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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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娇-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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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瑄笑道:“那些不过也是药力所致的虚假之相。”

    “你这人,一句真又一句假,瞒得我好苦!”初梦又问,“那蓖芷从头至尾知晓此事?”

    “是。我一旦佯装昏迷,府中之事便不可把握,主要是担心你与青青受牵累波及,便安排了他来保全你们。”

    初梦便将此事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确实蓖芷演技太过拙劣,对着外人时倒还好,而对着她时,有好些时候他几近憋不住要说破口了,可她当时已心如蚁噬,关心则乱,全然未去怀疑这一层。

    “我本想着昨夜待蓖芷走后便与你说过……但……”扶瑄欲言又止,通红之晕倏地浸染了面色,初梦这才于心绪才定中惊觉昨夜她赤身露体为扶瑄暖身,瞬时羞臊地恨不得当即化作凌空燕飞离乌衣巷。

    “算了嘛,莫恼了嘛……前时替你擦百花秘露时皆看见过了……”可扶瑄又好巧不巧补充了这欠嘴的一句,惹得初梦嗔回:“我瞧应是挖你眼瞳,不,挖你笨舌入药才好!”

    “你那般模样……伏在我身上,我也忍得好生辛苦的……还好未在那时‘醒’了,不然这眼这舌今日便不在了……”

    “你还说!倒是你委屈了?”

    “不敢不敢!”

    初梦又嗔瞪他一眼:“那如今你对外仍是昏迷着,今后如何打算?”

    扶瑄缓缓收敛了笑,面定如玉,一如他对外人时那般从前儒雅从容,道:“如今我中毒昏迷一事定会不胫而走传入南岭王府中去,桓皆便可信任于你,而他这般性情高傲之人,便会对我们放松警惕。从前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如今倒可调转一番。”

    “如此这般,倒也好,桓皆认定你今后废除武功,对他难成威胁,便也将不再处心积虑加害于你。”

    扶瑄听了笑得柔情,又紧了紧揽住初梦的臂弯,道:“你瞧你,我分析的是大局,你说的却是我。”

    “谁说的是你了!”

    “我知你分明这般在意我,却总是口是心非。”扶瑄伸指轻揩初梦面颊上余沾着的细泪,又触着侧颊上几道长长的淡粉的伤疤,“我瞧这疤淡得多了,百花秘露当真好用,我已叫蓖芷再去弄一些来,花息丸这几日有按时吃么?”

    “莫为我破费了……眼下是对付南岭王府要紧。这些伤……丑便丑了,不过皮囊,初梦不在意的。”

    “嘴上说不在意,可梦里又半夜惊醒呢?”扶瑄黯黯道,“每每你醒了,我其实一道亦是醒了,但见你总逞强着又不好戳穿于你……只好装作睡梦中轻搂抚慰……寻医问药与鲜卑勾结一案亦不冲突嘛!你放心,但凭我在,即便历尽千辛万苦,定会将你的伤治好!”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夜郎相问() 
今夜难得屋外下了些淅淅沥沥的小雨,好在五月和风已暖了夏花,红了初桃,总是盈盈湿润西风潜入夜窗,倒也不觉着寒凉。

    早时赵氏不知从何处听来的风声,说蓖芷需出府一趟寻医问药,叫初梦一人照料,她心中有些不安,恰巧彼时维桢有来寻赵氏,吹了几句耳边风,赵氏便与维桢一道去长公子屋苑,美其名曰探望扶瑄。

    床榻上的扶瑄仍是青冷着面色闭目昏睡。赵氏心疼扶瑄倒是真切的,恨不得将屋苑搬来扶瑄床榻边亲自守着,维桢在赵氏旁边侍奉着,也一道陪着掉了一些泪,直至日落西边才离去。

    赵氏与维桢方才说话字里行间皆是指桑骂槐暗讽着初梦,他们只当是扶瑄昏迷了,初梦无人宠着便变本加厉待她刻薄,一整个午后,初梦被她们使唤来去一刻未歇,而初梦倒是默默忍了。

    “辛苦你了。”待她们走后,扶瑄早已按耐不住怜惜,起身将她拉至床沿。

    “赵姨娘与维桢小姐不知情,心中怨我亦是人之常情。”

    “我瞧你,通身才是世家小姐应得彰显的气度风韵。”

