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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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医- 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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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砚并没有参与战事的谋划,而是成天坐在医帐里双手抱胸一瞬不瞬地看着阿依,释放出来的冷气连正沉浸在伤痛中的士兵们都感受到了,一号医帐内自此连伤兵们的呻吟声几乎都听不到了。

    阿依满头黑线,墨砚这个人若是想有耐心的时候,他的耐心是极好的,竟然能一刻不停地从早上一直看着她到子夜,中途若她不去上茅房,他也不用去,想必现在他的肾气比她要充足得多。

    阿依的心里真的想不明白,墨砚根本就不是来参与战事的,那他留下来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是因为想要看着她吧。

    他堂堂一个正三品的刑部侍郎,难道公务不繁忙吗,为什么她会觉得他一直坐在这里简直就像是在浑水摸鱼逃避干活似的,就这个样子。皇帝不会扣他的俸禄吗?

    不过不得不说,有墨砚这个镇宅大神压着,任何一个牛鬼蛇神都翻不起浪来。阿依虽然知道墨砚脾气不好。许多人都惧怕他,但却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样深深地体会到墨大人强大的震慑力。

    他在这里甚至比秦泊南在这里还要管用,无论是哪个御医在他面前都是唯唯诺诺的,半句废话不敢说,竟然惶恐到了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地步,让阿依深深地怀疑这些御医是不是都被他抓进过牢里坐过冤狱,并且还被伺候过了刑部十大刑。

    就连身为御医院副院长。平日里趾高气昂时常用鼻孔看人的石冉青,前一秒还对阿依的提议大肆批判。说她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叫她不要仗着小聪明肆意妄为,吧啦吧啦地数落了她将近半个时辰,中间居然没有两句话是重样的。让阿依垂着脑袋眼角狠抽,心里忍不住猜测石大人在不当大夫之前是不是在梨园楼说绕口令的。

    因为秦泊南曾经叮嘱过她尽量不要与石冉青起冲突,现在她与石冉青又没有原则性的对立矛盾,所以石冉青说她她也就乖乖地听着,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反正她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至于石冉青是怎么想的,她才不在乎。

    石冉青终于逮住了机会,竟然铿锵有力地将阿依骂了个狗血淋头。心情正自舒畅,仿佛终于从一直被秦泊南压制的窘境里找回场子了,就在这时。墨砚从外面进来了。

    先是阴沉地看了石冉青一眼,让他瞳仁一缩,脊背开始发寒,紧接着墨砚走过来,看着他,沉声问怎么回事。

    石冉青对着他那张阴沉得仿佛都能卷出雷暴来的脸。腿肚子转筋,一时竟没回答出来。

    墨砚皱了皱眉。眼眸亦沉了几分,再次沉声问了他一遍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冉青被他这样冷得滞血的眼神重重地一激,下意识就把刚才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了,半点修饰的地方都没有。在刑部侍郎面前他哪里敢信口胡说,相传墨侍郎的眼光极狠毒,是真是假他一眼就能看穿。

    墨砚对医术并不太了解,但他直觉阿依是对的,淡淡地瞥了一眼半低着脑袋的阿依,又将森冷漆黑的眸光重新落在石冉青身上,冷冷地问:

    “她说的不对吗?”

    刚刚还在批判阿依想法的石冉青竟浑身一颤,下意识将阿依那刚刚被他否认得体无完肤的法子又夸了个体无完肤,极尽吹嘘之能事,夸得那叫一个天上少有地下难寻,天花乱坠,举世无双。

    阿依被他变脸跟翻书似的态度弄得相当震惊。

    不过也托这件事的福,阿依的意见竟然被零反对地接受了。

    石冉青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其他人。

    自打来到这里以后,因为没有秦泊南在,柳屹然过来搭了几次话,哪知才第三次的时候,还什么都没探问出来,却被墨砚发现了。墨砚站在他面前,一记眼刀扫过去,于是阿依周围的世界终于安静了,她终于可以安心地治疗伤员配制麻醉药了。

