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梦青风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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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梦青风卷- 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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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何亲人。”

    女又笑道:“真的么?你我家住乾南山,家里还有个哥哥。老雷你可知道乾南山往何处走?”

    滚老雷但听女又说起乾南山三个字,脸色立马就变了,笑容一下子僵在那里,女又问:“老雷你怎么了?”

    滚老雷尴尬道:“没……没什么,姑娘说的,老雷记下了,回头就差人去问问,我们还是先用饭吧,别让饭菜凉了不好吃了!请请请,这边走。”

    滚老雷的反应,女又看在心里,她看了扶苏一眼,扶苏点了点头,随即牵着女又跟着滚老雷。

    覃通告病,并未出席,也就是郡守府里的一些压差一同陪坐,席间,不断有人上来劝酒,扶苏不胜酒力,屡屡推辞,可也被灌了几杯,此时扶苏几杯酒下肚,有些恍惚起来,声音飘忽道:“又儿,原来,你家乡,你家乡的人,这么能喝的?这米酒也不像往日喝的,怎么,我感觉现在有点晕乎乎的。”

    女又一旁陪伴,小声道:“你可少喝些,这些都是乡里人自己酿的米酒,喝着不辣喉,可是过后容易上头,你若是真不受酒力,我待你饮吧!”女又说罢就想去夺扶苏的酒杯,扶苏脸泛红晕,道:“你一个女子,怎么能饮酒,哎,久不见官场,没想到世故如此麻烦。”

    这时几个人开始划拳猜码,说的都是家乡话,要扶苏也加入,扶苏推脱,就又开始灌扶苏酒,女又实在看不下去,再看一眼扶苏,靠在椅子上微闭双眼开始假寐,女又道:“公子不胜酒力,我先扶他回去歇息,乡亲们的好意,我代公子谢过了。”

    此时一个穿着绿色麻衫的衙役道:“姑娘可是不知道我们这儿的规矩,进门三碗酒,公子是没有喝的,现在就要罚三坛,现在我们几个兄弟一起喝,怎么说也要干了这三坛酒吧!”

    滚老雷在一旁打边鼓,女又伸头看了一眼,地上三个大坛子,一坛已经开封,剩下的两坛纹丝未动,看那样子,女又看这群男人,哪里像衙门的公差,就像石井的流氓,无奈只好道:“是不是喝完这三坛子,我们就可以回去歇息了?那好,我来喝,若是咱们中间有人先似乌龟一样缩了壳,可别怪我翻脸无情啊!”

    女又口气不饶人,现场的人都吃了一惊,见她小小的年纪口气却很大,那个绿衫男人乐道:“公子府的女娃娃果然好气魄,来,小妹来,我敬你一杯。”

    女又见他端起海碗干了一杯酒,女又道:“不敢不敢,可是大哥,我这个小妹,可不是谁都叫得起的,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做我大哥了!”女又一饮而尽。一桌的人都笑了,这时女又在千雨耳边耳语了几句,千雨和千寒扶着扶苏回屋里去了,桌上的人乐开了,见女又酒量好,开始车轮战,几圈下来,三坛子酒喝得干干净净,几个男人,滚老雷在内都没想到女又的酒量如此惊人,绿衫男人和几个衙役喝得多,开始有些醉了,指着女又道:“好女娃子,我黄阿贵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豪迈的女娃,见你穿着我们的衣衫,还真比凤姐的女儿还俊俏,要不是公子府的人,真想给你和我儿子说门亲。”

    女又脸不红心不跳,道:“阿贵你这几坛酒算是怎么回事儿,和水一样。”

    滚老雷笑了,道:“阿贵,你的酒终于有人说不好了!”

    黄阿贵不悦,道:“好女娃,竟然看不起我阿贵的米酒,不行,我们再来三坛,喝道天亮!”

