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光?”邢战疑惑。
“休要小瞧人,我并非普通的孤魂野鬼。”
邢战嗤笑一声,进卫生间梳洗。
每天起床第一件事自然是清肠,可他裤子刚脱了一半就觉不对劲,一回头,果然看见宫牧紧紧地贴在屁股后面。
邢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宫牧面无愧色的回视。
也罢,都是男的,虽然一个是男人,一个是男鬼,也没什么好害羞的是吧?
邢战自我安慰着,脱了裤子坐到马桶上,刚要用力,就对上了宫牧乌黑的眼睛。
气泄了,拉不出来,邢战很难受。
“你离我远点!”邢战呵斥。
宫牧翻着白眼尽量往后靠。但是卫生间太小了,一共才没几平方米,宫牧没法走太远,于是一半身子在里面,一半身子卡在墙里,那画面别提有多诡异了。
邢战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别把自己塞墙里了,我看着都别扭。”
宫牧退出墙壁,一副“凡人真麻烦”的表情。
邢战酝酿了会便意,想来想去突然委屈极了,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难道你就没有别的办法吗?你有考虑过我拉屎都有人看着的感受吗?”
宫牧也很委屈:“你有考虑过我被逼看人拉屎的感受吗?”
邢战彻底无语,手指画了个圈:“转过去。”
宫牧背过身去,邢战用力。
随着噗通一声,邢战松了口气,可看到宫牧的肩膀明显耸了一下,无法控制地臀肉一紧,再也拉不出来了。
艰难地完成早晨的一系列工作,邢战走出房间。
茶坊小妹陆陆续续来店,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虽然宫牧一再表示普通人看不见他,但邢战还是有点不放心。
他拉住一小妹问:“你看我今天有什么不同吗?”
小妹左看右看,除了发现他眼底有些缺觉的青黑外,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战哥,你思春了吗?”
邢战挥了挥手。
一早上都没几个客人,生意惨淡。
“赵大爷呢?这几天都没见他来。”邢战问收银小妹。
赵大爷是住在附近的一老头,每天早上去公园锻炼身体后,都会来茶坊里喝一壶茶。
小妹说:“听说赵大爷病了,还病得不轻呢。”
“哦,那黄毛的钱打来了吗?”
黄毛是个不务正业的人,前几天在茶坊里一言不合与人动手,砸了茶坊里的几样东西。
“没呢,那种人哪那么容易要到钱。”
“行,过几天他要是再不给钱,我上门要债去。”邢战卷了卷袖子,他可不怕小流氓。
邢战有些发愁,最近霉运连连,生意没来由不好,又接着遇到些赔钱的事,再这样下去刚刚赚到的一点钱又要赔进去了。
要不要搞点优惠促销呢?邢战不着边际地想。
宫牧一言不发地望着他的侧脸,时不时把视线转向大门口。
第3章()
小妹拿来一个小礼盒:“战哥,昨天送来的茶叶我帮你包装好了。”
“谢谢啊。”
邢战拎起茶叶向外走,实在是不习惯有个背后灵跟着,所以三步一回头,宫牧斜着眼,根本不用迈步子,一顿一顿地飘在他身后。
“你倒是很偷懒啊。”邢战有点不爽。
宫牧无所谓:“你也可以死死看,然后偷个懒啊。”
邢战意识到无法与他进行正常的人类对话,又怕话说太多别人以为他自言自语精神有问题,于是极力忽视他。
出了水月人家,邢战走进隔壁的店铺。
隔壁是一家玉器店,但邢战一直怀疑究竟有没有生意。这家店名为灵修斋,门面很小,没有人知道灵修斋是什么时候开在这片集市的,听一些老人话里的意思,在古玩工艺品集市还没有兴起的时候,这家店就已经在了。
