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形骸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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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浪形骸歌- 第3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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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歌手握血石,靠近祭坛,那祭坛表层形状变化,原先是凝固的石头,此刻却开始流转,开始涌动,开始冒泡,一如这血石上的图纹,也如利歌体内的血。

    利歌将血石放入祭坛中的血水里,刹那间,那血水、血石、血泡、漩涡悉数不见,祭坛上多了一本红皮书册。

    他望着那书册,心中生出极大的恐惧,似乎这红皮书册极为不祥,象征着无尽的血腥与杀戮。他伸出颤抖的手,拿起书册,见封面写道:《惧意血佛心经》。

    利歌心想:“这是一门武功秘籍?但为何偏偏呈现在我面前?”

    他翻开书册,其中夹着一张纸,似是这本书的上一位主人所留。上头的字是古时语,但与龙国语相近,勉强能看得懂。

    纸上写道:“吾研习此书,已有一段时日,但其中精要,始终不得其解。书中论述:人心之中,惧意永存,无论是屠龙英雄,或是灭神勇者,皆不可免,亦不可无。若无此惧意,则必陷于狂妄,狂妄者不知进退,不知高低,终有灭亡之时。故而心怀无上惧意,方能练成本书中神功,成为血佛化身。”

    利歌心想:“血佛?那与我有什么关系?与尖牙病又有什么关系?”他浑身颤栗,一会儿冰冷,一会儿炎热。

    那留言者多半是建造陵墓的灵阳仙,他又写道:“吾得一奴仆,此奴仆胆小如鼠,猥琐不堪,心中惧意大得无以复加。吾有意用此人试功,遂将其囚禁,强迫其练此血佛经中功夫,并设法加重其心中恐惧,历经十年之后,才将此人释放。

    此人本是一凡人,其后已脱胎换骨,功力大增。吾在其身上施展监视之法,观察此人一生心路历程。

    这奴仆虽身负绝学,但仍胆怯无比,吾命其投军,他不敢不从。军中长官命此人杀敌,此人纵然害怕,但依旧遵命。他不断奉命杀人,杀了千千万万,结仇无数。

    他害怕仇敌害其亲友,于是竟将其父母杀死,并永世不愿娶亲。

    某日,此奴受了重伤,他害怕仇人找上门来,又怕旁人认为他无用,于是隐瞒不报,过了十日,伤势恶化,此人就此毙命。

    吾深感叹息,本想去收此人尸体,孰料此人死后鬼魂怕长官罚其偷懒,竟又活转过来,成了一具极丑陋的尸妖。

    此尸妖途中腹饿,吃喝战场尸体之血,变得肥胖丑陋,不多时,他遇上昔日战友行军,又害怕被战友认出,于是情急之下,他将全军屠戮一空,饮尽血肉。

    此人非人非鬼非妖,由于恐惧,神功大成,可见惧意血佛经中所言非虚。但此妖躯体难以长久,故需时刻找寻胆小畏惧之人,不断附体,转世行走,其行踪已难侦测。

    吾称其为妖屠子,从此以后,这方圆百里之内,但凡遇胆小之辈,皆受此妖蛊惑,被其接近,成为此妖化身,故遇懦弱之徒,需速速杀之,或将其逐走,以免酿成大祸。。”

三十六 莫欺懦弱者() 
利歌登时惊出一声冷汗来,他心想:“那伯极变得如此懦弱,莫非是被这书中妖屠子所惑导致?他原先是怎样的人?但眼下他已经死了。”

    他虽惊不乱,沉住气,继续翻看《学佛心经》,其中讲述一门历练真气之法,将天地气脉与自身血脉视为一体,共分十层境界,似乎越往后练,心中狂性越易发作,故而需用惧意抑制。而惧意越大,更容易领会书中高深之道。

    书中写道:“惧意者,命中苦痛也。凡受苦者,才有进益,不知苦者,敝如泥牛入海、温水煮蛙,濒死而不知。惧意与苦痛相仿,临死者将惧,尝痛者将惧,见难者将惧,弱小者将惧,遇猛兽将惧,受欺压将惧。习练此功者,首要先练惧意,惧意一成,则狂性不发,成佛者当与惧共存,随后超脱惧意,方得真勇。”

    利歌略一沉吟,并不翻看其后真正练功之法,而是将如何体会惧意,如何增长惧意匆匆翻看一遍。人自幼年起每一次遭遇恐吓,皆会在心头留下伤痕,这伤痕便是未来恐惧之源。利歌生平屡遭劫难,他想起尖牙鬼的浩劫,想起灵阳仙的大军,想起宝鹿险些丧命之事,又想起李耳疯狂毒辣的手段,短短片刻,惧意之情在他心中茁壮成长起来。

    忽地有人在他肩上一拍,利歌险些吓丢了魂,惨叫道:“是谁?”

