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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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再起- 第2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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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是清剿各坊巷的清军余孽。

    四年前清军占领广州之后,杀光了本地的百姓,将占地面积巨大的旧城区据为己有。平南、靖南两藩的藩兵以及他们的家属、包衣奴才们占据了整个旧城区,虽未有满城之名,却有满城之实。而清廷的地方官府,则全部都被赶紧了狭窄的新城区,如今城内非王府直属的那些平民百姓,能够入城的也都是生活在那里。

    明军从城西北杀入,现找带路党不怎么保险,所幸当年陈凯救出了大批的百姓,明军各部都分到了向导,有着那些向导凭着记忆带路,各部明军便按照计划奔向了各自负责的区域。

    尖叫声、喝骂声、哭喊声便在城西北此起彼伏,并且迅速的向周边区域蔓延开来。广州西城,距离光孝寺和西城墙都不算远的那处金玉巷,这里算得上是自城西北豁口至西城门的必经之路,虽说也不过是诸多的必经之路中的一个罢了,但却还是有一队手持着明晃晃的兵刃的明军在向导的带领下径直的奔着此处而来。

    “这里就是金玉巷,卑职的亲舅舅一家当年就住在这里。”

    向导是土生土长的广州人,他舅舅家在此,他家其实距离这里也不算远,就在光孝寺的另一侧。两家联姻,关系从来都是极好的,可是等到了城破,他们一家极力往南逃去之际,他舅舅一家却是故土难离,不舍得这份家业,结果到了潮州才得到消息,说是清军在那里进行了大屠杀,留在城里的百姓都死绝了。想来,他舅舅那一家子,大概也是不幸了。

    这一队明军是李定国麾下武英营都督廖鱼标的部队,这支部队在江门之战中力抗清军,功绩卓著,所以破了这广州城后,分到的任务也比较轻松,油水也比较多,那就是清剿城西一片区域的清军余孽。

    在新会时,他们就听过太多广州大屠杀中的离散故事,听得那舅舅二字,见得向导面上有些苦痛和愤怒,便知道大致是怎么回事了。闻言,带队的军官拍了拍向导的胳膊,表示大军入城,就是为了替那些遇难百姓报仇的。

    “将军言之有理,陈老大人也是这么说的。”

    冲入了金玉巷,头几个院子都是大敞四开着,一看就是因为城西北的战事而逃得精光了,分出人手进去转了转,也没有发现什么人,正好向导带队,来到了一处大门进逼的所在。

    “将军,这就是我舅舅以前的家。”

    “好,那就从这开始,撞门!”

    ………………

    光孝寺以西的一个小巷子里,平南王府的一个分得拨库什左手提着刀,咬紧牙关,踉踉跄跄的向着西逃去。

    他,并非是左撇子,只缘右手在方才的战斗中被齐腕斩落,才不得不如此的。此刻,手腕的切口已经用布绑好了。布是从另一个战死藩兵的衣甲上扯下来的,那是个靖南藩的藩兵,汉军正黄旗,只是到了这时候,那衣甲上的黄色已经被鲜血侵蚀得剩不下什么了。

    半个月前,他随军出征,大军兵败江门,他便跟随许尔显逃了回来。作为幸存者,他是幸运的,但是这份幸运随着明军围城也很快就用光了。当明军冲入城中,耿继茂被溃兵裹挟而逃,许尔显带着他们想要反冲一波,却很快就死在了明军的乱枪之下。一起逃回来的两个手下,一个征战多年的老兵,和一个在五年前才刚刚成为旗丁,补进来的新兵都死在了那场几乎没有悬念的混战之中。唯独是他,活是活了下来,却也只剩下这半条命了,心心念念就是尽快逃回家中,设法保全一家人的性命。

