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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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再起-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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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内的布置很简单,一床、一柜、一桌、一椅,仅此而已。但是对于陈凯而言,有瓦遮头、有衣可穿、有稳定的食物来源,已经足够了。活下去,这是他迄今为止一切行止的核心思想,因为他很清楚,只有活着才会有将来可言。

    陈凯是一早上的船,在路上、会面以及送别上花费时间不短,此间已经过了午饭时分,但管家还是送来了一份午饭,有菜有汤,虽说不甚丰盛,也都是些家常菜色,但是遇事准备之妥当,可见郑氏豪富之家的这些仆人的素质。

    前两日,饮食上都比较将就,便是第二天由于要掩埋腐烂的尸骸,中午也没有用得下饭。此刻身处安逸之所,暂且没了性命之忧,饭菜也变得份外的香甜。若非是一个小厮专门在屋子里伺候着,陈凯估计他的吃相还会更难看一些。

    “陈先生,家主有吩咐,先生不远万里南下投奔王师,想必辛劳非常。今日且安心休养,明日再行为先生接风洗尘。”

    “有劳了,麻烦代学生谢过国姓爷的厚意。”

    用过了午饭,陈凯稍微消了消食便倒头大睡,一直睡到傍晚时分,那小厮带着晚饭过来,他才幽幽转醒。

    晚饭的菜色与午饭截然不同,吃过了饭食,陈凯在小院里看了会儿月亮,沐浴过后就再度回到了床上,大有要将前两日与床之间的未尽之事做一个补全的架势。不过这一次,他却没有直接入睡,而是睁着眼睛在想着接下来如何在郑成功的旗下发光发热的事情。

    今天发生的一切,除了那多出来的十两银子,几乎都在陈凯的预料之中。能够如此,全凭他对历史的了解以及郑成功大体现状的正确预估。

    甚至就连那笔酬金,也是他此前就算计好的——郑家是海商家族,可豪富归豪富,莫说是以着如今的窘困,就算是曾经那般,郑成功既然肯花这十两银子,下意识的就一定会想要让这十两银子发挥出更大的价值出来。这就像是赌博,下了注,哪怕嘴上只说玩玩,输赢无所谓,但心里面还是渴望着要获得回报。

    关于人心,很多东西,放在什么时代都是通用的!

    山西大同府童生的身份,自然是陈凯杜撰的,之所以选择如此远,为的就是防止郑家有机会进行调查。原本陈凯还打算用北直隶的地方,但是考虑到郑家沿海的关系网,就直接选了大同府,因为不出意外的话,那里在后年将会有一场大屠杀,一场他身在广东根本无法也无力阻止的屠戮。

    不过,多出来的那十两银子的事情,就全凭陈凯的临场反应,想来也应该有所收益。当然,造成那等窘境的原因还是在于一个生活在无现金化日趋普及的现代人,一眼看出白银的斤两实在有些强人所难。至少在林德忠推脱之前,陈凯还一直在把那那两个十两银子的一锭看作是五两呢。

    所幸的是,今日之后,也算是有了一个栖身之所。按照陈凯的记忆,郑成功是去年年底在此起兵反清的,现在不过是四月底,确切的说是四月二十八,也不过是半年而已。称不上一穷二白,但底子还是非常之薄的,总应该还是有一些能够体现存在感的地方在。

    当然,想要做事情,首先还是要得到郑成功的首肯。然则透过历史的迷雾,陈凯清晰的记得,后世几乎所有读史者对于郑成功个人性格的阐述中都存在着诸如固执、坚定、甚至是刚愎自用之类的字眼儿。

    这样的性格确实不易说服,但是这件事情若是反过来想的话,只要说服了郑成功,让郑成功相信了他的提议,那么其他人就算有反对的意见也未必能够动摇其人的决心。

    换做是郑芝龙那样的老油条,或者是郑军之中的其他人,陈凯未必有这么大的自信,但是郑成功毕竟还年轻,哪怕其人聪慧远胜常人,接触实务却也还是这两年而已,还基本上都是军务,阅历上还需要更多的沉淀,比起那些在历史上能力远逊其人的人物对他而言成功率反倒是更高一些。

    “能否在郑成功的这个小集团里站稳脚跟,就看明天的了!”