    只见利纳在他身后,穿着那冰皇甲,此甲业已修复完毕,通体蓝色如冰,金纹覆于表面,隐隐似有寒霜涌动,整体形状好似一条冰龙般威武美丽。

    利纳神采奕奕,笑道:“表——表哥,你怎地吓成这副模样,莫非被伯极附体了?”

    利歌答道:“小心了,伯极可能已变成了凶险的妖魔。”

    利纳奇道:“咦?你为何这般说?他明明连小命都没啦。”

    利歌将血佛经那张纸条给利纳看。

    利纳咬着嘴唇,速速看完,道:“千年前的鬼故事,岂能当真?这墓室的主人习练血佛心经,但他本就是法力通神的灵阳仙,为何要练这邪门功夫?”

    利歌答道:“据传灵阳仙皆堕入疯癫,为了求道,无恶不作。”

    利纳笑道:“你自己吓自己,把自己吓得不轻,却又何苦来哉?”

    她打开门锁,推开墓门,但听三声呼喊,横广等三人跃入室中。横广见利纳穿那铠甲,显得英明神武,气度不凡,双目凝视,片刻不离。

    利纳微觉窘迫,道:“师叔,这铠甲修好啦。”

    横广“嗯”了一声,道:“你脱下让我瞧瞧?”

    利纳脸上一红,心想:“师叔让师侄脱衣服,这成何体统?”摇头道:“眼下不便,等咱们回客栈之后,我在屋内才能脱下此物。”

    矮胖道人急道:“快脱!快脱!咱们辛辛苦苦护送你至此,连瞧瞧都不成?”

    长须道人眼珠一转,厉声道:“你与这禾刀甲独处一室,都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利纳板着俏脸,道:“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他是我表嗯表现得如正人君子般的朋友,他替我守着,我正在祈福,又能怎样?”

    长须道人哼哼说道:“我看这小贼打从一开始便没安好心。他早看出你少女怀春,故意骗得你为他神魂颠倒,最终会乖乖将这宝甲拱手相让,对不对?”

    利纳重重呸了一声,道:“他不为我神魂颠倒已经不错了,还要我为他神魂颠倒?本姑娘何等出众的人物,怎会如此不济?”说罢偷瞧利歌,神情甚是害羞。

    利歌见这三人一字排开,手按剑柄,挡住出路,问道:“三位,利纳是你们师侄,你们当真要抢这宝物?”

    横广道人冷笑道:“抢字何等难听?不过是拿过来瞧瞧。”

    长须道人说道:“千里远行只为财,入了宝山,又岂能空手而还?”

    矮胖道人说道:“利纳,你若懂得孝顺,就老老实实把这宝甲交出来。”

    利纳不禁恼怒,斥道:“喂,你们三个脑子有病吗?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屁话!”

    利歌道:“他们中毒已深,无可救药。”

    横广大喊:“大逆不道的妖女,你献身贼人,不顾廉耻,私自占有本门宝物,赠于邪徒,我等正要清理门户!”三道同时拔剑在手,朝利歌、利纳袭来。

    忽然间,一条粉色长索出现,扑地一声,刺穿长须道人胸膛。众人见那长索长满倒刺,竟像是一根巨大的舌头,皆惊恐不已。

    利歌头皮发麻,指着外头,喊道:“看,是伯极!”