    跌跌撞撞的向西逃窜,在此生活了四载,他利用对于地形的熟悉,躲过了两波明军的追捕。很快的,逃到了金玉巷,他的家便在这里。

    八旗既是军事单位,也是民政的组织单位,在辽东时如此,入了关,北京城里面也是八旗分片聚居,拱卫皇城的格局。放在他们这里,也是同样的道理,无非是一城两王,外加上还有那些没有入旗的新藩兵们,分片上不似京城里那么严丝合缝。但是,他们这个牛录确实还都是分在了这一片区域,而他麾下的一众藩兵也都是聚居在一个巷子里面。

    拼死逃了回来,所见之处,那些精致的院落基本上都是大敞四开着,也不知道是住在那里的藩兵家属们逃亡时忘了关的,还是被明军强行破开的。

    行在巷子里,地上多是随意丢弃的家伙什,从锅碗瓢盆,到布匹铜钱,丢得到处都是。这样的场景,让他不由得回想起了当年在登州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是个普通的辽民,跟着那些叛乱的东江军一起抢劫登州百姓。等到孔有德们扛不住了,逃之夭夭,唯恐报复,他也不敢在那里继续待下去了,只得浮海返回东江,投了当时还只是广鹿岛副将的尚可喜。

    回想起当年,从那时开始,跟着清军历次作战、屠戮,在脑海里如幻灯片一般回顾。是失血过多导致的大脑供血量不足,还是触景生情以致的神思恍惚,他唯一知道的就是眼前的金玉巷,在四年前也是带队屠了的,似乎当年刚刚杀进巷子是看到的大致也是这般。

    一路气喘吁吁的逃到家门口,那座精致的院落依旧如故,似乎对于这四年来的城头变幻大王旗没有丝毫的诧异。但是,大门与他临走时却显然是被人从外面强行破开的,未及他站定了,一声女子的尖叫更是让他的心登时便坠入谷底。

    ………………

    成功的撞开了大门,明军一拥而入,宅院内很快便响起了哭喊和尖叫。

    “持械者,格杀勿论!”

    暴喝响起,前院的那几个包衣奴才当即便丢下了手里的棍棒,跪地请降,并且大声申明他们的包衣身份,力争让明军了解,他们同样是被满清奴役、压迫的可怜人,以期得到宽容。

    分了两个明军将他们捆绑起来,一个连着一个,以备搜刮完了之后带出去献俘。其他的明军则分散开来,踹开了一间间的房门,将其中的藩兵家属们一个个的赶出来,同时将所见的每一件值钱的物事都搜罗一空。

    向导对此间很是熟悉,指点着明军以宅院的布局,那军官便带着部下们一间间的冲进去。军官进了家主的卧房,那里肯定有不少物事,于是乎向导便带着一个什长连同几个明军破开了另一间房门。

    明军一股脑的冲了进去,这里却是一间女子的闺房。向导以前来过这里,因为这里曾经是他舅舅的小女儿,也就是他的小表妹曾经居住过的。不过男女有别,记得唯一一次进来,还是他的小表妹与他的一个同窗好友两家订了亲事,女孩子脸皮薄儿,偷偷的向他了解未来夫婿的情况,几乎是羞得无地自容了。

    然而,时隔四年,这里已经是另一个女子的闺房了。冲进房间,没看到人,摸了摸梳妆台,上面没有灰,估摸着很可能是和父母兄弟姊妹什么的躲在一起了。

    冲进来的明军还是第一次进女子的闺房,好似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这个翻翻梳妆台,那个找找衣服柜子,更有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翻出了个绣着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肚兜儿,几个没见过世面的童男竟玩闹着争抢了起来。

    这边争吵着,什长的注意力却从梳妆台上的首饰转移到了那床上。走到近前,用刀子挑开被子,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把扯开了垂在床前的单子,随后更是一把便从床底下拽出来个梳着双丫髻的姑娘家。

    “妈的,还藏着个鞑子小娘皮!”

    被什长一把拽了出来,那姑娘当即便叫出声来,连带着泪水涌出眼眶,整个人也在畏畏缩缩的向后躲着,只是无奈一条胳膊被人家攥在手里,又能逃得到哪去?