    ………………

    睡得早,心里记挂着改日大事,醒得自然要更早一些。陈凯早早醒来,重新思索和盘算着再见郑成功时的应对,不断的押题、求解,乐此不疲。

    果不其然,大抵是每日例行的军议结束,郑成功便派人招了陈凯过去。设宴接风还是在晚上,大抵是白天郑成功还想与他聊聊,好看看从什么地方能把“赌注”赢回来,以及能够获得多少收益。

    陈凯抵达虎节堂,行礼如仪,比之上次,这回算是有了个座位,而且陈豹和洪旭都不在,眼下也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陈先生昨日休息得如何?”

    郑成功开口寒暄,陈凯连忙起身回礼道:“多谢国姓爷关怀,学生确有些日子没有睡得如此安稳了。”

    “陈先生无需多礼,坐着回话即可。”

    “学生遵命。”

    稍作寒暄,郑成功又询问了一些陈凯的私人问题,比如父母,比如婚配,陈凯一一作答,总得便是突出一个孤身一人。甚至在父母的问题上,他也没有继续编造,借以博取郑成功的同病相怜之情,只是力求简单好记而已。

    很快,这些关心过后,郑成功便直言不讳的说道:“先帝殉国,闽粤两省为虏所据,本伯起义兵于南澳,实感势单力孤。今得陈先生万里来投,喜不自胜。陈先生初到,本该休息几日,以尽地主之谊。然则国事多艰,还需我等再接再厉。本伯冒昧,敢请陈先生据实相告,所长为何?”

    诚如郑成功自称的那般,势单力孤,实力孱弱,现在正是求贤若渴的时候。陈凯很清楚,这个求贤若渴,根本不是沽名钓誉的那种,而且切切实实的急需有才能的人士为其所用。而且更重要的是,陈凯既然不远万里南下,总应该是有些本事的。有了这个期待,此间稍显急切,但也无可厚非。

    “国姓爷之恩遇,学生铭感五内。只不过,学生自问手无缚鸡之力,肩无扛柴之骨,实在惶恐万分。”

    听到这么一个答案,郑成功登时就是一个措手不及。怒意在心头油然而生,但是当他注意到陈凯不光没有起身行礼致歉,反倒是面露微笑的与他对视着,当即便是一个恍然大悟。

    “先生自称手无缚鸡之力,肩无扛柴之骨,那么就是脑有深思之智了?”

    “不敢妄称才智二字,无非是平日里喜好胡思乱想,腹中有些入不得大雅之堂的杂学罢了,实不知如何能为国姓爷效劳。”

    陈凯自信十足的说完这番话,郑成功亦是眼前一亮。他此番冒着激怒郑成功这个暴脾气的风险,一力强调手无缚鸡之力,并非仅仅是为深思之智做铺垫,更多的还是他根本就不想早早的在郑成功麾下参与军事。

    对于陈凯而言,喜好历史,因此在这个时代能够看得更加全面,这是莫大的优势。但是,史书记述混乱、内容缺失,后世人穿凿附会,尤其是光靠着记忆,他对于很多细节的东西其实称不上太过熟悉。尤其是郑成功早期的军事行动细节,由于规模较小、胜率也不是很高等缘故,于陈凯而言更多是隐藏在历史的迷雾之中。

    从现代而来,陈凯对古人却并不敢有任何轻视之心。尤其是对那些能够在历史上留名的人物,他们能够在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下来,并且获得成就,本就当是有过人之处。陈凯并不认为他多了些历史知识就如何了不得了,更何况对于郑成功起兵抗清初期的一些东西他的认识本就模糊,既然在这方面帮不上忙,还不如安下心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只是在那里如何才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对此陈凯亦是没有丝毫头绪。

