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形骸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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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浪形骸歌- 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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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形骸已无力施展指路为马,烛九将形骸抱起,将孟如令背住,快步穿过草原,约莫半个时辰,走了二十里地,前方有一座孤零零的宫殿,其中楼宇高大,约有十余,宫墙已然残破,色彩黯淡,满目疮痍。

    烛九松了口气,道:“到了此处,就可好好歇歇了。”

    走入宫殿花园,见树如死者,花似骨灰,荒草疯长,火像鬼灯,在树墙之中有一座雕像,那雕像又是魁京与一女子,魁京向那女子跪拜,而那女子笑得十分诡异。这雕像女子本当是出众的美女,但这般一笑,表情宛如鬼怪,透出阴森的、冰冷的邪气。

    孟如令似被这雕像勾了魂,抬头直视,似想将这雕像上每一处细节都牢记于心。形骸一扯她长辫,孟如令惊叫一声,恼道:“你做什么?”

    形骸道:“我怕你着了魔!”

    孟如令道:“你这人没半点雅骨,我怎会着魔?我在赏析古人手法,领略时光之妙。”

    形骸道:“照你这么说,烂酒鬼也是在赏析酿酒之法,品尝佳酿之妙了?”

    烛九道:“火烧眉毛的时候,你俩别吵。”默想断翼鹤诀,用紫目与那女子对视,一座宫楼大门微启,她将两人带入其中,楼内空气稍浑,到了楼上,透过窗户,便可呼吸无碍。

    形骸、孟如令分别调养内息,直到晚间,两人才睁眼回神,烛九见状喜道:“你二人好了么?”

    孟如令抿嘴道:“唉,只恢复了三、四成,这一招耗费太大,抽魂取心,伤了我俩根本,可没那么容易好。”

    形骸问孟如令道:“你怎会琴瑟相和功?”

    孟如令反问道:“该是我来问你,不是你来问我!孟轻呓那婆娘说这功夫只能教给她的至亲至爱,你又怎能学会?”

    形骸想起孟轻呓对自己一番深情,不由微笑,笑容甚是喜悦,道:“那是轻呓公主器重我来着。”

    孟如令将信将疑,上下打量他,蓦然传音问道:“你是。。。。你是孟轻呓的姘头?”

    形骸不料她竟猜中,身子一震,答道:“哪有此事?”

    孟如令道:“你骗不了我,孟轻呓心中隐秘,我多少知道一些,她准认为你是那伍斧转世了,对么?”。。

    形骸深知孟轻呓将这段往事视为心底最深切的秘密,除了自己之外,别无旁人知晓,可孟如令又是如何得挖掘出的?他愣了半晌,叹道:“如令姑娘,我与梦儿。。。。确实。。。。还请你莫要四处宣扬。”

    孟如令登时面红耳赤,一挥手,打了形骸一巴掌,形骸痛的一叫,烛九也奇道:“如令姑娘,你为何打安答?”

    孟如令嚷道:“这小色鬼占我便宜,我不打他打谁?”

    形骸道:“我怎地占你便宜了?你泼脏水也泼得太过霸道!”

    孟如令哼了一声,又暗中问道:“你与那婆娘同房过了么?”

    形骸急道:“我俩怎会如此?不对,这又关你什么事?”

    孟如令咬牙道:“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总而言之,你。。。。不得爬上她床头,听到了么?”

    形骸脸上发烧,不知该如何作答。

    孟如令叹道:“好,我对你说个明白,我与孟轻呓那婆娘身子似有感应,她身上若遭受极大痛苦,感受极大欢愉,我这边也感同身受,只是程度稍轻,你若。。。。若破了她身子,等于。。。。也。。。。”

    形骸冷汗直流,惨声道:“天下哪有这等道理?”

    孟如令摇头道:“其中缘由,我也不知,反正我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我就像是孟轻呓的同胞妹妹一般,不对,不对,我更像是她的影子。”

    形骸登时想起拜紫玄所练的那一门“重影离形”功夫,最终招来一重影妖,夺走他大半功力,代替他做人办事,可这孟如令显然是活生生的人,并非是重影妖变得,而且她功力也远不及孟轻呓那般高强。

    孟如令与形骸对视,突然抿嘴啐了一声,转开目光,道:“你别这般看我,我说了我与孟轻呓感受相似,可别一不小心。。。。”

    形骸忙道:“对,对!”