    兀自挣扎着,那什长腾起了一脸的愤恨,直接那女子惯在了床上,随后竟当着众人的面儿,直接骑了上去,一边扇那女子的耳光,一边撕扯她的衣衫,乍看上去到有几分奸淫的味道,可是仔细看去,却更像是在发泄压抑多年的仇恨,而非单纯的欲望。

    除了向导,那几个明军多也知道,这什长是李定国击杀尼堪后才从军的。据与他一同来投的另一个汉子的说法,当时八旗军过境,一家人都被清军杀良冒功了,等他赶回去时,村里的男丁无论老幼都没了首级,而他媳妇和妹妹则赤身裸体的躺在地上,早已没了气息。

    什长殴打着、撕扯着,直看得众人纷纷停下了玩闹,目瞪口呆的看着床上的那一男一女,心中却难以生出什么旖旎的心思来。

    女子哭叫着,什长的发泄却还远远没有结束,或者说这还只是刚刚开始。值此时,似乎是听到了此间的尖叫声,带队的军官循着声音冲了进来,看到这一幕,随后大步上前,一把便将那什长给拽了下来。

    “你是缺心眼儿啊,殿下说了,严禁奸淫,你听不懂是吗?”什长从床上摔了下来,狠狠的跌了一跤,然后站起身来,竟还要扑上床去,结果被军官一把拉住了脖领子:“这些货色,拉回去了,不是进女营,就是没入官府为奴,到时候想玩有的是机会,何必现在急于一时,干犯军法来着?!”

    清军过境,尤其是在交战的省份,从来都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军官能够体谅什长的心情,但是李定国自出滇抗清以来一直是极为重视军纪的,严禁奸淫的训诫声犹在耳,这边还敢顶风作案,饶是他要关照手下人,也不在这样的事情上。

    二人争执着,向导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却是一言未发,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可是就在这当口,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披头散发,双手紧握着一把剪刀便冲了进来,眼看着床上的女子拼命攥着衣服,蜷缩在床脚,哇的一声便冲了上来。

    接下来,没等旁人出手,那向导拔刀在手,一声暴喝响起,只一刀就将那妇人砍倒在地,只看得众人无不是为之一愣。但是那声“抵抗者,格杀勿论”的暴喝却似乎给那什长提了醒似的,但见那什长抢过了刀,冲上去便一刀一刀发了疯似的砍在那妇人的身上,眼见着便是不活了。

    争执,很快就结束了。军官指挥着将那女子绑了起来,同时将那已经被砍得血肉模糊的妇人的尸首也一并抬出去。而此时,那个已经有些精神恍惚的女子看清楚了妇人,一声尖叫响起,紧接着,这一生一死刚刚被拉到前院,只听得那里负责看守的几个明军便喝骂出口。

    “狗鞑子,爷爷正缺你的首级记功呢!”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分得拨库什。听到尖叫,他想也没想的便冲了进来。一眼看去,前院里,几具家中男丁的尸首扔在那里,包衣奴才和一并家人已经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一个看守的明军一脚踹在了管家的身上,引得其他明军哈哈大笑。而此时,他的正妻和女儿被几个明军从后院弄了出来,一个已经是被乱刀砍死,而另一个则衣衫不整,不需要去猜便能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暴怒,在这个正该从心底涌出的时刻却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有的竟只是无尽的悲凉。分得拨库什看着眼前的一切,时间仿佛都已经停滞似的,脑海里跳动的全是四年前他带队屠这个院子时的一幕又一幕,归根到底,最后只化作了一句“报应啊”,左手一松,刀应声而落。

    “殿下及陈抚军有令,身穿藩兵军服者,格杀勿论!”