    和陈凯一样,郑成功也不知道到底把陈凯用在什么地方更为合适。他现在人才紧缺,自然想的是如何发挥更大的效用出来。原本做的最坏打算,乃是陈凯其人并无什么才智,亦有文案之事当可以胜任。现在陈凯既然显得自信心十足,倒是让郑成功有些犹豫了起来。

    “不如这样,国姓爷遣人带学生在相关的地方转转,学生需要实地考察一番,或许可以想到能够对国姓爷有所裨益的办法也说不定。”

    初到一个新的区域,要先做相关考察方可定下营销策略,这是最基本的,陈凯当初学过,也在职场上实践过的,如今道理没变,同样是学以致用。

    “既然如此,那本伯便亲自陪陈先生,嗯,考察考察好了。”

    郑成功亲自陪同?

    这么大的面儿,陈凯当即便有些受宠若惊:“国姓爷日理万机,学生实在不敢劳动大驾。”

    “无妨。”

    郑成功摇了摇头,继而斩钉截铁的说道:“大事已经定下,细节处自有众将分担,本伯也想亲自听听陈先生的高见。”

第十一章 放狂言(下)() 
出了虎节堂,郑成功一摆手,亲兵便留在了那里,自顾自的带着陈凯向总镇府的校场走去,竟全无半分防备。

    示之以信,这是显而易见的。饶是如此,陈凯也知道郑成功早年曾随郑芝龙的朋友日本剑客花房权右卫门学习剑道、磨练意志,七岁时回到福建,此后也曾跟着郑芝龙的二弟郑芝虎、四弟郑鸿逵等人习练武艺、打熬身体。武艺上具体如何不得而知,但是像他这样没有习武底子的寻常人,估计七八个也未必近得了身。

    郑成功大步的走在前面,不时的向恭敬的走在侧后的陈凯讲解总镇府的布局。穿廊过径,二人很快就来到了大校场。

    此时此刻,大校场上正在操练,看样子有四五百号人之众。持枪的习练刺杀,提刀持盾的则在跟着军官的口令时而劈砍、时而挡格,甚至在郑成功向陈凯讲解之时,更是以盾护体,在地上一滚,随后一刀横扫而出,看样子颇有些技术含量。

    使用这两种肉搏兵器的占据士卒的大多数,校场的侧面,亦有弓箭手和鸟铳手在操练。

    处于对火器的好奇,当陈凯看到鸟铳手之后,便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他们的身上。然则比之弓箭手拈弓搭箭的对着标靶射击,本就数量不多的鸟铳手却仅仅是在那里反复的进行着装填、瞄准的训练,甚至就连装填都没有真的用火药,更别说是实弹射击了。

    “陈先生对鸟铳感兴趣?”

    陈凯笑着摇了摇头,却并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的观察着将士们的训练。

    校场上,刀劈、枪刺,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士卒们挥汗如雨,杀声震天,辅以身上统一的明军火红色军服,更显武人气魄。

    士兵们穿的都是短打,未有披甲。陈凯记得以前听人说过,明军在南方的披甲率比较低,有湿热环境下不便于保养的问题,更多的还是南方的天气,尤其是夏天,披甲作战大抵不用打,热也能热晕了。

    然而,眼前的这一幕却让他颇有些奇怪,尤其是想到此前载他前来的那条船上的军官士卒,就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这是国姓爷麾下最精锐的一个营头了吧?”

    陈凯甫一出口,郑成功亦是一愣。这支部队其实并不是一个营头,而是一个镇的兵马。郑成功接手南澳协后,招募兵员,组编了六个镇的部队。事实上,这六个镇,每个镇的兵力也不过是只有原本的南澳协下设的营头的一半,更多的还是要设法安插麾下将领。

    “诚如陈先生所料,这是本伯麾下的亲丁镇,其中大半是久在军伍的老卒。”

    亲丁镇,听起来更像是亲兵家丁队。明朝中后期,武将麾下的核心精锐便是由亲兵、家丁组成的精锐部队,级别不同、吃空饷的比例不同,亲兵、家丁的数量也不同,例如辽帅李成梁,麾下千余亲兵、家丁,在战场上打得蒙古人和女真人连还手的地方也无,但历次交战斩首数量最多的时候也就是这个数,往往还大有不如呢。

    这支亲丁镇,听着像是亲兵家丁队,但看上去却更像是由老兵组成的用以在关键时机、关键位置敲定胜负的精锐。尤其是对于整体上新兵占比过大的郑成功所部来说,更是如此。

    “陈先生久在九边雄镇,想来也见识过边军的风范。以先生看来,本伯的亲丁镇,比之九边精锐,还差在何处?”