    女又道:“就你这酒啊,喝道明年我也不会醉的。今日不早了,我还要照顾公子,改日再喝吧!”这时千寒从屋里拿出了一小瓠子酒出来,酒香四溢,女又道:“几位好意,阿又心领了,这是当初我阿妈给我带的酒,各位尝尝,小小意思。我先回去了。”

    女又微微一笑,转身走了,黄阿贵接过千寒手里的酒,凑鼻子闻了一嘴,喝了一口,惊呆了。问滚老雷:“这女娃子到底从哪里来的,我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老雷你喝一口,是不是凤姐家那凤凰泉的味道。”

    滚老雷抿了一口,吧唧着嘴道:“这味道比阿凤家的凤凰泉顺嘴多了。”

    黄阿贵继续问滚老雷:“这女娃子到底从哪里来的。”

    滚老雷撇了撇嘴,道:“我也不清楚,我和你们一样第一天见她,只是在大人信里看过,这娃子被皇帝称作南蛮奴,后来女娃子也说她是咱们这儿的人,我再问,她说她是乾南山的,你说这怎么可能的呢!乾南山从来就没人进去过,就算进去,也从来没人出来过。要不是那座妖山,咱们乡里也不用遭这罪呀!”

    一说道这,几个人吓了一跳,另一个人道:“万一真是呢,咱们乡里不是来了个妖怪?你看阿凤家的汉子。不是被妖怪给叼走了。”

    滚老雷厌烦道:“去去去,真的假的你们说得算,天色不早了,都回去吧,婆子看见我今天这样,又该骂了,都是你,没事搞什么酒喝。现在高兴了吧!”

    滚老雷是指着黄阿贵说的,黄阿贵才没理会他,抱着女又给他的酒目不转睛的看着,如获至宝的走了。

    他们的话,女又在帘子后听了清清楚楚,她知道这地方有古怪,决定亲自弄清楚。

    女又回房的路上,经过联通正院与别院的门,看到覃通的房里亮着等,一个影子映照在窗户纸上,不断传来咳嗽的声音,女又心里起了疑,想:覃通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和这象郡还有乾南山有没有关系?

    但听到覃通屋子里一个婆子道:“你这病怎么愈发的严重了,以前倒是没这么厉害。”

    覃通道:“以前在下相的时候也只有在更生露重的时候才会咳几声,没想到回了故土,却习惯不了了。老啦!老啦!你先去睡吧,不用伺候我了。”

    婆子应允了一声,听见屋里丁玲桄榔的声音,女又就看到她收拾着洗漱的脸盆走了出来,向外泼了一盆水,走回自己屋子里去了。

    女又躲在暗处,没被发觉,想了一会,想去夜访覃通,想想还是罢了,就回到扶苏房里。千雨千寒在伺候着,见扶苏略微痛苦的扶着额头,紧蹙着双眉,似梦似醒,女又结果千雨手中的湿帕,道:“我来吧,你们赶路也累了,回去歇息去吧。”

    千雨千寒知道女又的心思,转身出去了。

    女又将湿帕给扶苏擦了擦脸,扶苏醒了,喃喃低声,似是在说着梦话。女又伸耳朵听着,却又听不清楚,给扶苏脱了鞋袜,褪去外衫,盖好薄被,女又守着扶苏睡去,看着他闭着眼,神情慢慢从难受到宁和,女又一时觉得百感交集,想,若是能如此一世安好,该多好。趴在扶苏床头,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初春寒凉,前几日多雨,这几日好不容放晴了,也暖了起来,可是女又在梦乡中却感觉道了一丝寒意。醒来的时候,躺在扶苏身边,扶苏正看着她,女又蜷缩着身子,像只河虾,扶苏身上的被子盖在她身上,女又觉得这感觉好熟悉,昏暗的光线,亲近的距离,不就是那个在无极殿中,困扰他多年的梦魇么?她一度以为那个人是诡婧,于是乎,今日梦境成真的时候,他才肯定,那个人是眼前的扶苏,扶苏已经醒了,微笑着看着女又,女又感到很温暖,往扶苏怀里凑了凑,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扶苏搂着女又,道:“鸡鸣刚过,寅卯之间吧。”

    女又缩了缩身子,道:“怎么感觉有点冷?”