    阿依对于墨砚起到的作用十分满意,如果可以忽略墨砚本身就像个幽灵一样日夜追随她半点不放松,就连她的小帐篷也被安置在了他的营帐旁边,让她无可奈何又极为苦恼的话,她现在的日子过得还算很逍遥自在。

    玉兔东升,邕城附近晚间的风沙很大,凛冽的风呼呼地从帐前刮过,鬼哭狼嚎的,让听的人心里直发毛。

    因为最近几天不再有战事,也就没有了新的伤员需要军医们来治疗,于是下午的工作结束后,军医们早就三三两两地散了,回去军医帐补眠去了,只有阿依还留在药帐里跟几个药童继续磨药配药,已经三个时辰了,却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迹象。

    墨砚等了整整两个时辰,终于觉得不耐烦了,回头顺着被狂风卷起的帐篷帘向外面看了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只能隐隐看到在远处的围栏旁萦绕的火把。已经快要三更了,他皱了皱眉,回过头问还在专注配药的阿依:

    “你还不吃晚饭么?”

    “我现在没有工夫,等我把这点药配完了再说。”阿依专注于手里的配药工作,注视着手中的草药,一刻不停,淡淡地回答。

    墨砚无语地看着她,他虽然并不觉得身为一个人多“敬业”一些有不对,可辛苦到她这个份上似乎有些过头了,她这样做会让人觉得她是个缺心眼的然后往死里欺负,他可不想看到她因为呆呆傻傻只爱干活而被人欺负。

    盯着她微乱的长发,轻哼了一声,他懒洋洋地说:

    “谁要是雇你做事还真是赚到了,你竟然比驴还勤快!”

    这话自然引来众药童的偷笑,甚至还有两个因为没控制住竟然笑出声来,结果被墨砚一记眼刀扫过去,惊慌地缩了缩脖子,直接移开视线,乖乖地干活去了。

    阿依却并没把墨砚的话放在心上,墨砚说话恶毒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不以为意,仍旧埋着头配药,嘴里却淡淡地说:

    “墨大人,你若是饿了就去用膳吧,不用管我,我现在并不饿的。”

    墨砚十分不满,重重地哼了一声:

    “就是因为你总这样,所以你才长不高的,本来食量就不大,吃个饭也三拖四拖的,三岁小孩都没你这么麻烦!”

    阿依嘴角狠抽,抬起头瞪着他,咬着牙恼火地质问:

    “墨大人,你非要每次都把我最讨厌听到的话说出来吗?”

    墨砚却再次哼了一声,根本不理会她的抗议,懒洋洋地站起来,出去了。

    阿依越发觉得无语,眉心狠狠地跳了一跳,继续埋头专心地摆弄草药。

    就在这时,帐帘被人从外面掀开,娃娃脸韩辰与沉默寡言的邱鹤从外面进来,两人皆带着一身水汽,头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阿依一愣,眼珠子在他们身上转了一转,沉下眼底问:

    “邱大哥,你该不会、是去洗澡了吧?”

    邱鹤讪讪地笑笑,虽然有些被抓包的尴尬,但更多的却是不以为然,用沉哑的嗓音轻声笑说:

    “依大夫,我这一不小心绷带掉了,阿辰怎么绑都绑不上,你能不能帮我重新绑一下。”说着已经开始自行宽衣解带,露出绷带脱落伤口血红的胳膊。

    阿依气得直咬牙,抿着嘴唇上前去撤了他的绷带,要换新的,邱鹤过意不去,急忙道:

    “用这一条没关系……”

    “我明明嘱咐过了,伤口不能沾水不能沾水!”阿依无奈又气愤地说。

    “我以为只是伤在胳膊上洗个澡不会碰到水,没想到一个没留神就碰上了。”邱鹤有些窘迫地嘿嘿笑道。

    “要是红肿发炎了可怎么办。”

    “不会的,我又不是第一天行军打仗,破了一块皮第二天就能好,不打紧!”军营里的男人果然对自己身体健康的自信度强得让人匪夷所思。

    “那也不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再说,这大冷的天,你们到底去哪里洗澡了?”

    “就在东边的林子里,那片泉水又大水又清,是正枫最先发现的。”韩辰笑呵呵地说,极热情地邀请,“依小兄弟,下次咱们一块去洗澡吧?”

