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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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马黄河-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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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女清脆的话声打断了他的思潮,她道:“你今天去看过欧阳谦了?”
  朱宗潜道:“是的,你为何要制住他的穴道?可是他得罪了你?”
  雪女摇摇头,道:“他肯得罪我就好了,但那些经过不必再说,我只要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我要把他带走,我非这样做不可呢!”
  朱宗潜内心大为震动,但表面上却不露丝毫神色,淡淡道:“你要把他带返乌斯藏吗?”
  雪女嗯了一声,道:“不错,明天就走。”
  朱宗潜勃然作色,冷冷道:“你故意跟我捣蛋是不是?哼,明知这几天是我最吃紧的关头,便特地扯我后腿?”
  雪女露出错愕的神色,望着这个男人,这是唯一敢发她脾气的男人,但他发脾气之举不但不使她生气,反而使她心头发软,不忍得让他继续气恼下去。
  当下柔声道:“我乃是迫不得已要这么做,如果你不高兴,那我就过些时候才动身。但在这一段时间之内,恕我不能解救欧阳谦。”
  她如此温柔驯服的态度,却变成一股无可抗拒的女性魅力。
  尤其是朱宗潜知道她本来是冰冷骄傲的人,更觉难能可贵。
  当下再也扳不起面孔才微笑道:“这就对了,至於解救欧阳兄之事,以后再讨论。”
  他仰首四望,但见皓月如轮,繁星罗布,在这晴明的秋夜中显得份外的皎洁。
  雪女也不由得跟着他向月亮望去,问道:“月亮上面有些黑影,那是什么呀?”
  朱宗潜道:“月亮上有宫殿,住得奔月的嫦娥,还有是执杵捣药的玉兔,不断地砍伐桂树的仙人吴刚。”
  这都是自古流传甚广的故事,因此朱宗潜不须思索,随口道出。
  雪女竟末听过这些耳熟能详的故事,问道:“吴刚为什么要砍伐桂树?”
  朱宗潜道:“传说仙人吴刚是汉朝西河郡的人,他犯了过失,上帝罚他谪落月宫伐桂,须得把桂树完全砍伐干净方能免罪,但那些高达五百丈的桂树随砍随生,永远砍伐不尽,所以他现在还在那儿砍伐呢!”
  雪女听得大感兴趣,不知不觉挨近了他,两人并肩而立,遥望天空的明月。
  她又问道:“那么嫦娥奔月?”
  朱宗潜道:“嫦娥是三代夏朝时人,长得十分美丽。她的丈夫便是有穷国国君后羿,箭法古今第一,其时天上有十个太阳,奇热难当。后羿便大展神威,射落了九个太阳。”
  雪女惊叫道:“那真不得了,连太阳也射下来了。”
  朱宗潜笑道:“那只是传说而已,正史上没有记载,自然不足为信。不过他的善射却是一点不假,他曾经向西王母求得长生不死的灵药,准备和嫦娥一同服食,但未到指定的日期,所以小心收藏在箱子里。他又想使美丽的嫦娥到时大大惊喜一番,所以故意不告诉她。
  谁知嫦娥早就知道了,以为那些灵药只够一个人服食,故此后羿才不告诉她。於是,在一个晚上,她悄悄起来偷了灵药服下去。”
  雪女又着急又恨忿,道:“她不该这样猜疑她的丈夫。”
  朱宗潜道:“这也是人情之常,谁会知道不是灵药不够而是后羿存心使她惊喜呢?”
  雪女固执地道:“她当然应该晓得,因为后羿是个英雄人物,自然不会跟普通人一样。”
  朱宗潜没想到这个道理,怔了一下,才道:“好吧,就算你说得对,那嫦娥偷服灵药之后,因为药力太强,所以她变成天上的仙人,当时便向天上飞升。她骇得大声叫喊,后羿惊醒了,以为有什么祸事,所以拿了弓箭出来,一见嫦娥向天上飞去,便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气得搭箭挽弓,对准嫦娥………”
  “冉冉浮升的嫦娥瞧见后羿拉开宝弓,记起了他曾经射落九日之事,不禁骇得面色灰白。但她又想到自己独自飞升到天上,遗留下丈夫一个人在地上活着,实在很对不起他,所以又觉得愿意死在后羿的神箭之下。”
  他话声停歇了一下,发觉雪女完全沉迷在这个凄艳的传说中,当下继续说道:“后羿虽是瞄准了妻子,但他却迟迟不能松手放箭,因为他锐利如隼的神目,把他妻子美丽面庞的表情瞧得一清二楚,想起了以往的恩情热爱,不由得生出悲悯之心。终於垂下弓箭,长长叹息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回屋里。”
  雪女至此总算松了一口气,道:“后羿当真是个英雄,竟忍受得住内心的悲愤,终於放过了她。后来嫦娥便独自住在月宫里是不是?”