    “我哪有什么风韵,不过一副皮包骨肉的清癯相罢了。”初梦怕扶瑄又追问下去她的身世,忙问,“你饿了么,我去将晚膳领来。”

    少时,初梦一人端着重重两木案晚膳摇摇摆摆地回来了,以防府中人起疑,初梦只道是为她与蓖芷一道领的。灶房那处婢女们倒是想帮她一道拿,但叫她给回绝了。她前脚才进卧房,后来扶瑄已卧不住窜起来迎上前帮她拿。

    “你怎的起来了?”初梦嗔怪道,又朝屋外四下望了一圈,“当心叫人瞧见了。”

    “我单瞧见你这小身子快叫木案埋在里头了。”

    初梦忙返身将门合上。

    “我见窗头似飘起雨来了,你可有淋着?”扶瑄坐下,将木案上的菜碟熟稔卸下。

    初梦亦是落座:“我快至这屋才下的,并未淋着,倒是你,身着一件单薄贴身衣衫,外头风雨一起,当心受凉。”

    扶瑄倒笑了:“你当我是你呢,已是五月了,即便这雨也烘热了,倒是你,进进出出总是这一件单衣,你身子素来畏寒,更需保暖,来,此是人参乌鸡汤,温补养生的。”

    二人用膳间,初梦灵敏听得外头似起了脚步声,步店稳健而密集,正径直朝卧房这处赶来。二人瞬时警觉起来,扶瑄忙回床榻上躺好,初梦则火速收起了菜碟,将余下物件归于一派素淡清静,又将门后插销卸下。

    步点愈发近了,初梦已收敛好了神情恭候叩门,可这门并未被叩响,而是直直被掌风半劈半推启开了。

    “蓖芷,可否下回轻些手脚?”初梦朝着来人嗔道,“心亦被你惊出来了。”

    “外头雨丝正紧呢,淋得我一身肌肤酥酥挠挠的,赶紧让我避避喘息下。”蓖芷抬腚便是往扶瑄坐榻上一靠,呼和道,“小娘子,斟杯热茶来。”

    房内无人起身而动,皆是侧眸直瞪瞪地盯着他。

    “好罢好罢,我自己去斟。我蓖芷当真是命苦呀,替人办事半句好话还未听见,连淋了一场雨也无人心疼,当真是好苦呀——”

    “打探到了么?”扶瑄起身问。

    蓖芷只见了那桌用了一半的晚膳,便取过来猛吞起来:“我这忙活了一日,飞檐走壁的,晚膳也未用呢。”却叫扶瑄过来将他掌中那碗饭拿开了,一本正经道:“此是我与初梦的晚膳。”

    “那我的呢?”蓖芷只见那碗已然送到嘴边的饭离他愈飞愈远。

    “没你的份儿。”

    “初梦定是顶着我的名号才取来这么多饭食,怎没我的份儿?”

    “好了,你二人莫闹了。”初梦道,“我去屋外替你们守着,你们只管先谈。这晚膳我也饱了,蓖芷你多用些。”

    “可外头正落雨呢……”扶瑄朝外望了望,“风雨夜寒,怕你旧伤又疼了……”

    “不碍的,这般天气若受不住,往后冬日只好抱着炭炉子睡了。”初梦说罢便点着碎步出去了。

    “她此话是何意?”蓖芷望着她纤细曼妙微微摆动的背影问,“她意思是你是炭炉子?”

    “对!我不是莫不成你是?”扶瑄瞪道,“慢些食,当心噎着,此些全是你的,且先说打探到些什么?”

    蓖芷仰头将前时扶瑄劝与初梦的人参乌鸡汤一口饮尽,擦擦嘴道:“南岭王府自是溜不进去,近来那处似又增加了守卫,防御地密不透风,莫说我这么大个人了,连只乌蝇也飞不进。”

    “看来他们最近当真有大动作。”

    “但那桓皆倒是好跟,他今日一日皆流连于摆花街,晨时进了红拂阁,午后又于说书人那处耗磨了个把时辰,晚间那些青楼教坊皆起声色后便去了另几家一一流连了大抵一个时辰左右,此刻又回了红拂阁。我倒乔装进去打探了一番,他似心情大好,又财大气粗,专挑那些琴艺头魁来服侍。”

    “依此瞧来,他应是收着我中毒的风声了。”扶瑄冷笑一声,“然摆花街上的教坊虽多,而在昼时应是通通闭门谢客了的,又道是艺伎也需休憩,红拂阁怎的晨时也肯招待他?”