    郑成功求教,陈凯转过头,看了看郑成功,继而言道:“学生只见过大同镇的边军,不过在学生的印象中,边军欠饷严重,军户、士卒多有打发妻女接客以换取生计的,大同城里也有不少军户在路边要饭。等到一打仗,逃兵甚多,其中多有做了流寇、土匪的。至于那些总、副、参、游们的亲兵家丁队,学生实在没机会得见。”

    明末九边和内地的军镇欠饷甚为严重,但是关宁军却是个例外。尤其是崇祯朝,这种偏颇就更加明显了,这无异不是进一步的败坏了明军的军纪。当然,关宁军的军饷是比较充足,但军纪也同样不怎么样,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关宁军出去的楚镇左良玉,在明末各军镇军纪比烂排行榜上,绝对是第一名最有力的竞争者。

    陈凯当初在网上看书时曾见到过类似的描写,此刻反手抛给了郑成功,倒也算是做出了回答。接下来,他稍稍看了看演练,便转而对郑成功说道:“国姓爷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带学生看看各镇的平均水平?”

    “平均水平?”

    “对。”

    说着,陈凯重重的点了点头,郑成功似乎也感受到了陈凯似乎有所发现,嗯了一声,便示意陈凯随其向总镇府外走去。

    出了总镇府的大门,亲兵们就又跟了上来。出府与在府中终是不同,这是他们的职责,郑成功也没有再示意他们离开。

    总镇府门前便是贵丁街,街上竖有一块石碑,上面写着“闽粤界”三个大字。南澳一岛在明时分属福建和广东两省,其中深澳、隆澳属广东潮州府饶平县,云澳、青澳属福建漳州府诏安县,这条贵丁街就是界街。

    按照明廷划分,东面的右营属广东所辖,西面的左营属福建所辖,分别号为广东、福建二营,南澳副总兵亦是“受两省总兵节制,又制两省之兵”。郑成功接手兵权,招募新兵,打散老兵,化两营为六镇。其中陆师五镇,分别为亲丁镇、左先锋镇、右先锋镇以及左护镇和右护镇,水师一镇则是楼船镇。亲丁镇驻扎总镇府内,陆师的另外四镇便分别驻扎在原本的广东、福建二营的兵营之中。

    陈凯随着郑成功直奔西面的原广东营军营,左、右先锋镇正在其中操练。二人未做通报,守门的士卒只是看了郑成功一眼,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便由着他们进了军营,在营盘周围观察了起来。

    比之亲丁镇,眼前的左先锋镇士卒的动作上大多还显得有些生疏,尤其是参差不齐,以至于军官时不时的呵斥连陈凯都能听个清楚。

    技艺上的问题是其一,陈凯仔细观察了一番,很快就注意到左先锋镇的长枪手在部队中的占比远远高于亲丁镇,而军中赖以破阵的刀牌手的比例就不可避免的要少上很多。而且更要命的是,长枪手之中也有不少士兵用的根本不是长枪,而是削尖了一头的木枪。至于射手,就更是只有弓箭,连哪怕一根鸟铳也没有,甚至就算是如此,弓箭手的比例也没有亲丁镇高。

    左先锋镇如此,陈凯随郑成功又去看了看右先锋镇,大体上亦是如此。这两个镇比起亲丁镇差的不光是武器和技艺,就连军服也没办法补全,大多数的士卒穿的还是平民百姓的衣衫,乍看上去还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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