第九十三章 潮落潮起() 
明军从城西北冲入广州城,奉命控制城池的几部分兵马在向导的带领下直奔城内的那些标志性建筑物杀去。清剿,从那里展开,但是清军溃兵的传染却沿着城墙飞快的从北和西的两个方向向着城池的东南角传播而去。

    大北门和正西门是最先得到消息的,守城的清军闻风溃散,明军趁虚而入。紧接着,小北门、大东门也先后洞开,唯有新城区的那些城门却一个个的关得严严实实的。

    小北门和大东门上的动静一有不对,陈凯节制的粤西明军便在左提督柯宸枢的率领下一鼓作气的冲了进去。

    他们,同样有着控制标志性建筑物的任务,同时,清剿的任务也不能放松了。哪怕是比之西面和北面的明军,他们已经算是迟到者了,但是分区清剿,有向导带路,倒也不怕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捞过界的,尤其是敢对他们这些强兵如斯的。

    城东北从小北门杀入的明军一分为二,李定国的坐营都督靳统武所部去夺取城北制高点的镇海楼,据说那里还有支藩兵在负隅顽抗,有情报显示是平南王世子尚之信的部队,所以需要以最快速度碾平这支清军。而另一部,前冲镇总兵官周全斌的部队辅以护卫前镇则已经开始清剿城东北的区域。

    一如城西,藩兵主力尽没,其余的空有些数量,但是当城池被明军攻破也就很快便丧胆了,无非是东躲西藏着,对明军也造成不了什么太大的威胁。

    由于明军是从西北破城,逃到东南方向的藩兵家属人数倒是因此而不断激增,东北方向,倒还是那样,多了些,也少了些,但是清剿的工作却没有因此而出现什么阻碍来,反倒是收获更多了些,不知道算不算是意外之喜。

    这世上从来都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就像是元素守恒似的。明军在竭力清剿,将值钱物事扔进筐里,杀死每一个有持械、抵抗以及穿着藩兵军服特征者的敌人,将其他人尽数捆起来,送去关押。

    城东北,小北门以东、大东门以北,六脉渠的第二脉在此与城外的东濠涌相连。这一脉,在城东北分作两支,北支向西,南支则理所当然的向南了。两支分隔之处不远,一队护卫前镇的明军刚刚完成了沿六脉渠一块儿方向的清剿任务,正押解着俘虏向原本的番禺学宫走去,那里将会成为关押俘虏的临时点。

    “这些藩兵家里真富裕,这得刮地皮刮到什么份上?”

    “没听说吗,广州七十万人的家当呢,除了逃出去的那些还能带走点儿,其他的全落到这些畜生的手里了,这又在广东刮了四年的地皮,能少得了吗?”

    毕竟还是没有彻底平复,明军一边警戒着,一边向着那里前进着。倒是此间大局已定,将士们的情绪也不似真的那么紧张,说说笑笑谈不上,但是总也有窃窃私语的,带队的军官也不太管着。

    行进间,六脉渠那边似乎有些响动,明军当即警戒起来,待派出人去,很快就注意到了原来那里竟还藏着大量的藩兵家属,畏畏缩缩的躲在一起。

    “这么多人,绳子怕是不够用啊。”

    “不光是绳子不够用,人手怕是也不够。”

    军官皱着眉头吩咐了两句,负责押解的手下人便立刻带着其他的俘虏加速赶往番禺学宫。没等他们回来,另一支护卫前镇的队伍也从附近经过,是一支巡逻的部队。两个军官虽说不是一个营头的,但却是老乡,前者连忙派了人将其找来,一起吞下这桩富贵和功劳来。

    这当口,军官的部下已经在跑步赶回。新来的军官看了看躲在渠里的藩兵家属,却是不由得咽了唾沫,似乎对数量感到有些压力:“这也太多了吧?”

    填尸六脉渠已经是当年陈凯组织撤退的最后阶段的事情了,逃出来的早已出了城,最慢的也在等候出城,对于那桩惨剧就不得而知了。此时此刻,渠里面密密麻麻的,正似当年的复刻,天未降雨,可明军却已然发现他们了,一柄柄的刀枪正指着他们的方向,激得他们无不是在那里瑟瑟发抖。

    新来的军官话音方落,未及先到的军官作出回应或是附和,眼皮一低,当即便想出了办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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