    烛九见这两人神情变化繁复,似有极深的纠葛,觉得呼吸沉重,转身走到一旁,收摄心神。

    过了片刻,形骸传声问道:“如令姑娘,既然你与梦儿。。。。”

    孟如令重重哼了一声,道:“原来你叫她梦儿。”

    形骸咳嗽一声,道:“既然你与轻呓她缘分如此之深,为何又如此恨她?”

    孟如令道:“只因她害了我此生挚爱,我非向她复仇不可!”

    形骸道:“轻呓她岂会做这样的事?”

    孟如令恼道:“好,那我就一五一十说给你听了!”她已不再用传音入密,大声说道:“我不知自己父母是谁,怎么来的,自我懂事时起,就住在孟轻呓在皇城的府上。孟轻呓待我极好,也很是严厉,她不送我去学堂,更不许我出门一步。

    我这人从小就怪异,头发是白的,像个小老太婆,我周围的孩童用这事嘲弄我,每到这时,孟轻呓就会找来孩童的父母,将他们整治一番,那些孩童就不敢再对我出言不逊了。孟轻呓对我寄予厚望,亲自教我读书写字、习武练功,还常常抱着我看月亮,晒太阳,说些她以往的故事给我听。我听她这样说,脑子里就能浮现出当时的景象,仿佛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

    形骸愈发糊涂,心想:“这似是轮回转世的征兆,可如令姑娘绝不会是梦儿的转世。”

    孟如令述说童年温暖之事,目光变得温煦柔和,似对此仍有怀念,但她又皱了皱眉,手指转动辫子,说道:“到我九岁的时候,我感受到了太阳的光辉,体内阳火觉醒,成了灵阳仙。孟轻呓对此倒并不惊讶,却将我束之高阁,除了她招来的妖魔仆从、元灵奴仆之外,再不许我与任何人见面。

    我觉得很孤单,很苦闷,而且我这人脾气很急,静不下来,如何能忍受这死气沉沉的日子?于是我与孟轻呓吵了好几架,她恨恨得打我耳光,我也不哭,只死死的瞪着她瞧,情愿她将我杀了。”

    形骸道:“那是轻呓公主为了你好,你是灵阳仙,若被纯火寺得知,就有性命之忧。你当时是最叛逆,最冲动,最难管教的年纪,不明白轻呓公主的苦心。贤弟,我说的对不对?”

    他后一句话是对烛九所说,烛九道:“安答,其中是非,我一外人不便擅断。”

    形骸道:“你老爱与我争执,不就是年轻人的叛逆躁动么?”

    烛九笑了一声,嗔道:“是你这人的毛病,我和旁人都不会吵。”

    孟如令啐道:“孟轻呓就算是为了我好,但也不该将我当囚徒般困住,换做哪个孩子都会生气,更何况是我这般桀骜不驯的性子?吵了一年之后,她网开一面,允许我与来府上作客的孩童一起玩耍,只要我答应绝不显露灵阳仙的光圈。

    我十五岁的时候,除了发色,其余长得与孟轻呓几乎一模一样,两人身上感应也愈发强烈,连心思时不时都能互通,府上仆人皆感奇怪,却谁也不敢多问。

    那一年,我与府上一位宗族师范的儿子偷偷摸摸相恋。他大我四岁,我爱他极深,他对我也是极好,我把什么都告诉了他,连我是灵阳仙的事都不隐瞒。由于孟轻呓从不许我踏出宫殿最里头的那圈大花园,我自觉这日子暗淡无趣,便和我那恋人说了,那恋人对我说:‘令儿,我俩私奔如何?咱们找一处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快快活活过一辈子,我带你去见名山大川,去见奇花异草,去见曲和关,去桃源乡,去声形岛,你想去哪儿,我就带你去哪儿。’

    我深受感动,不由得想象今后美好日子,为之如痴如醉。我说道:‘孟轻呓准有法子找到我,我得想个法术,能够瞒得过她。待我将这仙法习练周全后,咱们就逃出去,再也不分开了。’