  朱宗潜道:“不错,她一直孤独地住在那寒冷寂寞的广寒宫中,直到现在还是一样。”
  雪女道:“这是她应得的报应………但我却很向往月亮里的广寒宫,我很喜欢那种杳无人迹的地方。”
  朱宗潜不便评论,默然不语,就在这时,他心灵中忽然现出警兆。他大感迷惑不解,立刻向雪女打个手势。
  雪女已得过他的嘱咐,晓得他要自己施展“心视神听”的功夫,当即收摄心神,功行耳目。
  只一瞬间,她已查出一个人潜匿在三丈以内。此人呼吸均匀而悠长,一听而知乃是内家高手。
  她凑在朱宗潜耳边说出这事,便又潜心运功查听。
  朱宗潜皱起双眉苦苦思索,还未找出任何结论以前,突然两下钟声敲破了这秋夜的岑寂。
  他明明知道两下钟声代表东南方,但却故意仰首四望,因为在他猜想之中,那个潜匿在三丈以内的人一定注视着他的一切举动。若是十分老练的江湖道,见他一听钟声就向东南方望去,立时可猜测出钟声所表示的暗号。
  朱宗潜迅即下了决心,在雪女耳边低低吩咐道:“你先入屋躲起,密切监视那个潜匿的敌人。”
  雪女点点头,转身入屋。
  朱宗潜取出火摺,点燃预先插在院子四周的油炬,一共有八支之多,顿时明亮如昼。
  钟声不曾再起,可知这个侵入本宅之人并没有乱闯,兼且向火光烛天之处赶来。
  丙然片刻间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来势凌厉之极,带起一阵极强的风力,吹刮得全院八支油炬火乱摇。
  朱宗潜仗着过人的目力,霎时已瞧出来人高大魁梧,一身黑衣,面上也用黑布蒙住,很像“黑龙头”的势派。而且他携带的也是外门兵刃,乃是一柄钢柄钉锤,长约四尺,极是锋利。他那对精光暴射的眼睛注定在朱宗潜面上,冷冷道:“你就是朱宗潜是不是?”
  朱宗潜点点头,道:“尊驾是谁?”
  他从对方口音中听出已改变了嗓子,因此颇为耽心此人就是老恩师,不过他又有一种预感,觉得不像是老恩师。
  黑衣人冷冷道:“你猜猜看。”
  朱宗潜道:“莫非就是黑龙头驾临寒舍?”
  那黑衣人暴笑一声,震得朱宗潜耳鼓“嗡嗡”响疼。
  可见得此人内力深厚之极,决计不在龙门队任何一位高手之下。
  单凭这一点,便把他认作黑龙头未免粗率大意了一点。
  “不错,老子就是黑龙头!”
  他迈开长腿,举起手中的钉锤,顿时一阵杀气涌到。
  朱宗潜掣出芙蓉剑,月色之下幻出淡红色的光华。
  他也摆开门户,使出可攻可守的剑式。此时心中燃起了仇恨之火,满腔的杀机从剑上露,也涌出森冷无情的气势。
  那黑龙头发出暴戾的笑声,道:“好小子,果然真有一手,无怪胆敢找到老子头上。但今晚要教你见识见识老子这化血钉锤的滋味。”
  话声中又向前跨进一步,杀气更加浓厚,确实能使人心寒胆落。
  朱宗潜虎目一睁,威光四射,竟也挺剑迎上一步,冷冷道:“黑龙头,你报上名来,咱们决一死战。”
  这时双方相距只有六七尺远,黑龙头的钉锤呼一声向敌剑砸去,厉声喝道:“有这许多罗嗦的?看锤!”
