻破这种天崭,大概需要十万雄兵方能如
顾。
  一条大道笔直地从寨门通至山脚,往上看,像是通向九天之上,寨门就像是两天门,霞
光万道,瑞气千条。而山下他们四个人,却渺小得像森林下的一株小草。
  号角长鸣,寨门楼徐徐升起斤闸,涌出一队盔甲鲜明的甲士,雄纠纠气昂昂下山列阵,
似乎正在等候他们四个渺小人物到来。
  最后,八健将拥着一位发如飞蓬,使穿了虎皮背心虎皮短战裙,手有证臂脚有护膝,手
绰大创刀的人,身高丈二,眼似钢铃,高大可怖,手脚肌肉如坟如丘。圭在人丛中,比其他
的人高了一大截,乍看去,有如寺庙外看守山门的金刚。
  巨人在四人面前一站,铜铃眼一番,巨富似的嗓音,从那浦嘴乱草似的黄胡丛中吐出:
“小子们,我,混世魔王,你们来干甚么?”
  他不认识混世魔王,仅听说过这家伙是活阎王王浩八的把兄弟。活阎王围攻馀州,这家
伙带了数千贼兵,正在韧掠广信府一带城镇,杀人如麻。所经处城镇为墟。
  “三月前。”他说,对方的净狞形象,的确令他心中有点发虚:“阁下派人到府城传
讯,要子女被掳的人筹措赎金,到小方山用金子赎人,每人二百两黄金。”
  “不错。”
  “在下曾经……”
  “小方山附近缺食,人都死光了,所以本魔王迁到插天山就食。你们来了,很好,金子
带来了吗?”
  “带来了。”
  “要赎些甚么人?”
  “螺洲南岸清洁湾熊家的一子一女,乐家的儿子乐小安,共有三个人。”
  “哦!有这么几个人。”混世魔王怪笑:“清洁湾熊家,是府城张大爷的亲家,乐家又
是熊家的表亲。唔!这几个人身价不同,二百两一个办不到,要加倍。”
  “我们只带来一千两黄金……”
  “没有讨价还价。”混世魔王大叫。
  “是阁下开的价码。是你在讨价还价。”他也大声说,怯念渐消。
  “你……你小子……”
  “一千两,换三个人。”他坚决地说。
  “本魔王说一不二,你们走,带足了黄金再来。”
  “在下坚决拒绝阁下出尔反尔的背信要求。”他的勇气渐增:“为了怕发生意外,我们
多带了四百两黄金,没料到阁下还不知足。千里迢迢,往返极端困难。在下来了,不将人质
赎回。绝不干休。”
  “你小子想怎样?”
  “在下向你混世魔王挑战,阁下输了,人质必须交给在下带回,在下输了,回去常足金
子再来。
  当你阁下这许多强盗兄弟面前,你敢不敢赌?”
  “本魔王赌了。看本魔王能不能刹碎你?”混世魔王怒吼,挥手令八跷贼后退。
  他也将包裹解下,递给妙剑示意三人后退。
  混世魔王的大刽刀。比普通刽子手所用的刽刀大了一倍以上,比起他的小剑来,简直不
成比例。
  “混世魔王,是赌命吗?”他豪勇地高叫:“划下道来,在下奉陪。”
  “对,赌命。”混世魔王声如打雷:“赌你的命.,而不是赔我的。小子,宰了你!”
  创刀一挥,罡风虎虎扑面生寒。他不敢大意,先以游骑术试探,身随剑走,左闪避过一
刀。
  混世魔王天生神力,巨大的身躯居然灵活,一声虎吼,紧钉住他发起狂风暴雨似的抢
攻,乃一出剑,三丈方圆内无人敢挡,刀刃致命,绵绵不绝,紧迫强攻。
  他轻灵地闪避,不时突破刀山切入,攻出一词神来之剑,一口气巧接了七八十刀,心情
平静下来了,大创刀的威胁在逐渐减轻,那澈骨裂肤的凌厉刀气,震不散他的护体神功虚明
神罡。
  他的胆气随稳下的心情而茁壮,开始逐渐逼近作贴身强攻了。
  一声巨吼,混世魔王一招风行草雇急如星火,双手运刀反劈在耳在闪动的人影,力道千
钧。
  他飞跃而起,大喝一声从刀上空腾跃而上,长剑反削混世魔王的脑袋,有如电光一闪。
  “当!”魔王及时抬刀,挡住了他的剑,火星直冒。
  他被震得斜飞丈外,心中凛凛。
  魔王跨两步便跟到,大喝一声,来一记力劈华山,要将他砍成两片。
  他向下挫,猛地向前贴地飞射,从魔王的身右穿越,顺势拂剑。
  “咋拍拍……”怪晌刺耳,火星飞溅。
  剑削碎魔王护腿上的几枚钢钉,割开了两层坚甲,划破了魔王的右腿外侧肌肉。
  “哎呀!”魔王惊叫,冲出五大步,脚下极为沉重,地面似乎也为之震动。
  他回头猛扑h飞跃而起,砰砰雨声大震,双脚全斜端在那巴斗大的飞蓬头上,力道空前
猛烈沉重“碎“”混世魔王向前什倒,大创刀脱手。
  他重新扑上,屈一膝压住魔王的背心,一手揪住飞蓬发,倒握长剑,剑父抵住魔王的耳
下藏血耍害。
  “下令交换人质,不然宰了你。”他咬牙大叫。
  “我下令,我下令……”混世魔王崩溃了。
  “快!”
  “快把人质押下来,交给他们带走。”混世魔王大叫。
  不久,四人带了两男一女三个七八岁娃娃,取道奔向饶州府。
  张大爷的厅堂一如往昔。李推官仍穿了那易便服。量天一尺龙捕头威风依旧。
  这次。张大爷出现了。
  三个娃娃见了亲人,少不了哭诉一番。
  他将入山的经过,概略地说了,由妙剑加以补充。
  “你们辛苦了。”李推官和气地说:“这件事不能太过张扬,以免其他人质的贫穷家属
起哄。明天,你们会领到馀款九百两银子。高水毅。”
  “草民在。”他欠身答。
  “明天龙捕头会替你办理交款、具保、释放等等事宜。出狱后要好好做人。”
  “草民遵命。”
  “不过,本官劝你带了老娘,远离本府觅地定居。有关迁籍侨籍的事,龙捕头也会给你
方便。”
  “草民不想迁藉。”他断然说。
  “你非迁不可,留在本地,会给本官带来极大的麻烦,你明白吗?”
  “这个……”
  “赶快办理,愈快愈好。”
  “高水毅。”龙捕头在他耳畔低声说:“你要明白,在本城你不可能租得到住处的,没
有人肯接纳一个从死囚牢里释放出来的水贼,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罢了!”他咬牙:“我迁。”
  “你总算不糊涂。”
  “我迁。”他重覆着说:“但我会回来,不找出那值陷害我的人,我决不干休。”
  出了张府,他随龙捕头回到府衙大牢。在未办妥取保具结释放之前,他仍然是囚犯。
  三更天,因牢中人声已寂。他这一间囚室共有四个人:他,一个小偷、一个打伤人的小
贩、一个不小心失火烧了房屋的失火犯。
  厚砖墙冷冰冰,矮木床臭虫乱爬,墙角的便桶发出阵阵臭味,床上的臭味也令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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