    “我才不去,现在是秋天,我可不想去挨冻!”阿依扁扁嘴唇。

    “不是冷水,那里是一片暖泉。”韩辰双眼亮晶晶地说。

    阿依微怔,紧接着眼眸倏地闪亮起来:“水是热的吗?”

    韩辰点点头,才要说话,帐子再次被人从外面掀开,墨砚手里端着一只盛了食物的托盘从外面进来,面色阴沉地扫了韩辰和阿依手底下的邱鹤一眼。

    两人浑身一凛,邱鹤的手臂已经被重新包扎完毕,于是赶紧起身,与韩辰向墨砚恭敬地施礼过后,匆忙告辞。(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一章 喂老鼠

    墨砚绷着脸看韩辰和邱鹤走了,这才满意起来,转身将手中的托盘放在自己专属座位旁边的小桌上,对着咚咚咚挥舞着药杵的阿依说:

    “你先吃点东西再继续吧。”

    阿依摇了摇脑袋,头也不抬:“我现在腾不开手,这是夹竹桃,有毒的。”

    墨砚看了她一眼,又瞧了瞧外面的天色,盯着桌上的菜肴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阿依,似乎很纠结的样子。犹豫了半天,决定还是暂时放弃他冷若冰霜的形象,拿起饭碗夹了点菜在上面,端着,慢吞吞地来到阿依身旁。

    因为他凑得太近了,把阿依吓了一跳,看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他手里的饭碗,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墨大人,你要做什么?”

    “吃饭。”他简明扼要地吐出两个字,然后在满屋子人的瞠目结舌中,用自带的银汤匙舀了一勺饭混合着香喷喷的菜,递到她嘴边。

    阿依的嘴角狠狠一抽:“墨大人,你这样不好吧?”然而话音刚落,早已钻进鼻子里的饭菜香味竟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因为连日来的军医工作,她一直没有正经地吃过饭,而今天似乎是为了要慰劳辛苦许久的将士,今日的伙食比起之前竟出奇地好,肚子咕噜噜的声音出卖了她。

    阿依再次眉角一抽,脸刷地黑了。

    “都这个时辰了,再不吃饭就到明天了,你这种小身板能撑得住么。”墨砚皱了皱眉,命令,“我不拦着你配药,但你先给我张嘴。”

    阿依眨巴着眼睛,饭菜没拿到面前她可以不去想,但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就在眼皮子底下,在本能上来说还是很难抗拒的。她犹豫了片刻,对着他一本正经地说:

    “可是我又不是小娃娃,墨大人你这个样子,我怪害羞的。”

    “少罗嗦,张嘴!”墨砚的脸终于彻底地黑了,难得他抛掉形象主动送过来,她不仅没屁颠屁颠的,竟然还敢挑三拣四废话连篇,他冷冰冰地命令了句,又开始噗噗噗地散发着如千年寒潭一般的冷气。

    阿依被冻了一下,小肩膀一颤,还真不敢再废话了,竟然下意识就张开了嘴。银勺子塞进她嘴里,因为身高上的差距,她那小雏鸟一般仰着脖子张大嘴巴的呆傻模样让他看着十分顺眼,眼里掠过一抹满意,难得好心情地对她说:

    “你手里可以继续。”

    阿依觉得她越来越搞不懂墨大人了。

    无语地低着头继续手中的配药工作,却又不敢将头压得太低,因为他时不时就会把装好菜饭的银勺子递过来放在她嘴边,看着她吃进去,咀嚼,咽下去之后,再送过来一勺,若她脑袋刻意压低,他一定会用勺子戳她的脸。

    阿依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很像是一只在被填喂的鸭子,准备喂肥了再被宰掉,这则忽然冒出来的想法让她满头黑线。然而墨砚却不这样想,他喂食喂得很愉快,尤其是在看到她已经习惯地接受了,并且不用抬头就能感觉到勺子的方向下意识便张开嘴时,漆黑如点墨的眸子里掠过一抹愉悦,桃瓣似的嘴唇微微扬起。