  他的化血钉锤未到,已有一股沉雄凌厉之极的力道压向剑上。使人立刻感到如若被他的钉锤砸中了长剑,那是非脱手坠地不可,即使能不脱手,也将失去机先,落在被动捱打的劣势之中。
  朱宗潜亦无例外生出这等感觉,但他智慧过人,机灵无比。在这刹那之间,已察破敌人这一招的真正用意是什么,当下右肩微沉,似是要旋身避开他这一击。
  那知剑光大盛,疾向上挑,“叮”的一声,长剑已挑中钉锤。剑锤一触之际,果然不出所料,那钉锤砸下之势全然不似感觉中那股威猛。
  但见他长剑宛若灵蛇般急颤数下,已把钉锤黏向外门。接着剑化“春雷乍展”之式,当胸刺入。
  这一剑变化奇奥,功力十足。但最使人感到意外的还是他用这又轻又薄的长剑居然挑开了沉重的钉锤,反而抢制了机先,掌握住主攻之势。
  原来朱宗潜当时乃是窥破了敌人这一锤,其实是虚张声势,迫使敌人闪避。而事实上他锤上的力道并没有贯足,所以能得迅快变化招数,一锤接一锤的追击。这么一来,他可就完全制占得主攻之势了。
  斑手相拚,所争取的便是这主客之势。那一方占夺了主攻之势,即可发挥全身艺业,先来一轮猛攻。试想若然两人本是旗鼓相当的敌手,一旦分出主客之形,攻守之势,不用说就可断定被动的一方危险百出。这等情况之下,稍有差池,登时身败名裂,血溅当场。所以自古以来,不论是两军对垒,抑或是两个人面对面交锋,第一须讲究的便是如何抢制机先,争夺主攻之势。
  朱宗潜仗着绝世天资,窥破敌人用心,果然抢制了主攻之势。但见他剑光如潮,汹涌出击,没有丝毫予敌人喘息的机会。那黑龙头的钉锤,这时使出一路细腻绵密的招数,严密封拆。口中却不断地暴哼出声,只因这种形势变化,大大出他意料之外,吃上了平生未尝有过的苦头。是以已激起了他天生凶厉之性,只等机会爆发。正如急激上升的河水,被河堤挡住,力量蕴蓄莫能宣,只须有那么一处堤岸缺裂,登时横扫千里。
  但朱宗潜不但功力深厚,剑法奇奥。尤其使对方感到无可奈何的,他智谋过人,机变之极。
  他一点也不着急於结束这一场生死拚斗,是以往往放过了可以攻入敌人锤圈中的机会。
  而事实这些机会俱是那黑龙头极力安排的陷阱,朱宗潜居然不曾上当。
  黑龙头看看实在无法诱他人彀,可就当真有点沉不住气了。
  要知他安排这等反败为胜的陷阱之时,须得冒上生命之险,也煞费苦心。而对方一再不肯上当,最坚强自信之人也将忍受不了。
  他大吼一声,手中化血钉锤施展出强攻硬打的拚命招数,但见他人似疯虎,锤如毒龙,霎时间已扳回劣势。
  朱宗潜突然跃出圈外,道:“等一等,我有话说。”
  他虽然不是高呼大喝,但却是以丹田之力把话迫出,字字强劲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蕴含得有一种震慑人心的气派,使人不得不听。
  黑龙头果然凝身不动,但他随意那么一站,都显得极是暴戾凶恶。
  在朱宗潜印象之中,只有那两个伤亡在他手底下的胖人屠嵇桀,拘魂阴曹屈罗他们可与这黑龙头比拟。
  朱宗潜沉声道:“我容或赢不了你,但你到此挑却仍属不智之举。”
  黑龙头见他不是胡诌,迅快四望一眼,暴声长笑道:“你埋伏下什么高手,不妨说出来听听。”
  此人一下子就猜出对方指出自己不智的缘故,不失为凶狡之士。
  朱宗潜道:“有什么人助我这一节暂且不提,最重要的一件事却是你不是黑龙头。”
  这话一出,对方高大的身形微微一震,道:“何以见得老子不是黑龙头?”