    “是呢,当时我亦是这么想的。桓皆二坊红拂阁,这阁中必定有何人值得他再访,亦或是桓皆与何人相交的据点在此也未可知,但打探之下,不过是桓皆迷恋上红拂阁一名西凉来的新晋艺伎罢了。”

    “那艺伎底细你可查了?”

    “我蓖芷是那般做事做半吊子之人么?”蓖芷将腿往榻上一摆,“那艺伎底子清白,倒真是家里落难沦落青楼之人。你别说,她这姿色虽比不上我家龙葵姑娘,但颇是俏丽妩媚,眉眼之间灵动魅惑,一举一动皆是袖下生风,尤是那琴艺呀,啧啧啧……妙音绕梁,真如长了抓一般曲曲皆挠着人心呢!”

    扶瑄啜了一口茶:“如此说来,桓皆也好琴?”

    “我瞧他不仅好琴,而且好色,且专挑那些浓妆妩媚的艺伎相欢。到底这般寒门士子,哪里说得准呢,许是从前久居僻壤,未见过那些风华绝代的女子,此番要变本加厉讨回来。”

    扶瑄轻笑道:“是呢,世间哪个男子不好色,无非争来争去不为钱权,便为酒色罢了。既然他好琴好色,便有了弱点。”

    “你……你你望着我做何?我可不会牺牲我龙葵仙子去接近那混公子!”

    “你想哪处去了,我不过是如此一提罢了。相心比心,我亦不愿初梦以此接近与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然明白你的心情,如此,便只可继续打探他接触何人,寻其他突破口了。”

    可这一五一十,却叫在门外侧耳窃听的初梦思绪万千……

第一百三十二章 摆花又临() 
又是一日华灯初上时,城中一处处灯火簇团如火而起,车马似相约了一般自各府邸而出,又如流水般汨汨涌动于一条条青石长街上,那些贫民之处灯火却下阑珊,更衬得王公贵胄宴饮玩乐处的靡丽辉煌。

    这些流动如萤火的马车中,有一驾倒更别致,通车乌黑的缎袍罩着,昭示着当中之人非富即贵,但马车外有无彰显哪一家的标识,只叫外头之人望见更生神秘之感。

    马车缓缓于红拂阁后门停下,车夫将门帘打起,一名身着织云锦粉彩莲花袍的女子自车中而出,女子身姿婀娜似杨柳,束着石榴色纤髾衬得楚腰纤细掌中轻,面上远山青黛间贴着桃花钿,一对情意浓浓的勾魂目,胭脂轻点,朱唇如槿,雪白脖颈连通前胸玉肌低低袒露,里头的抱腹浅露一道红边。随着她迈步而起,通身锦袍熠熠着红拂阁繁盛灯火的辉泽。

    “有劳了,回去罢。”初梦轻撵素手,将几枚五铢钱置于车夫掌中。

    红拂阁果真是此条街中繁华最盛处,霓虹羽衣伴着笙箫歌乐溢彩纷呈,二层阁楼通透由火烛秉得透亮,天上的月辉与之相较亦失了颜色。自妙华坊查封后,各家教坊使劲解术招揽从前妙华坊那一波公子客流,但最终的佼佼者当属红拂阁。红拂阁当中,以艺伎个个妩媚多娇而著,又擅谱新曲,每每侍奉得公子乐不思蜀,几日几夜不返府的大有人在。

    而此地于初梦而言,却更有另一层故地重游的痛彻。

    “呦,哪家来的小娘子,如此细皮嫩肉,陪本公子一道饮几觥去!”初梦边往里走,边有饮醉了公子们将臂朝她腰上揽,只叫她连连避让低首疾行道:“有约了,请公子自重。”

    不时,初梦便打探到桓皆所处雅间。虽整间红拂阁声色喧闹,但桓皆那间的盈笑声分外清晰刺耳一些。初梦于门外顿了顿神,收起正容亢色,强迫自己换上娇媚笑靥。

    她轻轻将厢房之门启开,一股浓重的酒气便扑面而来。

    桓皆彼时正依翠偎红于温柔乡中,嬉闹着欲一亲身旁艺伎香泽,忽觉门外一阵凉气吹来扰乱兴致,便抬起醉醺醺的眸朝外怒吼:“谁!谁把门启开了!滚出去——”

    “桓公子,是我。”初梦拱手抱腹肃立于门口,一袭华袍长泻于身侧,唇角含着浅笑嫣然。

    “是你?”桓皆竟觉着眼前之人有些陌生又有些眼熟,眼熟是必然,但陌生却因他不敢相信,又揉揉惺忪之眼端详了片刻,才确信他并非在梦境中。

    “我今日来寻桓公子。”初梦款款上前,步生莲花,绰约多姿,直将桓皆眼中生生勾出了绿光,“桓公子要叫我滚出去么?”