    扶苏道:“昨夜下了冻雨,像是冰雹一样一颗一颗落在房檐上,你睡得熟,没敢叨扰,四月刚过,本以为谷雨之后雨水就少了,没想到现在又冷了起来。俗语没说错,四月七冷死老母鸡。”

    女又道:“是倒春寒么?以前在阿妈身边的时候,不见荷花开,阿妈不让我脱了袄子,你昨夜饮酒有些过量,今日要穿得暖些,不然起身会晕。”

    扶苏点了点头,坐了起来,女又下了床,拿了披风给扶苏披上,女又道:“明明可以多睡会儿,何必起这么早。”

    “反正醒着也是醒着,起来透透气。”扶苏道,女又侍候他洗脸净面之后,换好衣衫,扶苏忽然很惊讶的看着女又,女又愣道:“怎么了?”

    “你……你不该做这些,折损了你的身份。”扶苏怕女又真把自己当成奴仆,心中不悦,拉着女又的手道,女又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笑道:“这有什么,你别当做我伺候你,你待我好,我待你好也是当然的。现在这种境况,本就不由得我们,还不该相互扶持么?”扶苏点点头,觉得女又深明大义,女又也梳洗了一下。走出门去,雨已经停了,只是比昨日冷了许多,二人都换上了厚衣,见天还未大亮,雨水洗涤过的空气让二人觉得神清气爽,昨日酒桌的烦恼顿时烟消云散,这时,远处又传来了咳嗽声。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清晨,尤为清晰。二人相视一眼,女又道:“覃通到底得了什么病,如此严重?”

第194章 象郡(2)() 
女又和扶苏正在疑惑,扶苏道:“我们去探访一下好了,乘着清晨,当做给覃大人问安。”

    女又点点头,女又看着扶苏自信满满的样子,发现她很喜欢现在的扶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面对命运的欺压,丝毫没有退缩,做好属于自己的任何一件事,没有架子,和蔼谦逊,女又记得,曾几何时,年轻的赵政也是这样。

    扶苏和女又来到了覃通房里,敲了几下门,覃通在里面应了门,二人推开了门,穿过布帘,见覃通依旧是依靠在床边,女又蹙眉看了一眼扶苏,心想:难道他一夜未眠?

    扶苏见覃通,微微施礼,道:“今日起得早,听到覃大人屋里有声响,知道覃大人身体欠佳,特此探望,覃大人,你如此痛苦,难不成,一宿没睡?”

    覃通舔了舔唇,女又连忙去桌上端起茶杯,倒了一杯水给覃通,女又仔细看了看覃通,清晨昏黑,灰色的光映照在覃通脸上,只见他双眼凹陷,满脸的皱纹,须发杂乱斑白,女又虽然觉得失礼,仍旧觉得,覃通现在,犹如一个活死人。

    覃通抿了抿嘴,道:“多谢公子关心,下官的身子这几年都是这样,夜里无眠已是长久之事,之前原本可以睡半个时辰,昨夜翻凉,所以一宿未合眼,吵着公子了吧,真对不住。”

    扶苏道:“覃大人到底患了什么病?如此严重?”

    覃通道:“没什么,就是年轻的时候和父亲辗转多地,落下的病根,后来回到家乡,南方潮湿,风邪入侵所致,医不好,也死不了人,公子切莫挂心。”

    扶苏看了女又一眼,女又道:“阿又略懂医术,覃大人可否给阿又看看,能否医治。”扶苏也附和道:“是啊,覃大人,姑且一试吧。”覃通笑着挥了挥手,想说什么,却一口痰卡住,吐在了床边的痰盂里,然后咽了口唾沫,道:“下官失礼了,公子多包涵。”

    扶苏只叹了一口气,女又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放了个枕头在腿上,道:“覃大人若是信得过阿又,不妨让阿又一试?”覃通将信将疑的伸出了手,女又摸着他的脉象,脸上阴晴不定,扶苏问:“如何?”