  朱宗潜冷冷一哂,道:“第一点,我见识过他师弟的武功,与你的家数全然不同。第二点,黑龙头乃是深沉冷静之土,智谋出众,所以能够保持多年神秘,以你开口一句老子,闭口一句老子,焉能当得上这等神秘人物?”
  对方沉默了一会,才道:“那么你可猜得出老子是谁?”
  朱宗潜道:“可以,但咱们先讲好,假使我猜不中,尊驾尽避请便,在下决不召集人手留难。如若猜对了,咱们的账等我把眼前之事办完始行清算,你怎么说?”
  “好,一言为定,你猜我是谁?”
  朱宗潜道:“以尊驾这等身手气概,除非是铜面凶神佟长白,再无别人。”
  那高大黑衣人伸手取下面上黑巾,露出一张古铜色的阔面,但贝他长得眉粗眼大,杀气腾腾,但面上却没有丝毫表情,果然像一铜雕的凶神面孔。
  他道:“你猜得不错,老子正是佟长白。”
  他恢复了本来口音,有如枭鸣,甚是刺耳难听。
  朱宗潜冷冷道:“咱们未曾算账以前,鹿死谁手,尚未可料,你该当对我客气一点。”
  佟长白像鹰隼一般凶恶地注视他好一会,想是发现这个气度不凡的年轻高手性格坚毅异常,决难屈服。
  当下道:“行,咱以后一定客气些。”
  屋内突然传出清脆玉石相击之声,朱宗潜略一凝神而听,随即作个请那铜面凶神佟长白稍候的手势,自家飞身而起。
  他放眼一瞥,但见一条黑影向西北方一晃而逝。朱宗潜还觉对方身形之快,难以测度,心想纵然全力追去,最多只能瞧上一两眼敌人的背影,决计无法追上,於是止步不动。
  蓦地数响尖锐哨声传来,朱宗潜面色一变,迅快扑去,宛如大鸟横空,霎时已到侧院。
  但见院中已点燃两支火炬,影绰绰约有三四个人。
  火炬照耀之下,地上躺着三四个劲装大汉。
  朱宗潜飘落院中,沉声道:“他们怎么样?”
  一个壮汉答道:“刚才电磬一响,我们立刻戒备应战,那知这个敌人动作奇快,才一掠过,已击倒三名弟兄。”
  朱宗潜道:“留下一位举火照明,其馀诸位即速巡查本宅,瞧瞧别处可曾发生事故,又须严防敌人去而复返。”
  那四名壮汉应声去了三个,只下一人高举火炬。朱宗潜察看之下,发现这三名手下,都是胸口中掌,此刻七窍流血,死状甚惨。
  正在检查之际,一个人大步奔到,正是总管全宅警戒的李通天。他道:“在下已分别问过他们,得知敌人乃是高瘦个子,黑巾蒙面。”
  说话之时,雪女也到了现场。她道:“刚才跟你交手的那个家伙还在原处等你,他是谁呀?”
  原来雪女退入屋内之后,便依朱宗潜所嘱,潜心运功,施展出“心视神听”之术,严密监视那个潜匿暗处的敌人,因此朱宗潜与佟长白的对话她反而没听见。
  朱宗潜道:“他就是三凶两恶中的铜面凶神佟长白,我除了在性格上察破他不是黑龙头之外,还从武功上窥出一点线索。但这末后的一点却没有告诉他,免得黑龙头听去。”
  李通天瞿然道:“如若是他。须得小心应付才好。”
  朱宗潜点点头,蹲下去伸手在三具死头发中摸索之后,站起身严肃地道:“那果然是黑龙头,他炼的『摧心裂骨手』,比屈罗高明得多了。”
  李通天连忙也伸手去摸,发现三个身的头骨的裂缝都是一模一样,不禁大为震凛,道:
  “他在一照面间连杀三人,个个死状如一,这等毒功已经炼到精纯之境,只不知他为何忽然闯关远?”
  朱宗潜道:“他恐怕我说动佟长白联手对付他,接着龙门队高手云集,便难有生还之望,此人果然机警无比,料敌如神,三凶两恶中恐怕要数他最难斗。”
  李通天吩咐手下收拾现场,使与朱宗潜、雪女二人一同向佟长白等候的跨院走出。李通天一边走一边说道:“咱们费了无穷心血气力才组成的卫队,已损失了三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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