    我俩就此说定,我遂废寝忘食的用功,思索这门法诀,等到我十六岁时,此法终于练成。一旦我运用此法,纵然孟轻呓与我身心相近,也休想知道我在何方。于是我俩准备盘缠,商量好逃脱之计。”

    她说到此处,眼中闪着怒火,表情痛恨卓绝,她道:“就在逃跑那天晚上,我那恋人并没有出现,来的是孟轻呓。她将我带到一座无人的阁楼前,我见到我那恋人被她绑在树上,已被折磨的奄奄一息。

    孟轻呓说他是纯火寺的奸细,故意欺骗我,诱惑我,想将我送给纯火寺领赏。她这谎话如何骗得过我?我冲上前想要救我那恋人,但孟轻呓却一剑将他杀了。你知道当时我的心有多痛么?我恨不得自己立刻也随我情郎而去。”

    形骸如何能信?摇头道:“轻呓殿下定有苦衷,她并非滥杀无辜之人,说不定那人真的不怀好意?”

    孟如令咬牙冷笑,指了指自己脸上伤疤,道:“我知道自己敌不过她,但我倔脾气上来,往自己脸上刺了一剑,我这一剑饱含恨意,本想自尽,因此大大出乎孟轻呓预料,她也受了伤,一时心魂恍惚,我趁她不备,终于逃离了孟府。她对我虽有养育之恩,但这深仇大恨,休想让我忘了!”

三十三 坟头出甲虫() 
形骸愤然道:“如令姑娘,这显然是你不对。”

    孟如令勃然大怒,道:“你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来?”

    形骸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当年才十六岁年纪,天真烂漫,不通世务,岂能看穿旁人险恶心思?轻呓殿下即使处置手段果断了些、决然了些,可我看全是为了你好。更何况你也说了,她对你如亲生女儿一般,养育之恩,何以为报?”

    孟如令道:“死的又不是你的恋人,你自然说的轻巧!”

    形骸听她言下之意想杀孟轻呓复仇,断然道:“你若想找轻呓殿下麻烦,请恕我不能答应!”

    孟如令知他复原比自己迅速,此刻自己敌不过他,脸上变色,道:“你想怎样?”

    形骸道:“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会杀你,但可将你制住不动,带回去给轻呓殿下发落!”

    烛九见两人争吵,本该相劝,此刻却觉得这二人之间并无情缘,他反而放心许多。

    孟如令脸色难看,垂首不语,形骸从她身上瞧见孟轻呓的影子,有些于心不忍,但即使孟如令受了委屈,与真正孟轻呓的安危相比,形骸也顾及不上。

    过了许久,孟如令叹道:“我从此不要再见到孟轻呓,但也不会找她复仇。你回去跟她说,要她放过我,我与她早已恩断义绝。”

    形骸点头道:“我会向轻呓殿下转达此事,但她若要见你,我自当陪她同行。”

    孟如令眉头一皱,嘲笑他道:“你还真当自己是那个伍斧转世了?”

    形骸道:“不管真相如何,我对她总是一片忠心,此生无悔。”

    孟如令撅起嘴,不再作答,只是偶尔双眸扫过形骸,眼神叫人捉摸不透。

    形骸见她活脱脱就是孟轻呓的外貌,连目光声音都几乎无异,心想:“孟行海,你需一万个小心,她长得与梦如一模一样,你可别一时糊涂,做出对不起梦儿之事。”蓦然又想道:“呸!我宫槐伯爵意志何等坚定,心智何等开明,怎会疏忽犯错?”

    屋内一片寂静,形骸望向窗外,心想:“那一僧一道应当追不过来了,但咱们仍要警醒一些。”

    此时,屋外喀嚓喀嚓、吱吱叽叽,声音越来越近。形骸一惊,朝外望去,但只见一片墨黑。三人站起身,形骸拍出飞火流星,那火球小如铃铛,在半空中飘过,只见屋外是个拳头大小的甲虫,那甲虫浑身黑色,背后花纹似是骷髅。

    形骸问道:“那是什么?”

    烛九闭目片刻,回想烛隆记忆,骇然道:“这甲虫是从地下尸堆中长出来的,极不好惹,快走,快走!”