店主是个古怪的人,极少出门,有些在集市做了好几年生意的人都没见过他,更多时候人们似乎会忘记集市里有个叫灵修斋的玉器店,忘记还有这么个深居简出的人。
倒是邢战有幸与他结识。那时候还是他刚租下门面在装修,出于礼貌拜访了左右邻居,没想到与灵修斋的主人相谈甚欢。那人还说自己略通阴阳风水,可以免费帮他看看茶坊里的物件摆设。虽然邢战根本就不信,但为了睦邻友好,不便驳人好意,就请了一次。后来每隔一段日子,邢战都会带点小礼上门,维系感情。
灵修斋即使是白天也只开半扇门,里面光线晦暗,阳光似乎受到了阻隔,照不进店里,不像别的玉器店恨不能用各种灯光把玉石照得晶莹剔透。百宝阁上柜台里整整齐齐摆放着一个又一个玉雕人偶,或站或立,或飘逸灵动,或静若处子,眉目生动栩栩如生,但偏偏所有的人偶都长着同样的面孔,好像一个人化成无数个分。身,注视着来访者。
店里静悄悄的没有人,柜面上摆放着一个雕了一半的人偶,邢战随意拿起玩看,玉质细腻,入手柔滑,即使邢战不懂行,也能觉出这玉料价值不菲。这就更令人奇怪,一家从未见过一个客人上门的店,究竟从哪里源源不断地弄来上好玉料?不过邢战无意探人*。
但宫牧看到满屋子的玉雕后,一双清眸猛烈收缩,眉心的朱砂红隐隐透出纯净的光芒。
“宋老板?”邢战喊了一嗓子。
门开着就说明人在,一般不在铺子里就在后屋。
窸窸窣窣,什么东西从昏暗中爬出来,不急不缓地探出脑袋。
那是一只长半米的守宫,通体翠绿宛如翡翠雕刻而成,鼻尖一抹艳红,如画龙点睛之笔。
“哟,小翡翠,好久不见。”邢战点了点它的脑袋。
守宫小脑袋一偏,定定地看着邢战,但它突然弓起身子,下巴快速抖动,好像攻击或戒备的姿态。
邢战回头一看,只见宫牧冷冷地注视着守宫,眼底有丝不易察觉的寒意。翡翠吐了吐纤细的舌头,向后退了一步。
“你……”
还来不及说什么,一人从后屋款款而来。
邢战把宫牧和翡翠的事丢在脑后:“宋老板,给你拿了点茶叶,是我战友从武夷山给我寄来的。”
“费心了。”来人声音温润中略带低沉,好像深埋在地底的泉水汩汩流淌,一个俊逸的人走出黑暗,他身材修长,不辨年龄,看似三十来岁,可眼中的沧桑似乎看遍山山水水,若硬要说,就是他身上有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他叫宋游玄,灵修斋主人,翡翠是他饲养的宠物。
宋游玄在看到邢战的刹那间目光凝滞,眼中的惊讶藏都藏不住。
他能看见宫牧?邢战震惊。
但宋游玄很快收起异样的表情,轻抚翡翠的背脊,翡翠安静下来,可还是一步步缓缓退入黑暗。
邢战暂且放下疑虑,随口扯起话题:“宋老板最近生意可好?”
“就这样吧。”宋游玄的笑容温雅,他深深瞥了邢战一眼,“倒是邢老板,最近不太顺利吧?”
邢战一直觉得这人有点邪乎,但表面上还是大大咧咧的:“是啊,这几天生意差极了,再下去我又要睡大街了。”
宋游玄似笑非笑地在邢战周身一扫:“只是沾了点污秽,邢老板是个磨砺出锋的人,又有赤火相伴,一般邪祟根本近不了身。”
邢战根本就不信他的话,但是个人总爱听好话,所以乐呵呵地不反驳。
“邢老板总是送东西来,我也得找点什么礼尚往来。”宋游玄说着从柜台的抽屉里摸出一个平安扣。
借着微弱的光,邢战细细一看,细腻纯净的玉磨得光滑水亮,触感滑腻。
“这太贵重了。”邢战连忙推辞。
宋游玄按住他的手,看似轻飘飘的,邢战却感觉到了千钧之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邢老板拿去玩。”
一罐茶叶换一块好玉,邢战不习惯占人便宜,离开时仍然惴惴不安,宫牧在飘出灵修斋时回头一望,正对上宋游玄含笑的目光。
邢战还在思索着弄点什么等值的还回去,又想起宋游玄说的话,上下打量着宫牧:“小鬼,那人说的污秽不会指的是你吧,我现在不就是鬼上身吗?”