    女又抬起手,站了起来,道:“却也不失什么大病,只是复杂些,不过,我有办法让覃大人药到病除。”

    “姑娘所言当真?”覃通眼睛泛亮,女又道:“覃大人是否曾经受到极寒之物重创肺经?又或者曾经有过什么,比较痛苦的经历?”道:“老夫十岁就从家父四方有力,行走多处,曾经一无所有,也曾经高朋满座,若姑娘如此问,我倒是想起,在我十五岁那年,路过湘西,遇到一个怪人,叫家父去他家做客,那时家父还是个过往的商人,那夜他身有不适,本想推脱,来人却拉着我去,我还记得,那湘西怪人的家里十分古怪,全是些虫子,说是请我去吃饭,准备的都是一些残羹冷饭,我刚喝了一口茶,觉得满口的腥臊臭气,慌着跑了出来,出来的时候我被一条死狗绊了一下,吓得我不清,自那以后,每到雨水阴冷的天气,我都会咳嗽两声,后来我在下相为官,闻之家父病重,便返回家乡,自那以后,这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

    女又点了点头,道:“湘西人的家里,的确是不能随意去的,覃大人放心,你的身子会好的,等会儿我叫丫头给你熬一碗姜丝粥,多少喝一些。”

    覃通笑道:“多谢公子姑娘关怀,下官感激涕零。”

    扶苏道:“现在正是清晨露重的时候,昨夜又下了一场冻雨,覃大人若是公务不忙,可在休息一会儿,等会我和又儿再来探望。”

    扶苏说罢微施一礼,转身走去,女又归置好椅子,走前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覃大人早年去那湘西人家里,恐怕,不是只饮了一口茶水这么简单吧?”

    覃通止住咳嗽,望了一眼女又,不做声,女又也走了。

    女又吩咐千寒熬了一碗姜丝瘦肉粥给覃通,小火慢炖,熬煮一个时辰,熬好之后,女又带着千寒,亲自端给了覃通,那时天已大亮,日上三竿,没有看见滚老雷的身影,想是昨夜喝多了缘故。来到覃通屋子里的时候,又闻到了那股药味,女又闻到那药味极苦,像是三黄一类的药物,本来千寒熬的粥清香无比,扶苏就算用了早饭都吃了两碗,可是现在被迎面而来的药味一冲,女又的心情糟糕极了,顿时觉得反胃想吐。千寒道:“小姐,那覃大人是在吃药还是服毒,我怎么从来没闻过这么臭的药?”

    推开门,走过布帘,女又又看到那个昨日照料覃通的婆子在喂覃通喝药,见女又来了,二人停了下来,女又道:“覃大人,我吩咐了丫鬟熬了碗姜丝瘦肉粥给你,你……你这是在用什么药?”

    覃通道:“哦,这副苦药的味道冲着姑娘了吧,仡沙妈,还不拿了下去,最近也不知是怎么的,我也觉得这药愈发的难闻,方才险些呕了出来。”

    “这药不吃怎么能行呢?”那个叫仡沙妈的婆子皱着眉头,覃通道:“搁在那儿吧,我和姑娘有话说,你先出去吧!”仡沙妈听了,没好气的挤了女又一眼,重重的将药碗搁在桌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女又看着那婆子的样貌,白发苍苍,但是面皮倒是没几道褶子,似乎保养得非常好。

    “失礼了,老夫代仡沙妈给姑娘道歉,她是照顾了我多年的奶妈,姑娘别往心里去。”覃通不好意思道。女又口中喃喃有词:“仡沙?”随即问:“覃大人,你这奶妈,是从小跟着你服侍你的么?”

    覃通点点头,问:“不错,怎么了?”

    “仡沙是苗族独有的姓氏,相传是共工一族之后,后来分散开来,现在多聚集在湘西一带,看来覃大人和湘西的渊源颇深啊。”女又饶有意味道。

    覃通眼神略带闪烁,话题一转,道:“姑娘不是也是么,对苗族一事也颇为精通。咳咳咳——”

    女又放下托盘,打开盖子,一股香味扑面而来,覃通顿时来了精神,女又满不在乎道:“我家本就与共工一族渊源颇深,知道这些也是自然的。”

    覃通道:“老夫不知道什么共工,老夫只道仡沙的确是湘西的一个大姓,当年我随家父路径湘西一带,哦,就是和你说我遇到怪人那时,是仡沙妈救了我。随后,就一直跟着我照顾我的起居,一个女子,终身未嫁,尽心竭力的为我,老夫也是颇为动容。”

    女又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叫丫鬟熬了碗粥,补气益脾的,这苦药喝多了,身子弱了,承受不起,就不要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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