    长须道人放声哀嚎,被那舌头拽走,飞向远处,众人顺着舌头缩回的方向看去——树木之间,有一肥硕高壮的汉子,那汉子赤着身子,不着寸缕,一圈圈肥肉叠在身上,肥肉间又有不少脓疮,时不时流出脓水,那汉子藏在一棵大树后,只露出半张脸,依稀是伯极样貌。他张开满口歪牙的嘴,咬了长须道人一口,长须道人武功不弱,但丝毫无法抵挡,被这一口咬掉了脑袋。

    利纳见这等惨状,吓得放声尖叫。横广与矮胖道人并肩而立,各自喊道:“受死!”劈出剑气,斩断一片大树,伯极转身就逃,弹指间已躲得没了影踪。

    利歌握住利纳小手,说道:“千万不可害怕,否则这魔头会盯上你。”

    利纳颤声道:“怎能不怕?这么个丑八怪”

    横广说道:“这妖魔也不过如此,被咱们一剑吓跑,哼,他生前胆小,死后化作厉鬼,也不过是下贱的毛贼”

    利歌道:“它绝非易与之辈,只不过容易受到惊吓,故而擅长偷袭”

    话音未落,那长舌倏然而至,又洞穿了矮胖道人,矮胖道人大声痛呼,声音犹在半空,人已被拖入浓密树叶之中,紧接着,咀嚼声响起,骨头咯嘣咯嘣断裂。

    横广大怒,一招“一阳剑”斩去,哗啦一声,树叶纷乱飞扬,他见伯极肥胖的躯体一瘸一拐地往树后钻,横广纵身一跃,再一招“三生劫剑”,三道广阔剑影将伯极笼罩。

    伯极中此三剑,骇然大吼,闷头疾冲向北,横广道:“哪里跑!”加快脚步,紧追不舍,见伯极吐出那舌头,钩在树上,稍稍一收缩,整个人如弹簧般飞身跃上。莫看这怪物身形笨拙,可却极为灵活,一转眼,已被树叶遮掩住了。

    横广再使“九阳绝剑”,周身九道火光飞舞盘旋,攻守一体,他道:“猪猡杂种,今日叫你死无全尸!”足尖一点,腾空而起。

    猛然间,树叶中喷出一股绿水,横广身上火光霎时被绿水浇灭,他遍体遭淋,湿了个通透,只觉恶心反胃,遍体恶寒,百忙中转动长剑,护住前方。岂料那长舌转了个弯,从他身后绕了过来,咔嚓一响,横广胸口被开了个洞,却无法呼喊,喉咙只发出喀喀地呛水声。伯极闷声一笑,把横广上身咬去,登时鲜血如瀑。

    利纳害怕至极,喊道:“怎么办?”

    利歌说道:“先逃!”将利纳一推,利纳当先狂奔,利歌跟随其后。

    伯极又发出阴险笑声,咚咚、咚咚、嘿嘿、嘿嘿,声音响亮,回荡在丛林上空,可连利歌也无法判断此人在哪儿。

    利歌在利纳耳畔说道:“待会儿你假装摔倒,但要仰天躺着,我来扶你,那妖屠子极为奸诈,它的钩子似乎只会袭人后背,你不会有事。”

    利纳满眼畏惧,急道:“你千万不可冒险。”

    利歌道:“前方有一树根,你快绊上去。”

    利纳无奈,脚尖在树根上一磕碰,人朝前跌倒,但手在地上一撑,转了个圈,变成正面朝上,仰面摔落在地。

    利歌喊道:“利纳!”奔近拉住她的手。

    果然不出所料,伯极最擅长偷袭,见到大破绽,忍不住立刻吐舌,那长舌急速袭向利歌后背。利歌早有防备,身子一歪,扑哧一声,舌头刺穿利歌右侧腹部,倒钩将他扯住,利歌惨声哀嚎,被扯往伯极方向。利纳顿时吓得放声哭泣,喊道:“不要!”

    利歌在空中转身,手中攥着两块燧冰砖,此物是他命国中工匠研制火杖金枪时无意中造出,可黏在事物表面,稍后剧烈燃烧,威力委实巨大。只是燧冰砖消耗燧冰过多,又远不如火杖金枪灵活好用,因此极少见于战场。

    他将燧冰砖贴在伯极舌头与身上,轰地一声,伯极着火,他满身肉油,加上这浓厚的燧冰,刹那间火焰大盛,炽热万分。伯极哇哇大叫,声音仿佛哭喊一般。利歌感到刺中自己的那舌头变细变小,急忙挥剑斩这舌头,舌头很是坚硬,但却因此往回缩退,嗤嗤几声,终于脱离了利歌身躯,利歌运用尖牙鬼之能,伤势当即愈合,纵然内伤未愈,但绝不会失血致死。