    他们两个这么一个吃一个喂看起来挺融洽的样子,可是旁边还有其他人,这样诡异的和谐的令许多人匪夷所思的画面从刚一出现便亮瞎了许多人的眼睛,呆若木鸡的人越来越觉得小心肝开始兴奋地颤啊颤,仿佛窥探到了什么极隐秘又极能抓挠人心的小道消息一般,心里那个瘙痒难耐。

    “哎,这墨侍郎与依大夫到底是什么关系啊?”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始想讨论了。

    “你傻啊,这还看不出来,墨侍郎自打来了这里以后,天天坐在医帐里盯着依大夫,那眼神,还有现在……什么关系你还看不出来吗?”

    “可是他们明明都是男人……该不会是断袖……”

    这一位的“之癖”两个字还没说完,墨砚已经黑着脸一记眼刀飞过去,正在小声议论以为对方听不到的小药童寒得浑身一抖,那感觉就像是千万条毒虫在脊背上爬似的,惊得赶紧闭嘴。

    哪知阿依却因为担心自己的性别会暴露,于是回过头去,很认真地对那个人澄清道:

    “你们不要乱说,我和墨大人只是很要好,我和墨大人都是喜欢女人的。”说完她还很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众药童们将嘴张成鹅蛋形无声地哦了一声,表明自己恍然大悟了。

    阿依对此很满意,墨砚却嘴角狠狠地一抽,将一勺饭菜再次粗鲁地塞进阿依的嘴里,引来阿依怒目抗议道:

    “墨大人,你就不能轻一点么,嘴巴差一点破掉!”

    “我肯纡尊降贵地喂你你就应该对我感恩戴德,还敢挑三拣四,少罗嗦!”墨砚不耐烦地一瞪将她的所有抗议全部顶了回去。

    阿依不甘不愿地扁了扁嘴巴,再一次屈服在他的yin威之下,老老实实地嚼东西,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小鼠。

    墨砚这才满意。

    不多时,医帐的帐帘被从外面掀开,披着铠甲的墨虎大马金刀地踏进来,见墨砚果然在这里,哈哈一笑:

    “我到处找没找到,你小子还真在这儿呢……”然而当两束眸光完全聚焦的那一刻,他却虎目圆睁,傻愣住了!

    他看见了什么,他那个冰块做的儿子、向来对女孩子不假辞色的儿子、让他一度以为是不是哪里有毛病的儿子竟然在喂一个姑娘吃饭,而那个姑娘却时不时地会悄悄露出一个讨厌被强迫的眼神。眉毛嘴角一齐狠抽,他讷讷地问:

    “老三啊,你在、做什么?”

    “喂老鼠。”墨砚言简意赅地回答,低头便对上了阿依怒目而视的表情,他却不以为意,将勺子再次塞进她嘴里,“最后一口。”喂进去之后,眼神往旁边一扫,钟灿也不知道刚刚藏在哪里,这会儿竟然嗖地一声出现在医帐内,接过墨砚递来的碗,拿去一边。

    “找我有事?”墨砚用帕子擦了擦手,相当淡定地走到墨虎面前,问。

    “啊,啊!”墨虎因为太震惊了,眼珠子瞪得老大,也没听清他在问什么就下意识地哼哼两声。

    墨砚已经迈开步子往外走,走了两步,忽然回头对阿依说了句:

    “我没回来你不许乱跑。”

    “为什么?”阿依登时炸毛了,他比先生管她还要严,跟先生在一起时她好歹还能出去跟士兵单独闲磕牙,可墨大人却一直不许她和小兵们还有军医们说与工作无关的话,每次只要说笑两句,他就会瞪着人家一直把人家瞪走才满意,阿依几次抗议他就是装听不到。

    墨砚瞪了她一眼,慑于他的yin威,阿依浑身一颤,只得小声地答了句:

    “知道了。”

    墨砚这才满意,掀开帐帘出去了。

    阿依觉得墨虎在临出去前看她的那一眼很古怪,想了想却没怎么想明白,索性不想了,继续着手配制药材。

    战事又一次陷入了胶着状态,这一次却比上一次严重得多,墨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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