    桓皆于一旁抚琴纵酒的艺伎道:“你们先退下吧。”

    初梦娇笑着上前而坐,为桓皆满了一觥酒,却叫桓皆有些迟疑去饮。初梦笑道:“怎的,不敢认我了?”

    桓皆酒陡然醒了三分,顿了顿又接过,道:“有何不敢!”说罢便将满觥豪饮而尽。

    “这几日初梦总托人去南岭王府寻桓公子,但总不得见,辗转打听才知桓公子正在此世外桃源怡然自得呢。”初梦又替他满了一觥酒,“初梦满以为是桓公子抛弃初梦了,我落毒而成,你却杳无音信了。”

    “谢扶瑄一事,倒真有你的本事。我倒是听闻了,做得不露痕迹,外人只当是谢扶瑄取错了瓷瓶子,连那谢安老狐狸也未洞悉。瞧来,桓某此前当真小看姑娘了。”

    “初梦从前养在南岭王府,本领自然不差,可人总需吃一堑长一智,从前不过是被情爱迷蒙了眼,一时智钝罢了,倒是需感激桓公子给予初梦这般好的机会手刃血仇。”初梦取过另一觥来,替自己也满上,举起而道,“初梦敬谢桓公子。”

    “倒是瞧不出来,你也如此能饮。”桓皆说罢又笑道,“我怎的给忘了,你是胡人,血里流着的亦是胡人之血,饮酒自是不在话下。”

    “桓公子倒真高看我了。”初梦说罢便将身子往桓皆怀里轻靠,“初梦从来不胜酒力,三觥必醉。”

    初梦身子温温软软的,沉在桓皆怀中似棉絮般若有若无,自桓皆那处望去,初梦雪白的胸膛尽收眼底,那一抹抱腹红边勾人心魄,更有花露香粉香氛暗送。只见初梦缓缓抬眸,眼中荡漾的烟花风月,比这一街的艺伎女子更妩媚。桓皆无力抵抗,陶醉心神,不自觉地将臂伸过去搂住初梦的腰,轻轻揉捏。

    “我从前怎不知,你竟如此可爱呢?”桓皆眼中燃起情欲,低首于她耳畔轻吐。

    “初梦也不知,桓公子亦是那般搓粉团朱的风月中人。”

    “我又未出家,亲近女色乃男儿本色。”

    “可初梦这般女色,倒是为何从前桓公子需在南岭王府纵火害我呢?”

    桓皆笑得涩然:“从前不过当你是谢扶瑄的婢女罢了,桓某对谢扶瑄的憎恶你是知道的,倒是你,我前时几乎害你送命,你怎的不怨恨我么?”

    初梦伸指在桓皆胸口打着圈圈,直将他撩拨地浑身燥热起来。她低吐道:“没有恒世的仇人,不过是为各自立场行事罢了,彼时你我对立两面,你要害我,亦是情理之中。而经历了这一番事,初梦倒是看透彻了,谢扶瑄不过是假君子,而桓公子你才是可成大事的真丈夫。”

    “你倒是说说,我如何是‘可成大事的真丈夫’?”

    桓皆这话恬不知耻,只叫初梦心中又泛起一阵恶心,但她却仍秉持着妩媚之笑,道:“桓公子有魄力,古往今来,能堪大事者皆为有魄力之人。譬如曹丞相,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桓皆哈哈大笑,捏过初梦微微娇翘的下颚,细细在她侧颊嗅着:“小雪心当真灵慧,无怪乎是司马王爷调教出来之人呢。”

    “雪心不过是旧尘往事,请桓公子莫要再提起此司马锡赐予的名讳,我与司马锡恩怨互了,两不相欠了。”

    “司马王爷从来抚育你,又助你报仇,怎的,你二人有嫌隙么?”

    初梦见桓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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