    若在平时,这甲虫纵然神秘莫测,形骸与孟如令又如何会放在心上?但现时身负重患,不愿硬拼,随烛九就往外冲。

    那骷髅甲虫跳起,咬向形骸,形骸以龙火炼体功一震,将那甲虫弹开,居然未能将它杀死。烛九刺出拂尘,把它钉在地上。谁知杀了一只甲虫,忽然间屋顶地面、前后左右,全是这骷髅甲虫的声响。

    孟如令急道:“烛九,该往哪儿跑?”

    烛九道:“该往地窖,可这甲虫能追到里头去!”

    孟如令道:“先跑再说!”说罢施展仙法,面前寒霜密布,挡住甲虫势头,这般一动用真气,又累得气喘吁吁。

    形骸变化肌肤,招来山墓甲,取出冥虎剑,在前开路,众甲虫只盯着他咬,如何能伤他分毫?而他使动飞鹰剑法,独臂斩出,一剑一个,劈开道路,烛九坠在后头,防止那些钻过孟如令寒霜的邪虫。孟如令全神贯注,见烛九若抵挡不住,就以法术解围,三人配合得毫无破绽,从甲虫包围中径直穿过。

    烛九指着楼梯下方一扇门道:“那儿就是地窖,里头有个梯子,可以爬下去!”

    话刚出口,众甲虫聚在一块儿,好似聚沙成塔,成了个三丈高的庞然大物,这巨怪全身由一簇一簇甲虫结合而成,全是个人形,露出一张人脸。三人一见,吓得头皮发麻,齐声道:“这是什么妖怪?”

    那巨怪高声喊道:“将军令咱们镇守在此!”说罢一拳打来。它拳头中有数百只甲虫,对着烛九,张口就咬,烛九转动拂尘,霎时紫光纵横,蓦然间,数只甲虫穿破剑网,咬在烛九手臂上,烛九本就被屋外怨灵砍伤未愈,立时痛的大汗淋漓,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形骸、孟如令齐声喊道:“烛九!”同时挡在他身前,形骸使北风巨人道法,孟如令使冰山大川仙法,两股寒气缠绕合一,喷向那甲虫巨怪,巨怪怕冷,吱吱大叫,轰隆摔倒,众骷髅甲虫一时分散,乱作一团。

    可这般运功,孟如令又难以承受,身子往后躺倒,形骸将她抱住,又变出一根骨手,提起烛九,一脚踹开那地窖大门,在其中摸黑往前,跑了十丈远,见地上有一门板,烛九跑到门板前头,睁开紫目,将那门板开启。

    门板下方深暗无边,有一根阶梯通往深渊。形骸别无退路,只能顺着阶梯往下爬,他运雨燕身法,真气流转,下降极快,身形稳健,只呼吸间已下降了二十丈。但好景不长,上头又满是那甲虫的爬行之声。

    少时,甲虫靠近,形骸再使北风巨人喷出寒霜,临近者全被冻死。他喷了五、六口后,遍体酸软,再无余力,但那甲虫似也知道害怕,既不追来,也不离开,只在他头顶上绕圈。

    他爬了约莫三里路,终于脚踏实地,感到身躯沉重得仿佛灌满沙子,他惨声道:“贤弟,我们龙国有句古话,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还有句古话,叫人心不足蛇吞象,欲求不满鸡娶鸭。。。。”

    话说一半,他看到烛九脸色,吓了一跳,只见他俏脸发黑,竟似中毒迹象,他道:“这甲虫有毒么?”

    烛九颤声道:“甲虫毒素。。。加上那怨灵毒素。。。。才会。。。如此。”

    孟如令道:“你可带了疗毒的药物?”

    形骸道:“没有,你呢?”

    孟如令急道:“我是临时跟你们来的,怎料得到会遭受此难?你这大笨蛋,既然知道要来盗宝,为何不准备妥当?”

    形骸道:“我又不是盗墓的行家!”

    孟如令叱道:“孟轻呓难道不曾教你?这婆娘好生气人!就知道与你鬼混。”

    烛九问道:“什么。。。。什么鬼混?”

    形骸大感窘迫,不愿争执,心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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