宫牧斜视:“你看我污吗?”
“我吃喝拉撒你都看着,你说你污吗?哎你会不会还吸我阳气吧?书里的狐狸精都是吸男人阳气的。”
宫牧眼神轻蔑:“凡人浊气只会误我修行!”
“说得跟真的一样,你究竟什么东西?”不等宫牧回答,邢战又严肃道,“宋游玄是不是能看见你?”
“他看不见。”宫牧毫不迟疑,“但他能感觉到我。”
“邪门啊。”邢战挠了挠脑袋,“不行!我得再去背一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在他们跨进水月人家大门时,宫牧稍微缓下步伐,眼中含着碎冰,冷冷地注视门柱下的石墩。
刹那间,邢战在宫牧身上感受到了名为杀意的气息,小小的一个少年,却犹如沙场上浴血的修罗,眉心朱砂殷红,凶煞中带着霸气。
“你在看什么?”邢战问。
宫牧瞬间收敛气息,跟上邢战,面色平静:“没什么。”
邢战顺着他刚才的视线看去,似乎看到一团淡淡的灰雾,揉了揉眼睛再看,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当晚,邢战依旧是打扫完茶坊关门歇业,准备休息。
“去看看门上锁了吗?”宫牧道。
“锁了呀,我第一件事就是锁大门。”
“再去看看,万一你老年痴呆了呢?”宫牧坚持。
邢战大惊:“才一天,你哪学来的老年痴呆这个词?你知道该怎么用吗?”
“我听你店里客人说的,快去看看,休再啰嗦!”
邢战无奈,只能再去前门后门转了一圈,当他检查完前门后一转身,余光瞄到一抹红光闪过。猛然回头,却平静无常,只有宫牧斜着死鱼眼。
“你刚才干了什么?”
“我干了什么?”宫牧反问。
邢战又上下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用眼神警告宫牧。
一天忙完,邢战舒舒服服冲了个澡,幸亏冲淋的隔间本来就很小,一关上门正好把宫牧挡在外面,断绝了洗澡也要被他看着的可能。
洗完澡,邢战拉开门,一边擦身,一边道:“帮我把内裤递过来。”
也许是在他看来宫牧几乎跟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以至于他一时忘记了宫牧是个鬼。
宫牧却也没有立刻反驳,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邢战的内裤。
邢战很快反应过来,走出冲淋间就要拿内裤。
“别动!”宫牧大喝,把邢战吓了一跳。
宫牧继续盯着他的内裤,好像要把他内裤灼出两个洞。
邢战有点不好意思了,虽然只是条平角裤可一直被人盯着总觉怪怪的:“那什么,我能穿内裤了吗?”
宫牧的双手隐隐发光,慢慢伸向内裤,像拿什么珍贵艺术品一样捧起邢战的内裤。
邢战差点以为自己穿的是黄金内裤,被人这么郑重其事地捧着实在是太诡异了,但他立刻发现更加诡异的地方:“你能拿起东西?”
他的话让宫牧分了心,手上光芒一淡,内裤掉落,盖在了宫牧脸上。
邢战眉角一跳。
内裤在他脸上短暂停留后,穿过他的身体,啪嗒,掉在湿哒哒的地上。
两人低头望着弄脏的内裤,气氛诡异。
邢战无奈,只能把内裤塞进洗衣机,光着屁股走到房间又翻出一条穿上。
夜深,邢战熟睡,宫牧还是站在他床头。
突然之间砰的一声巨响,声音来自于水月人家的大门。
宫牧循声望去,面色森冷,杀意又起,少年俊俏的脸上有着不符合年龄的煞气。
砰砰砰!