    他使一招“一剑两断”,刺向伯极头颅,但伯极轻而易举地抓起一棵大树,仿佛拔起一根筷子,朝利歌一扔,利歌一剑斩在树上,喀喀一声,树身分成两截。伯极又一抓,举起数丈高的大石头,投向利歌。利歌心头大震,运展身法,立时躲到远处。伯极的呜咽声已在远方,不知藏到哪儿去了。

    利歌心想:“幸亏这妖屠子胆小,不然以它的力气,足以横扫千军,我万万不是它的敌手。”

    利纳迎面跑来,脸上露出关切、担忧、喜悦、害怕之色,喊道:“表哥!它死了么?”

    利歌苦涩说道:“只怕连轻伤都算不上,但它只能在这丛林见出没,跑到林子外头,应当就没事了。”

三十七 和尚遭了秧() 
两人不敢逗留,竭力飞奔。本来这林子里有奇门遁甲之术,道路紊乱,鬼墙神隐,迷迷茫茫,等闲难以进入,但外出却并不受阻挠,加上利纳身穿冰皇铠甲,也有指引之功。两人未曾迷路,途中还算顺利。

    利纳回头张望,并无伯极影子,她松了口气,道:“总算甩脱它了。”

    利歌则心想:“辛瑞此刻不知醒来了没有,糟糕,爹爹人呢?”他靠近利纳,听她体内悄无声息,利百灵竟又不知去向。

    利纳微微羞怯,道:“表哥,你脑袋离我胸口这般近做什么?人家是黄花闺女,而你是有老婆的人啦,难道要讨我做妾吗?”

    利歌答道:“你这扯得也太远了。”

    利纳抿嘴笑道:“扯远了不打紧,只要不扯出乱子就成。”停了停,想了想,又道:“你伤势如何?”

    利歌吸一口气,霎时痛的呼吸艰难,身躯摇晃,他身负撕裂血魔之力,本来任何外伤对他皆算无碍,但此刻他有心压制这魔障,真气锐减,难以自愈。

    利纳急道:“你真是胡来!看把你做自己害的!”当下顾不得避嫌,查看利歌伤口,却未见流血,不由得暗呼古怪。

    就在此时,忽听得脚步声响,一群人朝此走来。利歌细细一听,察觉来者各个儿武功不凡,步履沉稳,呼吸悠长,似乎是佛门的功夫。利歌低声道:“来人了,是活人。咱们躲起来。”

    利纳道:“是活人就好,总好过那个活死人。”

    两人藏好之后,望向那边,见林中人影重重,不久现出面貌,竟是十个和尚,穿纯火寺的红袍,其中一年轻僧人躺在担架上,哼哼卿卿,似乎受了重伤,他骂道:“若让那臭婆娘落在我手里,非好好炮制她不可!”

    一圆脸僧叹道:“风行大师,你积点口德吧,毕竟是你杀人在先。”

    一长脸僧肃然道:“大师,你所作所为,大违我纯火寺宗旨,回去之后,我当禀告其余四位大师,他们自会秉公处置于你!”

    利歌心想:“风行僧?纯火寺的风行俗僧为何会来离落国?又是被何人所伤?”

    那年轻僧人叹道:“你有种就去告,女皇器重贫僧,我拜风豹又并未犯错,你告了也没半点用处!”长脸僧人眉头紧锁,闭口不语。

    利歌暗忖:“拜风豹?当年这拜风豹曾引起一场大祸事,受万仙派与各大宗族追杀,可如今又咸鱼翻身了?”

    一大胡子僧人道:“大师,你险些一命呜呼,还是消停一下,养养伤吧。”

    圆脸僧点头道:“不过大师功力通玄,连这等伤势都能活转,我等还以为大师死定了呢。”

    忽然间,拜风豹鼻子抽动,骇然说道:“那伤我的婆娘就在附近!”

    众僧皆奇道:“大师如何得知?”

    拜风豹道:“这胭脂气味儿,加上少女体香,你们闻闻,是不是这味道?”众僧不谙此道,如何闻得出来?

    拜风豹指着利歌、利纳藏身处,道:“在这儿了,还不出来!”

    利歌叹一口气,对利纳道:“出去吧,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利纳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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