紧接着又是几声,好像什么东西在冲撞大门,在安静的夜里尤为响亮。
但是向来警觉的邢战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依然睡得沉沉的。
宫牧的身上发出淡淡的红光,眼中隐约有赤色烈焰在流转。
许久,撞门声停止,宫牧渐渐放松,光芒散去。
第4章()
之后的几天,水月人家生意依旧是惨淡。
每天稀稀拉拉没几个人,就算是进了门也是无精打采的,不仅仅是客人,就连茶坊里的几个小妹也都是哈欠连天,精神萎靡。
到了夜晚宫牧总是催着邢战巡视一圈,虽然他不知道宫牧为什么如此执着,但想着再检查一遍并不是坏事就照做了。
一圈下来,宫牧本就白净的脸上更是煞白。
“你没事吧?”在邢战看来他的身体稀薄得都快散了。
“没事,你早点睡。”命令式的口吻从小小的宫牧嘴里说出来反差极大,有种少年老成的喜感。
如果是别人对邢战这么说话,肯定会引起他的不快,但换作宫牧,邢战反而很受用。
似乎是觉得他很有趣,邢战不假思索地摸了摸宫牧的头,掌心里有隐约的触感。倒是宫牧大惊之下向后一飘,远远地躲开,一脸震惊。
“反应那么大干什么?”邢战好笑。
宫牧捂着被他摸过的地方,怔然不语。
“咦?”邢战讶异,“你现在能离我那么远了?”
宫牧低头一看,两人的距离至少超过了两米,他尝试又退后了一些,大概到三米左右的位置他才会受到牵引。
“应该是力量有所增强的缘故。”宫牧道。
“你果然是吸我阳气了吧!”邢战大喝。
“我吸收的是天地之灵气!”宫牧怒道。
“你怎么不说你在进行光合作用呢!”
两人边吵边回房间,邢战安然睡下。
夜半,又是那震耳欲聋的撞门声,宫牧阴沉着脸,神情戒备,半透明的身体表面吞吐着红色的焰光。
声音一晚比一晚响,且持续时间越来越久,无边的黑暗中,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突然一阵隆隆巨响,好像山石碎裂,轰然倒塌。
宫牧猛地朝门口跨出一步,但又钉在原地,扭头看着沉睡中的邢战。
就在这时,邢战的手机响了。
宫牧大惊之下一巴掌按住手机,可他的手穿透手机陷入桌子里。当他再要凝力时,邢战醒了。
“谁啊,大半夜的!”邢战火冒三丈,眼睛还没睁开,手摸索着找到电话,眯着眼睛接通,“喂?”
“邢老板。”一个幽幽的略带低沉的声音响起。
邢战一下子精神了:“宋老板,你为什么那么晚给我打电话?”
宋游玄笑了笑:“邢老板是睡得太沉了吧?你那里那么吵,都吵得我睡不着了。”
“吵?这半夜三更的……”
砰!
玻璃碎裂的脆响刺破耳膜。
邢战猛地从床上跳起,望着门外,再看手机,宋游玄已挂了电话。
茶坊里进贼了?贼搞那么大动静?
邢战丢开手机就要出去,宫牧拦住他的去路:“等等!”
“还等什么?”
宫牧紧握的拳头被光芒笼罩:“你穿件外套,外面冷。”
邢战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这天热的还会冷?更何况还是从这小鬼嘴里说出来。
但邢战还是拎起外套一披,顺手摸了下衣摆,摸到口袋里圆圆硬硬的一块,是宋游玄送的平安扣,疑惑地望向宫牧。
时间紧迫,他无暇多想,随手捞起电蚊拍和手电筒,推门而出。
茶坊里黑洞洞的,比往日夜里还要黑上几分,一踏进去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邢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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